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二三事(外一篇)

    我是一九七七年三月五日下放到农村,成为安徽省末代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我的下一届学弟学妹躲过这一场涉及全国城镇大部分家庭的轰轰烈烈大运动。

    我下放的地方属于平原水乡,河塘遍布,沟渠交错,夜色下,皎洁月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似梦似幻,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我们生产队在当年,就全国而言算是富裕的农村。一个整工(十分工)有一元二角,作为下乡知青的我能拿六分工,如果清晨(即早歺前)不出工,只有五分工。每天收入理论上应该有六角钱,比北方农村那强的不是一点点。当然年终分红时很少分到现金,主要是实物分配,如果家里劳动力多,基本上可以维持温饱。

    中国乡民善良淳朴和自私奸诈巧妙的合为一体,难舍难分,人性使然。在我下放的农村,

    各家各户常被偷盗,菜园子经常互相侵犯,鸡鸭猪经常不见,邻里争吵是常态,妇女男人常坐树下飞短流长,东家长西家短,热衷于隐私探听。到运动时亲戚之间互相揭发,夫妻之间反目比比皆是。但遇到谁家失火,众人都会去救。遇到急病危重病人,左右邻居一般自告奋勇抬轿送远方诊所。总体上,农村的落后、愚昧、破败、贫困、无知,超出我的想象。底层的恶,一旦释放,人性完全丧失,良知彻底泯灭、底线屡屡突破。让善良、勤劳、节俭、淳朴、正直的乡土本色和乡坤乡贤宗亲文化荡然无存。释放恶欲,放纵互害,恶水刁民,明哲保身,这不是我梦中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也不是我梦中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

     我的生产队长是个外来户,倒插门到我们村里。他四十开外,性格倔强,脾气暴躁,对外霸道专横,对内家暴严重。队里大部分社员对他都有意见,但他深得大队领导的信任,比较骄蛮跋扈。他对我非常友好,很是关照,是个很复杂的人物。队长经常请我到他家吃饭,很明显他的妻子很怕他,我每次去他家,总看到她小心翼翼,讲话顾前顾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厨房里干活。队长有三个小孩,最大的也就是十岁左右。有一次他老二孩子突发高烧,我一看不对劲,就动员队长带着小孩去我父亲所在的县医院找我父亲看看。最终在我的强力督促下,我与他一起走了三十多华里路,赶到县医院。我父亲一看,诊断是脑膜炎,需立即住院治疗,并为他弄到了当年十分紧缺的青霉素针剂。经过几天治疗,小孩烧退。我问父亲,小孩病好后会不会有后遗症?我父亲告诉我,现在不好说,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大脑不可逆的损失,很可能痴呆。在送小孩回村路上,我把我父亲话传给队长。队长听后沉默一会,突然跟我说了四个字:扔掉算了。他要把这个孩子扔到田峺上,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他的亲生儿子呀。他说的如此轻松,如此淡定,让我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个什么样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酷,这么无情?对自己儿子都毫无人性的人,那对别人,对社会会怎么样?我当然极力阻止他这种想法和行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打消了他的冲动邪念。我很欣慰的是,由于治疗及时,父亲弄到的紧缺的青霉素也起关键性作用,孩子没有留下一丝后遗症。后来这孩子健康成长,据说现在混得很好,但这件事让我一生都没法忘记。

    我下乡的大队,不久前领导大改组,原大队书记和大队长都撤职了,据说是生活作风问题。因我中学入党,下乡时已是党员,又有一点文化,所以参与这两位老领导材料整理工作。当时大队书记已被抓进监狱,罪名是破坏上山下乡。文革后期有一段时间,破坏上山下乡罪和破坏军婚罪,是两条高压线,碰不得。所谓破坏上山下乡罪就是诱奸、强奸从城里来农村的下放女知青,据说通奸都不行。实际上远离故土、远离父母的十五岁到二十几岁的女知青,是乡村干部和村里二流子混混最易侵犯的群体。我们这位大队书记,估计性欲太强,不分地点,不分时间,不分大小,只要性起,抓到就干。在田头,在河旁,在办公室,从村姑到媳妇到半老徐娘,他都不放过,整个大队受害家属有三分之一之多,最后他把恶手抻向上海女知青,东窗事发,锒铛入狱。当我调查时,没看到村民们义愤填膺,很多人说:他有四个儿女,他是顶梁柱,他进去了,全家怎么活呀?还有人说: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碰下放女知青这条高压线,害了自已,害了全家人。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心态?受害者还为施害者着想,还在怜悯,让我这个涉世不深的人非常吃惊,无法理解。大队长只是撤职,他是我邻居,我到生产队时,他已是平民专职看鱼塘。他发迹前娶了一个农家姑娘,姑娘老实少语,性格孤僻,粗俗勤奋。她没有文化,更没有容貌,自然让大队长他越看越不顺眼,当了干部后更是嫌弃这糟糠之妻。出轨就再自然不过了,而且出轨对象不只一人,最终被举报丢了官职。封闭的农村,有时男女关系又十分混乱,非常矛盾,但真实共存。

