我的人生回忆“风雨几春秋“续篇之三:回忆文革40周年
立委父
1966年中共中央“5.16”通知下达后,让全国人民“朦”了,国家发生了什么?所谓“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铺天盖地充斥全国城乡各个角落。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神”,连篇累牍,兴师动众,刹时暴风骤雨、如火如荼。
直到“炮打司令部_我的一张大字报“出笼后,事主之“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打倒中国“赫鲁晓夫”。然高层内幕有谁知晓?一言九鼎之“红太阳“把全国人民带入一场政治游戏泥潭之中,随之而来的“文斗”、“武斗”硝烟弥彻中华大地,煞有介事地陷入一场没有“敌军”的“人民战争”,真的是运动群众了。
此时正值“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我被派往何湾创建一所“战备医院”。按当时反动“血统论“理念,对于我这样非“红五类”出身的人,料定是整肃对象。然,我逃出人声鼎沸的县医院,在这难得的世外桃源,躲过一劫。
我对这场莫名的“运动“和后来演变成全国性武斗格杀,没有兴趣和热情,也因为出身不”硬“,有点”明哲保身“,自己又处于事业初期,所以我,不”抓革命“,只”促生产“,埋头看书、开刀,日夜兼程,既治病又治伤,练就手术本领。
说说当时“运动“之深度、广度,我的三个孩子是4、6、8岁,我下乡,他们没有幼儿园上,老大、老二就一把掳进一年级,不久,停学闹革命,这些娃娃们没事干,也跟着大人“革命”了,老大也领着他们小伙伴,成立”匕首“小分队”革命组织“,被推任为“司令”。全社会无政府状态,没有任何人来管他们,老师、家长也不敢干预“革命”,居然,他们有自己的队旗、袖章、公章和办公室(记得那时上二年级的老大为此独自去县城刻章、做旗、串连、取经,住在他同学、好友杨国民家),也上街搞“四大”,还造他们校长的反,真的像模像样,光荣地自称“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小兵,要让江山万年红、代代红“(见《朝华午拾 -永做毛主席的红小兵》)。荒诞的岁月,造就奇事、怪才,这9岁的娃娃,也能独闯江山闹革命,超过了当年我11岁那次“鸡毛信”(见《人生记忆-风雨几春秋》)。
67年,弟弟妹妹趁着哥哥这司令,也挤了进去,人家贴大字报,他俩拎浆糊桶;人家造反,他俩听得也起劲。仨兄妹带上红袖章,英姿飒爽的风采(相片),40年啦,依然让人难忘当年的那场政治游戏。
“革命”闹了一年多,时至1967年夏,全社会瘫痪了,医院里的一派“扫黑线”,外出“革命大串连”;守家的另一派“批联部”,不能支撑开诊,尤其是外科,该派头头们就令当局将我从的乡下调回(原本我下乡一年,后来革命乱了没人管,至此我已离院一年半了,然我正好“蛰居”安稳。)主持外科病房工作。
武斗,就有“人为”伤员,让我有用武之地,为此,受到”敌对“双方的重用和保护。我”安分守己“,钻研业务,提高技术,成为名震一方“一把刀”、生命的守护神,多救了不少病弱,减少不少无辜因“革命”的牺牲者,真的功德无量。于公于私,两利双赢。
我仍然坚守“不革命、只生产”的自定准则和底线。不是我胆小怕事,当时,压根就没有悟出“斗争”有何价值?牺牲更不值得。发疯似的全国大宣传,也没能让我心服!但也只能消极怠慢,不敢顶撞,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政治高压,螳臂当车,不啻是自取灭亡。
那时光,人像疯了一样,昏天黑地,挂牌、游街、戴高帽、搞喷气式,除了地、富、反、坏、右这些阶级敌人,还有共产党的各级大小当权派,都是打击对象。多如牛毛的“革命”组织,“无法无天”,都声称“悍卫毛泽东思想”,后来大致都发展成对立的两派,各立据点,抡枪抡炮,真枪真弹,就我们那个小小的县城,武斗中就死了10个人,都是青年学生和工人,恒古没有结案,不了了之。这,何止是“触及灵魂”,更泯灭其躯体,真的攸关黎民百姓身家性命。然而人们的“热情”是空前绝后,火药味极浓,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前赴后继,死而后已。而我却“无动于衷”,虽然我也被卷进“批联部”一派,但连派会我也极少参加,更何况文斗、武斗,好友们戏称我是“逍遥派”。
1967年夏秋之交,武斗正酣,“工事、战壕”遍布,俨然是一场“人民战争”,处处是战场,枪声、炮声,弹痕累累,造反派可随意抓人、关人甚至杀人,一抹“红色恐怖”。武斗跟文斗不同,语言罪,文字狱,虽可无端,但还得批呀、斗呀。而武斗那怕是一人也可向你下手,让你瞬遭不测,人身安全,全无保障,比战乱更可怕,此乃知情人之间内讧,外加冷枪流弹,我虽素来与人为善,人缘不错,但也胆战心惊,人人自危。
一天傍晚时分,“批”派一个“便衣女战士”从我家后门直冲我内室,从鞋底里抠出一张纸条,是该派浦司令的手令,让我火速赶去大本营“救人”。当然是“天命”了(一则天命不可违抗,二则救人不得迟疑,再则保己也无二选),立马出家,可我家是“扫”派阵地,敌对双方,哪能包容此举,(就是正式战场上,还容“红十字”救人。)所以我的这一出诊,也是一次冒险。好在一出门,就有“便衣”一队护卫,以防堵截,火速抵达目的地。
一位中学生红卫兵战士受伤,子弹穿右胸伤肺致血气胸,诊断需X线检查,循着自己一派的后方送,专车直去泾县晏工煤矿医院,就地给予胸腔闭式引流,我,全程主治和护理,总算救回一命。
又一次是在我们院的扫派伤员,右股动脉子弹伤,患肢全无血供,苍白、灰冷,要是在6小时内手术修补,完全可以保肢,为争取这一时限,我奔走呼号,找派头头和院领导,终因种种原因而误时,高位截肢致残,可惜可悲。
还有一次是批派后方一家属难产,无处就医,乡里乡亲的,一个县城几十年相处,大都是熟人甚至过从,找了我,没办法,从院里悄悄地取出消毒包和器械,就在患家堂前大桌上作了剖腹产,救了母子。
武斗激烈时,医生和病人都不敢在病房里(人人总有敌对一派),自然散伙停诊,遇上急腹症,我只得携着病人,到处找地方开刀。一例阑尾炎带到弋江手术的,一例疝气跑到何湾开的刀。寻找一切可能的条件,为病人治病手术了。
何湾区委书记唐文秀,与我可谓至交,胃溃疡出血,无法输血,药品极为短缺,治疗条件极为简陋和不足,我给作了胃切除,术后6天,他就吵着要出院,并善意邀我一道到他乡下的家避一避,躲避风险。因为他是正中的当权派,在造反派眼中他当然是揪斗对象,他,闯过疾病关,只怕躲不过政治关,朝夕自危。重现当年地下游击战争年代“风范”。终于刀口没拆线就溜号了。若干年后,我们笑谈这一幕,不胜感慨。
此间,为武斗中伤员作过肺修补、肝修补、肠切除、骨、血管等手术。基本无死亡,拯救了不少生命。这不,特定的环境下,出给外科医生的课题,是十分严峻而苛刻的,40年前,就这样,逼出来我们这批“全科医生”,造就出这些“全能医生”,一切求教于书本,现贩现卖,时势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