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午拾:我的世界语国》

Mia Esperantio

除了已经死去的语言,语言的地理分布不难确认。可世界语国(Esperantio)在哪里?世界语者(Esperantistoj)会很自豪地告诉你:nenie kaj chie (哪里都没有,可又无所不在). Esperantio estas tie kie estas Esperantistoj. (哪里有世界语者,哪里就成为世界语国。) 这使我想起我的基督徒朋友,他们对精神家园也有类似的表述。圣经说(大意),哪里有基督徒聚会,哪里就是我的国度。

的确,世界语对我,有着宗教般的吸引力。当年初入北京世界语圈子,感受到的新鲜和温暖,使我一个外地人兴奋莫名,遂以全部热情投入。二十多年了,我的世界语国也经历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 昆明全国第一届世界语大会 ==

去昆明开会,是我的世界语之旅的第一次远行。我们北京一伙人,一路谈笑,亲如一家。同行有邱大姐(歌唱演员,文革时唱过家喻户晓的“我为革命下厨房”)和老大哥王彦京(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是“老”世界语者了,常跟我们吹嘘他是黄埔一期,当年在大礼堂上百人接受文革后第一批世界语培训的光荣经历)。途中遇到一位山西姑娘,独自远行开会,起先不爱理人的样子。后来熟了,才知道她天性活泼开朗,完全不象北京女孩那样一本正经,是那种性情温和、相处让人舒服的人。都是年轻人,自然比较聊的来,一直相处得很自然愉快。接触一多,不时招来老大哥的善意讥讽:你那位 Shanxi-anino 呢?我当时已经悄悄地有北京女友了,岂敢有“不良”居心。后来,她嫁给了我的北京世界语哥们,算是昆明大会做的媒吧。一方面为朋友高兴,心里面还真有点嫉妒:这小子天上掉下来的福气。

给黄华副委员长做翻译

71届世界语大会前夕,中国科学院世协举办了一个国际世界语科技研讨会,有幸请到了黄华副委员长莅临讲话。世协本来安排外交学院世界语前辈沙地教授做黄华的翻译,可临场前一刻钟,沙教授忽然跟我说:“你年轻,脑子快,还是你上场吧”。天哪,我才刚学世界语不到一年,虽然仗着语言学出身和词典的帮助,阅读写作并无障碍,可是并没有多少机会练习口语翻译啊。沙教授看我犹豫,鼓励说:“你肯定行”。也是初生牛犊,糊涂胆大,这一激就呼啦上场了。往黄华身边一站,差点傻眼了,只见无数闪光灯袭来,眼前明晃晃一片白光。毕竟是外交部长出身,黄副委员长出口成章,抑扬顿挫,表情丰富。每说一段,就停下来等我翻译。我强作镇定,努力想复述,也只能挂一漏万。记得黄先生提到圣马力诺世界语科学院,我一时不敢确定圣马力诺在世界语怎么说,黄先生看我卡在那里,提醒道:“San Marino”。这次翻译实在不怎么样。表面上黄先生的每一段,我都应付了几句,但自己都翻译了些啥,根本没数。下场后,心里懊悔极了。我后来想,世协的主办人肯定更加懊悔,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愣头青,早知沙教授临场换人,他们一定会安排其他世界语高手出场,北京世界语界可是高手如林。黄华啊,岂是等闲人物,绝不该有半点差错。不过,这次赶鸭子上架对我个人的命运却非同小可,它成就了我的婚姻。我的太太就是冲着我曾是黄华翻译,才同意跟我见面,最终结成良缘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 给 Frank 教授一家演示世界语机器翻译 ==

圣马力诺世界语科学院院长、西德控制论专家 Frank 教授是致力于世界语和科技相结合的头面人物。Frank 一家都热衷于世界语活动,在71届世界语大会前,他携夫人和女儿全家来访。来之前,信息管理系主任、老世界语者欧阳文道跟我联系,安排我为 Frank 全家现场表演我编制的世界语软件:一是我的硕士项目,一个世界语到汉语和英语的自动翻译系统(叫 E-Ch/A),二是我编制的一个英语到世界语的术语自动转写系统(叫 TERMINO)。这是他接待 Frank 教授的一个重头戏。我于是认真准备,在机房等待欧阳先生陪 Frank 全家进来。我的印象是,Frank 教授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太太雍容华贵,和蔼可亲,两个金发女儿,也亮丽鲜艳。我用世界语招呼客人后,一边讲解,一边演示。果然,Frank 教授一家对我的两个系统兴趣浓厚,当场试验了几个句子和一批术语,连连称赞。Frank 当即问我,你能尽快把该系统的概述给我的杂志发表么?我说,已经提交世界语科技研讨会了。教授说,没有关系,我们不介意,只要你允许我发表即可。Frank 教授回国后,以最快时间在他的控制论杂志作为首篇刊发了我的系统概述,这成为我学术生涯上在科技刊物正式发表的第一篇论文。我也被吸收为圣马力诺世界语科学院成员。不仅如此,Frank 教授随后在他给陈原和欧阳文道诸先生的探讨中德合作计划的长信中,强调要资助立委硕士到他的实验室继续开发这套系统。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我未能成行。(见《朝华午拾:一夜成为万元户》

== 北京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 ==

1986年北京首次举办的71届国际世界语大会把中国世界语运动推向了高潮,成为全国世界语者的狂欢节日。我作为世界语“新秀”,有幸参加了从大会预备到终场的全过程(后来了解到,由于当时的政治现状,很多外地资深世界语者没有得到参加盛会的代表资格,严重打击了同志们的热情)。

立委在大会门前与老世界语者语言学家周流溪老师留影

当时的国际形势也很微妙。东欧还处在苏东崩溃的前夕,意识形态控制比中国还严。我遇到几个保加利亚和罗马利亚的世界语者,很神秘地告诉我,他们的世界语代表团安插有政工,专事监督他们,必须倍加小心。在亚洲,两伊战争正酣,国家施行铁血控制。我结识了一位优秀的伊朗青年世界语者(忘了姓名了,很是个人物),她很活跃,聪明过人,反应极快,积极牵头组织世界青年世界语者的活动,曾表示希望我作为中国青年世界语者召集人,跟她配合。我问她,你要是遇到敌国伊拉克的世界语者,怎么办啊?她毫不犹豫地说,我会上前招呼握手,跟他/她交朋友,我们世界语运动的宗旨,不就是加深理解,消除仇恨,实行世界和平么。她也告诉我,在她国内必须小心,随时可能被送进监狱。象她这样抛头露面比较西化的人,恐怕早已上了黑名单,是政府盯梢的重点。“不过,我不怕,我有对策”,她很有信心地说。大会以后,我跟这位优秀的世界语者还保持通讯了一些时日。

漂亮的伊朗世界语者

说到伊朗世界语者,还遇到一位姑娘,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极为漂亮,可惜世界语只是初级水平,不易沟通。她是由母亲(也很年轻,有人说她们是姐妹)带领来参加盛会的。漂亮姑娘谁不愿意多看一眼,所以在大会组织到长城游览时,我就有意无意跟在她一拨登长城。记得在长城半路,遇到外院一批小伙子下长城,这几个挺帅气的小伙子同时在少女前停下来,惊为天人。他们毫不掩饰地赞叹,天哪,你怎么这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中国小伙子当面夸姑娘漂亮,但是他们的率真很可爱)。姑娘微笑不语(大概也不会英语),小伙子于是转向她的妈妈:“Your sister is so beautiful”。妈妈说:“Thanks. But she is my daughter.” 言语里透出无限的自豪骄傲,看样子她当年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后来我想,原来,人的爱美之心都是一样的。记得当时,北京电视台摄影记者大会采访,也随我们登上了长城,跟我们一样兴奋,制作了关于世界语的一个文艺片,还配上了很好听的歌曲。(真的是好制作,可惜只播放了一次,不知道有没有有心人存录下来)。

人都说世界语不是任何人的母语,只是部分无产阶级或者小资产阶级的业余爱好。其实,因为热衷世界语的人往往喜欢国际交往和各处旅游,结果成就了很多婚姻。这样的世界语家庭里面已经出现了一批母语(家庭用语)是世界语的后代。71届世界语大会时候遇到过一批来自欧洲的这样的少年,他们很自豪地告诉我:“Ni estas denaskaj Esperantistoj” (We are Esperantists by birth)。

当时我们北京世界语者有一个据点,就是美术馆附近王艾姐妹的家。王艾长着一张总也不老的娃娃脸,好像也是黄埔一期的。她姐妹俩典型北方人性格,为人热情爽朗,会张罗,结交广,富有幽默感。到她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感觉亲切自在。世界语文艺片播放那天,我们一拨人于是相约到她家看。遇到国外世界语朋友来访,我们也常常带到王艾家聚会。

大会期间,还有一位男的日本世界语者跟我们交往颇深。恰好赶上我哥哥来京,于是我兄弟俩和王艾一起陪同日本朋友逛圆明园,然后召集一批世界语朋友在王艾家晚餐聚会,热闹非凡。

拉宾小姐演出之余

王艾最得意的就是她抓拍了一张世界语大会期间拉宾小姐演出之余的照片。这的确是一幅摄影杰作,画面干净利索,色彩鲜艳,人物神态,栩栩如生。难怪照片洗印店的老板把照片放大摆放在门前作为招徕顾客的样榜。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这次大会上,结识了一位国际世界语界大名鼎鼎的人物Victor Sadler 博士,并与他保持了多年的交往(特别是他在BSO从事机器翻译研究期间,后来我去英国留学,他不但给我写了推荐信,还解答了我选择学校的困惑:他告诉我,论名声和学术,应该去剑桥大学;要是想继续从事机器翻译研究,应该去曼彻斯特的UMIST计算语言学中心;如果想学人工智能,爱丁堡大学最佳)。他是剑桥大学的语言学博士(后来跟我一样成为计算语言学家,从事机器翻译的研究,他首创了利用自动句法分析过的双语语料库施行机器翻译的统计算法,比后来盛行的同类研究早了5-10年),长期以来是国际世界语协会的头面人物之一,当时是国际世界语协会的财务总监。他平易近人,有长者风范,约我到他饭店面谈,对我的世界语机器翻译研究极感兴趣。他问我是否就我的研究给大会的科技演讲提交了提纲,我委屈地说,提交了,但是没有被采纳。他微笑,有点可惜的样子,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后来我得知,国际世界语大会的科技演讲,不仅仅要所选课题对路,水平好(这两点,我已基本做到),还要看研究者的资历,起码是博士,最好是国际知名教授(记得当年的演讲包括陈原教授的和Victor Sadler本人的。陈原的演讲妙趣横生,不愧为大家。Victor Sadler 讲的是涉及世界语的电脑处理,属于我的计算语言学专业)。我一个第三世界的硕士生刚毕业,根本谈不上。

2006年四月十六日
于美国B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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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午拾》总目录



《微信群笔记:深切悼念语义宗师董振东先生》

帅:中文信息学会 讣告 | 董振东教授逝世

李:震惊。深切哀悼!

宋:惊闻董老师去世,十分悲痛。董老师的成就令人钦佩,董老师的科研价值观引领我们前行!

金:90年代初各种计算语言学会上都能碰见董振东先生,受教多多。董先生千古,一路走好???

邢:深切悼念董老师   先生风骨精神,求真求实,我辈追随榜样!先生千古!

梁:惊闻董老师去世,非常震惊和悲哀!先生精神永存,永驻我心!

Nick:@wei 伟哥应该写篇纪念文章

李:绝对的巨人和恩师。深切哀悼! 董老师从未停息对nlu的研究 一直在做系统 让人折服。在很长的时期 董老师是中国nlp和mt与世界的接口。语义宗师 一代巨人 高山仰止。

洪:如果允许,咱群凑份子联名送个花圈花篮啥的,@wei @Nick Zhang

Nick:@wei 伟哥牵个头。

李:董强谢谢大家,说后事从简,已经办完了。

白:董老师在本群的交流中为我们贡献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无论在解说HowNet的顶层设计思路方面,还是在评价NLP最新进展方面都是金句叠出,振聋发聩。本群失去了一位巨匠级的群友。董老师在群里交流的那些话题值得我们结合各自的学习工作实际,长久体悟。

施:沉痛悼念董先生。最钦佩董先生的知识分子风骨,我们学会有次换届,他大骂一些学霸领导的场面历历在目。特别解气。我们做不到。有次他举办知网国际研讨会,问我能否支持。我给了5万元,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谢谢。知识分子啊!!

洪:CNLP用知网,// Chinese NLP
基础资源WordNet相当。
当年请来百度讲,// 2005
老当益壮携董强。

李:重发旧文 《语义三巨人》深切悼念董老师。先生千古!

洪:应该四巨人,作WordNet的George Miller绝对是心理语言学大家。

李:论影响力 是的 @洪涛Tao 可能我有偏见,我对 WordNet 意见很大。我以前倒是觉得 Wilks 可算上第四语义巨人。

洪:Miller和Chomsky同时代,基本上平起平坐。他的 science of words很科普。

李:最后一次收到董老师信息是2月17号。董老师发来的是郑钧的《长安长安》,我一直也喜欢郑钧的。不过此前 我与董老师从来没有议论过音乐。

回想起来,过去一年,董老师在微信群上越来越少见到了。不是他不关注,估计是终于精力不济了。

白:董老师对ontology一直很敏锐,总觉得他有高见没有说出来。能早十几年就在ontology层面不满足于taxonomy而想到去做类似当今事理图谱那样的东西,真的是高屋建瓴。董老师对“部件”也是有话要说,我一直期待他的高论……

Nick:old soldiers never die, they just fade away.

洪:
老兵不死留枪支,弹药充足后人使。
老兵升天入云时,依旧深情地俯视。

张:一代宗师 我的恩师 心痛不已~~~董先生风骨盖世,学识惊人,成就人类文明——“译星”、“知网”闪耀人类创新创造历史。

董振东语录:

1)“我们老了,但机器翻译还年轻”———1996年泰国机器翻译峰会之中日印马泰多国语机器panel 上的感慨;

2)“我这一辈子做了二件事,一件是别人不愿做的事,一件是别人做不了的事。”

3)规则的机器翻译是傻子,统计的机器翻译是疯子。

刘:董老师还有一句话我印象非常深刻: “我就是个工匠”。那时候还没有工匠精神的说法。

李:@张桂平 老师,董老师说的这两件事儿 后者是 《知网》 吧 那的确是别人做不了的事 需要超凡的智慧和耐性。别人不愿做的事呢?科研一号/译星 还是 日本多语项目中方负责人?

姜:@白硕 嗯!谢谢老师的指导!  董老师在军科跟我是一个研究室的,也跟我住邻居,是“科译一号”的研发组长。九十年代我和领导战友们在军科后山散步,经常看到他和儿子一起散步。见到他时大家就一起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甚为欢快。后来到他家请教过几次。他亲自打开电脑给我讲hownet的设计思路,还当场用他定义的“义原”对几个词做了定义和修正,而那时其实他已经重病在身了,他身体力行不屈不挠不计回报敢为天下先的工作精神真是让我敬佩,给了我很大的激励。后来又作为我的博士论文答辩小组组长,给了我很好的指导。昨天惊闻先生逝世,心肝悲痛,愿先生千古,永垂不朽!??

李:最近几年董老师专注于 运用知网做语言深度解析和理解 尤其在中文理解方面。这与我最近几年的着力点非常吻合 所以群里和私下我也常请教 我们常有交流。大的方向和技术路线是一致的。董老师更多运用知网的知识体系和某种常识推理解析中文英文。解析结果更加靠近他构建的逻辑语义表达 解析深度更接近理解。就是说比我做系统更加细线条 虽然我做的工作比多数系统已经很细线条了。在广度和鲁棒性上 感觉董老师所做的工作 限于资源有限 还未充分展示其潜力。

把董老师介绍入群是我的主意。我知道董老师对于nlp和ai话题特别有兴趣 常见他在 linkedin 里面与人讨论相关话题 于是想到他对我们常讨论的一定会有兴趣的。于是尝试联系询问。董老师以前不怎么用微信 我就跟董强夫妇商量 他们也同意 觉得董老师如果能参与我们的 nlp 话题 是很好的事情 对于董老师身心健康也有好处 我们后辈自然也亲身受益。于是先尝试让董老师用董强的id入群观察 最后水到渠成 他就加入了。特别是白老师的语义群 很多是他的学生 同事和仰慕者 很快就融入了。过去两年 有了董老师的参与和教诲 群里的讨论更有深度。我们共同度过一段与导师直接互动的难得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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讣告 | 董振东教授逝世

语义三巨人

与董老师对话:什么是知识图谱?

《语义沙龙笔记:结构被神经编码了吗》

立委按:说深度神经三位先驱者坐了20-30年冷板凳,终于迎来了图灵奖。董老师坐了30多年冷板凳,还基本上是藏在深山人未识。《知网》未必不是一个图灵级别的对于人类认知的贡献。

詹:


有道翻译太牛了!

王:这也太达意了,牛!

白:“张三为李四写了这篇论文而后悔不迭。”

看点:1、论文可能是张三写的,给李四当枪手,写了以后后悔了,也可能是李四写的,idea跟张三撞车了,张三后悔自己下手慢了。2、“为……而……”属于“套路”句式,即所谓“构式”,具有强搭配特性,优先级很高。3、一般性的“VP1而VP2”中,VP1与VP2在语义上要么高度平行,要么高度对立,既不平行又不对立的填入这个结构的优先级很低。一进一出,当枪手的解读式微,论文撞车的解读看涨。如果一定要表达当枪手的意思,要么把“为”重复成两个,要么把“而”去掉。话说,两个因邻近而重叠的小词缩合为一个,在语音上也是可以成立的,在无伪歧义的场合尽管用,但在有伪歧义的场合不占优。具体到本例,也就是“为+为—>为”这个动作不占优。或者说,虚增一个与后面“而”呼应的“为”,不足以对抗另一个解读。

“刘为为为为为人民而牺牲的烈士立碑的劳动者献花。”

这个跟“一把把把把住了”有得一拼。

吕:神经网络是不善于数数的

白:

这个是枪手解读。前一个干脆不管几个“为”,意思到了,没人竞争,就他了。多出来的就当你结巴。不仅可以无中生有,还可以视而不见。

宋:三个介词连用,漂亮的嵌套:
第二家加拿大公司因被发现害虫而被从向中国运输油菜籽的名单中除名。

刘:第二家加拿大公司因被发现害虫而被从向中国运输油菜籽的名单中除名。Google翻译:The second Canadian company was removed from the list of transporting rapeseed to China due to the discovery of pests.

白:discovery不好

刘:结构都对了

白:那倒是。这个结构看起来叠床架屋,但其实不受干扰,是所谓“一本道”。discovery太正面了,单独看跟科学成果似的。放在这个语境里也对冲了负面色彩。

刘:要知道神经网络机器翻译是完全不用任何句法信息的,能正确理解这样的复杂结构,很神奇了

白:结构被编码了

白:张三因被发现考试作弊而被从向欧洲派遣的留学生名单中除名 John Doe was removed from the list of foreign students sent to Europe after he was found to have cheated on a test --来自 @彩云小译

刘:张三翻译成John Doe,很有意思了

白:留学生一定是“foreign”?接受的是,派出的不是啊。这是有坐标系的,估计数据太稀疏,这些都顾不上了。一本道的嵌套就相当于parity,难不住神经的。这个found比discovery强。

刘:如果是Phrase-based SMT,这种句子应该是翻不好的

梁:

李:越来越多复杂结构句子,在神经MT翻译中居然对了,以前以为只有深度解析才有望解决的问题,居然在端到端,没有任何显式句法支持的情况下做到了。这种“奇迹”,连在神经第一线的@刘群 老师也不时赞叹。说明这里面的机理不是很清楚,尽管笼统说来,可以说是结构在大数据训练中被合适地编码了。

姜:这是个有趣的问题。非要有显式句法支持,才能翻译复杂结构句子,是一种想当然。

李:是不是“合适”编码了,也难说。因为一方面我们看到了一些翻译对了的”神译“,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一些神经过头的乱译。目前似乎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疑问:对了的和错了的,是不是共生的。大而言之,我们知道,起码目前的神经翻译,通顺是建立在损失精准(有时候简直到了张冠李戴、指鹿为马、视而不见和无中生有的严重程度)的基础上。还好,起码对于新闻、科技和日常用语等,所损失的精准虽然可能很严重,但频度还不是太高。

梁:科学的精髓  ——  敢于犯错误

李:疑问是,如果机理不清楚,所犯的错误就难以改正。是不是糊里糊涂一本帐,还是改进的目标还算清晰?是不是可以说,结构不是真正的坎儿,标注大数据才是。MT 让我们目瞪口呆的神翻译,似乎已经部分证明了,复杂结构是可以被标注大数据“编码”的。

白:机译可不可以做得更好,我兴趣不大。我更关心各种场景化应用,机译这条路线是否走得通。按正确的结构标注大数据,意思就是,what由人工解决,how由智能解决。how又分两种,一种是歧路,一种是伪歧义。对付歧路,不需要人工。对付伪歧义,必须人工。对付歧路,强化学习、自我标注就够了。

李:NMT中的伪歧义表现在哪里呢?

白:比如上面例子的“留学生”。在不同语境下对齐的词汇不同,但向外派遣,就不该是“foreign”。

李:不仅仅是 NMT,这个一错就可能错得离谱的问题是普遍性的,图像和语音中都有这个问题。what由人工解决,how由智能解决。这种说法是想对神经与结构进行“紧耦合”。不是没人想做,但总体上迄今还是一头雾水。这两个冤家不容易往一起捏。

白:“我是县长派来的”就是歧路不是歧义。全局解唯一,暴力搜索一定能得到。但是暴力搜索的目的是做正确的标注。实时解析策略是通过标注数据训练出来的。紧耦合无所谓,因为神经的那一半压根儿就不需要人工干预。归根结底还是what不给力。

李:what 从语言结构的角度,是有共识的。起码语言学家对于一个句子的依存结构,分歧并不大。如果分解为二元关系,分歧就更小了。分歧多表现为“如何”得到这个结构,而不是这个结构是什么。尤其是 PSG,如何得到决定了树的不同。到了 DG,“如何” 的影响明显减弱。从逻辑语义角度看,what 是有共识的,有很强的确定性,大同小异的。

白:好像不见得。比如“咬死了猎人的狗”公认有歧义,“咬死了猎人的羊”有没有歧义,语言学家未必分歧就小。如果语言学家的共识是后者也有歧义,那就洗洗睡吧,NLP肯定指望不上了。

李:说共识与否,还是要有个量和频度的概念吧。

白:标注即投票?神经的强项就是拎得清此时此刻的力量对比。让语言学家投票,未必拎得清。

李:找个例,很容易忽视量和频度。就说 “咬死了猎人的羊” , 粗分一下,是三个实词(“咬死” 算一个词):咬死(A)了 猎人(B) 的 羊(C)。看看 ABC 之间发生的二元关系,哪些是共识,哪些有疑问。AB 动宾 这是一个二元关系(候选),算是共识。AC 是定语关系,也算是共识;BC 是定语关系候选,也是共识。AC 动宾候选,也算是共识。

白:等等。这里,what必须表达“候选”。如果没有这个表达能力的what,必须靠边了。这在语言学家中也不容易达成共识。

李:总之,即便是个例,如果细分下来,共识的部分还是占多数。如果与常态化语言表达法平均一下,可以说,语言结构没有多少争论的空间。

白:这个平均,在长尾面前无意义。

李:我觉得 问题的关键不在 what 不清楚,需要在 what 上再有突破。关键是,已经知道的 what,也没有有效的办法被神经利用和吸收。两年前遇到刘挺老师,谈到这个问题,问神经这条道,啥时可以利用句法或逻辑语义。他直摇头,说不好办。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

白:光说动宾不行,光说动宾候选也不行。如果说,句法就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看造化。这当然不行。必须把所有的资源摆在那儿,让神经去选。语义的,情感的,事理的。这也是很多语言学家不具备的。可以设想,如果有一个可供神经对接和挑选的“知网”级别的基础资源,局面会大有不同。

李:唉,送上门也未必有人有兴趣 and/or 有能力去用。看吧,看今后五年。今后两年 神经还可能往上走,很多人有这个信心,所以没有兴趣是主因。今后五年,那就是能力的问题了。

白:还可以设想,如果标注人员戴上一种设备,就可以通过追踪眼动或者捕捉神经信号获得标注,语言学家真的彻底不需要了。

李:说深度神经三位先驱者坐了20-30年冷板凳,终于迎来了图灵奖。董老师坐了30多年冷板凳,还基本上是藏在深山人未识。《知网》未必不是一个图灵级别的对于人类认知的贡献。就是用起来殊为不易。

白:可惜董老师不待见神经,也不待见图谱。

李:知网就是本体常识图谱。不待见神经 倒是真的。知网与图谱的距离,最多是工程层面,本来可以有一个更好的实现与接口。

白:不是的。事理的层面,知网超越市面上的图谱。工具的层面,知网弱于市面上的图谱。

李:对呀。多数图谱很肤浅,没法望其项背。

白:此外还有一个适配的问题。各种可用资源参与力量对比,必须折算到统一的度量。知网没有这个度量。分析器玩的就是力量对比。神经倒是未必一定要有,但统一的度量一定要有。

正解压制伪歧义的依据,修辞用法压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依据,就是包含词法、句法、语义、语用、情感、事理在内的各种力量的综合对比。首当其冲的,就是把各种力量经过折算放到同一个平台上来。把资源捂起来,只留下标记,不仅没有资源的人学不到真货,有等价资源的人也得连蒙带猜。这资源是what的应有之义。

李:把结构扁平化(譬如嵌套表层化}和原子化(譬如分解为二元关系)变为特征 对于深度学习 没有多少吸引力。如果不简化 也不知道从何入手。

白:结构的嵌入可没这么肤浅。向神经要潜力的话,表示(what)没什么好做的,把功夫下在控制(how)吧。表示就是语言学家、领域专家、知识工程师自己的事儿。另外,就数学本质来说,符号串的代数基础是幺半群,神经的代数基础是矩阵(线性变换群)。这两个群都是非交换的,深层次里有互通的基础。所以嵌入结构是正常的。

宋:@白硕 向神经要潜力的话,表示(what)没什么好做的,把功夫下在控制(how)吧 这个观点我挺有兴趣。能否详细阐述?谢谢,@白硕 我最近一个理论是大脑除了基于矩阵的目前人工神经网络用得多的系统,还有一套控制系统。所以也许能把几何和代数统一起来。

白:可用的资源、输入输出都是符号表示,中间的计算是神经表示。输入是符号序列,输出是操纵符号的动作。有些动作是有副作用的,需要记忆。操纵符号的动作改变符号,类似“重写”,但是不限于“重写”。当你输出一个dependency link时,符号之间的邻居关系改变了。

宋:Causal Reasoning from Meta-reinforcement Learning,我最近看到这篇 arxiv 上的文章比较有趣。我在想 control 这边也许可以放到一个 meta-reinforcement 的框架里面最终去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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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析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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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午拾》总目录

《语义三巨人》

【立委按】惊闻董振东老师逝世,重发旧文,深切怀念一代语义宗师!董老师从未停息对nlu的研究 一直在做系统 让人折服。在很长的时期 董老师是中国nlp和mt与世界的接口。知网(HowNet)是董老师的丰碑,它像一所常识百科,深藏着人类认知形式化的金子。

好友张桂平老师也一直追随董老师,她摘录了董老师的语录金句:

1)“我们老了,但机器翻译还年轻”———1996年泰国机器翻译峰会之中日印马泰多国语机器panel 上的感慨;

2)“我这一辈子做了二件事,一件是别人不愿做的事,一件是别人做不了的事。”

3)“规则的机器翻译是傻子,统计的机器翻译是疯子”。

Old soldiers never die, they just fade away.