 

    我们村里有几个上海男女知青,来这里已经五年之久了。毕竟是大城市来的,时髦、洋气、时尚,给沉闷的乡村带来一丝生气。其中有一对上海男女知青,公开谈恋爱,公开手牵手,公开相拥亲吻,公开同居生活,这让小村庄青年男女好是羡慕,好是嫉妒,好是愤恨。这些行为对他们来说,想都不敢想,现在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自然有巨大杀伤力。最让乡民目瞪口呆的是,这对到处秀恩爱的男女青年,在男知青回上海探亲之际,那位女知青立即公开钻进另一个上海男知青的被窝里,一样的打情卖俏,一样的亲蜜无间,不隐晦,不避嫌,那么自然,那么气壮。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保守的乡民对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居然视而不见,坦然接受,仅把它作为八卦津津乐道的议论着,似乎合情合理。甚至那位男知青从上海回来后,也没有人告密,那位女知青又回到男知青身旁,继续着他们的甜蜜生活。没有指责,没有批斗,大家习以为常,大家默默接受。可以看出,知青们的性乱生活,打破了保守封闭的乡村沉闷生活,给乡民吹进了现代性意识的春风,让他们逐渐摒弃曾经牢不可破的乡规乡俗,一潭死水让知青搅动起来,不知是进步还是退步?我们村妇女队长,一个非常漂亮有点文化的妇女,外嫁到我村一个家境相对殷实的农民,生活了七八年时间,经常喜欢与我们知青聊天,不久她就经不起村里一个在粮站工作老光棍骚扰,春心萌动,公开双宿双飞,而那个老光棍在村里名声极差,和多名有夫之妇有染,让我们唏嘘不已。

    我也见识过视野和观念局限的贫困村民,对时政有时用简单的话就一针见血,让我们所谓知识青年相形见拙。当年我们批判四人帮,歌颂毛主席和华主席,有一位文盲老农对我说:皇帝一崩,就把皇后和太子(指毛远新)抓起来,不就是改朝换代吗?歌颂前皇,就是骗人。

    我们村也有几个漂亮的中学生村姑,很羡慕城里下乡知青,在知青行为影响下,想突破乡村陋习和旧规,表现很大胆,结果以失败告终。乡村的某些传统和反人道理念,受害最深仍是本地年青人。

    我在农村生活并不长,仅仅一年时间,只能蜻蜓点水,认识片面肤浅。七七年底我参加文革后第一次高考,侥幸分数过了重点线,离开水乡,离开我那可怜可叹的村民。

 

 

外一篇:

    这是立委当年写的短篇小说《我的朋友朱喜》的节选,小说九千余字,写的是文革结束前后的生活,反映大变局的时代下,小人物的生活的酸甜苦辣。

 

   我的朋友朱喜(节选)

                          作者:立委

 

    月光正好,安静的村庄笼罩在轻轻的薄纱下,早稻也已全部灌浆了。田地深绿色,随着晚风摇出一层一层翠波。我走着,蛙儿受了惊,不时也有几只扑通扑通跳下水田。不知什么时候,脚步把我带到了村东的荷花塘。

    到朱村以来,水乡的景色和风光给我留极其美好的印象。其中最好看的要算是这荷花塘了。我每每在劳动之余,散步到这荷花塘边,或者邀上两个交心的同学,划上小船,一头钻进那万把绿伞之间,吟诗唱歌,望着太阳尽情地傻笑。

