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记忆
屏蔽已有 2020 次阅读 2010-11-14 18:59 |个人分类:江城记事|系统分类:生活其它| 回忆, 家乡, 江南, 乡愁, 小城
小城记忆
从出生到二十岁之前,我都生活在一个江南小城。
它地处黄山山脉边缘和长江中下游平原的交汇处,城的西边是起伏的丘陵,城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水乡平原。小城不大,当时城内人口约三万多,仅有一条十字型的街贯穿东西南北,分别叫东门、西门、北门、南门和十字街口,其中东西长约二公里许,南北长不到二公里,尤其是南门的街道很短,大约五百多米。城东和城西各有一条小河,城东那条河叫漳河,我们习惯叫它为东门大河,是长江的支流,至芜湖市汇入长江。城西的河叫后街河,是漳河的支流,该河在城北汇入漳河。不论城东的河,还是城西的河,当时都十分清彻。每年五一到十一这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会去河中游泳,有时泡在河里,一泡就是大半天,它承载了我青春的悲欢喜乐。
西门后街河的河岸有一种黑色的粘土,是我儿时的最爱。我常去河旁挖这黑土,用来做手枪等玩具。这黑土很粘,能塑成各种形状,凉干后坚如石块,用铅笔打光,黝光发亮,做手枪尤为逼真。当年此土分布不多,也不成片,不知今天的后街河岸还有此土不?东门的漳河盛产河沙,小城的建筑用沙,当年全靠此河。包括我上中小学,它的运动场的跳高跳远的沙坑的沙,都来自东门大河,而且是我们学生从东门大河一担一担,行走三华里多挑到学校的,几乎每年运动会前都会去东门大河挑一次。
小城很破旧,以一层平房为主,偶尔有几处二层楼房,街道门面全是板房,木板揿在石凹中,可拆下。城内最高的楼是县委大楼,有三层,但只是局部三层,呈凸型状。当年我们这些小孩特喜欢爬这三楼,常趁守门人不注意时,混到三楼。在三楼平台上,我们沐浴着细风,俯视全城,心潮澎湃,油然而生一种立足平台、放眼全国、胸怀世界的豪迈情怀。看着眼前的小城,远处的小山,似乎体会到毛泽东当年在长沙橘子洲头的豪情。“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解救全世界三分之二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穷苦大众的担子,历史地落到我们的肩上,我们深感责任重大。
在我生活在小城的二十年中,它几于乎没有什么变化,东门还是东门,西门还是西门,一辆破旧的苏联轿车是县城唯一的豪华,那是县委书记的专车。我同学父亲是这车的司机,让我们对她好生羡慕。可数的重大变化是,十几年尘土飞扬的土石街路终于在文革末期简单柏油化。到了高中,终于有自来水了。城中医院在我小学时拆迁,准备建三层的门诊及办公大楼。不过从我小学四年级建起,到我文革后快进大学的时候,这栋非框架的三层大楼才告落成,也算创造了一项奇迹。
小城以商业为主,没什么工业,整个城镇在上世记七十年代中期才建有四个小工厂,即小化肥厂,小钢铁厂,农机厂和手扶拖拉机厂。但我第一次看到那钢铁厂高耸的烟囱时,我为我们祖国工业突飞猛进的成果由衷地感到骄傲。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生活在毛泽东时代的我们,生活在社会主义中国,是莫大的幸福。
小城很安静,也很纯朴,文革的大批判声音也未真正改变它朴实的气质。多数人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鱼肉是难得的奢侈品,能填饱肚子就是一种幸福。小城的人们每天或劳作或聊天或晒太阳,似乎很满足于这贫困单调的生活。我家条件算好的,有一台家电,那是五灯的电子管收音机,当年是我们那一排房子十来家中唯一的一台(后期这种收音机就多了)。大家都很关心国家大事,议论着世界,议论着他人,唯独对自己生活现状没有满腹牢骚。清贫而又满足,是小城大多数人的现状。
小城只有一个公园,叫中山公园。在小城民众的心目中,它很神圣。其实那个公园算不上真正的公园,只是个小小运动场,小城的大型集会都在此进行。小城没有什么古迹,也没有什么风景,老的夫子庙毁了,城中的一个古塔也推倒了。文革破四旧时,一切封资修的东西都属摧毁之列。仅有的几个古建筑也随着高亢歌声被推倒了。虽然没有了古迹,也看不到美景,但小城有质朴的可爱:有土城墙,有护城河,有黄黄的油菜花,有青青的水稻田,江南的小城,总给人无限的遐想。雨巷的韵味,水乡的特质,这就是我魂梦相萦的小城。
自从上了大学离开小城,一晃三十年了,小城变化之大,让我谅讶。
它已不是我那个小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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