《自然语言处理领域中的语义路线及其代表人物》

如所周知,统计型自然语言处理(Statistical NLP)作为主流盛行了20多年,此前盛行的是以语法分析为基础的规则系统。即便如此,为了模拟人的语言理解过程以及力求语言处理的更高质量,追求以知识系统为支持的语义路线的尝试,从来没有停止过。本篇笔记拟对此做一个简要回顾和比较,并记录自己的心得和不同意见。

就NLP的机器翻译应用而言,在相当长的时期内,统计型机器翻译由于其数据多开发快,善于在浅层模拟人工翻译(特别是成语和习惯用法的翻译)会一直是主流。即便是机器翻译的规则系统,也还是语法为主的路子比语义和知识为主的路子更加切实可行。这不排除在未来,当统计机器翻译和语法为基础的规则机器翻译的改进余地越来越小的时候,人们会重新探索知识路线以求突破。

坚持语义和知识为基础的语言处理路线,是一条繁难艰辛的道路。我感觉,语义是个大泥坑,我等凡夫俗子一旦陷进去大多出不来,而能够驾驭它的人均非等闲人物。

Dr. Douglas Lenat


Prof. Charles J. Fillmore  

语义三巨人

在计算语义界,有三位长期坚持超领域语义的顶天立地的大学者(如果要算第四位,也许应该包括英国的人工智能大师Wilks教授,他早年做过基于语义模板的纯语义机器翻译实验。再往前追溯,人工智能领域早期也有不少先驱者,不过都是在极为狭窄的领域尝试一些玩具知识系统)。这三位学者前辈是,坚持常识推理的 cyc 的 Lenat 教授,格语法(Case Grammar)和框网(FrameNet)的开创者 Fillmore 教授和《知网(HowNet)》的发明人中国机器翻译前辈董振东教授。他们对自己思想和信念的坚持、执着、反潮流和勇于实践,令人景仰。

这些智者的成果都有某种超时代的特征,其意义需要时间去消化或重新认识。可以预见,将来某个时候,当机器翻译和自然语言理解的应用项目穷尽了浅层可用的低枝果实之后,知识系统将会被进一步发掘、利用和欣赏。但目前多数项目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急功近利是绝大多数项目和产品的固有特征,而且多数主事者也往往缺乏远见。绝大多数语言处理业者遇到语义和知识都是绕着走。

三位语义巨人中探索知识最深入和纯粹的是 Lenat 教授,他带领团队手工开发的 cyc 知识系统,试图从常识的形式化入手,利用常识推理帮助解决语言理解等人工智能核心问题。可惜这套庞大的系统太过复杂和逻辑,在实际应用上有点像大炮打蚊子,使不上劲。

Fillmore 教授是享誉世界的语义学家,他的格语法理论影响了一代自然语言学者,包括中国和日本自然语言处理领域的领军人物董振东教授和长尾真教授。事实上,董教授语义思想的核心概念“逻辑语义”就来源于 Fillmore 的深层格 (Deep Case)。然而,Fillmore 本人的语义发展与董教授的创新发展走上了语义颗粒度不同的两条道路,前者的成果为 FrameNet,后者的结晶是《知网(HowNet)》。

可以从构建NLP应用系统的角度来看 FrameNet 和 HowNet 的不同语义层次,即,从分析器(parser)和应用(applications,包括机器翻译,信息抽取等)的分工合作的关系来看。

语言的分析无论多深入,都不是应用,只是(理论上)缩短了到达应用的距离。就以机器翻译的应用为例,翻译转换可以发生在浅层(极端的例子是所谓词对词翻译系统)、在关键成分不到四个(主谓宾补)和附加成分不到一打(主要的定状语子类)的句法层、在《知网》的90个逻辑语义的层面或者在 FrameNet 的成百上千的 frames 的层面。多数统计型机器翻译都是在浅层进行,通过海量双语训练集,记忆住千千万万大大小小的翻译单位(个体转换规则)。这条路子可行是因为机器擅长记忆。手工编制的翻译系统就很难在浅层进行,因为浅层转换的千变万化超出了人工编制和调控的可能。但是,翻译系统应该深入分析到哪一步实施转换比较合适,是大可讨论的。

我个人觉得,FrameNet 过细(成千上万的 Frames 组成一个 hierarchy,即便只取上层的常用的 Frames, 也有几百个),不仅很难达到,而且实用上没有太多的好处。FrameNet 的提出,是格语法框架的自然延伸、扩展和细化,语义理论上有其位置和意义。但是在实用上,FrameNet 的地位很尴尬,他既不像句法层 argument structure 那样简洁和好把握,也不可能达到语用层的信息抽取模板(IE Template)那样可以直接支持应用(因为信息抽取是依赖领域的,而 FrameNet 原则上是不依赖领域的,或者最多是在语言学与领域之间起某种中介桥梁的作用)。这样一来,从实用角度,与其分析到 FrameNet (这个太繁难了) 再行翻译转换或信息抽取,不如直接从 argument structure 进行(这个靠谱多了,very tractable),虽然理论上前者的转换或抽取应该更加简单直接一些,但是由于 FrameNet 分析工作难度太大,终归得不偿失。换句话说,FrameNet 从使用角度看,语义做得过了(over-done),用起来不方便,没有多少实际利益。 退一步回到句法为基础的 argument structure 如何呢?

Argument structure 立足于句法结构,主要论元最多不超过三个(up to 3 arguments):逻辑主语,逻辑宾语,逻辑补语,加上谓词 governor,构成一个四元组,非常简洁,与各语言的词典句型信息 subcat 相呼应,易于掌握和实现。再加上10来个带有逻辑语义分类的状语(时间、地点、条件、让步、结果等)和定语(颜色,材料,来源等)。这样的中间表达作为语言分析(parsing)的目标,作为应用的基础,已经可以应对绝大多数应用场合。Argument structure 中的逻辑宾语和逻辑主语有其独特的概括能力,对于利用句法关系的语义限制排歧多义词和做知识挖掘具有特别的价值。

HowNet 不满足于此,它的体系是对句法为主的 argument structure 进一步细化,譬如逻辑宾语细化到 “patient”、“content”、“target”、“PatientProduct”、“ContentProduct”和“possession” 等子类。最终达到具有90多个逻辑语义角色的相对纯粹的语义表达。HowNet 就是这样一个概念知识体系,逻辑语义是连接这些概念的主要工具。

从主谓宾定状补这样简练的句法关系,深入到逻辑语义的角色,再进一步把逻辑语义细化,常常的表现就是信息表达的浓缩和冗余。HowNet 这样精细的逻辑语义,不仅反映了一个依存概念到主导概念的逻辑结构关系,而且反映了主导概念的子类信息(hence 冗余了)。例如,对于宾语的细化 “patient”、“content”、“target”、“PatientProduct”、“ContentProduct”,“possession” 等,显然是蕴涵了主导概念(谓词)的子类信息,而这些子类信息本来是已经附着在谓词上的。譬如作为 possession 的宾语,其谓词只能是 have、possess、own 这个小子类。信息表达的冗余意味着即便没有深入到细化的逻辑语义,系统并没有本质上的损伤,因为如果需要的话,细化信息依然可以通过句法关系节点的限制条件即时得到查询。

对于逻辑主语逻辑宾语等进一步细化的必要和利弊,我个人觉得是可以讨论的。首先是任何细化都是有开发和处理的代价的。更重要的是,其必要性究竟如何?从追求纯粹语义和逻辑、追求纯净的独立于具体自然语言的元语言表达的角度,我们总可以找到证据,证明细化是必要的。但是,在应用现场,我们也可能发现,对于绝大多数应用,细化并无必要。就拿机器翻译来说,同一语系之间的结构转换在逻辑主语宾语的 argument structure 的对应上有明显的一致性。即便是不同语系,这种对应也是主流,而不对应的可以作为例外,由词驱动(word-driven)的个性转换来应对。以上讨论,有很多例证,写得匆忙,暂时不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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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午拾:Wonder Years: 青涩少年记事》

上个世纪74-75年左右,大概是初三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学军,长途拉练,步行100多里路,去皖南新四军旧址云岭和茂林参观。我比较弱小,那次长途跋涉,真把我坑苦了,一辈子也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程,似乎没有尽头。学生队伍前后拉了好几里路长。我一瘸一拐,一根一根电线杆数着往前挪动。终于,有同学报信说,目的地已经在望,就是前面的那座小山。于是,鼓作最后的勇气。可望山跑死马,看着就在眼前的山,还是走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天快黑了才赶到。

吃罢晚饭,学校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大礼堂里面休息。一屁股坐下去,就瘫软在地,居然再也起不来了。脚也没洗,在同学帮助下,挪到临时搭起的铺子和衣睡下。第二天早上,全身没有一块筋骨不疼,勉强可以站立。

虽然很狼狈,对于拉练在外的生活还是感到新鲜兴奋。特别难忘的是参观新四军事迹展览时和女同学耳鬓厮磨的经历,连带当时的心跳、惶惑和尴尬。

我们那个年代,男女生有一条无形的界限,在校园很少交往。不过,我是学习委员,在班委会活动中还是跟女班长和女团支书有工作往来,彼此印象都不错。尽管文化课已经不是学校主业,大概是惯性,学习好的同学还是自然受到青睐。不过她们都比我大两岁,感觉是姐姐一样的形象。女班长是个假小子,面色黝黑,作风泼辣,相处很愉快,但感觉是哥们儿。团支书端庄秀气,能干老练而不失文静。我平时到城外后桥河去游泳,每次经过她家门前,总见她在门口坐着织毛衣,仪态娴雅。她见到我也总落落大方地招呼一声,可我总自我感觉灰溜溜的,不知如何回应。

拉练在外,男女生就比较亲近起来,不象在校园那样拘束,这是当年学工学农学军最让人兴奋的地方。第二天参观新四军展览,不知怎的,跟团支书混在一起,她个头比我略高,站在身后,挨得很近,耳边是她温热的气息。我们两个人拉在最后,仔细切磋揣摩那些展示的图片和实物。两人很默契,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有意无意身子碰到一起。我心痒如蚁,强作镇定,不敢回视。

那一年我14岁。西皮居士有诗云:

野营拉练知何似?跑马望山苦嫩兵。
学军之意不惟军,立委心飞云雨情。

记于2007年二月十九日(阴历大年初二)

《朝华点滴:老队长的歌声(3/3)》

敲锣打鼓把我们迎进村的老队长跟我们走得最近。事无巨细,他都爱来管,自然充当了知青监管人的角色。我们插队的时候,正是老队长大家庭最鼎盛的时期:五个孩子,三男二女,人丁兴旺。老伴操持家务,任劳任怨,对人热情有加。大儿子山虎算我们哥们,比我略长,但长得比我还矮小一大截,似乎发育有问题,但干活并不赖,是个整劳力,担任队里的记分员。山虎小学毕业就回乡种田,作为长子,与女民兵姐姐一起,帮助父亲分担家庭重负。三个劳力,加上两个弟弟拾粪、放鸭,放学做点零工,一家人挣足了工分。这个家庭的红火兴旺,加上老队长的威信,可与家有四朵金花的光头队长一比,这两大家是村子里六七十户人家里面的显赫人家。老队长的家也是我们的家,在他家里我们感觉在自己家一样地自在。一家都是热心人,包括最小的六岁女儿,我们一来,就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家里做了好吃的,老队长就把我们叫去。大娘从不抱怨,总是笑吟吟默默在一旁伺候我们吃喝。

山虎很活跃,实诚热心,跟我们知青亲如兄弟,给了我们很多帮助。他总是随身带着他的记分簿,满本子是他的涂鸦,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那些工分记录。我见过不少字写得差的人,我自己也一手烂字,可把汉字写到他那样难看,那样奇形怪状,不可辨认,还真不容易。我离开尤村上大学期间,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每次读他的信都要辨认老半天才能猜八九不离十。他每封信尾总是画点图示,两只手紧握啊,或者一颗心系上一条线,朴素地表示他对我们友谊地久天长的祝愿。

老队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物,他清瘦黝黑,尖小巴,身子骨健朗,谈笑如洪钟。他哪年当的队长,哪年让位给光头小队长,我们不很清楚。只知道老队长是退伍军人,识文断字,见多识广,是尤村的核心。我们的到来,老队长异常兴奋。他跑前跑后,张罗安排,滴水不漏。只有一件事,我感觉有些滑稽,内心有抵触,却不敢流露:老队长雷打不动,每周要组织我们政治学习和座谈一次,一学就是一夜。每当这个时候,老队长就把家里的大小孩子统统驱离,把煤油灯点得亮亮的,一点不心疼熬油。他不苟言笑,正襟危坐,特别严肃深思的样子。记得他组织学习《哥达纲领批判》,一字一板地阅读,那样子很象个教授,可从来也没见他有自己的讲解。对于马列,我只在中学迷恋过“政治经济学”,对于其他著作不是很懂。我听不明白的,他其实也不懂,毕竟他也就小学毕业的文化程度。当时我就好奇,他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对那些深奥难懂的马列原著那么热衷,而且总摆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当年自觉是个小毛孩,老队长是可敬有威的长者,是我们的依靠,即便心里有疑惑,也从不敢追问。这样的学习一直持续到我离开尤村。

老队长唱歌富有磁性,略带沧桑,很有魅力。记得在水田薅草的时节,暖洋洋的阳光,绿油油的禾苗,春风和煦。老队长一边薅草,一边张池有度地唱起歌来。听上去有点象船工号子,声音高高低低的,随着风,一波一波袭来,抑扬悠长,不绝如缕。那是怎样一种有声有色,和谐无间,引人遐想的农耕图景啊。

很多年过去,老队长的歌声却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虽然我从未搞清这首歌的来历。直到去年,女儿的 iPod 新增的一首歌,一下子把我抓住了。这歌当然不是老队长的歌,可曲调内蕴与老队长的歌神似,是它复活了我心中掩埋已久的歌。每当歌声响起,老队长的面容身影,广阔天地的清风和日,单纯悠长的田家生活和劳动的场景,就在我眼前浮现。 我问女儿这是什么曲子。女儿一副我是土老冒的惊讶,这是 Akon 啊,那首红透半边天的歌曲 don’t matter 啊。这首黑人歌曲2007年一出品,很快在电台热播,连续两周居于排行榜首。我惊喜,也感到诧异,远隔千山万水,神秘古老的中国民间小调居然与带有美国非裔色彩的黑人歌曲如此契合。甚至我在 Akon 本人身上也隐约看到黑瘦干练的老队长的身影。

请移步欣赏表演(土豆):
Akon: don't matter

youTube (需要翻墙):
https://youtu.be/JWA5hJl4Dv0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曾回村探望,那时老队长已经离开人世,是癌症夺走了他的生命。女儿远嫁,传回的消息是女婿赌博被抓进了局子,二儿子肝炎治疗不及时丢了性命。大娘经受这种种打击,显得衰老无语。家庭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只有山虎撑着这个家,快30的人了一直未娶媳妇。谈起来,他总是苦苦一笑,说不急,先把弟妹上学供出来,自己的事可以放一放。我的心沉沉的,感伤世事无常,那么鼎盛兴旺的大家先失了顶梁柱,复遭种种不幸,如今如此零落。那记忆深处的歌声在我心中也更加增添了些许沧桑的苦涩和无奈。

至于原歌,现在也忘记具体曲调了,就是那种陶醉心迷的印象还在。认准了 Akon 以后,今天就是真的那个曲子再现,我不敢肯定我是否还能识出来。 就 Akon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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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的日子(2/3):与女民兵一道成长的日子》

往事如烟:前天寻访旧地,遇到了插队时的那位女民兵,《朝花》里面写过的姐妹花中的二妹,如今也是子孙绕膝了。

现在才梳理清关系,原来老队长和新队长是村子里联姻的两大旺族。敲锣打鼓欢迎我们三位知青入乡的老队长一共兄妹仨,妹妹是赤脚医生,就是我们的东家,当年也对我们很照顾。老队长的弟弟娶了新队长的二妹(比我岁数大,我应该叫二姐)。照片就是他们的全家福。老队长和他姐弟三家都在这个池塘边不远。池塘边还有分给我们知青的菜地。

二姐现在的家

重返旧地巧遇二姐。二姐说,维当年就是学问人,会英语,老在家听英语广播。那是我把家里的晶体管收音机,带到乡下,为了听安徽台和江苏台的英语广播讲座。文革年代不知道哪位领导批准的 很多省开办了电台的英语讲座 是当年难得的外语学习机会了。二姐告诉我,三妹小妹如今日子都还不错。三妹不远,就在镇上。小妹在外地做工。

原立委按:朋友说想写点回忆,可是老是瞎忙,就明日复明日地推下去。我的回答是: 不要等。老了有空闲,但不见得就写得出来。我插队一年,那些往事就已经连不成片,感觉将去未去,恍如隔世,想写写不出来,很别扭。分享是人生的一个重要部分。插队的日子,只留下零星的记忆碎片如下:

《朝华午拾: 与女民兵一道成长的日子》

我1976年高中毕业下放到皖南山区烟墩镇旁的尤村。不久赶上了“双抢”(抢收早稻,抢种晚稻),真地把人往死里累。双抢是一年挣工分的好季节,给双份工分,有时甚至给三倍,连续20多天,天不亮起床,到半夜才回,再壮的汉子都要累趴下才能休息半天。人民公社给双倍工分这种变相的资产阶级的“物质刺激”很厉害,不管多累,人都不敢懈怠,你怕累少上工,工就给别人赚去了,到年底分红,你分的稻谷、红薯和香油也相应减少了。其实,羊毛出在羊身上,每年生产队的收成是一个定数,工分多给少给不过是一种财富再分配的方式而已。如果单纯依靠农民的社会主义干劲,双抢跟平时同等工分数,工分总量下来了,单位工分的价格提高了,就没有物质刺激出来的积极性了。谁说经济学在一大二公的人民公社没有用处?

生产队照顾城里娃,工分给高些。于是给我们三个知青各开七分半工,相当于一个妇女全劳力的工分,包括早饭前上早工两个小时,否则只有六分半。那年十分工值RMB0.65元。我在妇女堆里干了半年多,年底分红,赚回了所有的口粮,外带半床红薯和四五斤香油。

妇女全劳力多是年轻的姑娘或媳妇,个个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尤村的十几位风华正茂姑娘组成了一个“女民兵班”,不甘寂寞,活动有声有色,曾名噪一时。不过到我去的时候,已经式微,因为其中的骨干大都到了嫁人的年纪,近亲远媒各处张罗,集体活动不能继续。尽管如此,跟女民兵在广阔天地一道成长,在当时是充满了革命浪漫主义的色彩的,让人沉迷和兴奋。干农活的辛苦也去了大半。

我们村村长人很精明,但脾气暴躁,又是光头,让我既怕又厌。倒是他家四个姐妹一个个如花似玉,大妹妹记不得见过,应该是外嫁了。二妹三妹都是女民兵班的主力,小妹妹刚十四五岁,皮肤白嫩,见人脸红,在社办一个作坊里做工。二妹(我叫二姐)刚嫁给本村老队长的弟弟,一个高个帅气的小伙子,感觉有些愣头青的样子。自由恋爱的,算是姑娘们中最幸运的了。刚去不久,这位二姐被照顾在场上打谷,没有下水田。我跟她一起干活,场上就两个人,总是她照顾我。从那时就落下了心猿意马的毛病,直到有一天发现她肚子越来越大,才意识到她跟其他民兵姑娘不同,原来是媳妇级的了。

2019年三月23日巧遇二姐和姐夫

后来跟三妹及一帮姑娘媳妇一道,在田里薅草(就是用耙子在水田里把杂草掀翻,不让杂草长出来),三妹总是侵犯我的领地,把她的耙子探过来帮我。没有她帮忙,我大概一半的速度也赶不上。我老指责她,“不许侵犯”,她总笑而不答,我行我素。三妹模样很好,稍微有些胖,很壮实,象个铁姑娘,但善解人意,脾气性情好得赛过薛宝钗,是我最心仪的。当时媒婆正在给她提亲,我离开村子不久,她就嫁了,听到消息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些农家女在我看来都是仙女。从小在那样的艰苦环境中,却一个个风华正茂,英姿飒爽,而且不失农家女的善良朴实和冰雪聪明。我觉得当地没人配得上她们,她们自己也企图跟命运和媒人抗争,不过最后都一个个嫁走了,消没在人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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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点滴:插队的日子(1/3)》

《朝华午拾:插队的日子(一)》

Date: June 25, 2009 08:39AM

我是文革后最后一批插队的,算是赶上了末班车。当时岁数不够,按照政策可以留城,可是当年的情形是,留城待业常常是永久失业,不象插队,几年之后,还有上调招工或者升学(工农兵学员)的前途。另外就是,由于时代风尚的影响,留城的好像比下乡的矮人一截似的。我有一位同班好友,独子,留城以后,见面说话就没有我们下乡知青那样器宇轩昂。 

插队的故事对我是太久远了,恍如隔世。这也是我一直想写,却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原因。虽然如此,插队的片断却不时在心中翻腾。虽然连不成篇,这些记忆残片却是刻印在脑海最深处的。 

我插队的地方是比较偏远的皖南山区,叫尤村,就在镇子旁边。当时一起下到这个村子去的一共三位,陈兄是中医世家,人很老成憨实,带来了大半箱子医书。曾兄是退伍军人的子弟,有点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我随身携带的是薄冰《简明英语语法》和一台晶体管中波收音机,希望还能继续电台《广播英语》的学习。我们三人从镇上一下车,就被尤村的老书记带领一伙人敲锣打鼓迎到了村里,暂时安置在一位公社赤脚医生的家里,住了两个月。后来村子利用国家发给我们三人的安家费,盖了三大间仓库一样透风凉的屋子,我们才算独立安家落户。 

第一个月是吃大户。每天各家各户轮流吃。农民大多朴实好客,我们吃饭的那天,东家往往要比平时多预备一些菜肴。可是,各家家境不同,伙食还是参差不齐,有些确实难以下咽,但又怕人笑话知青娇气,只好硬着头皮吃。最糟糕的不是伙食的质量,而是卫生状况。有一天天擦黑,推门去晚餐,手上黏黏糊糊摸了一手,回来后我们几个一合计,发现不是鼻涕就是浓痰的残迹,都恶心得要吐。 