    现在,月夜的荷花塘又以另一番迷人的面貌展现在我面前。我被魅力的巨手紧紧抓住了,看着这幅恬静的画面出神。

映着月光的荷叶分成两样颜色:暗绿和乳白。它们交错着,像是特意为了衬托出这幅山水画的立体感似的,活活勾勒出荷叶表面的凸凹。大概是沾满了露水儿,荷花鲜嫩嫩、水灵灵的,好像刚钻出水的娇弱的少女的笑脸。近处的水是清白的,也许是因为什么水生小动物在戏动吧,它偶尔颤动着,化作一把碎银。这时间,水底皓月自然也扭曲了自己的形象,像一条白鱼在深深的水中逆水浮游。

    正在我忘情的时候,近处响起了琴声。无声的世界立刻变成了有声的世界。琴声极动听,犹如洒了一把甘露到我心田。琴声是从不远处的荷塘转角那边发出来的,我寻着声音走过去,原来,面塘背村拉着二胡的是他——朱喜!他坐在塘边小石头上,草地上还放着两本什么书。低着头,右手大幅度地、缓缓地拉着,沉浸音乐的美妙境界中。

    琴声太优美动人,我的感情随着琴声在起伏,仿佛全身都融化了去。待到琴声停止了的时候,我感觉到脸颊上有泪水在流,余音还在耳畔响着。

 

    风儿开始刮紧了,摇曳着的绿草,叶上挂有露珠,空气带了点寒湿气味。月儿也躲到一朵云彩里去了,只留下小半子身子。夜色显得更浓、更暗了。荷叶摇摆着身子,大脑袋相互碰撞着,荷塘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在下雨。

 

    开始认识这位朋友是在“四人帮”倒台前,当时,我们高二毕业班来到水乡朱村进行为时一个月的学农劳动,我恰好分在他家搭伙和住宿。

    刚开头对他印象是不好的。

    我站在门外,提着行李。他站在门里,听到我问,点了一下头,说了声“进来吧”,便没有话了。我暗自寻思:“这大概是个串门儿的吧,可主人呢?”我想问一问。可看见他那一副似乎和谁赌了气的奇怪样子,便闭了口。他穿着很破烂,满身透着土气,厚嘴唇嚅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终于没有声音发出来,脸色冷冰冰的,像是讨厌我这个不速之客。我们俩都不说话,呆站在屋里,时针滴滴答答地走着,一点儿也不着急。我全身不自在,好像这个陌生的屋子的空气在不断向我这个“异物”逼来,压迫得我透不过来气,我无聊地打量着这空荡荡的堂屋间。屋子不算小,挺破旧的。堂屋两边是厢房,除了墙上挂着把二胡引人注意一点外,别的和普通农舍没什么不同。

    我看着堂屋,不时偷偷地瞟一下这个奇怪的年青人,心里很着急。幸好,没多久,房东朱大娘回来了。

    “哎哟哟,你都来啦。你叫小李,是吧?来来来,快歇着。小喜,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盆水来。”说着,就忙乎起来,我想帮忙,可总也插不上手,瞧大娘那热情劲儿,真过意不去。

    大娘家总共就三口人,老伴在大队铁匠店干活儿,不常回来。由于床的问题,大娘安排我和她的儿子——就是刚才那个小伙子——搭伙睡,我心里一咯噔:和他在一块儿,会是个什么滋味儿呢?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班级首富(外一篇)

    首富这个词近几年来在报纸电视上出现频率大增,什么世界首富,中国首富,某省首富,某市首富。这个福布斯排行榜那个某机构排行榜,新闻界好不热闹。其实我与首富毫不搭界,虽想向其靠拢,无奈本事有限,可望而不可及。下辈子有无可能,我也敢打保票:毫无希望。

    我前思后想,全方位多层次立体式的回忆过去我的一生,总算找到我与首富的联系点。原来我也当过首富,哈哈,心里极大满足,自尊极大提高,看谁还敢小看我。

    我当过班级首富,且是从小学到中学毕业均为首富,真是不得了呀。从六五年进小学一年级到七七年高中毕业连续十二年蝉联首富,也算奇迹。虽然仅仅是班级首富,但毕竟也是首富呀。

    那个年代,我家并不富,父母虽是医术高超的医生,但两人工资加起来也只有九十多元,却要养一家六口人,很不容易呀。虽然那时生活起点低,人的要求不高,且粮、布、油、肉、日用品等绝大部分家庭生活用品限量配票供应,有钱也买不到什么东西,但钱多总不是坏事。记得那时虽然每人每月粮26斤,油2两,肉2两,布每年1丈6尺等,但能维持最低的生存条件。

