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叫生活的乐趣,蛮乐观主义的。其实,乐趣不过是悲观主义生活本质里的昙花一现。人这一辈子,回头想想挺没劲的。我们为什么不管多少磨难 都坚持下来了呢 ?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觉得,我们能够在本无意义、纯属偶然、未征得我们本人同意的人生,历尽艰辛,一步一步坚持走向末路,并非因为我们本人的生活乐趣真地大于生活的苦痛,而是因为有个家,包括自己建立的小家与父母的大家。
其实有个家,也是痛苦的一个来源。免不了挂念,为家人提心吊胆。哪怕一切顺遂,在这个无常的世界,我们总是战战兢兢。可是如果没有家,个人的生活意义就无限趋近于零。我很难想象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家人,还有什么可留恋和在乎的。片刻的欢乐情绪无论如何抵偿不了人生本质上的孤独和磨难。
拥抱神的世界的人是有福的,至少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平安喜乐。他们也是人,也不是永远都喜乐,但是至少人家在痛苦的时候,有一个求告倾诉的终极对象,有一个减压的路径。这是我辈可怜人所缺乏的,不承认不行。
有没有神不是问题,信不信神才是造化。个人觉得,不能信的,精神世界无可救药,乃至万劫不复,如我。既然不信,又何苦来到这个世界呢?不信永生来到这个有限的世界,本身就是一个人生悖论:这是终极意义的悲剧。
一辈子活得踏实充实的时光也有不是没体验过。譬如 当红小兵、少先队的那些时光。信仰破灭是一件可怕的成熟过程。抱团取暖是基本人性或社会本能 甭管抱个啥团。可是不得其门而入的呢?迷途羔羊还是自作聪明?无解。
为人父,自然是生活意义的源泉,但最怕孩子小时候对于人生意义的提问。不可知很难成为借口,但可知的答案何在?结果是糊里糊涂地搪塞,糊里糊涂地长大。我们老了,孩子大了,却依然糊涂。终极问题的困扰像毒蛇缠着我们一生,只有机械的忙碌才使暂时淡忘,一遇风吹草动,毒蛇又复冒头。
关于终极问题,没家的(the homeless)可以天问,有家的就看家好了。话说都没家了,问不问又有何益?Who cares 你怎么想怎么做,想通还是想不通,开心还是悲伤?很多时候我开车出远门,家人千叮咛万嘱咐安全第一,自己也嘱咐自己一定要分外小心驾驶。不是我惜命,而是为家人(family)惜。家人呢,其实也是类似想法和行事。单单看自己的生存或生活意义,怎么看都不大看得出来。大都是家人为了彼此而活着。Family 使得我们“坚强”。
终极问题之所以是终极的,那是因为它已经超越了我们。这就好比一群蚂蚁,在自己的世界里产生了思想,其中的哲学家突然异想天开,决定要想“人事儿”,给它100个脑袋,蚁哲能想明白吗?同理,人生意义是造物主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何苦“人命神心”,做人的命,却要操上帝的心呢?岂不是整不明白,自寻烦恼?
但家是实在的,可拥抱可感受的。这不需要宗教,更不需要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