2019年三月23重返尤村,小池塘还在

后来决定哥仨自己开伙,分工合作。还记得清晨起来到河塘担水,身子骨瘦小的我与水桶不成比例,在早春的冷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自己开伙还是受用多了,每天干活就满心盼望早早收工去享用自己的晚餐。最常做最美味的菜肴是咸肉炖黄豆。咸肉是父母捎来改善伙食的,每次割一小块肥肉,慢火烧化,那泛着油光的软黄豆实在太诱人了。黄豆和木炭都是队里照顾知青配给的,弄个小瓦罐盛上黄豆、肥肉和水,上工前置于炭火上,收工回来就四香飘溢。 

这样的美味当然不能长久。于是自己种菜。我们图省事,挑最容易的菜,种了两大片黄瓜。黄瓜这玩意儿,一旦结起来,就不得了,瓜满为患。怎么摘怎么吃也赛不过它生长的速度。平时没事就摘了生吃,到了晚上再做黄瓜汤,或者炒黄瓜,直吃得想吐。这个后遗症不小。很久很久,我都把黄瓜当作最贱的菜,偶然生吃一点可以,从来不拿它当菜。可是斗转星移,不知流浪海外的何年何月,黄瓜忽然金贵起来。太太和女儿都爱吃。暖房子里面出来的英国黄瓜,每根两三块美元,一样成为我们家的必备。有时伙食中蔬菜量不够,怕孩子营养不平衡,就洗根黄瓜给她,她总是美滋滋地啃它,从不厌烦。 

黄瓜确实不好做菜,要是赶上了鸡蛋,炒菜也好,做汤也好,都不错。单做就不成菜,不下饭。鸡蛋是非常珍贵的,我们不养鸡自然没有鸡蛋,也舍不得买。后来还是村子里有人从我们知青这里借钱急用,可又没有钱还,就从鸡屁股下抠出一些鸡蛋来偿还我们,我们才有了些口福。有一天光头队长来巡视,看见我们的黄瓜地,就狠狠剋了我们一顿。说,你们这帮懒虫,谁让你们种黄瓜来着,一点正经菜也不种,你吃个屁。他所谓正经菜,是指辣椒茄子一类,那样的菜只要有点菜籽油,不用鸡蛋不用肉,就可以做得让人垂涎欲滴。可是拾叨起来不容易,除了浇水,还要施肥,最好是粪兑水浇了才好长。

黄瓜吃腻了,后来没的好吃,改吃炒山芋(北方叫红薯)。这一招说来还是村里那个放牛娃教给我的。这个放牛娃很机灵,自从我们知青来了,就总找机会来套瓷。是他告诉我,山芋也一样可以做菜,就跟炒土豆丝一样做法。山芋是口粮,我们不缺,于是我们尝试切丝红炒,添上油盐,做出来比黄瓜好吃下饭多了。不过,有一条与土豆丝不同,炒菜的火候一定要适可而止,否则烂成糊就不好吃了。 

从放牛娃那里学会了骑牛。别看老牛笨乎乎的,走起路来却非常稳妥实在,一步一个脚印。起初我看田埂头的羊肠小道,老觉得那老牛一不小心就会折到沟渠或水田里,其实老牛从不出差错。放牛娃吆喝一声,那老牛就乖乖地倾前身,低下犄角,我在牛娃的帮助和鼓励下,蹬着牛角,翻身上了牛背,开始胆战心惊的骑牛前行。骑牛的最大感受是不舒服,那老牛的脊背咯咯吱吱的,感觉不到皮肉,满屁股都是骨头,根本不象我以前想像中的牧童骑牛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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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109:深度学习的猪与符号逻辑的坎儿》

李:刘群老师转了一篇好文:The Bitter Lesson ,机器之心翻译过来了,《AI先驱Rich Sutton:利用算力才是王道,人工智能一直在走弯路

是以历史事实对符号AI和规则NLU的批判。人的方式就是符号逻辑:这样比较舒服,容易理解。但是面对依赖蛮力(算力)的海量搜索和海量学习,符号逻辑显得单薄。无论多么 bitter,历史事实(speech,vision,MT)很难回避,不得不承认。剩下的问题集中在:

1. 可解释性/可定点纠错性

这是不是蛮力/算力的死结?符号逻辑不存在这个问题,by definition,它就是人可解释的。但实际上,可解释性只是一个表象,因为稍微复杂一点的任务,符号逻辑的模型和算法理论上虽然可解释,但实际上也不是容易说清楚的。

白:过程的可解释性和表示的可解释性是两个不同的issue,没有人苛求过程的可解释性。但是表示的可解释性不同。明明有合理的显性表示,非要把它“嵌入”,这就说不过去了。

李:那是。另外一点就是,可解释性背后的东西似乎更重要,那就是定点纠错的能力。因为是符号逻辑,甭管路径多复杂,专家真想 debug 的话,就可以追下去。学习的模型就很难。可解释性/可定点纠错性,这是符号派还可以拿得出手的一张王牌。第二张王牌就是:

2. 不依赖海量标注

这第二张王牌,也越来越让人“担心”了。倒不是担心无监督学习,或者迁移学习会突然有革命性突破。而是实际上看到的是一种渐进的改变。

第一个改变是所谓预训练的进展。的确从方法论上 把通用的模型与应用的需求做了分工,使得对于后者的标注要求理论上是减轻了:这还是正在进行的过程。但预计不会太久,不同的效果就会显现得更有说服力。方向上,很看好预训练的作用,现在只是一个开始,但已经很让人兴奋/担心了。

第二个改变是,很多标注数据可以半自动收集,通过各种方法,各种 tricks,加上时间积累效应,再加上调动用户积极性的“引诱式”标注的反馈,等等。大规模标注数据的人力要求 并不总是想象的那样无边无际和困难。

白:问题是:什么标注?标注体系的科学性,决定它的天花板。标注含不含复杂结构?如果含,又能自动标注,那还训练个啥,就是解析了。如果不含,怎么保证能“命中”目标语言?命中场景,而不是命中“端到端”游戏?

李:“复杂结构”和体系天花板,这些深层符号逻辑的东西,当然也可以是王牌。靠蛮力/算力的端到端学习可能难以应对。但是深层逻辑的东西,感觉上,在 real world 的任务中,占比不大。可以拿来说事,实际限制往往不大。

最近遇到一个同好,聊起来,朋友对我的符号悲观主义很不理解。说做了一辈子的符号了,“李老师”怎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这要看年龄段了,到了这个岁数了,威风志气都是小事,不值一提,主要还是看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潜力。对于上面几张“王牌”或挡箭牌,估计还要两三年的时间可以化解,或见分晓。到那个时候,可以比较确定地看到符号路线的合理定位。到底有多大价值,如何相处和自处。相信不会“蒸发”,但定位成秘书或打杂的可能性,感觉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儿。

白:包含/容纳结构,是NLP不同于普通视觉任务的根本特质。深度学习的猪飞不了多久了。

李:“包含/容纳结构,是NLP不同于普通视觉任务的根本特质”,这话自然不错,可是MT是NLP呀,没有结构,NMT 达到的成就,不得不信服。唯一的退路就是,MT 太独特了,端到端的数据是几乎无限的。这自然是 NMT 奇迹发生的根本原因,但逻辑上这个奇迹反驳和弱化了 没有显性结构,学习难以完成NLP任务 的立论。当然,我们总可以找到 NMT 里面的痛点和笑话,来反证其缺乏结构的短板。可事实是,这些痛点和笑话确实没有什么统计意义,对于任务完成的整体效果,其实影响没那么大。对于传统的文法翻译派,NMT 是一个真正的苦果,又是一个不可逾越的标杆。

白:MT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而且MT不是场景化的。这意味着它只能是陪衬。在核心应用的智能化方面起的作用很边缘,算不上什么苦果。

李:做过RMT很多年的人体会有所不同。苦果是说,曾经相信只要自己努力,RMT就可以创造奇迹,直到有一天发现,这是一个无法匹敌的力量对比。所谓“臣服”,大概就是这样。

白:我们提倡黑白双煞,提倡端到端和场景化并举。端到端不适合做产品,也不适合做整体解决方案。2B尤其如此。场景必须是黑白相得益彰,甚至是白远远大于黑。黑盒子做场景先天劣势。

李:场景化怎么说法?我以前的说法就是 NLU 支持 domain porting,NLU 做得功夫越足,domain 落地这边就越轻省,场景化效率越高。

白:我认为,在过程、控制这些地方,神经大用特用都没有关系,在表示则不然。

做场景化的,千万别被MT带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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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析:“让不让我们上学的人见鬼去吧!”》

白:“他们还把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了?”

“把不把”,必选格介词加“不”构成疑问句。

N+ X++ N+,先由“不X++”与“把N+”结合,再由两个N+合并,其中后一个N+携带构式标签,符合白名单要求,进入合并merge操作。介词“在”,引导状语时是“S+/N”,引导补语时是“+S/N”。

李:他们还把不把领导放在眼里了 == 他们还把领导放不放在眼里了 ??

应该是等价的。说明选择疑问句,可以从动词的重叠式,转为副动词(介词、助动词)的重叠式: X不X + V

“为人民服务”
“为不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不服务”

“开车去南京 -- 开车去不去南京 -- 开不开车去南京” : 貌似有细微差别。

“被他揍了 -- 被他揍没揍 -- 被没被他揍”??

介词重叠识别以后,就成为一个介词了,后面该怎么走怎么走。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介词重叠得出的“选择疑问句 or-Question” 应该从介词身上,传递到谓语身上。这样就保证了 谓词重叠与介词重叠的解析,是一致的。

还有的助动词 “是不是”:我们去不去?== 我们是不是去?

“有没有” 也是助动词:他们去了没去?== 他们有没有去?

白:“在不在食堂吃饭”和“在食堂吃不吃饭”似乎不等价。

副词性语素也可以拆解,但独立副词不行:狠不狠抓,严不严打,难不难为情;*马上不马上动手,*狠狠不狠狠打击,*太不太硬……

对副词的选择问句,要在副词前面加“是不是”。

李:“是不是不方便”

* 不不不方便

梁:要不要马上动手?

李:是不是要马上动手?

马不马上动手?

梁:没这么说的。

李:听得懂呀,不留神这么冒出来 也是可能的。中文重叠式有时候真绝。

白:*立不立刻转账

李:“要不要立刻转账”

用助动词 “是不是”、“有没有”、“要不要”、“能不能”、“可不可以” ......

完成:有没有立刻转账;现在:是不是立刻转账;未完成:要不要立刻转账。

白:“让不让我们上学的人见鬼去吧!”

李:这个句子很绝,很绝。能注意到或想出这样例句的人很神 很神。句子“鬼” 啊。

让不让 (重叠式)vs 让/不让 (非重叠式)。试比较:

“叫不让我们上学的人见鬼去吧!”
“让不让我们上学,我们都是要上学的。”
“让让不让我们上学的决定见鬼去吧!“

不好整:重叠式处理离词法较近,远远早于 VP 的句法阶段,二者纠缠的时候,除非特地做休眠唤醒,很难协调好。真要做,唤醒的思路是:让不让重叠式所反映的选择疑问句 or-Question 语义与祈使句(imperative)语气不兼容。这是个唤醒的 trigger:不能够一边说 让还是不让 一个event 发生,一边又说这个 event 是祈使的。要祈使,就是定下了 event 的走向;要选择,就是没有定下这个 event。譬如:

“你给我滚!”

不能与 “让你滚还是不你滚呢” 兼容。

parse parse,哈哈哈 果然中招:

这个解析“几乎”无可挑剔,until it comes across 神人鬼句。

藏在树和图背后的解析结构表示里面有“选择疑问句”特征 orQ,这个 orQ 与“让”这个小词处于句首所应该表达的祈使语气,无法兼容。因此可以针对 “让” 做词驱动的休眠唤醒,可以搞定,但是显然不值得了。词驱动的休眠唤醒是定点解决问题,只要能落实到词,总是可以实现,虽然琐碎,实现起来其实不难,问题出在:1. 真地不值得:都是些长尾中的长尾,做了与不做,系统的性能测试上无感。2. 词驱动的定点休眠唤醒有一个前提,就是对于需要唤醒的另一条路径解读,需要有预见。

其实没人真地去做那么多“预见”,所以结果总是在遇到 bug 了以后去反思这个词驱动唤醒规则。这样一来,这个技术虽然机制上平台上可以实现,但没有有效的保证可以全面铺开,防患于未然。换句话说,对于小概率的长尾错误,值得做的方法应该可以 scale up,这样长尾积累效应使得系统性能最终得到可以认可并且难以逾越的提升。如果对付长尾需要零敲碎打,见到了才能想到去实现,这虽然比束手无策要强,但实践中也还是不能有真正的效果。词驱动就是零敲碎打,专家编码词驱动比愚公移山还要愚。

学习搞不定,专家又不够愚。难!愚公累了,不愿移山,能等得到上帝吗?

可scale up 的长尾处理案例也有, 譬如 成语泛化(所谓 “1234应犹在,只是56改”),大多可以自动半自动批量进行。得益于成语的 ngram 特性,可以让成语词典自动增加变元 实现泛化 而且不用担心损失精准。

其实,没有比愚公更渴望自动化的 ---- 如果自动化能搞定的话。那天与@毛德操 说,我对于完全自动化存有1%的念想,奇迹很难发生,但是毕竟见证过奇迹的发生,譬如NMT。

白:前面罗素悖论已经是“鬼”句子了。

“他专门给不给自己理发的人理发。”

看看,“给不给”中招不?

“他给不给自己理发的问题还没有答案。”

无论如何,局部构式的优先级一定大于构式拆解的优先级。这是毋庸置疑的。自动的峰回路转,关键在于“过河不拆桥”。构式拆解的优先级还没那么“不堪”,不用等到撞上南墙,只要先前的构式带上坛坛罐罐,速度立马下来。局部次优解没有睡死,还在梦游,梦游速度可以反超。

“打死人要偿命,打死人就不必偿命了。”
“打死了的人无法再说话,打死了的人需要好好说道说道。”

“卖火柴的盒子上的招贴纸的小女孩”。

向前偷看何时了,相谐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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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108:“他就是要裁你的人”》

李:看一下结构歧义的例3 “他就是要裁你的人”,如果你是个兵 手下无人,这句对你就没有歧义。如果你是经理 麻烦了。

你说:裁我的人 痴心妄想!
我说:拜托 他才不要裁你的手下呢,他是要炒你的鱿鱼!

你说会不会很糟心?

  1. 他就是要裁你
  2. 他要裁你的人
  3. 他就是要裁你的人

白:“你的人”局部优先于“裁你”,这没有错。

李:本来是靠相谐度 力量对比,可是 “你” 和 “人” 都是 human。遇到双关式歧义,傻了。小概率事件发生了。

有意思的是,解析器做了一个候选定语M2,貌似为另一路的解读留有一些端倪:“你的人(your men)”。O 与 M2 不兼容(XOR),虽然借的是AND的表示,这是另一个相关话题了,叫做“如何用确定性数据流表示非确定性结果和歧义”,找时间再论。

上述歧义是不难识别的。中文的【V N1 的 N2】,与英文 PP attachment 句式【V NP PP】有一比,都是结构歧义的典型句式。为什么常常不愿意花力气去做结构歧义的识别工作?

与计算机语言不同,自然语言的特点就是有歧义,NLU的任务就是消歧。彻底消歧不容易,因为需要调动很多知识,不仅仅是语言学知识,还包括常识、领域知识和场景知识,这些知识的作用力不同,最后人是怎么综合各种力量对比做出理解的,是一个不好拿捏的过程。形式化建模有挑战。

然而,与词汇歧义的琐碎不同,结构歧义句式清晰,有迹可循,从理论上是可以识别的。识别歧义不需要世界知识,语言学内部的知识就足够了。结构歧义不是难在识别,而是难在识别了以后如何利用各种知识去进一步过滤消歧(剪枝)。

所以有人建议 nondeterministic parsing,把歧义都识别暴露出来,把球踢给接盘的人。这里面的argument就是,识别问题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总比糊里糊涂好。但是实际上,虽然这是一个可以做的事儿,我们却选择不做非确定性输出。只要算一下账就明白为什么不做是更好的对策。

假如一个结构有两个解读,非确定性输出两个路径(解读),在难以确保后面模块有相当把握和精度消歧的情况下,其实不如从一开始就规定系统只能输出确定性路径,宁愿冒过早剪枝的险。(如果后面的落地方向是支持结构检索,俗称SVO搜索,那又另当别论,因为搜索讲求的是召回,非确定性比确定性的支持更有利。)

人对于二叉歧义(a|b)的理解,不外是三种情况:1. a;2.b;3. a|b:其中,3 是不可解的歧义,即便调动现有的知识,歧义还是存在(如 双关语),是小概率事件,可以忽略。剩下的1和2不是均匀分布的,常见的情况是一种可能比另一种可能要大很多。

这时候,确定性系统在数据驱动的系统开发环境中,就会自然偏向于输出可能性大的路径。数据打磨越久,这种趋向越稳定。如果是不确定性的设计原则指导,就会不断追求召回,干扰了对于最大可能路径的目标追求。一般来说,最终结果自然是不合算的。换句话说,在实践中,不是不可以做到很好的召回和识别出(几乎)所有的歧义,但这个工作肯定会干扰集中精力逼近正确的目标。

自说自话半天,其实是自己给自己的“懒惰”寻找背后的动机,今天算是悟出来的。的确事出有因。很久了,一直觉得应该做也有能力做的这件识别所有歧义的事儿,一直没下决心去做。果然不仅仅是懒惰。既然如此,就有理由继续懒惰下去,好把精力放到更合算和有价值的地方去。

白:合算不合算的思维,不是极客思维。极客没有挡箭牌。

李:一般都是天然地批判 “(过早)剪枝”和确定性数据流,终于找到了这个做法的 “说得过去” 的理由和实际好处。当然前提是把开发看成是一个漫长的数据驱动的打磨迭代过程,今天的看似确定性输出的错误,到明天就纠正了,虽然同样是确定性输出。不确定性是假设在不必迭代的情况下,为后期应用保全潜力。迭代思维把这个后期消歧的假设转换成迭代过程中的前期消歧(譬如一条粗线条规则引起的歧义,在迭代中变成了粗细两组规则,消歧了也就没有非确定性了)。极客不极客,不重要。

白:很多技术可以让剪枝成为伪问题。合理的歧义也许就是前后脚的关系,伪歧义也并非始终寸步难行。允许依序择优梦游,天塌不下来。例如,坛坛罐罐走不齐——各种局部解析非等速前进,就可以把剪枝问题化解于无形。你永远无需做是否剪枝的判断。只要“长芽”被无限期推迟,事实上就相当于剪枝。但是无限期推迟只是一个后果,并不是一个决策。

李:在缺乏厚度或深度 没有足够施展空间的情形下的问题。换了架构 就可以化为伪问题。原来的痛点 逐渐消解了。

白:截流的点可以设置。出一个解析和出N个解析,就是截流阈值的选择而已。所有有语言学意义的判断,都融合在优先级机制里了。截流阈值的选择与语言学无关。

“他就是想利用你,并且在利用完了就杀掉你的敌人。”

“就是”可以带体词性表语,也可以带谓词性表语,造成歧义。“利用”、“敌人”是负面sentiment,“杀掉”可反转sentiment。如果带谓词性表语,从“利用”得知“他”为正面,从“杀掉+敌人”得知“他”为负面。拧巴了。如果带体词性表语,“利用”和“敌人”相谐,“你”和“杀掉”、“敌人”不两立,于是“杀掉”和“敌人”也相谐。这个才是正解。

李:我经常纳闷。白老师冒出来的那些例句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平时有心,对数据超级敏感,这是数据驱动的角度看例句的收集。数据驱动的有心,本质还是被动的。另一个角度应该是主动的方向性收集+发挥?就是在多种因素中,有意识瞄准冲突最戏剧化的案例。譬如 句法与常识的冲突,惯性与转向/刹车的冲突。

白:嗯,似乎有一种直觉,能筛选出哪条语料对于我来说是不寻常的。

李:中文的【V N1 的 N2】,主要看 V+N1 动宾相谐度与 V+N2 动宾相谐度的力量对比:

“卖火柴的小女孩”
“卖小女孩的火柴”

卖的是东西,不是人。

白:超相谐的填坑>修饰>相谐的填坑>不相谐的修饰>不相谐的填坑

李:这里面貌似有距离因素,修饰距离近 动宾距离远,所以 同等相偕 修饰大于动宾。

白:【笑而不语】

三个境界:1、能单独处理“就是S+(重读)”;2、能单独处理“就是S/2N(轻读)”,其中修饰>填坑;3、能综合处理“就是S+||S/2N”。3又分:“正解+伪歧义”和“真歧义”。境界2中,一度占先的解读推进到某处卡住了,另一个解读后来居上。

“这是卖女孩的小火柴,不卖男孩。”

“卖”的间接宾语坑也来凑热闹了。只要相谐性并无禁止,就可以激活。

李:昨天我想的反例是:“这是卖小女孩的人贩子”。

白:无所谓反例,就是前后脚的事儿。不使用常识(事理),就是歧义。谁比谁先一步都是可能的。这种优先级上的误差,是在容忍范围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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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析:“你家的地得扫了”》

parse parse,用 PSG:“你家的地得扫了”

再 parse parse,用 DG:“打倒罪有应得的地主”

李:都是中规中矩的句子,没有难点。

白:分好词再玩这个游戏就看不出热闹了。要看就看怎么分词,分错了怎么找补回来。的地得,都有其他词性标注。在哪里、依据什么原则排除的。

李:不是特地分好词,词典分词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啊。不查词典,如何解析呢。到了的地得这种极高频小词,主要靠的也不是词性标注了,就是直接量。用法各个不同,量体裁衣。

李:“一句话用的地得太简单了,毫无挑战”。热闹来了,还真是挑战呢:

“的地得”三元组进词典,当然可以。刚才拼音输入 dedide,还真就出来了“的地得”,可见这个三元组入词典也算是理所当然的。咱们词典不够大而已。

“那就不好玩了”。可如果坚持不走词典化道路,还有啥好招吗?