    首富也不可能大面积改善生活。

    幼儿时我没记忆,不知生活如何,但我家六二年活活饿死爷爷姑姑和外公三人,生活一定很苦很苦。我青少年时期其实也是很艰苦的,父母为了不苦我们小孩,每年或多或少都会卖血来改善生活。所以我们整体营养尚能保证,但是从小学到高中我基本上很少穿新衣,大一点时基本上穿父亲的旧衣,不过我并不感觉丢脸什么,因为同学比我更苦。

    我父母很开明,从小到大我们小孩挣的钱从不用上交,由我们支配,也充分相信我们不会乱用钱,这才造就了我这么个班级首富。

    记得在小学时,我很喜欢下军旗。号称在军旗上是明旗的亚军,喑旗的冠军,所以我当时一个很大愿望,就是很想买一付比较精致的军旗盘,价格2.2元人民币。我找父母要钱,父母认为太贵未答应。但我却在母亲与别人聊事中寻到一个挣钱商机,母亲是妇产科医生,有时有孕妇产下死婴,孕妇家属都不愿处理,只好请人去郊外埋掉,每次五元。我对母亲表示我愿做这件事,因为我要买旗盘。我母亲刚开始不同意,因为我太小,天不亮出城去埋死婴,很不放心。但我为了心中愿望,早已忘记了害怕,在我软磨硬泡的请求下,母亲终于答应了。

    母亲答应了,我反而害怕了。毕竟太小了,天黑,郊外,野狗,鬼怪,还有死婴,这一切对一个十二岁小孩来说太恐怖了。但我没退路,只好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完成这一挣钱机会,去实现自己理想。

    那是清晨,天微微发白,仍是阴暗。郊外很静,很旷,没有人影。我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用白纱布包起的死婴走在郊外田埂上。心里很是害怕,一有风吹草动,就感觉身后有鬼,全身发抖。终于到目的地,我一边挖下深坑,很认真细致的埋着,一边给自己提胆,嘴里老在说世界没有鬼,世界没有鬼,终于完成了我人生第一次挣钱的工作。

    拿到钱后我立即买了一付军旗盘,我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实现了自己愿望。

    小学期间,我总共埋了九个死婴,每次都害怕,但却掘了第一桶金,挣了四十五元整,这在当时是一笔巨大财富。而我拥有这财富,虽然总是心发慌、脸发白腿发抖下获得的。我没退缩,也尽职尽力的完美地干着这份差事,比那些大人做得认真多了。

    初一时,我大了,不愿干那事了,我想从事体力劳动挣钱,做个真正劳动者。那是暑假,我去钢铁厂做小工,每天抬耐火砖。我是做临时工里面最小的一个,一百多斤的砖两个人抬,我才十四岁呀,那抬的动?我拼命坚持,也拼命安慰父母,以防他们心疼而阻止,我要表现自己有能力挣钱,有能力无需家里出钱就能购买我想要的东西。(主要是书杂志等)但是在坚持三天后,终于坚持不住了,我累倒了,肩膀红肿,全身酸疼,无法正常走动。我十分不服气地接受了这一失败的现实,虽然不甘心但已回天无力,这次三天我仅挣4.5元人民币。但整个暑假期间都在恢复疲劳之中,苦也,但从此以后每个暑假我都外出打工挣钱。

    初二暑假时,我仍不改初衷,坚持从事体力劳动来获得收入。我去了公路系统,干起铺设柏油公路的工作。

    那个环境真是接近非人环境,天气炎热高温,都在35度到40度之间,柏油溶化温度更高。我的工作是在刚铺的高温柏油上,迅速用车推石子盖上。烈日当空,油气蒸人,汗流浃背。为了补充水分,就喝马路边田间脏水,渴不择水呀。当时也顾不得卫生,只是想到坚持再坚持。结果我坚持干完45天时间,整个人黑的像个非洲人。至今留下后遗症,脸上也白不起来了,(我原来很白,现在身上也很白但脸始终是黑的)我获得收入67.5元。现在想想都后怕,一个少年在那种恶劣环境下,能坚持下来,真要感谢党的教导有方。

    到初三暑假,我去了一个公路道班,做公路维护保养工作,这比铺柏油路要轻松许多许多。虽然也在烈日下,虽然每天要走二十华里路,虽然从早到晚扫路,但和以前比,这就不算什么,已太好了。那时的道班维护的公路都是沙石路,汽车一来,满天灰尘。我们任务是两个:一个是补洞,另一个就是用扫帚把沙石子推到路中间。每天都是如此,吃灰是必然的,但工作比较常态,感觉轻松许多,那个假期我挣了45元人民币。

    到了高中,我暑假工作就更轻松了,都是去粮食局,到乡下突击收购水稻,我们那儿叫粮食临时协助员。这工作主要是记账,称秤和管理仓库。都是室内工作,还有点技术含量,实在是一份好的临时工作。当然乡下蚊子多,天气也热,但对我已不是问题的问题了。由于我的刻苦,最后一次暑假收粮打工时,我已干正式工才可干的最技术性的工作,给收购的水稻定收购价。那是一个完全凭经验的技术活,你根据稻子水分和杂质,从9.2元到9.6元一担(一百市斤)不等收购或者不予收购。对农民来说,我的权力很大,也容易引起纷争。我用牙一咬稻子就知道水分的多少,定价十分合理,所以也没有农民跟我大吵过,因为我不会故意使坏压低价。做粮食协助员工作期间,每个假期能收入近50元。

......

    农民在太阳下晒了大半天,又累又饿在粮站排着队

    我拎着“刀”(金属的,带沟槽的取样器),八字步儿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李同志您抽支烟”; 农民赶紧上前讨好。

     我面无表情,把农民的手推开。

     “把底下的麻袋翻上来”。

     农民陪着笑脸照着做了。大麻袋都在架子车上, 翻动起来也不容易。

     我把“刀”插入袋里, 转了 转, 取出几颗稻粒来, 眯着眼, 扔嘴里嚼嚼。

     农民大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

     “这个没晒干, 拉回去,那个只能九元三角一担,你的质量好,九元六角一担”!

     “李同志, 李同志,.....”

    全凭我的嘴,没有良知和工作责任感的人,是很难做好的。技术也要过硬,才能以理服人。

     农民伯伯也不是好惹的。

......

 

    虽然我是班级首富,但我从不乱花钱,主要用在购买书籍和订阅报纸杂志上。我订了《参考消息》、《朝霞》、《学习与批判》等杂志与报刊,购买不少我喜欢的书籍,日子过得很有味。同学也知道我有钱,面子也足了,感到十分有尊严。

    正所谓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行的。

    可惜在后来的生活中,再也没有过一次首富的日子了。

    但也没有受过那么多的苦难了。

 

 

外一篇:

 勤工俭学

                      作者:立委

 

     “小”立委也有勤工俭学,不过不及其兄。苦力什么的,立委孱弱瘦小,父母也心疼,是不干的。可父母对老大的闯荡比较放心,他自小就有闯荡精神,长得也健壮。

    立委勤工俭学,开始是去供销社帮助卖梨子,每日一元工钱。老店员批评我太老实,说要看顾客,适当克扣才好,大体是一斤,给8两就不错了,还要看上去,秤杆高高的,让顾客高兴。不然五十斤的货,你卖不到五十斤的价,一天会有一些自然损害,只有克扣才能补回来。所以这种小的坑蒙拐骗,作为集体企业的供销社是常态。发现大部分顾客很容易上当,只有少数较真的,那就假装不小心弄错了,陪笑脸补足摆平。这是在生活中学的第一课。回想起来,传授和责令我们克扣斤两的老师傅也都是善良的人,但是做起这些事情却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样子,无商不奸么。

    后来做了两次农村粮站的“协助员”,不如立委兄有出息,一直做最没有技术的活,叫“代仓”,就是领着农民把过完磅的稻子带到指定仓库的指定位置。平时也帮忙仓库保管员倒腾仓库。粮食在仓库要定期来回倒腾,底下的翻上来,上面的翻下去,否则很容易霉变。这个活比较累人,仓库里面空气污浊,尘土飞扬,灰雾蒙蒙的感觉。

    出国以后的勤工俭学是在英国留学时候在餐馆打工,仍然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洗碗工作,周末从下午4点干到夜里一两点,工钱是15英镑,回到家散架了一般。凡是干过洗碗工的人,再也不会相信餐馆的卫生,特别是周末。有时候洗碗池子的水一个晚上不换,实在太脏了,就使劲往里面倒洗涤剂,满是泡沫,用干布一抹就光洁起来。不是我们偷懒,实在没有办法,脏碗像山一样涌来,根本没有换水的时间。有的餐馆有烘碗机,多了一道消毒工序,才相对比较卫生一些。不过,卫生不卫生,也是文明惯出来的臭毛病。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才是“常态”。

    这里面故事很多,等以后慢慢写。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理想变迁录(外一篇)

    我从小就生活在讲理想的年代,尤其从小学到大学这期间,理想教育铺天盖地,整个一个“灌输”制度,共产主义是最终理想,工农兵是职业理想,一说到理想,我的作文我的演讲大都千篇一律的都是这些,下意识不用思考脱口而出.