“做大事不必考虑一城一地的得与失”。

这里的难点不在的地得,是条件紧缩句(NX)费点琢磨: if 做大事 then 不必考虑一城一地的得与失

(if) (you) VP1 (NX:then) (you) VP2

零形式,条件太不清晰。嗯,有点难,有点难。


@王伟DL: 三兄弟若是独立为词的话,可靠句法来分拨;三兄弟若是其中几个掛了某个强力词的一角的话,不太好办,保不准有把高强度词扯开的情况。

白:
白硕SH
3月3日 22:12 独立成词的“地”和“得”都不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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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义沙龙:“让机器学习思考的人”》

白:“让机器学习思考的人”

wang:1.让 机器 学习 (思考的人) 2.(让 机器 学习 思考)的 人 3. (让 机器学习 思考)的人

李:你的2是hidden ambiguity,里面其实还有两条hidden路径,“学习”的对象或目标是“思考”,还有一条,“学习-思考” 并列,逻辑上是,“让机器-学习、让机器-思考”。但面对专业术语“机器学习”的紧密性和高频度,那些 hidden ambiguity paths 都被掩埋了 ...... 也应该掩埋,除非遇到必须唤醒的时候。

parse parse 看:

这个 therefore 可能是个 bug,语义模块做因果关系过头了,走火入魔了?深度解析其他该有的关系都在 though。

wait a minute,好像也对,说的是,因为 X 促成了 event,X 是因,event 是果。这就是语义模块本来的因果关系逻辑,落在这句就是,thanks to “人”, (therefore)ML thinks now。这符合 “有多少人工 有多少智能,人是一切机器学习的原始发动机” 的因果本质。乍一看有点绕,是因为赶巧这一句不是一个 statement,而是一个定语从句修饰的NP。其结果,这个因果关系虽然不错,但实际上是隐含的因果(hidden causal links)。如果是一个NE,更加容易理解一些“”让机器学习思考的图灵大师“。因为图灵, 所以机器思考。我思故我在,图灵在故机器思。

白:“坛坛罐罐走不齐”正好可以借这个例子现身说法。当“机器学习”和“机器/学习”同时进入parser的视野时, 下一步优先级最高的动作却不长在“机器学习”和任何其他成分之间,而是长在“学习”和“思考”之间。换句话说,非最佳分词方案在这个局部激活了最佳句法方案,梦游了。

“学习S/NX”和“思考S/N”之间,有三种结合途径:一是填坑,二是合并,三是不作为。各自优先级不同。在外部,“让-机器”、“机器-学习”、“思考-的”、“的-人”也同时参与竞争。最后结果是“学习-思考”合并最优先。就是“并列结构”那一个解读。

“学习”和“思考”能不能组成并列结构,这个事情是有不同做法的,可以白名单制,也可以黑名单制。个人主张白名单制。但是无论黑白名单,我都不主张做成同一层内部的细化规则,而主张把细化规则折合成优先级的调整量(增量或减量),统一纳入一个优先机制处理。也就是说,当条件不满足或不那么满足时,你不应该再赖在原来的优先层级不走,你落草的凤凰就是可能不如鸡,不是高高在鸡上面的“亚凤凰”,而是货真价实的“不如鸡”。

但是如果外部没有“鸡”竞争,落草的凤凰也还有机会折桂。就像colorless ideas,虽然被相谐性打了折扣,依然是四顾茫茫无对手。这个时候,机会还是它的。所谓的“句法自治”和“语义的反作用”在这种“坛坛罐罐走不齐”的策略下完美地统一了起来。不是“亚凤凰”跟“真凤凰”比,而是“亚凤凰”跟“?”比。鸡厉害,鸡就先走一步,坛坛罐罐于是就走不齐了,体现了包容不确定性的差异化前进。不同的解读不等速推进,可能一本道,也可能此起彼伏,明争暗斗,柳暗花明。

梁:@白硕   赞同!或许不同解读(歧义)在彼此争斗,此消彼长,最后一种解读胜出(消歧)。

李:多种因素综合决定消歧的理解过程,模型的时候 主要有这么几个对策。得出不确定性中间结果 就是带着瓶瓶罐罐往下跑。希望在下跑的某些阶段 条件成熟 可以帮助消歧。这里面又分白老师所谓“走不齐” ,就是说不需要把不确定性结果积聚到最后的消歧模块统一消歧。而是一边下行 一边伺机消歧 使得雪球不是越滚越大。

其实HPSG这类合一文法 就是这么做的,短语结构的任何结合 都是在对自然语言建模的数据结构里面“合一”。一旦任何一点合一失败 那条路就堵死了。句法的约束 语义的约束 还有种种其他的 constraints 全部定义在一个为语言符号建模的名字叫做 sign 的复杂特征结果里面,在同一个平面 同时起约束作用。这与传统句法先建立句法结构关系 然后留到语义模块去过滤减枝的瓶瓶罐罐一路带下去的做法显然不同。但实践证明 合一文法的做法 并未解决伪歧义泛滥成灾的问题 实际上还加剧了这个 PSG 学派所共有的历史难题。原因出在复杂特征结构的设计上。以前论过。

除了完全的非确定性和“走不齐”外,第三种办法就是所谓休眠唤醒。这是确定性路线。原则上不带瓶瓶罐罐跑 坚持确定性的中间结果表示。起码是看上去是确定性结果的数据结构,等待后期唤醒、改正。(这个里面还有很多技巧,譬如可以违背逻辑 利用确定性数据流承载非确定性结果 然后配备一些逻辑清理tricks 来为非逻辑性擦屁股 不好看 但很管用 以后可以细论。)

白:基于合一的消岐,错不在what,而在how,不在带着坛坛罐罐跑,而在“剪枝”。谁说带着坛坛罐罐跑就一定要“剪枝”?难道不可以“生芽”?

李:what?PSG呀,特征结构怎么定义 也还是 PSG,大的框框在那儿,复杂特征结构的做法加重了病情。

白:“生芽”的意思是,过河不拆桥,但也无需一下子搭建所有可能的桥。不达到当前最高优先级的渡口,绝不搭桥,但渡口的优先级是随着建起来的桥而动态变化的。这些达到当前最高优先级的渡口,就是“芽”。

渡口和渡口之间不是绝对互斥、你死我活的。一切按照优先级的指挥棒走,优先级要你保留歧义,你就保留;优先级要你梦游,你就梦游。没有谁绝对醒着,大家都有权睡觉,也都有权梦游。但是必须按优先级排队。

李:动态变化决定优先级和成熟度 对于多层系统是自然而然的事儿。第10层不愿意勉强的事儿 到20层的时候就很坦然了。同样一个句型规则 可以化成宽窄不同的变体 部署在多层。以前做模块是根据功能做,说是这是 NP,这是 PP,这是VP,这是 Clause。这样表面上清晰,实际上应对不同歧义及其出现的不同情势的能力,降低了。没有多少真正的理据必须把同一种功能放在一起做。这样做的问题是,如果遇到相互依赖的现象,就真没辙了。根据功能做模块,模块排队,这样的pipeline无法应对相互依赖。这是多层经常遭遇的经典批判。无解,还是回到单层吧。

但是,如果同一个功能,可以散开来,譬如VP中的动宾关系,做它一二十层,相互依赖的现象就逐渐消解了。大不了就是冗余。没有冗余,怎么能滴水不漏?

wang:顺便一提,@wei 我对你的海量规则对系统的comment,回复一下写得有点多,发微博上了。

李:很好,拷贝留存如下

昨晚在一个群里就李老师说的内容提了一些问题,今天看到李老师详细回复,本想简单写写再发回群里,写完一看,这篇幅好像不适合放微信群里了,不如单发微博作为回复。李老师若觉不妥,告知我则立删。

@wei 中午看到李老师的后续回应, 现在正好有空这里回复一下。

看了李老师的后续内容,很是详细,而且前前后后已经考虑到很多方面,说明早有备货。大体勾勒一下:虽规则总量数万条,但通过分层(分组),就可以每组千条左右,规则之间的博弈也就在一个组内范围,即便组内的内斗激烈也不会引发组外的群组混战,这的确是“局部战役隔离解决”的最经济策略。另外,既然已经见识了规则系统的越大越不好对付的教训,想必肯定是避开了这个陷阱。一个组内至少再采用了共性+个性的两种及以上分支处理,先个性(词典)规则先前拦截,然后再共性来兜底,这样以来,一个组内可能内斗的程度又减轻不少,从走向来看,基本上是走大词典+小语法的组合路线,词典虽大但有索引方式来保速。如此以来,就把庞大的规则库,通过条块分割,把规则有序执行限制在了一个狭小的隔离河内,维护者在这样一个窄河里“捉鱼”确实容易得多。当然还有若干辅助策略,通过控局堵漏来进行加固。当然也看到“我是县长派来的”和“我是县长蹲点来的”有了不同的解析。这肯定不是一个简单“V”解决的,想必一定是词典策略起了作用。这词当然有丰富的语义信息了,我认为采用合适的语义范畴比词会有更好的覆盖性,尽管采用词准确性更高。

下面说下感受,必须承认之前本人还停留在规则系统教训的层面,另外,就是顾虑要扯入的人工工作量大的问题。若是李老师通过这样的俯瞰语言,化繁为简,调整规则能达到信手拈来,那么在机器学习满天飞的当下,这存量稀少的规则派之花,自有它的春天。如今是个多元的世界,允许各路英雄竞技,只要有独到之处,更何况人工智能皇冠上明珠,尚无人触及,怎下定论都是早。也曾闻工业界很多可靠的规则系统在默默运行,而学术界则只为提高小小百分点而狂堆系统,专挑好的蛋糕数据大把喂上,哪管产业是否能现实中落地。当然对于人工规则系统 VS 机器学习系统,能有怎样的结局,我确实没有定论,要么一方好的东西自然会好的走下去,要么两方都走得不错而难分输赢,或者发现只有结伴相携更能走远,那谁还能拦着么!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各自在自己的路上,走出自己的精彩就好!世界本身就不是一种颜色,也不是一直就一种颜色

李:很赞。工作量大是所有专家编码、程序员编程的短板,自不必说。在一个好的机制平台架构下,规则应该可以非常容易编写和调试。规则应该看上去简单、透明,而不是需要玩精巧。像集成电路一样,能力不是每个单元的精巧,而是大量单元的组织集成。其实,半个世纪的持续探索,这种类似人海战术的规则海量快速编码迭代的路子是有了端倪了。说到底是数据制导,可以半自动进行,这与机器学习的海量数据训练,理据是相同的。昨天说自然语言是猫矢,应该学猫咪目标导向,反复迭代,不在一时一地的得失,不怕冗余,也不怕零星的中间错误。说的就是要创造一个环境,把小作坊的专家编码,变成可以工业化的规则流水线。以规则量取胜,而不是靠专家的精雕细刻。这条半自动的海量规则路线还在探索之中,但是前景已经相当清晰。

最后,符号规则不必争雄,游兵散勇也无法与正规军打遭遇战,但差异化总是优势与短板并存。寸有所长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在同一条路上跑,遇到困境与天花板都是类似的。这时候有人在另一条路上,保不准在最痛的某个部分,突然会有突破。原因无他,因为这力气使得角度不同,世界观不同,设计哲学不同。

据说,NLU是AI皇冠上的明珠,是珠穆朗玛峰。老友周明一直在为NLP鼓与呼,认定今后10年是NLP的黄金10年。AI似乎每天都在翻新,每周都有新闻,每月都有突破,浪头一个赶一个,新的算法、突破的model层出不穷,很多人惊呼“奇点”就要来临。为什么周老师还要提10年,对于AI进步主义者,这听上去简直是宇宙尺度了。为什么?无他,皇冠自有皇冠的难处,登顶珠峰绝非儿戏。唯此,有什么招使什么招吧,武器库还嫌武器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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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导向的质量保证怎么强调也不过分》

我是我家的铲矢官。早晚两次,每天换猫砂,有机会观察猫咪是怎样使用卫生间方便的,很有感触。

猫咪是著名的五讲四美物种,无论多么内急,方便后都会特别仔细收拾干净,绝不像有些国人(或歪果仁),有随地大小便的恶习。

仔细观察,发现猫咪智能水平不一。行动虽然敏捷,但方向感差。嗅觉超灵敏,但动作很盲目。每次掩埋清理大小便,再笨的猫咪都会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怎么回事呢?

原来是目标导向( goal-driven),反复检测以求质量保证(QA)。先是用鼻子去闻味道,凑得很近,确定目标。然后要爪子扒拉沙子,扒拉的速度很快,其实没啥章法,一多半落在目标之外。不是很讲效率。但是,猫咪的优点是,反复鼻子核查,反复爪子动作。宁滥勿缺,不厌其烦。

可见,质量不是靠耍小聪明,而是靠目标导向的劳动保障的,QA比巧妙重要。

所有的端到端系统其实都是这个原理。天知道内部做了多少虚功 绕了多少弯路。但是,端到端的好处是目标明确。只要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有作为目标的海量数据,没有不成事的。

想起来20年前开始做个人网页玩,学了点 HTML. 后来MS Word 等,所见即所得,做各种图文并茂的网页都很容易,满意了,save as HTML 一切搞定。出于好奇,有时候会看看那些自动生成的 HTML 编码是怎样的。与自己手工编码比较,那叫一个繁复,绝对不是人认为的到达最终显示效果的最佳路径。很多冗余,弯路,叠床架屋,看上去的无用功。但没关系,最终结果是确定的。

这件事给人的启发就是,不要怕“累着”机器。累死机器是不用偿命的。冗余给人的感觉是负重。人们容易忘掉的是,冗余带来的安全和周密。

专家编码也应如此 目标明确后大多就是个力气活。不必追求精巧和概括性 不怕冗余和无用功 只要在目标导向中打磨迭代,甚至东一榔头西一棒头也不怕。可怕的是没有目标和QA。

自然语言就是猫屎,不妨学学猫咪的卫生习惯和质量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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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析:“以前没钱买华为,现在没钱买华为”》

这两天社会媒体疯了一般,华为发布折叠式大屏5G手机,超级昂贵,17000 元,让苹果 X Max 失色,赚了多少眼球啊!在美帝国主义处心积虑定点打击挤压的不利国际环境下,华为终于凭实力秀了一把。

于是朋友圈开始重传这个著名的段子:“以前没钱买华为,现在没钱买华为”,大家感叹中文太玄妙啦,看NLU如何应对。微信沙龙的老友开始议论纷纷:

马:新句式:以前没钱买华为,现在没钱买华为。

白:缩合因果复句 vs 兼语

这是啥情况?

不在于是什么,而在于怎么得到。华为自身从低端到高端的历史是唯一线索。否则,反过来也不能说错。

李:好咱来解析解析:“以前没钱 买华为”

国人爱省略小词(“所以”),所以 NX(接续:next)常常表示因果,相当于then:“以前没钱” then “买华为”。倒是想买苹果,可买不起啊,总不能卖肾吧,也就只好拿华为凑合了。华为贱啊。

“现在没钱买华为”

怎么样?电脑不傻,这华为也太贵了,没钱买(cannot afford)呢。

自动解析是靠谱滴。

玩的什么 trick 呢?眼睛睁大一点看,前一句input有了个空格呢。但并非空穴来风,不信问小川老师,他在苹果Siri专门做语音的。

语言背景是,虽然省略小词是国人偷懒的坏习惯,但是口语中的停顿趋势应该还在,语音识别是可以、也应该捕捉的。既然有停顿 转写的时候 起码应该加个空格吧 对于解析 这就齐了:“过去没钱 买华为  现在没钱买华为”。

可是,人比机器差劲,完全的自私,彻底的懒惰,人写字硬是连空格也懒得加!这就逼迫听话的人去调动世界知识了。可华为手机由贱到贵 这种世界知识(而且是动态知识)大海一样无边无沿,这不是“欺机太甚”嘛。国人宁愿靠这种知识 也不愿按一下 spacebar,你说中文玄妙还是操蛋?

网上也看到规规矩矩加了标点的:“过去没钱,买华为;现在,没钱买华为。”

白:以前有人戴头巾,现在有人戴头巾。

李:异曲同工。以前有人(来/在的时候)then  戴头巾,现在有(某个)人戴头巾。

“以前有人罩面纱,现在没人罩面纱”。

加个空格有那么难吗?“以前有人 罩面纱,现在没人罩面纱”。

“以前有人(的时候)then 罩面纱,现在没人罩面纱(即便人来)”。

白:为啥不是更自觉了呢,阿富汗,伊朗,都走了回头路。

李:也是一解:“以前有人(的时候)then 罩面纱,现在没人(的时候)then(也)罩面纱”。这是什么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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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107: 让人咬牙的中文定语从句嵌套】

白:“这种登录方式会吸引那些不想依赖可以切断用户访问权限的公司的软件开发人员”

“软件开发人员”和“……公司”居然并没有从属关系。

从外向内比较清楚,从左到右就太累了:吸引-人员;依赖-公司;切断-权限。

李:难哪!

“依赖-权限/软件/公司/人员”,啥都可以依赖,所以搭配相谐没啥用。“吸引 - 用户/公司/人员”,也都可以的。

白:不是用相谐排除异己,而是用相谐先到先得。

李:那样的话,可能可行的办法是从内向外,而不是从外向内。先一杆子深入内部 做 (V1 …O1),然后做 中间的 [V2 …(V1 …O1) de O2],最后做最外层的 {V3 …[V2…(V1…O1) de O2] de O3}。这种类似内嵌套的结构,绕三层算是极限了,超过三层嵌套,去它的。(定语从句有 “的” 作为标记,用了超过3个 的 的定语从句嵌套,少见而“缺德”,可以不管。)

从内向外的思想,30多年前,刘倬老师在小黑板上解说过。这可算是NLP掌故了。说的是 如果把 VP 解析的方向,由从左向右一个模式一个模式的匹配,改成由右向左,那么就可以一杆子伸到最内层的 VP。这个技巧可以一次扫描对付不限层的右递归。

上面的类似定语从句嵌套的结构 在一杆子自右向左捅到最内层VP上,有类似的表现。所以说,从内向外层层规约是可能的一个途径。

从外向内 难行在 搞不清该放过内部的什么材料。从外向内 以前提过,如果是强搭配,还是可以的。以前提过的现象是 句首词 与 句末词 往往有关系 可是跨度是句子极限 因此 要指靠自底而上 自内而外 的解析和短语结构的规约 来拉近二者的距离 很难。因为难保解析步步都走对了啊。但是天涯若比邻的一个简单办法 就是把句首和句末接起来。让句子从一条线 变成一个圈儿。天涯立即比邻了,这时候如果发现有搭配,那还犹豫啥。parsing 以句为界,远距离最远不过句首句末。一个长江头 一个长江尾 郎有情妾有意就好了。

almost there!

“依赖”的是“公司”,而不是“人员”,能改进这个就齐了。parse 直到 ”不想依赖可以切断用户访问权限的公司的软件开发人员”,难为它了。这个跨度已经达到 13 个节点 足够长了。要想翻盘 必须更大的上下文。

也不是没有痕迹。trigger 在 那个 NX (next) 上,可以做休眠唤醒的 trigger。正常的 parse 是没有断点的 现在有了 NX 断点,就可以尝试另外的结构路径了。“那些”常常率领一个很长的 NP 而不是自己单独做 NP。如果是 NX 联系的是NP,“那些”就跟它接上合并了,断点消失,休眠就唤醒了,这个顺理成章,很好实现。可惜,NX 接的是个长长的内部结构复杂的 VP(“依赖”统率的VP子图),如何着手改造内部结构呢?唤醒休眠就难。

几乎没指望了,但是真要做,就可以尝试在 VP 里面翻盘。目标还算明白,就是要把 VP 改造成一个 NP 好与 “那些” 结合。挺累的。

白:就是假(du3)定(bo2)最外层括号只有一对

李:办法是有的,到这地步 要做是可以做的。犹豫的原因是:1 值得吗 毕竟这类现象已经有点长尾的样子了。2 更要紧的是,做下去有点太强力了(brute force),容易弄巧成拙,维护成本大。当然如果有自动的办法 另当别论。专家做,到这地步,就非常犹豫,往往下不了手。

白:切断权限,对登录是负面的,于是切断权限的公司和从属于该公司的人员对登录也是负面的。吸引,对登录是正面的。从sentiment角度看,伟哥的图里,不论NX怎么解释,只要把“吸引”传导给“人员”,必然拧巴。

李:要把这套推理带到休眠唤醒去 也很难(尽管其实 sentiment 是同时在做的,符号逻辑推理的基础都在。)。

白:都变成动态优先级的加减分,水落自然石出,此消正好彼长。

李:专家编码不行。头脑感觉不大够用。必须承认人算不过机。

白:唤醒也不是唯一路径。可以半睡半醒,可以梦游,你走百步我走五十步。

李:NLU 太难了吗?今天讨论的算是一例。可以摆个擂台,哪一位出来溜溜?

微博贴出后,王老师试了试神经MT,MT权威刘老师也惊叹:

刘群MT-to-Death:这个句子机器翻译得太好了,原中文句子人理解起来都很费劲。//@王伟DL: 对于“这种登录方式会吸引那些不想依赖可以切断用户访问权限的公司的软件开发人员”,试了一下有道“This approach appeals to software developers who don't want to rely on companies that can cut off access”

王伟DL:就时常在想,翻译都这么好了,那么句法分析会做不好?常有削弱自己做parser的动力。当然,这种end to end翻译路线,与描述句法结构的路线是不同的。若是句法分析做得也很好了,那么提取知识图谱等,及更复杂依靠句法分析基础的阅读理解等就更是春天漫步,鲜花朵朵开了,可现在好像还不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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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义沙龙小品:从侯宝林的四字相声说起

包容歧义与模糊理解是自然语言交流的常态

刘:侯宝林几个说方言的相声也印象深刻,一个是说宁波话像唱歌的,另一个是用几种方言模仿晚上起来撒尿的对话,想起来都好笑

毛:嗯,谁,俺,嘛,尿。

李:这里有什么玄机?单音词 成句。who / me / what / pee。说起来 最后两词 理论上有歧义:pee 是动作 还是 物体?

歧义包容的说法是 没必要消歧。因为动作也好 物体也好 背后的概念是一以贯之的 并不影响交流。对于人类在语用中惯用的模糊理解来说 包容歧义恰好与模糊理解相配。除非遇到较真的。较真的对话大体如下:

A: 我问的是”嘛”
B: 我答的是 “尿”
A: 答非所问。我问的是 你在干嘛?
B: 没错啊 我答的是 尿尿 呀
A:那我要问是什么呢?
B:也没错呀 我答的是这儿一泡尿。

嘛:义项1 干什么;义项2 (是)什么;义项3 句末叹词

尿:义项1 撒尿,动词;义项2 排泄物,名词

歧义对歧义 蛮好。消歧不是自找麻烦?

包容和模糊是人类交流的常态 省力低碳而高效。

白:侯的四字相声,省略是主要的,包容歧义义项倒在其次。

李:@毛德操 四字相声的事儿 有历史的。记得你一年多前就问我 什么叫机器理解?举的就是这个四字对话。当时没多想,觉得这都是词典里面的词(语素),有啥理解不理解的。查词典而已。词典里面绑架了语义,该啥啥,就算是解析了。自然语言理解是说怎么组词成句。

毛:是啊,“谁俺嘛尿”应该进教科书。你的书里何不把它写进去?

李:今天重提这个话头,想了想,机器可以做的,还有一些:1. 首先要确认这是两人对话的语用场景;2. 确定这是个单字句。

识别单字句 对于理解重要。组词成句的极限形式就是这个词就1个,它成了句。怎么识别单字句?就是孤零零一个字(语素)蹦出来,带有语调,前后都有较长的停顿。

好,somehow 上述两点形式化了,提供给机器,下面就可以解说机器怎么理解的了。“谁” 在单字句的条件下,在对话的场景中,它的理解就是挖了一个【human】的坑,要求给填上。在常规的多词句子中,对话的所谓解析是要知道 intent / slot,现在 slot 出来了,就是【human】,intent 因为没有谓词,理论上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在对话场景下,这个 intent 有个标配,可以“脑补”上,机器于是知道 intent 是:谁在那儿?那动静是谁?

有了这个 intent/slot 的解析,第二句对话“我”,作为合理的回答,就自然顺理成章了。如果是机器回答,可选的答案有:是我 / 是小偷 / 没看清(谁) / ......

毛:印象中这段相声好像是侯宝林和郭启儒说的。

李:接下来的“嘛”,词典有两个义项:1. 句末叹词;2.疑问代词 what。在“单字句”条件下,排除了句末叹词的可能性,只剩下what,挖了一个【thing】的坑,有了【slot】,还是没有 intent

在对话的场景里面,单字疑问词,可以“脑补”标配的 intent 是【do(what)】,或进一步脑补为:what are you doing

于是引来回答:1. 名词:尿;2. 动词:尿。对话场景标配延长是:1. 这是尿;2. 我尿尿。顺着这个思路,所谓机器理解及其背后的场景落地,显然是有迹可循的。

毛:以模糊对模糊,以歧义克歧义。负负得正。

白:@wei “嘛”的语音形式不同。做“什么”解的“嘛”,读第四声。做“干什么”解的“嘛”,读第二声。

毛:你的书里应该加一节“谁俺嘛尿 辨”。

李:哈【自然语言答问:尿辩】。记得,语义泰山 菲尔默教授写了 The case for case,许国璋教授翻译过来就叫《格辩》。

毛:不应该是“辩”,应该是“辨”。

李:对。他是辩护他的格理论。这里是辨识/包容“尿”的歧义:【自然语言答问:尿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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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106: “应用文写作助手”的金点子再议】

立委按:嘿 将来普及了 别忘了咱们做的思考和可行性实验哟。微软 office 为啥成为摇钱树 因为人总要写字吧。写作助手类应用为啥会风行 因为人免不了写不好字呀。难得的AI市场切入角度呀 别一窝蜂都去做聊天 bots 啦 已经水泄不通啦 MT 也是如此 搜索巨头把市场基本做死了 如何跟免费竞争?

白:“如果技术达到了那一步,我想不出任何问题是技术解决不了的。”

单看后半句,有歧义,而且sentiment相反。

我想/不出任何问题/是/技术/解决不了的
我/想不出/任何问题/是/技术/解决不了的

联系前半句和常识,可以排除对技术低估的意思,只留下对技术高估的意思。

李:前面那个意思 要使劲想 才想得出来。

不出任何问题/是/技术/解决不了的 == 技术/解决不了/不出任何问题

显得勉强的原因大概是 “解决”的宾语坑要求的是NP,通常不带VP。

? 解决不了野火蔓延

解决不了野火蔓延的问题。

严格说,应该是:技术/解决不了/不出任何问题的问题。

白:不出任何问题的诉求

李:对,不出任何问题 是好事。

白:谓词性成分的上位概念是体词,这没什么不可以。

李:这就回到了所谓名物化(nominalization)。中文这边,零形式的名物化是一个“鬼”,说它不存在,似乎看得到影子。说它存在,却几乎总是摸不着。容易走火。

白:另一端挖的坑只要足够抽象,就容得下这个鬼。解决,挖的坑就属于“足够抽象”那种。

李:“足够抽象” 不好清晰界定。赶巧了,上面的句子听上去还不算别扭,但是感觉很难伸展到其他的谓词。

?技术解决不了不吃饭

?技术解决不了不认真读书

白:和“那个集合”中的元素构成强搭配:

我收到了他自杀未遂(的消息)

张三不愿意正视两地分居(的现状)

括号里的名词是之前谓词性成分的上位名词,和主干谓词构成强搭配。相当于分别以主干谓词节点和谓词性宾语成分节点为圆心,以适当半径画圆,有个不言自明的交点。本体的几何。

李:我的语感可以接受:张三不愿意正视两地分居。但很难接受: ? 我收到了他自杀未遂。

白:分析从宽。

接受不接受无关紧要,不错到别人家里就没关系。

把“收到”换成“听说”,自然?