    毛泽东时代,理想是个让人热血沸腾的伟大梦想,在那个讲理想破四旧搞革命的年代,人人都颇有身在中国胸怀世界的气概,为了把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穷苦大众拯救出来,负有使命感的中国青少年激情燃烧,斗志旺盛,生命、尊严、人权都是不重要,摧毁世界旧制度,消灭资产阶级法权,成了一代人心中神圣理想。那么的狂热,那么的激荡,理想有时真能让人性格扭曲,理想有时真能让人失去理智,理想有时真能让人不择手段。

    有时,理想显得十分可怕。今天时下中国法轮功、传销等也隐隐能看到其厉害之处。

    其实我言行是不一致的,我有私字一闪念,从小到大也未真正想当过工农兵的,而且我的理想每个阶段都不一样,但都是内心真实渴望的。

    在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这期间,我最大理想是想自己成为孙悟空,去学艺,七十二变,长生不老不老长生,一个斛斗十万八千里,这让我太向往了,太欣慕了。想吃的能变,想穿的能变,还可以打抱不平,为弱者撑腰,太爽了。

    小时候,我家乡夏天有个习惯,家家户户到傍晚都搬竹凉床出来,一家人都在室外乘凉。那个年代没有空调也没有电扇,夏天太热无法入睡,大人小孩都摇着扇子在室外过前半夜,也有人把床搬到外面过整夜的。每家凉床连着凉床,很是热闹。大家说话聊天,来打发时间以度过难捱的盛夏。每一小片乘凉群中,总有一两个会说故事的,每晚无偿的为他人说着故事。他的身边围着最多的是小孩,故事最受欢迎讲得也最频繁的是西游记。讲故事人百讲不烦,听故事人白听不厌,我是其中最忠实的听众。虽然有时也听三国演义,听隋唐演义,听林海雪原,但最喜欢听的仍是西游记,最崇拜的仍是孙悟空。整个夏天孙悟空占据我脑海,也成为我向往的目标。

    但到小学五年级起到初中毕业时,我的理想变了,我突然雄心万丈,想当中国的总理。

    于是我拼命看书,中国哲学史、政治经济学、中共党史和国际知识都曾认真研读,我订阅了大量报纸与杂志,包括当时保密的《参考消息》。我熟背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首都、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及该国基本情况。如阿尔及尼亚的尼迈理、坦桑尼亚的尼雷尔、埃塞俄比亚的塞拉西一世皇帝、日本的佐腾荣作、缅甸的吴奈温、巴基斯坦军人总统叶海亚汉、阿尔巴利亚的霍查和谢胡等等等等,对美国阿波罗登月和智利军人政变也十分关切。小学毕业前我曾在一次大人的座谈话上(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座谈会),畅谈美国黑豹党运动的起因和发展状况,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也让我的校长对我刮目相看,从此校长对我赞赏有加。

    我还钻研马列的中文译著,还通读了毛选四卷,积极参加社会活动,努力写学习心得和大批判文章,为当总理积极准备积累知识。当时的我,初生牛犊不怕虎,似乎总理位置抻手可及,舍我其谁也?每天激动,每天策划,每天苦读,使不完的劲,出不完的力,天天都在亢奋之中。

    进高中和下放农村前半段时间里,我的理想又变了。

    也许是长大了,也许是面对现实了。我的理想更贴近实际,更有可操作性了,也更不伟大了。

    当时最大理想是当个县城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

    我太爱看书了,县城图书馆和师范学校图书馆的书,我全部看完了。我感觉一生如果能天天免费看书,那绝对是十分幸福的。

    如果当个图书管理员,每天在书架中随意找书,每天能接触最新进的书,那是多么畅快人生呀。这个理想,一直维持到我考上大学止。

    奇怪的是,上大学后,我反而理想在消失,虽然也积极参加民主墙运动,也关心批判苦恋的发展,但对自己未来却没有多少想象,也无追求的目标。

    大学毕业工作后,我雄心又起,又想当官了,且想当大官,但倒未想到总理层级。

    我分析当官的必备条件和我努力的方向,制定自己的未来的计划。

    我认为今后当官应是学经济与法律的人,这类人才最有可能。(现在看来超前了,目前中国当官的是理工毕业生和共青团系统为多)我拒绝了团委书记的任命,我嫌其官小,也无前途。我开始自学法律,积极备考国民经济管理(宏观经济学)专业研究生。我一次性通过了律师资格全国统考,也参加了全国研究生正规统考的中央党校经济专业研究生,且专业课考得极好,但因英语差几分而未被录取,(当时人太老实,如果去北京做点工作,也可录取)痛失当官的一个绝好机会。我其实条件很好,工科出身,小学填写入团志愿书,中学入党,懂法律也懂点经济,能写党八股文章,通读马列,熟悉国际动态。可时不与我,我也不会抓住机会,当官梦想在我多方努力下仍告破灭。

    到九十年代初,我已感到我仕途已无了,我换了个新单位。在新单位里,一年中我从付科、正科、付处、正外连跳四级,结果年终单位民意测评我倒数第一。其实单位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我,可能我是外来户,又升得太快,激起民愤,才得出这一结果。我为人随和,待人热情,这样的测评结果让我心灰意冷。

    一起偶然事件,让我找到了新的理想。

    那是一九九二年,我碰到一个老乡,她在武汉扬子街做生意,当时我每月工资才二百多元,而她每天毛利收入六万元,这让我大吃一惊。她只有初中文化,在武汉也无甚么关系,可她努力的成果,让我的清高相形见绌。

    发财成了我的新的理想。

    我停薪留职下海,投入商品经济的大潮中。吃过苦,受过累,碰过壁,终于一天我理直气壮来武汉,帮朋友收购武汉中心百货和健民制药厂。这是二个武汉极好的企业(现在均为上市企业),我们收购的合同草签了,预付款也打来了,但由于对方原因最终未能成交。但这种气势在当时是很少看到的。我算是半个成功人士了。

    可惜好景不长,我又衰败回到了原点。

    现在我己过花甲之年了,经历的事多了,也就想得开了,大起有过,大落也有过,机会有过,机会也丢失过。怨不得天,怨不得地,也怨不得别人。共产党对我不薄,给了我无数机会,当官发财的都有,我也努力过,但没有把握好,只能怨自己。

我现在理想就是,平淡生活,回归自然。做到决不违背良心、决不违反天意、决不乘人之危、决不勉强自己、决不欺负弱小、决不攀附权贵。

崇尚个性自由和快乐至上原则,守住底线,不忘良知,完善自己,善待他人。

    理想一生都在变,不变的是一生的追求。不必讲结果,也无法保证能得到自己预想的结果,只要努力过,追求过就可以了。在追求的过程中寻求美的精华,享受人生的乐趣。

    人过分追求结果,往往适得其反。

    理想在人的心中。

 

外一篇

     立委小传

                       作者:立委

 

    人生苦短,掐首去尾,不过三五十年。大体分为三段:创业阶段(而立之年),成熟阶段(不惑之年)和下滑阶段(天命之年),反映在称呼上,叫小李、大李和老李。可怜,立委却从小李一跃到老李,没有机会品尝壮年人生的豪情,心尝有戚戚焉。 

    自幼儿园到小学连跳两级,立委在班上始终最幼。更加荒年生人,孱弱矮小,体育课常告病假,或遭遣送回家,始终是个小可怜儿。所幸中学伊始,正值“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总理为收拾林彪倒台后文革残局,在教育战线厉行整顿,强化文化课学习,校风日新。乘此东风,立委崭露头角,以学习委员兼数学科代表之身,受班主任委托,每日早自习登台主讲,演示解题思路,俨然助教。但好景不长,先帝昏庸,文革派重居上风,学校大乱,文化课退居后台,大批判遂成主课,兼以学工学农学军。立委不能以文化课呈威,然风头不减反盛,盖因立委最长批判文字,历经批林批孔,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直至批四人帮。大会小会,凡立委发言,必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佐以诙谐幽默,风靡校园,称颂于一时。有传言,立委颇具鲁迅遗风,入木三分,且能推陈出新,妙语连珠。露天千人大会,常嘈杂狼藉,然立委登台,全场必静肃,洗耳恭听之,听至妙处,笑声一片。立委由此炼得糊涂胆大,从不怯场,终身受益。