李:“听说”自然没问题。“听说” 的句法子范畴挖的坑是 Clause/VP or NP,谓词性的为先。“听说他走了”。

白:那个NP的语义本质是VP的上位。在口语里把括号里的省略掉,不影响理解。

李:对,不影响理解,意思都在,就是不符合搭配习惯,萝卜与坑有违和感。这不正是可以借助机器的地方吗?让机器来帮助把句子写顺,前几天提出过这个利用MT倒腾的小窍门:告诉你一个写外语避免常见错误的实用技巧。

可以试试:

我收到了他自杀未遂 --》 I received his attempted suicide --》 我收到了他企图自杀的信。

哇塞,加了 “的信”二字,听上去顺溜多了。截个屏,留存个突破天花板的神(经)迹。(好玩的插曲:“自杀未遂” 来回一倒腾 成了 “企图自杀”,意思没变。)

不得不说,MT发展到今天的“神经”程度,在信达雅之外,多了一个“改良”的维度。以前谈“信达雅” 是以原文作为天花板,然后讲的是翻译过程中 如何尽可能达到原文的品质,从这几个角度来看。现在可以说,MT 可以让破烂的文字,翻译为通顺的文字。也就是说,目标语表述终于有了突破原文天花板的可能了。这可是违背了取法乎上仅得其中的经验法则哟。取法乎下,可得其中哪。

这个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白:这就好比,正确的理解是一些深坑(学术上叫“稳定吸引子”),错误的表达好比球放到了斜坡上,重力自会把它“吸”到深坑里去。只要放球的斜坡处在深坑的喇叭口处。

李:对。这个奇迹的发生 是一种 propagation 的结果。在大数据中,良性熏染强过 error propagation。MT 实际上取法的不是原文输入文句,那个原文只是一个种子,一个引子。真正取法的是目标语大数据。大数据的平均品质必然高于 broken Chinese (or broken English)。因此虽然 trigger 是 broken 的,结果却是好的。

白:大数据是表象。稳定吸引子才是精髓。大数据砸出坑,最后起作用是坑。

李:坑的吸引这些东西 还是需要有足够的数据才能奏效。

以前责怪过神经MT的无中生有(除了张冠李戴指鹿为马外),以为它只会产生弊端/副作用,典型的为通顺,牺牲忠实。现在看来,也有无中生有并不怎么牺牲忠实却带来了通顺好处的情形。前面例子无中生有出来的 “的信” 就是一个改良。因为大数据里面,“收到”后面几乎总是有个抽象名词,突然没有了,那就无中生有给加上一个“(收到......) 的信”。要是somehow 能改为:“我收到了他企图自杀的信息”,那就更好了。“信息” 比 “信” 更加抽象,更适合无中生有,而不产生副作用。其实相信大数据里面“收到 -- 信/信息”都是存在的 但是前者压倒了后者。因此 “无中生有最好采用抽象虚指的词填坑” 这个立足于本体子范畴知识的启发式(heuristic),在目前的模型里面不能贯彻。可以归纳出来的不同角度的启发式这种东西,还是符号系统容易带入,神经比较难。

白:这也可以通过好的本体来做。两弧相交,一样得出无中生有的东东,符号路线本身并不禁止这个。收到+“那个”也是可以的,而且更加抽象,管它是信还是信息。

李:其实 这次”MT倒腾改进表达“的实验,翻译过来的英文本身仍很破烂,如果足够好的话,第一步从破烂中文翻译成英文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克服了这个“receive … suicide“ 动宾搭配不当的问题,因为英文的 receive 也是子范畴规定宾语坑要用 NP 而不是 VP的。可惜这一步没到位。好在,翻回中文的时候,良性熏染出效果了。就是说 这么一倒腾 实际上给机器两次改正的机会,somehow 英文的大数据模型在这个数据点上 不够强。预期的改良没有实现,但是还有个中文大数据的第二次机会。

白:真想做改良这个事情,其实完全无需借道MT,作为一个独立的端到端任务,可以做得更好。

李:这就是我前几天说的,A--》A' 的主意 (见 告诉你一个写外语避免常见错误的实用技巧),不用 A --》B --》A'。直接来帮助改进文字,辅助写作,弄得好的话,这可是产品的金点子。

奇怪,写诗写词,都有人做了。写应用文这种惠济苍生的事儿,却还没人在做。这几天的实验实际上已经验证了可行性。剩下的就是产品定位和实际去做了。以后那些文秘可真地要面临失业危险了,据说多数中文系出来的文秘就是为老板写应用文 要写得比较溜 不同文书有不同规范。等到每一个应用文都训练出一个模型后,比一般秘书做得好,几乎是肯定的了。以后 秘书就是留下来 也省力多了,胡乱起草一个文书 只要意思大体在 交给机器生成规范的应用文,比自己在那儿费劲拽好多了。

白:规范就是稳定吸引子。

李:现在可以训练机器讲话,奥巴马可以用自己的调调发表中文演说,惟妙惟肖。很快,也应该可以训练机器写出不同风格的文字,越八股的类型 越好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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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你一个写外语避免常见错误的实用技巧

以前常常有“老外最常见的中文错误”,或者“中国人最常见的英文错误”。现在有了立等可取的免费解决方案了。就是在交作业之前,找一家信得过的网上机器翻译网站(我用的是有道和搜狗),在中英之间倒腾一遍就齐了(其实不会太久就不用这么来回倒腾,一定会有团队直接在本语言中做“翻译”,从A到A' 把不通顺的语句改写成通顺的说法,实际上就是“写作助手”类应用。)

A   --》B   --》A'

刚才到网上查老外的中文错误,见到这个:“盘点老外常错的中文语法点” 。根据里面列举的典型案例,我们试试这个技巧。

遇到的第一个错误是搭配不对:英文都是 strong,可在中文的搭配习惯上,“咖啡”论“浓”不论“强壮”:

“对不起老师,我昨天没睡好,因为喝的咖啡太强壮了”

搜狗MT: --》Sorry teacher, I didn't sleep well yesterday because the coffee I drank was too strong.

然后 翻译回去:--》对不起老师,昨天我睡不好,因为我喝的咖啡太浓了

搭配是语言学习的难点,因为每个语言搭配的习惯不同,不怎么讲道理。没个10年8年的功夫,是很难学会地道的语言搭配习惯的。我女儿从小在家听中文,周末上中文学校,现在开口闭口还是: “我不要穿这个帽子”、“我穿的眼镜 不好看”,纠正过无数次了,还是改不了。

“我不要穿这个帽子” --》I don't want to wear this hat.
--》我不想戴这顶帽子。

“我穿的眼镜 不好看” --》The glasses I wear don't look good.
--》我戴的眼镜不好看。

老师千叮咛万嘱咐:帽子是“戴”的不是“穿”的,帽子要论“顶”,不论“个”。哪里如用的时候随时上网请教一下MT呢,其实让机器把关最放心。

③ “了”这个大难点 

“我和我的老师们一起去了旅游”,“我昨天吃了饭,然后洗了澡”“了”的难点在于本身有很多规则,而且这些规则还总有例外,用在句中还是句末,用在过去还是变化,就连中国人也很难说得清楚。

MT 里面来回一倒腾,这个不该用的“了” 就飞了 :

“我和我的老师们一起去了旅游” --》I went on a tour with my teachers  
--》我和老师一起去旅游

问题是 去+V 中间不合适加“了”,可是老外(甚至老中)哪里知道啊,“went” 在他脑子里呢,出来的时候就成了 “去了”。

无论是老外学中文的难点,还是老中学英文的难点。说到底 大多是对于千千万万鸡零狗碎的与自己母语不同的搭配、语序等等语言习惯,搞不定。记不住啊,除非是没完没了的练习(drills),并且需要不间断地使用。可是大部分人做不到。可是机器没这个问题。

讲解说:“放假快来了”,“放假”是一个动词,学生经常和“假期”搞混了,说出来的句子自然不地道!

?“放假快来了” --》The holiday is coming soon. --》假期快到了。

?我打算了几个计划  --》I made several plans --》 我做了几个计划

“做-计划” 应该算顺了,至少比“打算-计划”的搭配好。不过没实验前,我头脑里想的是 “订-计划”。从有道MT转到搜狗MT,出来的还是“做-计划” 而不是“订-计划”,相信数据里面,前者比后者的搭配频率一定高得多吧。虽然后者显得更加地道,因为用的不是高频的”做“。对于搭配,其实低频率的语素(作为搭配的部件)更加地道。目前的模型显然贯彻不了这个启发式指导。

对于自然语言,生成从严,分析从宽。学外语搞不定的就是不知道如何“从严”。生成出来的外语句子就常常不顺畅,不地道。听上去就是老外。可是语言模型是在大数据上学出来的,虽然语言里面也有各种不顺畅不合法的东西,但是统计上看,飘在上面的,总是趋向于大众常说常见的顺畅的句式。因此利用MT帮助把句子“捋顺”,常常特别见效。

盘点老外常错的中文语法点”中指出了语序方面的问题:

?“我回去台湾一年一次” 用有道MT就成了:
--》 I go back to Taiwan once a year
--》 再把它翻译回中文,句子语序就顺了:我每年回台湾一次。

好,下面自己造几句 Chinglish,按照中文习惯来几句洋泾浜:

she body tall, face beautiful, head smart --》 她身材高大,面容美丽,头脑聪明 --》He is tall, beautiful in face and intelligent in mind.

语句通顺方面,搜狗MT互译是做到了把国人的洋泾浜转化成了合法通顺流畅的英文。(可惜大事聪明小事糊涂,居然把“她”错译成了“He”)

其实,我们老中之所以会整出洋泾浜英语,就是因为头脑里面的意思是母语形式表现的(诸如 “她身材高挑、盘儿靓、脑子聪明”),然后就把词汇替换成英文蹦出来。把洋泾浜翻译回中文,然后再翻译到英文,等价于直接做汉英自动翻译。

随处可见的英文错误,有些还是比较正式的通知,本来都是可以自动提醒克服的,可惜软件不到位,今天又见一例,随手做了个MT倒腾改错:

We offer our apologies to you for the inconvenience has caused you. ==》 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我们向您道歉。
==》We apologize for the inconvenience.

比起原文啰里八嗦还有文法错,机器倒腾过来的,多么精简规范!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自动的呀。

另外 由此突然冒出个产品经理梦寐以求的灵感。可以专门针对不同文体训练机器写应用文的套路。这个服务保不准比不同语言之间的翻译会更火,因为写文章、报告等是每个人的任务,特别是在时间和老板压力下。现在,改错字、零星的文法错误已经有非常好的软件了,譬如我每天使用的 Grammarly,但还没见谁有意识地整篇文章,用神经自我翻译的方式,帮助作文差的人,瞬时提高顺畅度。这个市场定位的主意可是NLP应用的一个金点子啊,先放在这里。不太远的未来,肯定会有人这么做,这么吆喝(市场化)的。没道理不火。

【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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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点老外常错的中文语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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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春节,见证奇迹的时刻

2019年春节期间的奇迹。其实,说的不是刘谦换壶的时刻,那个奇迹已经成为全国人民的笑话了。

我还给央视拟了个严正声明:

中央大国,万邦来朝;堂堂央视,亿众瞩目。如所周知,魔术皆伪。然央视之伪,亦有格有调,断非所传之无品。央视之伪,拜夹层高新科技所赐,佐以不可测之隐身神术。所传之影碟,乃小人PS所得,央视保留告诉之权利。特此公告,全民周知。

也不是我家猫咪,叫卡卡的。她要写论文的奇迹,大概还需要时日才能实现。春节期间,老朽著书立说的时刻,她也从来不闲着:

代劳也好 省得我费力气啦。《阿猫论自然语言》,可能比人论得深刻 这年头啥事都说不准。我家小卡的爪子在键盘上 随机按下自然语言的句子 概率有多大?肯定不是零吧,不是零的概率 放在宇宙尺度下 等于乘上无穷大,这个比宇宙从无生物演化为有生物 进而出现人这种吃饱了还会忧虑的物种 应该是同一个量级的神迹。可惜这个奇迹,为人是见证不了的,大概只有造人的上帝才有见证的可能。

奇迹发生在昨晚。

昨天晚上 打开网络细细把川普那么长的国情咨文看了。可以点个赞 除了文采飞扬 内容丰富外,他那么大岁数做一年一度最重要的长篇施政演说 居然手上没拿稿子 一点都不磕巴 抑扬顿挫 始终保持演讲的节奏感。就连当年周总理国庆演讲四个现代化愿景 也还是拿着稿子半念半讲的呀。不知道美国用了什么高科技给总统演讲电子提词?反正现场镜头没看到啥机关。一边听 一边欣赏国会分裂的听众的众生态 一边没忘了测试口语机器翻译 打开有道词典app 点击口语翻译 把手机对着电脑视屏现场 等于是同声传译实验。

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手机截屏 同声传译的片段。效果不错吧。当然 川普吐词清晰 也有功劳。虽然现场有噪音 欢呼声 掌声 偶尔的嘘声。

奇迹在于其稀有。随时随地可现的“神经MT”奇迹,人们似乎麻木了。可是,我是机器翻译出身,在年轻时的梦想全面实现的时代,仍然不敢相信它是真的。因此,不断在测试,在考验,在见证。

【相关】

谷歌NMT,见证奇迹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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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器翻译唾手可得的时代,还要不要学外语?

李:今天快讯,白宫就中美贸易谈判发表声明

Statement of the United States Regarding China Talks

For the last two days, high-ranking officials from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have engaged in intense and productive negotiations over the economic relationship between our two countries.  The United States appreciates the preparation, diligence, and professionalism shown throughout these meetings by Vice Premier Liu He and his team.
The talks covered a wide range of issues, including:  (1) the ways in which United States companies are pressured to transfer technology to Chinese companies; (2) the need for stronger protection and enforcement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in China; (3) the numerous tariff and non-tariff barriers faced by United States companies in China; (4) the harm resulting from China’s cyber-theft of United States commercial property; (5) how market-distorting forces, including subsidies and state-owned enterprises, can lead to excess capacity; (6) the need to remove market barriers and tariffs that limit United States sales of manufactured goods, services, and agriculture to China; and (7) the role of currencies in the United States–China trading relationship.  The two sides also discussed the need to reduce the enormous and growing trade deficit that the United States has with China.  The purchase of United States products by China from our farmers, ranchers, manufacturers, and businesses is a critical part of the negotiations.
The two sides showed a helpful willingness to engage on all major issues, and the negotiating sessions featured productive and technical discussions on how to resolve our differences.  The United States is particularly focused on reaching meaningful commitments on structural issues and deficit reduction.  Both parties have agreed that any resolution will be fully enforceable.
While progress has been made, much work remains to be done.  President Donald J. Trump has reiterated that the 90-day process agreed to in Buenos Aires represents a hard deadline, and that United States tariffs will increase unless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reach a satisfactory outcome by March 1, 2019.  The United States looks forward to further talks with China on these vital topics.

搜狗机器翻译如下:

过去两天,美国和中国的高级官员就我们两国的经济关系进行了紧张而富有成效的谈判。美国赞赏刘副总理和他的团队在这些会议中表现出的准备、勤奋和专业精神。

会谈涉及广泛的问题,包括: ( 1 )美国公司向中国公司转让技术的压力;( 2 )加强中国知识产权保护和执法的必要性;( 3 )美国公司在中国面临的众多关税和非关税壁垒;( 4 )中国网络盗窃美国商业财产造成的危害;( 5 )市场扭曲力量,包括补贴和国有企业,如何导致产能过剩;( 6 )需要消除限制美国向中国销售制成品、服务和农业的市场壁垒和关税;( 7 )货币在美中贸易关系中的作用。双方还讨论了减少美国对中国巨大且日益增长的贸易逆差的必要性。中国从我们的农民、牧场主、制造商和企业购买美国产品是谈判的关键部分。

双方表示愿意参与所有重大问题的讨论,谈判会议就如何解决我们的分歧进行了富有成效的技术性讨论。美国特别注重就结构问题和减少赤字达成有意义的承诺。双方同意,任何决议都将完全可以执行。

虽然取得了进展,但仍有许多工作要做。唐纳德·特朗普总统重申,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商定的90天进程是一个艰难的最后期限,除非美国和中国在2019年3月1日前取得令人满意的结果,否则美国关税将会增加。美国期待着与中国就这些重要议题展开进一步会谈。

阿:@wei 文字相当棒

马:@wei 没看你说明之前,没有觉得是机器翻译的。

李:一字未改,就是搜狗MT。新闻类、IT类、科普类、日常会话类翻译都已经不是障碍了,机译已经达到人译水平,比多数人强。关键是随时随地 立等可取。所以那些写不了通顺英文的人,也不必费时间学英文了。你可以用随便写出来的中文,翻译过去,会成为一篇相当通顺的英文。不信试试搜狗MT或有道MT。译文往往比原文更通顺。从神经机器翻译的原理和目前水平看,译文总是通顺的,基本不受原文顺不顺的影响。原文只要把意思大体表达出来就好了。稍加修改,这比自己用英文拽要简单多了。

其实,可以专门针对不同文体训练机器写应用文的套路。这个服务保不准比不同语言之间的翻译会更火,因为写文章、报告等比需要做翻译,对于多数人是更加频繁的日常任务,特别是在时间和老板压力下。现在,改错字、零星的文法错误已经有非常好的软件了,譬如我每天使用的 Grammarly,但还没见谁有意识地整篇文章,用神经自我翻译的方式,帮助作文差的人,瞬时提高顺畅度。常见应用文针对文体专项训练,肯定比一般人学得地道。这是无疑的。这个产品定位的主意可是NLP应用的一个金点子啊,先放在这里。不太远的未来,肯定会有人这么做,这么吆喝(市场化)的。没道理不火。

最近试了试讯飞口语翻译机,日常口语语音传译也已经不是问题了。我有意用非标准的普通话,蹩脚的英文为难它,两边互译倒腾。结果都不错,常常有惊喜。

阿:@wei 怪不得现在大学英文系都萧条了 。

李:AI 各应用领域要是都达到 MT 的水平,我就同意奇点到了,然后就相信马斯克、霍金之流的耸人听闻,呵呵。胜利大逃亡,跟马斯克到火星去避难。

严:看了@wei 引用的机器翻译的文章,加上这些年飞速进展,让我更纠结了。在美国高中的儿子告诉我他不想学外语,但我太太觉得一定要学的,因为绝大多数大学入学都有外语要求。不学外语的话大学选择就会大大缩小。但儿子说得也对,学三年还是比不过机器翻译,不如用这时间学点别的,比如离散数学之类。我真拿不定主意。

瑞:现在医院里护士都用手机上的APP翻译软件跟病人用各种语言交流。虽然翻译未必精确,但足够表达主要意思

迈:@严 如果学外语用数学做代价,可能是定位误差。人应该是多面手,学外语发展另一块脑力,或许可以增加认识能力,学其他科目的成效大大提升,也未可知。

严:@迈 有道理。但通常间接效益超过直接效益,需要特殊条件。

毛:如果机器翻译芯片可以植入人体,那就真的可以不学外语。

阿:@严 学语言不仅仅是学习机械的语言 看上文《【人文科大】语言赋予思维的变革性力量

李:说老实话,绝大多数国人学外语 尤其是相当数量学得很苦 很受罪折磨的人,的确是劳民伤财 何苦来哉。如果把学一门外语当作一个业余兴趣,学了可以开开眼界 了解原来思想可以有不同的表达手段。但学一门 浅尝辄止就好 除非是想专门研究语言。

瑞:马云学数学是对自己的折磨,学英语却是享受

阿:至少对语言的结构有更多了解 不学西语 就不知道什么过去式 进行时 虚拟语气等等 中文好像不教这个。课堂上学的基本没用。

李:当年学第二外语法语 第三外语俄语 回想起来 真是遭罪。现在也几乎全还给老师了。好在做了语言学家 虽然具体语言的能力是久不用就忘了 但语言学职业上还是受益。但绝对不主张 不鼓励非语言学家去学二外三外。有那时间 干什么不好。其实学英语也很遭罪,不过是遭罪一辈子了,麻木了而已。

阿:对有些人来说 语言就是一种爱好 一种游戏。你去跟打游戏的人说 你玩别的多好 他不会理睬。

李:唯一不遭罪 真正感到乐趣的是学世界语。那真是神奇的东西 学起来非常过瘾。学完了 也终于没有还回去 听说是退化了一些 阅读和写作没影响。

自然语言作为外语 基本上就是把人当机器折磨。无数鸡零狗碎的习惯用法需要死记 需要反复练习。可人脑毕竟不是硬盘啊 哪里经得起这种折磨。属于低级的强体力劳动 劳动对象是头脑记忆和条件反射。不值。

世界语不同 死记的部分被压缩到最小 逻辑和规律一统天下 学进去感觉进入了思维表达的自由世界。如果学外语只是为了开阔眼界 了解母语以外的表达方式 可以推荐世界语。

以前老觉得世界语因为没什么用 会逐渐式微。现在看来 有了机器翻译 有用无用已经不是主要标准了。剩下的就是语言的兴趣、特色和投入产出了。保不准100年后 它将成为唯一的“二外”供人娱乐 满足好奇心。

师弟轶事——疯狂世界语

这是当年学世界语的投入,师姐的夸张描述。大概与玩游戏的人入迷类似。

Nuva:学会一门外语,等于大脑多开发了一块地方,语言间链接更多。

梁:多学一门外语,等于在你的黑屋子里多开一道窗户,也让思维更加多元。会外语,才有可能接纳,至少不排斥,来自不同文化的东西。还有,学外语,得老年痴呆的可能性也减小,大脑开发的越多,得老年痴呆的可能越小,cognative reserve 比较大。

李: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啥事都有个性价比、投入产出比。学外语需要投入多少时间精力,与它带来的好处对比,简直就是黑洞。而且学了以后,如果不经常使用,一多半都会吐回去。如果回报是可以看外文原文资料、出国旅游可以与老外简单会话,问路点菜上个厕所啥的,这个回报在有机器翻译的现代社会,已经不值一提了。其他的回报还有啥可以度量的?

有一种回报是,因为人与人对于外语的吸收能力差别很大,在全民学外语的环境下,语言能力强的人会有特别的优越感。女孩子一般比男孩子学外语更快,更溜,所以学外语是妇女能顶大半边天的难得机会。这些也算是特别场景下的回报。但这种优越感是建立在其他人学外语的挫折感的基础之上。如果有挫折感的人 突然悟出来现代社会有电脑,没必要进入外语这个赛道了。这个好处也就不复存在了。

总之,外语与钢琴类似。孩子愿意学就让他学。不愿意学不必勉强他学。不是学了没好处,而是投入太大,收益太小,一般来说不值。目前的教育制度还是滞后于时代,规定人人学外语。等再过20年,也许教育制度会改成不是必修。

毛:完全同意。

王:急功近利未必能学好。艺不压身,如果能做到,会弹钢琴比不会要好。会一点外语也不错。这些技能都很费时,不容易达到预期效果。

严:@wei 很受鼓舞!给儿子推荐世界语!估计只有网上资源,又要跟counselor协商了。高中里只有法语、西班牙语、日语。

【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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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105: 结构歧义的视角和角力】

立委按:句法形式 语义常识 和 上下文场景三者 并不总能对齐。但它们蛮拧的时候 其角力决定了解读。有趣的是 人与人的视角不尽相同 因此角力对于不同的人 作用力也可能不同 因此并不是每个人对结构歧义的理解都是相同的。真伪歧义从黑白分明演变为灰色频谱。这是观测者效应和测不准原理的语言学反映吗?kidding..., but  truly fascinating ……

宋:“预约手术请到治疗室”,预约手术  是偏正还是动宾?

刘:英语可以用过去分词和不定式加以区分,中文有歧义。

李:对。预约【的】手术请到治疗室:这是定中关系(偏正),已经预约了的。【要/如果】预约手术请到治疗室:这是动宾关系,“不定式”或未完成体。

“预约手术请直接进手术室”,这大多是定中. “预约手术请到登记处”,属于动宾。

白:字数规整,偏正优先。

宋:今天上午陪老伴去医院做一个门诊小手术,是预约好的。看到诊室门口的条子“预约手术请到治疗室”,第一反应就是偏正结构,原因一是自己这个手术是预约的,之二是到治疗室,治疗室正是通常做门诊小手术的地方。结果是我理解错了。原意是动宾结构。

白:事理图谱对于“预约”的场地和“手术”的场地应该有所设定。“包子往里走”都可以,“预约手术请到治疗室”当然没什么不可以。如果是口语,重音不一样。私刻印章是犯法的。私刻印章是无效的。

“削铅笔刀”为啥没有歧义?

李:“机削铅笔刀”为啥有歧义?“手削铅笔刀”为啥有歧义?

白:看不出来。

李:en ...... 例不成理存。何况也未见得不成立:

“手削铅笔刀是削不了的 机削铅笔刀庶几可成。”

“手削铅笔刀不好用 建议购买机削铅笔刀。”

VP/NP ambiguity: 1 manually cutting sth vs mechanically cutting sth;2 manually cut product vs mechanically cut product

1 和 2 的实例 由于常识的干扰 也常常做 3 解:

3 “手削铅笔刀是老式文具 机削铅笔刀才是新产品 自动作业。”

3 与 ”削铅笔刀” 同,动宾搭配的VP 做“刀”的定语。然而,抛开常识 句法上则更趋向于 1 和 2 的结构逻辑语义。

白:想起了17头羊分1/2,余下的分1/3,再余下的分1/6的故事。这个题目到底有解还是无解,没有歧义,因为靠借来的羊分出来的方案不是原题的解。原题无解是板上钉钉的。在NLP里,靠借来的不同上下文组成(不是助力)的解读,算不算原句的解读?我认为不算。垂直于轴(纹理或纤维走向)的切削是“切”,平行于轴的切削是“劈”,与轴成锐角的切削是“削”。对于一把刀的加工过程,使用“削”的工艺,怪怪的。这是标准的伪歧义。除非是木刀或竹刀,但二者都很难再用于削铅笔。我觉得只有3是正解,1、2都是伪歧义。如果材料无轴向、无纤维、无纹理,通用的表示切削加工的词是“切”,而不是“削”。在3的理解下,“机”“手”只是在“刀”的动力传动方式上的差别,并没有改变“削”与“刀”之间的角色指派关系。人使用了错的表达,系统要做的是容错,而不是把错当歧义。

李:伪歧义与真歧义不是黑白分明的,没有一道鸿沟。当常识、场景和句法倾向性这三种东西开始蛮拧的时候,每个人的理解偏好可能不同。甚至同一个人也在不同的理解面前摇摆不定。很多事情不能深想 想着想着怎么意思就变了。所谓走一根筋就是有时候一不留神就被一种倾向性牵着鼻子走。

白:深想的过程,就是逐步接受抬杠者、犯错者角色的过程。预定义的倾向性,只要优先级足够,是不会被埋没的。非预定义的,就需要容错机制。容错往往都是有代价的,不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刀削面,机削面条,手削面疙瘩。

白:疙瘩不会做“削”的工具吧。

李:1. 手削面疙瘩就是好吃;手削面疙瘩削不出好的疙瘩来;3. 手削面疙瘩和手削面团子有何区别?

“手削面” 和 “面疙瘩” 都是是蛮好的合成词,加在一起,左右就可以拔河比赛了。

“手削面疙瘩不如糙米疙瘩好吃”。手削面疙瘩,到底“手削”的是“面”,还是“疙瘩”?

白:结果是面疙瘩,削的是面,不矛盾。

李:白马非马呀。

白:不在一个频道。

刻印章,刻的是做印章的材料,做成了才是印章。在印章成品上再刻,就不怀好意了。

李:“现场观赏手削面疙瘩”。

白:现场观看制作成品,没有不妥呀。

李:对呀,是说【观赏+VP】,优先于 【观赏+NP】。“心急吃不了手削面疙瘩”,只能是【吃+NP】。

白:关键是NP和V的关系是制作和成品的关系。对外输出是成品还是制作过程,外部说了算。面是原料,面疙瘩是成品,削是制作过程。

李:严格说,削不出疙瘩来,只能削出面来,然后用削出来的面制作疙瘩。手捏面疙瘩 则不然,捏出来的是疙瘩。

白:疙瘩是一个微粒还是一道菜,这个有另外一套机制。削本来就不正确,已经在容错了。更准确的动词,拨、拨拉、剔,都可以有,捏不准确,疙瘩真心不是捏的。饺子的面剂,确实有“揪”出来的。

李:好像是掐出来的?记得小时候做疙瘩汤,老妈用大拇指和食指一疙瘩一疙瘩掐出来,丢进沸水中。看来 ((手擀面)疙瘩) 无疑。因为无论如何是擀不出来疙瘩的。疙瘩的特性就是奇形怪状,擀却是一个平整化过程。虽然常识如此,不细想的话,句法上的惯性则很可能是走 ((手擀)(面疙瘩))的路径(无论是作显性动宾还是定中+隐性动宾解)。音节上,2+3 的动宾结构也显得比 3+2的定中结构,服帖稳重很多。

白:反拉弧圈球,来球和去球都是弧圈。挡弧圈球,只有来球是弧圈。手抓饼,跟制作工艺无关,只是吃(消费)的时候要去抓。灌汤包,也不是包子做好了才往里灌汤。只是吃的时候感觉包子像被灌了汤。吮指原味鸡,甚至更过分。所以,构词法中的定语动词,到底参与了什么,不能光看格式,还要看动词本身。动词是制作过程的一个环节,固然可以代替全部过程。动词不是制作过程的一个环节,也不妨碍被修饰的词是一个成品。甚至只是来料。化妆舞会,舞会本身不化妆,是参与舞会的人化妆。相谐就反填,没有制作属性就细分或延展。延展可以多级。手抓,延伸到制作以后的吃。擀面疙瘩,延伸到制作“疙瘩”的前置环节。

与“削铅笔刀”更加平行的是“打狗棒”。这个格式没有歧义,刀是削的工具,棒是打的工具。逻辑主语另有安排,不在格式中出现,逻辑宾语紧跟动词,可以近似认为述宾结构就是一体化的成分。“削铅笔刀”有一个简化形式是“铅笔刀”。当分别引入前缀“机-”“人-”时,“削铅笔刀”就不复存在了,代替它的是语义等价的简化形式“铅笔刀”。所以,在“机削铅笔刀”“人削铅笔刀”当中,“削”是随“人/机”带进来的,与“削铅笔刀”中原有的“削”无关。也就是说,“人削铅笔刀”和“机削铅笔刀”均无分词歧义。都是2+3。再说有几个意思。这个2+3组合,从核心动词“削”本身来看,是“<施事>用<工具>从<原料>加工<产出物>”,其中的“原料”和“产出物”在大方向上是一个门类,二者在具体状态(比如特定部位的尖锐程度、平整程度、凹陷程度、裸露程度等)方面具有显著差别。所以,修饰指向施事、工具、原料/产出物,句法上都是可能的,语义上要根据上面的约束来排除伪歧义。首先排除铅笔刀作为“施事”:在显性定义了“工具”的论旨角色体系里,施事只是操作者、策划者、实施者,是具有智能的实体。“刀”无法胜任(以后AI发达了,就难说了)。其次排除原料/产出物,具体逻辑前面说过了,就是对原料的轴向/纹理/纤维及其加工走向有所预设。并非绝对不能对刀进行切削,而是这种切削不能用“削”来描述。这样,剩下来的只有工具了。而“机削面疙瘩”,同样的2+3组合,却自动少了工具一个论旨角色,剩下来,施事排除的逻辑更加简单:“面疙瘩”根本就不可能做“削”的施事。在“原料”和“产出物”当中,“面疙瘩”不具有“原料”所预设的形状和质地要求,只能当产出物。那么,“原料”是什么?当然是跟刀直接接触的原始面团。它有巨大的表面供刀子与切面方向形成锐角进行切削,真的满足加工走向的定义。机削面-面疙瘩,貌似分词歧义,其实分词早就搞定了2+3没商量。这不是白马非马,而是“受事”一个标签不够,必须用“原料”和“产出物”两个标签。参考一下“削苹果皮”,会发现,原料是“苹果”,产出物是“苹果减去皮”,更加复杂。还好,这还都是构词法的内容,讲究节律、利用构词常用字负载结构等等套路都应白名单制,有什么闪失也不会滥杀无辜。因为词例不同,对最终论旨角色的唯一解的选择也不同。尽管这个结构在词法和句法上无歧义,在语义的一般格式到论旨角色的具体映射中有歧义,但是实例化成“机削铅笔刀”和“机削面疙瘩”之后,都没有歧义。

李:“机削面疙瘩快极了,一削一个 一削一个,不到五分钟 削出来的面疙瘩一天也吃不完。”

“吃不完的机削面疙瘩 可以留到第二天接着用吗?”

“机削面疙瘩就是比手擀面疙瘩 粳米面条和糙米团子都要好吃 因为机削面里面有人工智能呢。”

“疙瘩还是那个疙瘩 可面有所不同啊。必须相信机器的力量。”

“可以预计 不久的将来 手擀面就会退出成品原料的市场 由机削面全面替代。”

白:VP另说。食品独有。后面例子中单独出现的“面”,有问题。手擀面、机削面中的“面”都是产出物/成品,跟“面疙瘩”中的“面”,同形不同义。

李:有无歧义会不会成为非限定问题?1 绝对无歧义;2 绝对有歧义; 3 乍一听无歧义,但经不起语境变化 以致不得不休眠唤醒。乍一听无 这类现象感觉在语言中比想象的 要多很多。这就是为什么普通 native speakers 对于歧义无感,比语言学家懵懂多了。

白:乍一听无歧义,另一个说法就是第一选择相对于其他选择存在明显优势。明显到通常会进行剪枝。不剪枝,必须外力。语言学家只不过经常职业性地使用外力而已。

李:“计算”语言学的坏处是 如果不预备合适便利的休眠唤醒机制的话 它在模型自然语言的时候 不得不处处留一手。最后造成伪歧义泛滥成灾,跟人的语感和理解完全不同。

白:外力的作用机制,可以笨拙可以巧妙,远不是只有休眠唤醒一条路。也许,往下下调一下剪枝的阈值就可以了。

李:当然不是窄义的休眠唤醒一途 那是极端情形的带有某种破坏性的操作。多层 hierarchical 的系统 基本上解决了传统规则系统的伪歧义问题,主要靠的不是唤醒,而是创造更多 更细密合理的剪枝环境和条件。靠的是 把规则组织成宽广的层级和优先体系。靠的是把系统看成是随时调控的动态过程 而不是一锤子买卖。深度是根本。一个平面不仅爆炸 而且歧义泛滥。没有足够纵深的伸展空间。

白:有了深度再看从左向右和从一而终,都是浮云。更关键的是,可比的对象一定有共同的可比的度量。不管你来自句法分析、语义资源、统计数据还是事理图谱。

李:仔细再想,“削铅笔刀” 还是有蛮拧的感觉。不同结构的音节数倾向性不同。蛮拧意味着歧义结构的角力。

<<削铅笔> 刀> 作为偏正结构,从音节数(语言形式)上看是 3-1,感觉不稳(比较常见的2-1偏正合成词“打狗棒”)。<削 <铅笔刀>> 作为动宾结构,音节数上看是 1-3,非常自然。所以形式上,VO 的结构得分,Mod 结构失分。

但是,语言还有其他力量在,其中包括常识语义。这个力量的强弱感觉因人而异:有人对语义敏感,“刀” 怎么可以做 “削” 的对象呢,不 make sense,立马否认了形式上的VO偏好。结论是无歧义。然而,习惯于不求甚解的人,常常糊里糊涂说话,也糊里糊涂听话,是其日常交流的常态。这类人可能就更易于保留动宾的解读可能性,至少不马上否决。

3-1 偏正除非已经词典里固化了(死记住了),感觉上别扭的人应该不少,所以我们说:“学马列小组”(3-2偏正),而不说“学马列组”。“看电影-瘾头” 不说 * “看电影瘾”。

3-1 偏正头重脚轻站不住;1-3 述宾则极为普遍自然:行万里路,爬太行山,吃XY饭,喝AB汤 …….

1-3 VO 已经很自然,2-3 VO 则更自然平顺:步行万里路,攀登太行山,大吃XY饭,狂喝AB汤...... (突然想到五言诗里面没做统计,但想必还是很多 2-3 VO 结构的。)

正是从这个音节平顺的角度,提出 “机削铅笔刀” 的歧义视角的。毕竟“削铅笔刀”可以 argue 说是词典里面固化了的例外,不必受音节数形式的约束。而 ”机削铅笔刀“ 肯定不是词典词,而且是 2-3。

白:“无后坐力炮”按照结构是“无-后坐力-炮”,实际读音的节奏是“无后-坐力炮”。已经不需要意识到结构了。“削铅笔刀”的实际读音结构是“削铅-笔刀”。

李:哈,角力的表现/表征之一,形式内容分裂了。

记得第一次意识到 “于无声处” 不是 “于无-声处” 而是 “于-无声-处” 的PP框式结构的时候,感觉是震撼。从小熟读鲁迅“于无声处听惊雷”未曾细想,后来有话剧《于无声处》风行,大街小巷议论此剧,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原来一直读音与结构都在蛮拧着呢。

Despite 这些蛮拧,在很多现象的中文句法解析中,字数(代表音节数)是一个非常得力和重要的辅助条件。

【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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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午拾》总目录

【李白104: 孤岛禁忌,还是残坑过继找萝卜?】

李:
老话题,中文句式 “NP1 NP2 Vt ...”中,谁(逻辑)主语,谁宾语呢?

“这帮饿鬼一席好菜吃得盆干碗净”
“一席好菜这帮饿鬼吃得盆干碗净”

白:
两个左填坑,多清晰。非要在大小主语和逻辑主宾语的标签之间纠缠干啥?

深究的话,两个左填坑是填向同一个动词的,还是一个填向核心动词另一个填向残坑的,这才是需要区别的。但就算是填残坑的,也不必然是大小主语这种很局限的概念所能容纳的。

“小提琴他梁祝拉得最好。”

这是大小宾语夹着逻辑主语。小提琴和梁祝,都跟谓语动词相谐,可坑只有一个。所以另一个只能降格。

“胡子他从来不刮鬓角。”
“胡子他鬓角从来不刮。”

“鱼他从来不吃头。”
“鱼他头从来不吃。”

这是填残坑。如果允许任意私拉飞线,发现属性或部件关系不是问题。但若仅限“邻对”才能建立二元关系,技术上就有的扯了。私拉飞线的代价就是复杂性上升到平方级。

“部队的战友他只跟张三来往。”
“部队的战友他只有张三还有来往。”

“一起去旅游的朋友他只知道张三的下落。”
“一起去旅游的朋友他只有张三知道下落。”

李:
决定私拉还是决定相邻 没有来自UG的理据 主要是语言本身的特点。

白:
语言本身的特点应该词汇自带

李:
短语结构必须相邻 是一种偶然的约定。赶巧从英语出发,发现有所便利。不过,短语结构的分析路线客观上杜绝了交叉的可能性。这里面貌似有一些逻辑上防止思维紊乱的好处在。也就是说,短语结构的左右边界的约束使得交叉二元关系成为不可能。这符合绝大多数的语言事实。但缺点是,例外在这个框架里面很难容纳。

在 abcd 中,如果a与c发生关系 b和d就不可能发生关系,这是犯了“交叉禁忌”。从短语结构来看 这是必然排除的:(abc) d 或 a(bcd)。

有括号大墙挡着 交叉不被允许:*(a[bc)d]

其实我想说的是,交叉禁忌作为逻辑追求清晰的天性,也许的确具有超出语言本身的普世理据,但是,利用短语结构的形式约束来实现或贯彻这个理据。第一是太死板,没有给例外留下容纳的余地。第二,感觉上短语结构这种等价于打括号的做法,也不是实现这种约束最精简的机制。

交叉禁忌与最大跨度类似 都是原则,都有人类的思维逻辑里面某种共同的要求,都在语言事实上有统计意义的反映,但都不是铁律。

白:
这个括号类比有一个bug,主导词(坑)和跟随词(萝卜)以及修饰词(萝卜皮)的区别没有了,只剩下左右。这大错。一个词既可以释放坑,又可以同时释放萝卜的特性没有了。关联不一定是边界。关联会引起辖域变化,但不一定是自家辖域。a和b关联,引起c辖域的变化。因为c是head,管着b,但b的辖域就那样了。不会因为新增关联而扩张。

李:
那是一个比喻。短语结构两个要素:一个是左右边界,即括号。还有一个是头词的确立。等价于依存中的父节点代表。

白:
所以一个位置,可能会出现既填坑又被填坑、既修饰又被修饰的复杂情况,岂是一个只能在左右之间选一的括号所能代表。比如,“小张把眼睛哭肿了”的“肿”。它的辖域归顺了“哭”以后就不再扩张,但它的残坑一直蠢蠢欲动,直到遇见“眼睛”才消停。有点像基金,你有所有权,但你赎回之前没有处置权。是基金经理在处置你的资产。关系是你的,但辖域不是你的。代表辖域处置你的残坑的,是head。这样既避免了飞线的复杂性,又扩展了二元关系的可能范围。正所谓合则两利。同时,卧底是你派的,打赢了地盘归我,这好事哪个head不愿意干啊……

以“王冕死了父亲”为例:“王冕”是“父亲”的卧底,“父亲”在内战中已经归顺“死”,于是在“王冕”的地盘和“死”的地盘交上火了以后,“父亲”就可以通过这一层卧底关系,招安“王冕”到“死”的地盘中来。处置权和所有权分离,辖域主人和二元关系当事人分离,是这一切的关键所在。

更何况,“死”自己已经给不出未饱和坑,只能靠“父亲”这个加盟店带来的残坑凑数了。典型的“羊毛出在猪身上”。谁让猪加盟了呢。所以我说括号的比喻有bug,bug就在把辖域的所有权和二元关系的所有权做了多此一举的捆绑。其实,辖域都是我的了,我管辖范围之内的残坑归我支配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支配权,这局棋就走得下去,二元关系的所有权只是个名份,给出去有什么要紧?

李:
残坑的说法也可能有问题。所谓修饰语被头词吃掉以后,把自己的坑带给了头词成为残坑。等于是说,本来的短语黑箱子又变透明了。

语言学里面有个 island constraint 说的就是黑箱子性质。被包裹起来的内在元素,从外面是看不见的。到底看得见看不见?感觉上,两边的证据都有。包有包的理由,过继有过继的理由,都不足以涵盖全部事实。

白:
这恰恰是要质疑的。拿黑箱子论证不交叉,感觉是自说自话。这俩如果都不对,就塌了。

李:
例如,“他做了三例心脏手术。”  谁的心脏?

白:
患者的。

李:
这个问题不存在,或者说,这个坑被包住了,不能过继。为什么?因为它在NP最里面。从 x bar 理论来说,第一层是 NG,“心脏”就被吃了。第二层是 NP,“心脏”就被裹进去两个括号,完全看不见了。自然谈不上去找萝卜了。如果硬找,八成是错的。“他” 更可能是大夫。

白:
我的观点是,已经过继了,外面萝卜不相谐或者有歧义,那是另外的问题,不应该跟有没有过继连在一起。跟几个括号不应该有关系,硬不硬找都不是关键。不找是本份,输出是义务。

李:
“患者的心脏”,那不是语言。那是本体。 静态常识。说了白说。

白:
不是抽象患者,是具体患者,可以落地那种,只是没有外部名字,内部是有id的。就是三个id当中分配了一个。

李:
问题是落不了地,也不该落地。因为埋藏太深了。

白:
“他做了三例心脏手术,其中一位患者出现异常反应。” 怎么连起来的?“心脏”给那位异常反应者。

李:
这是硬要去联系,不是语言理解所需要。“患者” 与 “手术” 有直接关系。这是语言理解需要的。“患者” 与 “心脏”的联系,最多是间接的,不是理解所需要的。“心脏”就是限制“手术”,表明手术种类。“心脏”没有落地的必要性。

白:
需要的时候给不出来就是失职啊。但也引入了待定事项。

“他做了三例心脏手术,其中一位植入了人工瓣膜。”

李:
咱们推向极端,把句法进一步推向词法,这个道理就更清楚了。“心脏病”,听到这个合成词,没有人感觉需要了解谁的心脏。要了解的是,谁的病?虽然逻辑上,可以推理出来,谁的病,就是谁的心脏。但是这个填坑 没有语言信息表达 传输和理解的必要性,不增加有效信息。

白:
心脏没限定功能,“的”有限定功能。有个载体是明确的,x而已。

有备无患,萝卜来了就是有效信息,萝卜没来就是潜在信息。萝卜也不一定是落地实体,可以是逻辑算子。所有、全部、某些、某个、特定,都是一种落地方式。

李:
谈心脏病,追问谁的心脏,这不是常人的思维和信息需求。这是一种干扰,干扰了真正需要理解的信息。换句话说,保持不定状态对于有效的语言表达和理解,也许与填坑落地 同样重要。Keep it unspecified as a necessary and natural part of communication, 这就好比大脑。大脑的遗忘与大脑的记忆功能 同样重要。如果一个人一辈子只记忆 不遗忘 想来是非常可怕的。

该填的萝卜没填上与本来就不该填的坑,硬要去填, 这二者需要区别。区别在于某种程度的 孤岛限制。

白:
最多可以说,它的输出不活跃、被动,区别于活动的和主动的,但绝不是没有输出。一旦有萝卜就能填,和有了萝卜也无坑可填,也是需要区别的,或者说更是需要区别的。

分三档我也没意见:一定不用、default不用但可用,default用。但把中间一档去掉我不同意。微结构不打开就不用,打开就可用。

李:
赞成。

词法、“短语法”、句法,、是三个台阶。每一个台阶 都带有某种黑箱子味道。就是那种防止坑变成残坑的趋向。

白:
词法归词法,微结构毕竟可以不打开。但是非词法的部分,特别是自由组合的部分,一定是default可用的。而且从default可用,过渡到default不用但可用,我也不同意取决于残坑的嵌套深度。

很多嵌套是修饰语的叠加,基本上没什么衰减。每次残坑转移衰减一次我赞同。就是换一次干爹衰减一次。

“小提琴他梁祝拉得最好。”
“胡子他从来不刮鬓角。”
“胡子他鬓角从来不刮。”
“鱼他从来不吃头。”
“鱼他头从来都不吃。”

“这个会所我二楼从来不去”

“二号楼”没坑,“二楼”有坑。所以刀郎唱的“八楼”很让人困惑。汽车怎么会停在某建筑物的八楼,还是公交车,原来人家是专名。

与属性/部件相关的语义理解,不是难在语义描述本身上,而是难在穿插变幻的语序上。打开语序的约束(邻对),就要handle满天的飞线;不打开语序的约束,就会漏掉交叉现象。所以我们研究把语序约束开一条小缝,控制住飞线,同时又能捕捉交叉。语义本身的描述是结果,handle语序是过程。看结果,只看得见“正确”与否,看不见“可行”与否。所以,HowNet告诉我们语义长什么样是一回事,通过一个可行的过程把握语序,最后搞成那样子,是另一回事。

李:
说得很好。关键是这条缝怎么开了。

漏掉交叉现象,以前不认为是问题。至少在英语解析中,从来都认为是天经地义的。没人愿意违反交叉禁忌原则。这个问题成为问题,主要还是到了中文以后。中文表达里面,“违反原则”的事儿不少。不得不有个应对。这才有开一条门缝的说法。才有依存关系图优于短语结构句法树的论证,因为前者的表现力更加丰富自由,没有那么多原则和禁忌。

白:
回到辖域代表权和二元关系落地权之间捆绑还是松绑的问题。这是两件事。在不交叉“原则”的背后,有一个观念认为应该捆绑。中国人的语言实践则说明二者可以松绑。松绑无害。

李:
但是,另一方面来看,尽管中文违反原则的事儿并不难寻,但隐隐约约感觉,英语中有效的那些原则,包括反对交叉原则,实际上在中文也有一定的影响力。

白老师经常举一些奇奇怪怪的违反原则的例子。好多例子听起来有一种不同程度的“别扭”。别扭在人类的句法原则和语义原则发生了冲突,给人感觉怪怪的,到底是合法非法,界限模糊了。

白:
那是你在英语世界呆久了。交叉不影响相谐,反而利用相谐。句法说的结构只是辖域之间的包含结构。只是针对这一种形式关系,不应扩大化。辖域代表权和二元关系落地权可以拆离。

李:
语义原则就是从本体来的萝卜填坑的“相谐”性,句法原则就包括结构不允许交叉依存。

多数现象二者没有矛盾。到了发生矛盾的时候,就是那种语言比较边缘的地带了,属于毛毛虫的毛刺部分。但对于解析来说,也还是要应对。而且人虽然感觉别扭,也还是听得懂。

套句马列主义课堂上学到的辩证法,原本是谈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语义是决定性的,句法是非决定性的,但是句法对于语义有反作用。反作用的表现就是那些原则虽然可以违反,但是违反了感觉上不自然。

白:
多说几遍就没有反作用了。也许只是一种参数化的容忍度,有个体差异,阈值可调。

李:
哈,多说无数遍就成为成语黑箱子了,自然反作用也趋向于零了。

这里面有一个很长的灰色地带,或者说毛刺地带。有点像鸡肋,食之无味,扔之可惜。遇到社会媒体这种monster,还不得不对付。

白:
看这个:“这个会所我二楼从来不去”。念两遍,自然顺了。分析从宽,生成从严。分析不出来怪人违反原则,不是很健壮。

李:统计上应该有反映的。“这个会所二楼我从来不去”,“我从来不去这个会所二楼”,感觉上,会有多得多的人这么表达。

白:
统计有的扯,到底怎么采集就算平衡了。长尾难道该死。

分析不要管毛毛虫的实际边界,要管“外包络”。生成也不用管毛毛虫的实际边界,要管“内包络”。不踩线更安全。内外包络可以都是平滑的。在两个包络之间,如果有统计信息可以利用,可以走得更远。所以我现在在做理解的场合很少关注什么不能说,除非可以用来作为消岐的线索。

李:
内包络外包络的说法很好,不必踩线划线,在灰色地带做无意义没结果的争论。但是,灰色地带比起黑色地带,到底还有个分别。纯粹从语言工程上考量,也还是优先搞定黑色地带,灰色地带可以推后。这是其一。其二,灰色地带的难度相对大,收益相对小,也一般是事实。

白:
关键是方向。分析要从宽,包容性要大。说三遍就通的句子,要当作合法句子处理。可说可不说的,一律按可说处理。

如果一个机制能够罩住一堆长尾,但是同时也能罩住不是长尾的一堆胡说八道,只要统计上那些胡说八道的出现概率足够小,这个机制就是非常诱人的。如果落地的环节还有过滤那些胡说八道的第二道防线,那就更没什么担忧的了。

我们不是先有一个粗线条的机制罩住80%,再用另一个精细化的机制去罩住更多。我们是一开始就罩住很多,但胡说八道也会罩进来。搏的是胡说八道占比很低。所以不存在精细化环节带来的成本收益考量。毕竟难为我们也赚不了什么钱,为此在网上大肆制造胡说八道语料,得不偿失。

“学校我从来不从正门进。

“正门”绝对处于旁岔(介词宾语)。但是,它留下的残坑辗转换了两次干爹,每个干爹又各自扩充了地盘之后,在干爹“进”的带领下最终迎来了相谐的大萝卜——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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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析:表层句法形式变化,深层逻辑形式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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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义计算:李白对话录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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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一析:表层句法形式变化,深层逻辑形式不变】

这也是老生常谈了,从上世纪50年代乔姆斯基的表层结构深层结构的转换就开始了。但这的确是自然语言最突出的特性:一个意思有多种(几乎)等价的表达。例如:

(1a)这帮饿鬼把一席好菜吃得盆干碗净
(1b)这帮饿鬼一席好菜吃得盆干碗净

一字之差,中文句法解析完全不同。

介词“把”字的省略,造成了两个名词短语相邻,所以句法解析可能就走不同路径了。这是中文语法学界讨论蛮多的话题句式,第一个NP是话题 Topic,很像一个句子的大主语。第二个NP才是主语,也有语言学家分析说是个“小主语”,它与动词短语结合在一起,作为大主语的大谓语。无论句法上解析为大小主语也好,大小谓语也好,或者话题加单句也好,但是说来归齐,这种省略了“把”的句子与没省略“把”字的句子,说的是一个意思。因此,逻辑语义深度解析还是要统一到同样的逻辑形式(logical form)表达的。这正是我们深度解析(deep parsing)需要做的工作。下图的依存关系图是我们目前中文深度解析器的最终输出结果,就是上述逻辑形式的统一表达。

类似的,“被”字也可能省略。除了把字句和被字句外,其他句法形式还包括重叠式与得字结构。这些都是汉语句法讨论过很多年的语言现象。

(2a)一席好菜被这帮饿鬼吃得盆干碗净
(2b) 一席好菜这帮饿鬼吃得盆干碗净

(3a)这帮饿鬼吃一席好菜;这帮饿鬼吃得盆干碗净
(3b)这帮饿鬼吃一席好菜吃得盆干碗净

 

 

 

【图例】
S: Subject; O:Object; B: Buyu; M: Modifier;
X: Purely functional; Z: Functio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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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terview 1/10: Critique of Chomsky's Formal Language Theory

Q: Lao Li, I have been paying close attention to your academic track. I deeply admire you for more than 30 years' in-depth study of symbolic logic in the field of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with your unique innovation. On your NLP Channel, I notice that you've been critical of Chomsky. Chomsky is the representative figure of the rationalist school. Like many others, I admire Chomsky. As far as I know, you are also a rationalist. So why do you, as a linguist who practices rationalism, criticize Chomsky?

A: First of all, although I have criticized Chomsky, pointing out his theoretical issues and objective misguidance in the field, these are "criticisms within the school". There is no doubt that Chomsky is the father of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and the banner of rationalism in the field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His theory of formal language is the cornerstone of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All of us computational grammarians, as practitioners of the symbolic logic of rationalism in language, are his disciples. When we criticize him, we still use his formal mechanism as the frame of refere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language formalization, Chomsky, who has a deep mathematical background, brings mathematical rigor into the formal study of language. At least in terms of formalism, Chomsky unified human language with computer language to have achieved a highly abstract symbolic system no others could dream of reaching. Without Chomsky's formal language theory, computer science could not develop high-level languages, and all the achievements of the information industry would be unimaginable.

On the other hand, it can be said that Chomsky's negative impact on the field is as big as his revolutionary contribution to linguistics and computer science. His formal language hierarchy is a theory of pure genius, which lays the foundation of language formalization. This formalism has become the theoretical basis of computer high-level languages and their compiling algorithms. It is used at its best to create, parse and compile computer languages as a perfect guide. However, perfection is sometimes only one step from fallacy. Chomsky criticizes the finite state machine as not suitable for modeling natural languages due to a lack of recursion mechanism. Too many people are misguided and fall into the so-called "more powerful" context-free mechanism.

Such an intelligent and powerful figure, if he misleads, can impact an entire  generation. The generation that was affected was my direct supervisors and predecessors when I entered this field (in the 1970s and 1980s), their work in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was almost exclusively toy system confined to labs, difficult to scale up and demonstrate in practical applications.  This directly led to the rebellion of the next generation. This is the piece of history i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he famous competition between rationalist symbolic school and empirical statistical school, with long struggles between the two paths. The rationalists of the old generation were at a disadvantage in competition and gradually withdrew from the mainstream stage.

All the advance of the statistical school over the last 30 years has been a practical critique of Chomsky because almost all of these models are based on finite state models, which he repeatedly criticized as inappropriate for natural language. The context-free grammar he advocates has achieved limited success in the field of natural language.

Q: Now that everyone is advocating neural networks and machine learning, is there still room for the symbolic rule school? Rationalism has lost its voice and visibility in the natural language community. What do you think of the history and current situation of the two?

A: Well, machine learning has been on the rise in 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 since about 30 years ago,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data and computing resources. Especially in recent years, deep neural networks have achieved breakthrough successes in learning. The success of empiricism, in addition to the innovation in neural network algorithms, also benefits from the availability of unimaginably big data and big computing power today. In contrast, the rationalist school of symbolic logic, due to its implacability,  gradually withdrew from the mainstream stage of the academia after a brief upsurge of phrase structure grammars with innovation based on unification about 20 years ago. There are several reasons for this situation, including Chomsky's long-term negative influence on computational grammars, which deserves serious reflection.

Looking back at the history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natural language, the pendulum of empiricism and rationalism has swung back and forward, but the pendulum of empiricism has been on the rise for the last 30 years (see the red dot in figure 1). In his article "Pendulum Swung Too Far", Professor Church  predicted and called for the resurgence of rationalism and presented an illustration below:

At present, due to the breakthrough of deep learning, empiricism is still in the limelight. Although rationalism has been accumulating efforts by itself for many years, it has not yet reached the tipping point where it can compete, head-on, with empiricism. When one school becomes mainstream, the other naturally fades out of sight.

Q: I have a feeling that there is some confusion in the community and outside the community at large. Deep learning, which is a method of empiricism, now seems to be regarded by many people as equivalent to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 If the revolution in deep learning sweeps through all aspect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will it end the pendulum swing of rationalism? As professor Church says, the pendulum of empiricism has swung too far, but it looks far from falling back.

A: My definite answer is no. These are two different philosophical bases and methodologies, each with its own natural advantages and disadvantages. Although there are reasons for the status quo of the existing one-sided empiricism in the current academic world, it is not a healthy state. In fact, both schools are competitive on one hand and also highly complementary on the other hand. Some older generation mainstream pioneers like Church have been warning about the disadvantages of one-sidedness in empiricism, and some new scholars in deep learning have been exploring the integration of the two methodologies to solve the problems of natural language.

Yes, much of the current surge in AI is based on breakthrough performance from deep learning, especially in the areas of image recognition, speech processing as well as machine translation, where AI systems have reached or exceeded human quality. This is an unprecedented amazing achievement indeed. However, the fundamental limitation still exists with deep learning, as well as all the other successful empirical methods at present, that is, the dependence on massive annotated data, what we call the knowledge bottleneck. The reality is that in many fields and application scenarios, such as natural language parsing, machine translation of e-commerce data, data of massive annotation or domain translation do not exist. This knowledge bottleneck severely limits the performance of the empiricist school in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and other fine-grained cognitive tasks. There is simply not enough annotated data in many sub-fields, and without, it is almost impossible to make bricks without straw for learning. This is especially true for deep learning, which has a much larger appetite, like insatiable, than traditional machine learning.

Q: So it seems that deep learning is not an all cure. Rationalism has its place. You said the two schools have respective strengths and weaknesses. Can you compare and contrast them? Why are they complementary?

A: Let me summarise the merits and demerits of the two for a serious contrast.

The advantages of empirical statistical models include: (1) good at coarse-grained tasks, typically, document classification, for such tasks, statistical learning is naturally better to draw the overall conclusion; (2) robustness; (3) high recall: due to the lack of structures and understanding, many tasks might face a ceiling for accuracy, but recall-wise, learning usually performs well; (4) development efficiency: it can quickly scale to a real application scenario of big data.

The main limitations of the statistical school are: (1) the dependence on massive annotated data: this is the biggest knowledge bottleneck; (2) it is difficult to make targeted debugging: the statistical system is more like a black box, a big defect for maintenance and iterative incremental enhancement of a software system; (3) lack of interpretability: whether the result is right or wrong, it is difficult to explain, which affects the user experience and confidence. The main reason is the lack of explicit structural representation and symbolic logic in the algorithm that people can follow.

The rationalist approach simulates human cognitive processes without relying on massive labeling data to imitate on the surface strings. Rationalism directly formalizes the experience of domain experts and uses the explicit rule system from symbolic logic to simulate human intelligence tasks. In terms of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the grammar school formalizes the rules summarized by linguists so as to parse natural language in detail at all levels and achieve deep syntactic-semantic analysis. In this respect, rationalism has its natural advantages.

To sum up, the advantages of rationalist rule-based school include: (1) good at tasks of fine-grained tasks: very detailed analysis, such as the deep parsing of syntactic semantics with logical reasoning; (2) accuracy: the rule system written by experts is easy to guarantee high accuracy, but the improvement of recall is usually a long iterative process; (3) debuggable in error correction: the basis of the rule system is symbolic logic, which is easier to trace to the root of the error in debugging; (4) interpretable: this also benefits from the understandable symbolic logic basis.

The main defect of the rule school is the low efficiency of manual coding, and the dependence on expert coding is the knowledge bottleneck of the rule school. Supported by the same platform and mechanism, different levels of expertise determine different levels of quality. The two paths have their own knowledge bottlenecks, so to speak. One is to rely on a large quantity of "low-level" labor, labeling, though very monotonous,  is work that can be assigned to ordinary students with a little training. The other is to rely on a few experts of "high-level labor",  much like software engineering, for coding and debugging rules, the knowledge engineer training costs are high, making it more difficult to scale up to the real world. Finally, the talent gap can also be regarded as a realistic severe limitation of the rationalist school. 30 years is exactly one generation, during which empiricism has occupied the mainstream stage, and attracted almost all newcomers, causing a generation shortage of talents in the rationalist camp.

As for the recall, it cannot be simply concluded that high precision is bound to have a low recall rate for rule systems. The actual situation is that, on the one hand, it is not at all difficult to achieve a balance between precision and recall, by deliberately relaxing rule conditions and sacrificing accuracy. On the other hand, while high precision can also be maintained, the more rules added to the system, the more phenomena will be captured, hence the recall rate will come up naturally and incrementally in the iterations as time moves on. In other words, recall is a function of time and development resources put in, without having to compromise precision.

Q: Since each has its own strengths, as the rationalist pioneer and father of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why doesn't Chomsky exert its due influence in the field of 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 His impact has been waning, and the newcomers to the field hardly hear of him.

A: Indeed it is. Although I am a rationalist, I also see that there is a considerable historical burden from this school that needs to be seriously reflected 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ormalism architecture.

Chomsky is the founder of modern rationalism, but the theory and practice he developed also involve some misconceptions. We must recognize these so that we can move forward the linguistic rationalism in symbolic logic steadily and deeply for natural language. In fact, after decades of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practical experiments, the grammar school has seen fairly clearly its own theoretical limitations. Those who stick to the symbolic rule systems have broken through the path of innovation in the inheritance of rationalism, and have made their own breakthrough in deep parsing, the very core of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and in its scale up to big data for real-life information extraction and text mining applications. That's what we're going to focus on in this series of interviews.

Q: I know you have great faith in rationalist symbolic approaches in general. However, you have also seen a number of misconceptions in Chomsky's theories. which are the most critical?

A: On his formal language theory, there are two fallacies to my mind, one I would name Recursion Fallacy and the other Monolayer Fallacy.  On his linguistics theories, one of the very basic propositions in his linguistic revolution is "syntactic autonomy" or "self-contained syntax".  It involves serious potential consequences in the analysis of certain languages such as Chinese.  His phrase structure grammar tree represenation with his X-bar theory in syntax is also worthy of reflection and criticism, especially when it is put in the comparative study with the alternative dependency grammar and its representations for NLU. Let's look at Recursion Fallacy first.

In my view, Chomsky's greatest mislead was to use the so-called recursion nature of natural language to criticize pattern matching in finite states. His cited English examples of center recursion are far-fetched and rare from real life, making it difficult to argue for its being the nature of natural language. Nevertheless, a generation still chose to believe in his theory, taking it for granted that finite states had to be abandoned in order to be able to parse natural language.

Q: Isn't it generally accepted that natural language is recursive? How to say it is a fallacy?

A: Exactly because it is widely accepted, it is of the more misleading nature and consequences, hence requiring more serious critique.

Recursion in natural languages typically comes in two types: (i) right (branching) recursion and (ii) center recursion. Many people don't consciously make that distinction, but in computational theory, they are two very different things. Right recursion is linear by nature while center recursion is nonlinear, a completely different monster, of much more computational complexity. In natural languages, right recursion is fairly common and can at times be as many as seven or eight levels nested, which still reads natural and easily comprehensible. For example, the VP nesting example:

(to request A (to beg B (to ask C (to do something))))

For right branching recursive structures, we usually do not feel a burden in the communication. The reason is that, although the right recursive left boundary is in an uncertain position, they all end at the same poin for the right boundary, like this: (... (... (... (... (...... ))))). Thus, we do not need a "stack" mechanism in memory to deal with it, it remains finite-state.

Chomsky cannot criticize finite-state devices with right recursion, so he needs to base his argument on center-recursion, a rarity in language. The fact is that natural languages have little manifestation of center recursion. Center recursion is much like matching parentheses. You want the parentheses to match each other so  you can express and understand the proper nesting structures, like this: { ... [ ... ( ...... ) ... ]... }. After as many as three levels of center recursion, our brain can no longer cope with the pairing complexity, which is why it's hard to fine such phenomena in real life language data.

Q: I remember some examples of center recursion in English:

      The man who the woman who had lost all the keys was calling all day finally came...

A: Is this "human" language? Chomsky repeatedly attempt to teach us that not only this is human speech, but it is the very nature of human language, hardly any hypotheses about language as far-fetched as this to my mind.

Q:  Let me try to understand what you mean: center recursion does not exist, or does not exist over three levels, so natural language is finite-state?

A: Well, not that it does not exist, it's so rare and far-fetched, and it's never more than three levels deep unless you're pulling a prank. Therefore, it can by no means be the "nature" of natural language.

The very idea of unbounded center recursion in language, far from the observable facts, in effect violates the limits set by the short-term memory following psychology. Where in the world do people talk like that, like, keep opening the doors without closing them behind, in a maze-like complex castle, with nested sub-structures after substructures? A path of 3 doors opened, an average person will get lost in the maze. Even if you're a super linguist, and you can stand it, your audience will be bound to be trapped. Is natural language not to communicate, but deliberately making difficult for people to follow you?  This is not in accordance with the consensus that language is born for communication and serves the ultimate purpose of communication.

Using pranks and verbal games as evidence of linguistic competence and the nature of language is one of the most misleading aspects of Chomsky's recursion theory. This recursion trap leads many people to automatically accept that natural language is recursive and therefore we must discard the idea of finite states. The people who believe in him, on the one hand, are influenced by his authority as the father of modern linguistics; on the other hand, they often mis-regard the more common and deeper right recursion for center recursion as evidence in support of Chomsky's recursion hypothesis. Chomsky himself is intelligent and rigorous as not to use readily available right recursion as evidence, he only uses center recursion as an argument.  But he's in effect misleading.

Q: I guess this is a typical behavior of mathematicians and philosophers: they pursue formal perfection. As long as it is theoretically impossible to exclude multi-level center recursion, it is required that the formal mechanism must have a built-in recursion mechanism. But practitioners of natural language understanding do not have to be bound by that theory, do they?

A: after all, the foothold of the theory should be based on the real-life natural language object and data, right?

In fact, in the research of corpus linguistics, some scholars have conducted a very extensive survey and found that the so-called center recursion in natural language never exceeds three levels, and the occurrence of three-level recursion is extremely rare [reference]. The phenomenon of natural center recursion beyond three levels is simply not found in a very large running corpus, not a single case found. So why boil a very limited center loop down to what seems like an infinite level of recursion, and furthermore consider it the essence of natural language, and use it as an argument to determine the choice of the formal model for natural languages? This has had serious consequences for computing and NLU going beyond labs for applications.

In order to deal with theoretically infinite center recursion, the human brain, or computer memory, must have a "stack" device and a "backtracking" algorithm. Without going into the technical definitions of these computer terms, computer science studies have demonstrated that stack-based backtracking is expensive for computation. Using it as a basic device for natural language severely impedes language parsing from leaving the laboratory. Specifically, Chomsky's "context-free grammar" with built-in recursive devices is theoretically bound not to have corresponding linear speed algorithms. The absence of linear algorithms means that the computing time is beyond control, so when entering big data out of the lab, this kind of thing is one limiting factor in practice. This is one of its fundamental flaws in his formal language arguments for natural language.

Q: I agree with you: there are only very limited levels, we don't have to stick to recursive grammars. But I still have a question. Short-term memory is a psychological concept, and most of us in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believe that psychology has no place in linguistics. Don't you agree?

A: I don't agree. The limitations of psychology have a direct effect on real linguistic phenomena, that is, psychological effects are reflected in linguistic phenomena. Real language phenomena, not imaginary phenomena, are the goal and final foothold of our natural language study. What we're dealing with is a data set with a psychological constraint, and it's obviously not appropriate for us to adopt a mechanism to deal with it based on a hypothesis that disregards psychological constraint.

Q: But even with the addition of psychological restrictions, don't real corpora still have recursion? If yes, without the formal recursion device, such as the finite state machine, how can it handle the actual existence of the center recursive structure as long as it is not a non-existence?

A: Not a problem at all. As long as the recursive structure is bounded, the finite states have no problem in dealing with it. All we need is just cascade a few more finite state machines. Since you have at most three levels of center recursion, then it is 3 machines with 3x time needed, which is still linear. Even 10-level center recursion is not a thing, just add up 10 finite state automata. In our deep parsing practice, we have once applied up to 100 cascaded finite state machines for very deep parsing, in high efficiency. This kind of finite state pipeline systems, often called cascaded FSAs, is essentially the same concept of the pipeline as used in software engineering.

Q: Chomsky Hierarchy, named after Chomsky, is the most famous discovery in Chomsky's formal language theory, which divides grammars into four types, type 0 to type 3, corresponding to different automata. What do you think of his hierarchy?

A: Chomsky's formal language hierarchy is like a hierarchical castle with four enclosing walls safeguarding inner cities. Each formal device is like an internal forbidden city. Here we particularly recommend and quote an insightful study of Chomsky Hierarchy by Prof. Bai, which I call  a "caterpillar" theory of natural language (S. Bai: Natural Language Caterpillar Breaks through Chomsky's Castle):

If we agree that everything in parsing should be based on real-life natural language as the starting point and the ultimate landing point, it should be easy to see that the outward limited breakthrough and the inward massive compression should be the two sides of a coin.  We want to strive for a formalism that balances both sides.  In other words, our ideal natural language parsing formalism should look like a linguistic "caterpillar" breaking through the Chomsky walls in his castle, illustrated below:

Prof. Bai also clearly sees that Chomsky's recursion theory is too far away from linguistic facts, so he puts special emphasis on "real-life natural language". After all, formal systems serve as formalized models for natural language, that is, they need to provide an appropriate framework for what natural language looks like. The common answer shared by Prof. Bai and me is that a suitable natural language model needs to get through the walls inside the Chomsky Castle. Any single device in Chomsky's existing formalisms, when used to model natural language, is either too small to fit, or too large lacking appropriate restrictions. In both theory and practice, it is necessary to penetrate the walls of Chomsky Castle and form an innovative formal system, so as to lay a good foundation for the revival of grammars in natural language modeling. In the formalization process of penetrating the walls, Mr. Bai has his own innovation, and I have mine. My proposition is to extend and overlay the finite-state mechanism, so as to establish a shallow and deep multi-layer rule system for natural language deep parsing and understanding.

Do not look down upon finite state machines, which seem to be a very simple mechanism for pattern matching. When they are added layer by layer in the architecture of a reasonable pipeline system, they can cope with very complicated structures and phenomena and reach the depth of language parsing that is never before made possible by traditional context-free grammars or other devices. Of course, the mechanism itself can be reinvented and recrafted, such as incorporating the unification operation in handling language reduplications, e.g. in Chinese, "看一看": V 一 V (literally look-one-look: "take a look").  There are also rules for pattern matching that can effectively eliminate ambiguities by adding post-context conditions, similar to the "look ahead" effect in backtracking algorithms, to the pattern matching device.

It is worth emphasizing that maintaining the linear nature is the premise of any formalism innovation. No matter how we extend the mechanism of finite-state devices, this one remains an unchanged goal, that it must retain the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s of finite state to ensure the "line speed". We use a multilayer cascade to bypass the recursion trap, hence eliminating the biggest hidden trouble that hinders linear speed. Since the linear multiplication remains linear, the cascaded finite state system does not change the linear benefit of the system. Computationally, the processing speed required for three-layer recursion is only 3x, which will not affect the scalability potential of the system. In fact, we have deployed multi-layer systems, usually with more than 50 layers. Our Chinese system sometimes cascades up to 100 layers in the architecture, where capturing recursive structures is just a relatively simple task inside.

Q: That's fascinating.  And very imaginative, too. It is apparent that you and Prof. Bai have both accumulated years of practice and deep dive into natural language so you two have such insights as summarised above in breaking through the internal walls of the Chomsky Castle. Ok, so the first issue with Chomsky formal language theory is the recursion fallacy, what's the second fallacy?

A: The second major problem with the Chomsky formal language theory is briefly mentioned above, which I call  Single-layer Fallacy.

Turn to the chapter on parsing in the computational linguistics textbook, the typical algorithm for parsing, known as chart-parsing, is often introduced on the formalism of a context-free grammar (CFG). CFG contains recursive calls in its rules for covering recursive structures, a point emphasized by Chomsky as the key feature for natural language.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is rule system is carried out in the same search space on the same plane, thus the so-called chart-parsing can be illustrated on a flat chart. Successful parsing is represented by one or n search paths that cover the entire sentence.

[consider a chart parsing sample.]

The essence of single-layer parsing is like cooking a hodgepodge.  Everything in an input string,  from morpheme to word, from word to phrase, from phrase to clause, from clause to a complex sentence, all are carried out in the same space.

Q: So Chomsky wants to solve everything at once. Isn't that good?

A: Problem is, there are three main disadvantages. First, there is no linear algorithm. Many people have tried, but they just can't find a linear algorithm, it's a combinatorial explosion.

The second disadvantage is that it is not suitable for modular development, because the surface or shallow level language phenomena and the deep language structures are all mixed on one plane.

The third disadvantage is the so-called "pseudo-ambiguity" issue. "Pseudo ambiguity" is in contrast to true ambiguity. If there is one true ambiguity in the input sentence, the correct identification is for the parser to produce two parses to express the ambiguity. "Pseudo-ambiguity" means that a sentence is not ambiguous in people's understanding, but the parser still outputs several parses, which are all considered to be grammatical.

The problem of pseudo-ambiguity is a recognized challenge in single-layer parsers. Even for a simple sentence, traditional parsers based on context-free grammars often produce dozens or even hundreds of parses. Most of the time, the differences are so subtle that they don't make difference in communication. The consequence is that very few true ambiguities are hidden among many false ambiguities. In effect, the parser loses the ability to parse ambiguity completely. Of course, such a single-layer grammar approach is difficult to be truly deployed in parsing and semantic decoding of big data.

Q: Lao li, I think I have now started understanding the drawbacks of the single-layer parsers you discussed. Could you elaborate on why it is not a feasible model for real-life applications?

A: Too big a search space, and too many parses.  In essence, the system makes explicit all possibilities, low probability events as well as high probability events all in the same search space,. The whole idea is that it makes sense in theory, that any small possibility is a possibility, and then from a perfect theoretical model, you can't block any path in advance. This way, you have to save all the search paths until the global path is complete. And this leads to the fact that the space where the resolution is, in fact, a combinatorial explosion space, so there's no efficient corresponding algorithm.

Q: why isn't a single layer suitable for modularity?

A: there is no modularity at all in a single layer. The approach of a single layer means that the whole resolution is a module, and a single layer means non-modularity. Its theoretical basis also has some truth. It says that language phenomena are interdependent, and a complete language analysis scheme cannot completely separate them. As low as participles and as low as the boundaries of basic phrases, these shallow structures are difficult to determine outside the overall structure of the sentence. This is because a locally sound structure can always be overridden in a larger context.

(for instance)

From this interdependent, locally subordinated global perspective, structural analysis, once cut up, creates a chicken-and-egg problem. To deal with this problem of interdependency, theoretically, a single-layer model makes sense. In a single-layer system, all the interdependent phenomena are explored in the same plane according to the global paths as solutions. That forms, of course, an argument against multiple layers, that language phenomena are interrelated, so we can hardly treat them by first cutting them into multiple layers.  Interdependency in a modular pipeline is very susceptible to "premature pruning" of branches. To be honest, if we leave aside the pseudo-ambiguity problem and the non-linear speed from the single-layer system design for a moment, it is quite difficult to refute the above argument against the multi-layer system design. However, single-layer is not very feasible in practice. The consequences of a single layer far outweigh the benefits, and the concern on premature pruning in a multi-layer system actually has its own countermeasures.

Q: Your point of view is not quite the same as my understanding of modularity. In my understanding, a module is actually a concept without hierarchy. Just like with bricks, you can build roads, it's like a complete horizontal jigsaw puzzle of bricks. Of course, you can also build a wall in which case bricks are hierarchical. It goes up one level at a time. So, in my understanding, modularity and hierarchy do not have to be correlated. Does it make sense?

A: Yes, you're right. Modules are bricks. They do not have to have layers. If there are layers, like building a wall, then there has to be a sequence architecture of modules. But it is also possible that there is no sequential dependency between the modules and the layers. The modules are defined from an angle beyond layers, which is like paving a road. Road paving does not have to be serial, which can be parallel. In practice, they may as well still be arranged in a uniform pipeline, combining the style of road paving with the style of wall building.

Modularity itself is a seasoned practice that comes from software engineering.  That is, when building a complex system, we always attempt to divide tasks into subtasks and sub-subtasks. Modularity makes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more tractable and easier to maintain. Natural language is undoubtedly a fairly complex system. Faced with a complex object like language, a good way is to emulate the approach that has worked in engineering for years. That is to say, the task should be reasonably decomposed and cut into modules as far as possible to implement modular development.

Thanks to http://fanyi.youdao.com/ based on which this translation is revised and polished by the author himself.  This is the first chapter of our book on NLU which consists of 10 interviews on key topics of AI symbolic logic as used in natural language parsing. Stay tuned.

[References]

S. Bai: Natural Language Caterpillar Breaks through Chomsky's Castle

 

转载:白硕:关于基于规则方法的反思(2)

关于基于规则方法的反思(2)

【问3】基于规则方法的主流技术路线是什么?它的主要贡献是什么?

【答】追溯历史,可以发现:基于规则方法起源于结构主义语言学派,伴随生成语言学派在语言学界占据主导地位而在计算语言学界达到鼎盛,伴随因特网的兴起而被基于统计的方法逐渐趋于边缘化。因此,谈到基于规则方法的主流技术路线,特别是作为基于统计方法对立面的基于规则方法的主流技术路线,一定是生成语言学派的核心学术思想及其在计算语言学中的实践和发展。在总结基于规则方法的主流技术路线的得失的时候,我们必须不带偏见地肯定它对语言学和计算语言学的主要贡献。

如果以为生成语言学派的主要贡献是搞清楚了哪一门具体语言里有哪些具体规则,那就大错特错了。笔者认为,生成语言学派最大的贡献,在于以一种可证伪的方式告诉我们,表示规则的形式化框架应该是什么。通俗地说,就是告诉我们“规则应该长什么样”。一条具体的规则不好,你可以在这个框架之内废了它。一个具体的规则体系不好,你也可以在这个框架之内另起炉灶。只要在原有表示规则的形式化框架内做有限的改良有成功的希望,一般来说就不要去动这个框架。但是如果表示规则的形式化框架离开语言现实太远,局部的修修补补难以充分适应语言现实,我们就必须考虑废掉这个框架了。看看乔姆斯基的学术轨迹,可以发现,几十年来他一直在对“规则长什么样”进行着调整,在战略上不断用新我否定着旧我,但在战术上,他却很少就一门具体的语言到底该有哪些规则发表看法。即使关于英语说到了一些规则,那也是为了解释他的普适原则和理论而举的例子。

那么,在生成语言学派看来,规则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呢?在笔者看来,他们对规则有如下一些基础假设:

    1、  存在有限个基本的句法范畴作为规则表示的基本单位。它们既包括词类,也包括词组的类。同一句法范畴下的实例,在组句能力(分布)上必须有共性。

    2、  句法范畴从左到右的线性排列模式,决定对这个模式的“重写(rewrite)”结果。

    3、  语言的合法成分都是有限次匹配上述从左到右的线性模式、施用重写的产物,依照对重写的限定不同,分为不同的规则体系类型。比较常见的是上下文无关类型的语言及其规则体系。

    4、  句子是一个特殊的句法范畴,它的实例都是目标语言的合法语句,目标语言的合法语句都是它的实例(all and only)。

   很遗憾的是,有些人在用统计方法的优点来批评基于规则方法的缺点的时候,并没有分清楚他们批评的是生成语言学派的规则表示形式化框架本身,还是批评这个形式化框架下构建的某个具体的规则体系。比如,有人说“打扫卫生”不能解释为“把卫生给打扫了”,因此述宾结构不成立,因此规则方法不成立。这样的论证是可笑的。

    “规则长什么样”是基于规则方法的最核心问题。如果具体规则错了,可以替换以新的规则;如果关于规则长什么样的假设错了,要调整的则是这种形式化表示框架本身,同时也会连累到许多个基于这种形式化表示框架的具体规则体系。

    关于“规则长什么样”的一般性假设一旦确定下来,就有了对其在计算上予以实现的理论和实践。具体说就是相关的形式语言、自动机以及算法理论。这些理论是生成语言学派关于规则长什么样的一般性假设在计算领域的推论,对于基于规则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的实现有一定指导意义。

    但是,在计算语言学领域,对生成语言学派关于“规则长什么样”的一般性假设,也并非照单全收,你假设,我实现。实际上,为了更加贴近语言实际,在计算语言学领域发生了多次对“规则长什么样”的局部修正。词汇功能语法(LFG)、广义短语结构语法(GPSG)、中心词驱动的短语结构语法(HPSG)、依存语法(DG)、树嫁接语法(TAG)等等,都可以认为是对生成语言学派关于“规则长什么样”的假设的修正案。“次范畴”和“合一”的概念,已经成为基于规则阵营中人尽皆知的概念。“依存”的概念则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模式必须是句法范畴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的假定,允许一定的不连续性。它们到底把生成语言学派关于“规则长什么样”的假设向前推进了多远,也许今天评价还为时尚早。但是,所有这样一些局部性的修正案并没有触动基于规则方法的根本缺陷,应该是许多仁人志士的共识。

转载:白硕:关于基于规则方法的反思【连载1】

【立委按】今天才发现白硕老师的这个很久以前的NLP系列问答,相阅恨晚,叹服其洞见远见,拍案叫绝。一开篇就心有戚戚焉,字字珠玑。

“败的一方是基于规则的方法吗?我认为不是。最多只能说,是基于规则方法当中的某种主流技术路线。但是,这种主流技术路线,不足以概括基于规则方法的全部,也不足以决定基于规则方法的未来。特别是,基于规则方法和理性主义不存在必然的逻辑捆绑。人们对基于规则方法有诸多误解,基于规则方法的主流技术路线也有诸多弱点和缺陷,值得一切尊重语言事实、尊重规则的人进行深入的反思。我们这个问答系列,就是试图在对基于规则方法进行深入反思的基础之上,探索基于规则方法未来发展道路的一个尝试。笔者认为,基于规则方法的处境前所未有地艰难,但也正在孕育着巨大的机会,“抄底”在即。”

特转载学习。

关于基于规则方法的反思【连载1】

 

【问1】:基于规则方法和基于统计方法,被称为自然语言处理的两大“阵营”,并且上升到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之争”的高度。请问,这个概括是否准确?两大阵营“之争”到目前为止是否已经见分晓?

【答】:确实有两种技术路线之争。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阵营划分确定以来,从主流杂志、主流文章、主流技术、主流产品等各方面看,其中一种大获全胜。这是一个基本的事实。任何进一步的讨论,都首先要基于这个事实。

进一步追究,胜的一方,确实是基于统计的方法。那么败的一方是基于规则的方法吗?我认为不是。最多只能说,是基于规则方法当中的某种主流技术路线。但是,这种主流技术路线,不足以概括基于规则方法的全部,也不足以决定基于规则方法的未来。特别是,基于规则方法和理性主义不存在必然的逻辑捆绑。人们对基于规则方法有诸多误解,基于规则方法的主流技术路线也有诸多弱点和缺陷,值得一切尊重语言事实、尊重规则的人进行深入的反思。我们这个问答系列,就是试图在对基于规则方法进行深入反思的基础之上,探索基于规则方法未来发展道路的一个尝试。笔者认为,基于规则方法的处境前所未有地艰难,但也正在孕育着巨大的机会,“抄底”在即。

【问2】:那么,语言是有规则的吗?语言是可以用规则来描述的吗?

【答】:语言有多个层次。为简化问题起见,以下“规则”仅指词法和句法规则,更深层的语义语用规则暂不考虑在内。

首先让我们看一看“规则”及其对应的英文术语rule的含义。在英语中,规则(rule)与尺子(ruler)是同根词。在汉语中,“规”是圆规,“矩”是角尺,二者都是依据某种标准产生几何图形的工具,而“则”具有“明示的条文”的含义。英语中Rule还兼有统治的意思。在现代汉语中,作为名词的“规矩”和“规则”同义,但“规矩”比较口语化,“规则”更具书面语风格。“规则”的意思是“对一个社会群体有强制约束力的明示的条文”。

规则的强制约束力来自于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来自社会的约定。所谓约法三章,所谓社会契约,说的都是有人来制定并遵守规则。不方便拿到台面上但在台面下仍然被讲究和遵守的是“潜规则”。第二个方面是来自自然规律的强制。由人类社会中热衷科学的人士发现自然规律,用人类的概念体系表述出来,在应用科学知识的场合比如工程设计中遵守。规律是客观的,规则是人类用自己的概念对规律作出的表述。囿于人类认知能力所限无法清晰表述但仍在暗中起作用的是“隐规则”。

具体到语言,语言是人们约定俗成并与时俱进的符号交际系统。既然约定俗成,那语言就是靠口耳相传,本质上就不需要什么明示的条文,也不需要人们协商产生,把小孩子放到一个现成的语言环境,小孩子自然就能学会。一些部落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一些社会缺乏甚至全无学校教育,但这都不妨碍他们自发地形成和传承语言。既然与时俱进,那语言就确实在社会的发展中改变着自己的模样,一些词死了,另一些词新生出来;一些现象淘汰了,一些现象新冒出来。旧瓶也可能装新酒,老树也可以发新芽。一些网络新词层出不穷,一些语言在经历了不同历史时代后形式上出现了巨大变异。

这样看来,语言是一种不以单个个体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作为单个个体只能适应而不能约定,因此语言的规律性有跟自然规律相像的一面;语言又可根据群体行为交互作用“涌现”新要素,因此具有大时间跨度下、大群体流通中产生的人为约定性的一面。在人们对一种语言的认识能力不足之时,拿不出有关这种语言的完整的明示的规则体系,但这不表明不存在暗中起作用的“隐规则”。

因此,语言和规则,从语言诞生之始,就注定存在一对深刻的矛盾。任何所谓的语言规则,都是人(语言学家)总结出来的语言学知识,又要求人(语言使用者)去遵守的。理论上,人不总结这些规则,原则上也不妨碍语言的传承。人不把规则明示出来,这些规则也会隐性地发挥作用。仅仅从这个角度看,人总结的语言规则,确实显得可有可无。但另一方面,语言的相对客观的规定性又持续稳定地发挥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作用,人类求知好奇的天性总会催生一些语言学家,试图用明示的语言学知识来揭示这种作用的奥秘,而人类跨语言交流、人机交流、机机交流的需要则进一步昭示这种语言学知识的巨大社会价值。

所以,语言有客观的规定性,人类有必要总结语言学知识,语言学知识采用规则的形态,是人类对自身语言规律好奇心发展的需要,也是人类为解决人际和人机之间以语言为媒介进行沟通的需要。至于规则长什么样,完全要根据语言的现实来确定。任何先验确定规则长什么样的行为,都是不足取的。在最广泛的意义上,不仅生成语法的规则是语言规则,统计模型、转移概率、词性标注,也都是语言规则。

 

from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29574a0010134bq.html

 

《马修·赫松梅:人工智能研究人员声称机器学习是炼金术》

《人工智能研究人员声称机器学习是炼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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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修·赫松梅。2018年5月3日上午3时

梯度下降依赖于试验和误差来优化算法,目标是3D场景中的最小值。亚历山大·阿米尼丹尼拉·鲁斯。麻省理工学院

Ali Rahimi是加州旧金山谷歌人工智能( AI )的研究人员,去年12月,他的研究领域受到了猛烈抨击,并获得了40秒钟的掌声。拉希米在AI会议上说,计算机通过反复试验学习的机器学习算法已经成为一种“炼金术”。他说,研究人员不知道为什么一些算法有效,而另一些算法无效,他们也没有严格的标准来选择一个人工智能体系结构而不是另一个。现在,在4月30日于加拿大温哥华举行的国际学术会议上,拉希米和他的合作者发表了一篇论文,记录了他们所看到的炼金术问题的例子,并提供了加强人工智能严谨性的处方。

拉希米说: “这是一个痛苦的领域。我们中的许多人都觉得我们在使用一种外星技术。”
这一问题与人工智能的再现性问题不同,后者由于实验和出版实践的不一致,研究人员无法相互复制结果。它也不同于机器学习中的“黑盒”或“可解释性”问题: 解释特定人工智能是如何得出结论的困难。正如Rahimi所说,“我试图区分机器学习系统是一个黑盒,而整个领域变成了一个黑盒。"

他说,如果不深入了解构建和培训新算法所需的基本工具,创建AIs的研究人员就像中世纪炼金术士一样,只能依靠道听途说。加州山景城Google的计算机科学家弗朗索瓦·乔莱特补充说: 人们被货物崇拜活动所吸引,依赖于“民间传说和魔法咒语”。例如,他说,他们采用pet方法来调整他们的AIs“学习率”——每次出错后一个算法能自我纠正多少——而不理解为什么一个算法比其他算法更好。在其他情况下,人工智能研究人员训练他们的算法只是在黑暗中跌跌撞撞。例如,它们实现所谓的“随机梯度下降”,以便优化算法的参数,以获得尽可能低的故障率。然而,尽管有数以千计的关于这一主题的学术论文,以及无数应用这一方法的方法,这一过程仍然依赖于反复试验。

rahimi的论文强调了可能导致的浪费精力和次优性能。例如,它指出,当其他研究人员从最先进的语言翻译算法中剔除了大部分复杂性时,它实际上更好、更有效地从英语翻译成德语或法语,这表明它的创造者并没有完全理解这些额外的部分对什么有好处。相反,伦敦Twitter的机器学习研究员费伦茨·胡塞尔说,有时候算法上附加的“铃铛和口哨”是唯一好的部分。他说,在某些情况下,算法的核心在技术上是有缺陷的,这意味着它的好结果“完全归功于应用在上面的其他技巧”。

rahimi为学习哪些算法最有效以及何时工作提供了一些建议。首先,他说,研究人员应该像翻译算法那样进行“消融研究”:一次删除一个算法的一部分,以查看每个组件的功能。他呼吁进行“切片分析”,其中详细分析算法的性能,以了解在某些领域的改进可能会在其他方面产生什么成本。他说,研究人员应该在许多不同的条件和设置下测试他们的算法,并且应该报告所有这些算法的性能。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计算机科学家、拉希米炼金术主题演讲的合著者本·雷希特说,人工智能需要借用物理学的知识,在物理学中,研究人员经常把一个问题缩小为一个较小的“玩具问题”。他说:“物理学家在设计简单的实验来找出现象的解释方面很了不起。”。一些人工智能研究人员已经采取了这种方法,在处理大的彩色照片之前,对小的黑白手写字符的图像识别算法进行测试,以更好地理解算法的内在机理。

伦敦DeepMind公司的计算机科学家csaba szepesvari说,这个领域还需要减少对竞争性测试的重视。他说,目前,如果报告的算法超过了某个基准,发表论文的可能性要比论文揭示软件内部工作原理的可能性大。这就是花哨的翻译算法通过同行评审取得成功的原因。“科学的目的是创造知识,” 他说。“你想生产一些其他人可以接受和利用的东西。" "

不是每个人都同意拉希米和雷希特的批评。纽约Facebook首席人工智能科学家yann LeCun担心,把太多的精力从前沿技术转移到核心理解上,可能会减缓创新,阻碍人工智能在现实世界中的应用。“这不是炼金术,而是工程,” 他说。“工程总是凌乱的。"
雷希特认为这是一个有条不紊的冒险研究的地方。“我们都需要,”他说。“我们需要了解故障点在哪里,以便我们能够建立可靠的系统,我们必须开拓前沿,以便我们能够拥有更令人印象深刻的系统。"

张贴于:技术

搜狗MT(https://fanyi.sogou.com) 译自(translated from):
http://www.sciencemag.org/news/2018/05/ai-researchers-allege-machine-learning-alchemy?utm_source=sciencemagazine&utm_medium=facebook-text&utm_campaign=aialchemy-19247

 

【李白103: 爱冰 恋冰 不见冰,思过 想过 没有过】

李:
爱冰 恋冰 不见冰”,为群主求下对。

毛:
吃了 喝了 不玩了。

李:
思过 想过 没有过。”

不错,parsing 中规中矩,可下对就有些乱套了:

为什么乱套?“过” 是名词还是时态助词?

(1) 自左向右 propagate 的话,“思过” 是词典绑架来的,所以“过” 是名词(“过错”),根据著名的 one sense per discourse 的NLP认知的经验法则,那就都是名词了,意思是:

闭门思过,我思啊想啊,狠斗私字一闪念,可我就是没有过错呀

2. 自右向左 propagate 来实现 one sense per discourse,则是助词:

头脑里面是想过的,但实际上没有过
(想过啥 没有过啥,大家见仁见智,总之是见不得光的事儿)

有思想,无行动。不以思想入罪,就是无罪。

3. 如果贯彻原则无论西东,咱们可以来个简单的 majority vote,助词“过” 两票,名词“过”一票,助词胜。语义计算同2.

白:
@wei 同样的逻辑,我30多年前根张桂平讨论的时候已经在用了:“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第一小句,“花香”词典捆绑为名词,捎带激活“没有”的“不存在”义项,整个小句意为“不存在花的香味”。第二小句,“没有”依惯性继续“不存在”义项,激活“树高”的名词义项,但此名词义项是一个实体度量,与“不存在”义项不相谐,转而激活“比不上”义项,相应地对“树高”进行拆解,得到一个主谓结构,整个小句意为“比不上树那么高”。但由于前两小句有排比对举之嫌疑,于是引导到第一小句翻盘,“没有”的“比不上”义项占了上风,拐带着“花香”的“主谓结构”义项也跟着占了上风,第一小句语义改为“比不上花那么香”。一二小句在这种排比解释下,都缺逻辑主语之坑未填。到了“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则谜底揭晓:与“花”“树”对举的“小草”之代表“我”,才是填前两个小句中逻辑主语坑的不二选择。

用时下流行的话说,“树高“的名词义项是“没有”的“不存在”义项的猪队友。“小草”是两个“没有”的“比不上”义项的“神助攻”。

吕:
@白硕  这个例子牛叉.....

李:

例子牛叉,parsing 就牛不起来了:神助攻,不容易啊。

道理上,“神助攻”的实现可以通过休眠唤醒(【李白100:Parsing 的休眠唤醒机制】)。唤醒的种子和条件差不多已经具备:(i)“花香” 从词典来的微结构是 mn(修饰)sv(主谓)同形,sv被休眠;(ii)“没有树高”的比较级解析已经完美(“树高”的逻辑sv呼之即出);(iii)平行结构的形式痕迹很清晰(字数相同,动词相同)。

可“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还是先对付鸡零狗碎的 daily chore,高大上的神功且候着,让“休眠”飞一会儿。

 

【相关】

【李白100:Parsing 的休眠唤醒机制】

科学网—【立委科普:结构歧义的休眠唤醒演义】

科学网—【立委科普:歧义parsing的休眠唤醒机制再探】

【一日一parsing:休眠唤醒的好例子】

【NLP随笔:词法内部结构休眠,句法可以唤醒】

【李白91:休眠唤醒需要打离婚证】

《一日一析系列》

【语义计算:李白对话录系列】

《朝华午拾》总目录

 

【一日一析:成语泛化,“1234应犹在,只是56改”】

白老师在他的NLP语义计算群转了一个让人喷饭的神翻译,如此之神(原文的谐音而不是语义保留下来),可以认定是人工的调侃段子,而不是“神经的翻译(NMT)”:神经再深度,还不可能如此之疯,疯得如此机巧。

马老师说,“端到端的(语音输入)翻译有可能性,不过应该是人翻译的”。但那要把两种语言混杂的情况考虑进去,“you cannot” 的英译汉状态 在遇到不可解片段时(beyond 语言模型的某个 thresholds),动态调整到反向的 mei more tai 的汉译英状态。这一直是MT的一个痛点,在同声传译场景更是如此。我们这些中文中喜欢夹杂英语单词的用户,也常常把MT弄晕,错得离谱。但注意到他们有做这方面的努力,如果汉语夹杂特别常见的英文词,如 ok,yes,等,有些系统已经可以对付。

As usual,“parse parse see see":你将来可能会赚更多的钱,但你没茅台

两个分句是转折(BUT: contrast)的关系。显然是提醒家有珍藏的老板们如虎总,要好好珍惜茅台啊:票子会跑风,而茅台越久越值

 

这仍然是一个带转折的复句。其中的看点之一是“越久越值”,就是不久前提到的“成语泛化”(【从博鳌机器同传“一带一路”的翻译笑话说起】):越A1越A2。可见,成语泛化就是在固定语素字符串的成语用法里面有合适的变量来应对成语的活用,因此成语不再是单纯的词典和记忆问题,而是参杂了泛化的成分。以前提过,成语泛化在中文并不鲜见,其典型案例是:“1234应犹在,只是56改”:

由于汉语的音节特性和汉字语素与音节一一对应的特性,成语泛化的一个根本约束是字数(或音节数),甚过对变量词类或子类的约束,否则读起来就不像个成语。受众如果不能联想到一个特定的成语,说者也就失去了“活用”的妙趣和幽默。下面是 1234(四个音节) 和 56(两个音节) 这两个变量的自然活用案例:

可怜玉砌应犹在,只是天地改
昔日桃花应犹在,只是人面改

再举一些成语活用的解析案例:

(1) 无巧不成书 --> 无x不成y: 广州人无鸡不成宴吖

(2) 不V不知道 / 一V吓一跳: 真是不买不知道,1买吓一跳       

(3) n [animal] m [animal] 之力: 五虎六狮之力   

(5) 不费 vn 之力: 不费眨眼之力

 

成语泛化,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Parsing 标签】

1 词类:名 N; 形 A; 动 V; 副 RB; 介词 P; 冠词 DT; 叹词 UH; 标点 Punc;

2 短语:名词短语 NP; 动词短语 VP; 形容词短语 AP; 介词短语 PP;
名词组 NG; 动词组 VG; 实体专名 NE; 数据实体 DE;
谓语 Pred; 分句 CL;

3 句法:头词 H;主 S; 宾 O; 定 M; 状 R; 补 B;
接续 NX; 并列 CN; 转折 BUT;
主语从句 sCL;宾语从句 oCL; 定语从句 mCL;
条件状语 ifR; 程度状语 veryR;
功能成分 Z; 其他虚词 X

 

 

【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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