    及至大学,文革后首届,立委仍居尾,同学长一到十多岁不等。同学之间皆直呼其名,唯同桌七仙女戏称 “小立委”,不为亲热,却为避嫌,以示划清界限。同桌四载,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授受不亲,避而远之。然仙女文具笔墨滑落在地,自有立委抢先一步,拾拣归案。类此者三,春风化雨,润物无声。七女天生聪颖,想出一招,以长立委一岁为由,呼 “小立委”,就此来往,当可名正言顺也。 

    由七仙女开此恶例,随后多年,“小”字即不离身。中学教书,人称小李老师(22岁)。上研究生,小李出入机房,蓬头垢面,且口中念念有词,言“世界之语”(Esperanto),终成笑谈(23-26岁)。

    及至毕业留所,立委事迹亦有流传,多为一见钟情,闪电结婚,不修边幅,撞南墙而道歉之类小李“景润”之逸事。立委如此这般,在研究所及中关村公司一扎五年(26-31岁),练就一身绝技,与老中医相若,专事疗治电脑,驯其语言功能。其间,出国热持续升温,由上海蔓延北京,街头巷尾,言必议美、日、大英,澳大利亚,以致居委会大妈亦知考托福鸡阿姨乃上进青年之标杆。立委及其贴身领导却浑浑噩噩,卿卿我我,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其间送上门两次机会,留学德美,均因导师明阻暗挡,本人木呐,擦肩而过。直至身边同学悉数走尽,小李才幡然醒悟,痛下决心,赶末班车。其时,适逢包玉刚基金会来各单位选拔年轻业务骨干,滥竽充数,小李竟被选中,送至成都科大出国培训中心修行半年。 

    岂料想,此一去竟成小李老李的分水岭。来培训的诸位才子才女均是全国各地选上来的各行好手,共分两拨:一年的访问学者大都比较年长,而拿三年博士奖金的大多年轻,立委在后一拨里面理所当然,成了老大。每有考试,立委必中头彩,引来才子才女,大事小事,纷纷登门请教,“老李”之声不绝于耳。立委名噪一时,响应者众。从小习惯了以小卖小,乍一变老,立委满腔郁闷。 

    小李变老李,心里虽别扭,好处却不少。龙头老大,备受尊崇。立委外语本科出身,本应免试英语,无奈官家财大气粗,慷人民之慨,不问青红皂白,全数押解天府之国,集中喂养。不止英文鸟语,更有政策轮训。众兄弟姐妹兢兢业业,争先恐后,唯立委悠哉游哉,终日沉迷天府美食,流连于茶肆酒吧,众兄弟钦羡有加。 

    成都一站始称老李,立委心内实不以为然也。其时立委事业发达,如日中天,行内行外,交游甚广,出入皆鸿儒,往来无白丁。导师为本行泰斗,立委乃导师仅有的关门弟子(其他弟子皆叛国投美去也),“青年”才俊,明日之星,业内同侪为之侧目。去国前夕,全国电脑翻译界在香山招待所年度聚会,点睛之笔为导师与本行另一大牛的座谈,人称“刘董对话录”,其间立委频频亮相,为导师提供实例,讲解细节。影响所及,与会众学妹(多为刚入门的外地在读研究生)纷纷上门请教立委,无奈立委远走高飞心切,痛失辅导上进女青年之良机。 

    去国经年,由英而加,由加转美。颠沛流离,不知所止,壮年人生,如水流逝。及至水牛城八年抗战(37-45岁),立委青春不再,壮年已过,“老李”名至实归。然立委壮心不已,励精图治,双线出击,称雄一方。

    回首往事,不胜唏嘘。立委一生,由青年而壮年,正值创造力最盛,精力充沛流溢之时,天时地利人和,飞黄腾达有望,却为漫长的留学生涯拦腰截断。大而言之,立委固赶上出国之末班车,却误了千年不遇的中国经济起飞之航。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此之谓也!

    去岁归国省亲,杯觥交錯,在某宾馆餐厅与亲友相聚甚欢。席间小憩,踱步凉台,享清凉之气,赏京华夜色。偶遇一妙龄女士,携一幼童,见立委两鬓染霜,嘱曰:“叫爷爷”。立委血压骤升,如雷轰顶,满腹酒意,化为凉液,由脊背滑落。 

      立委老矣,尚能饭否?

 

附:我所认识的高福院士

谈谈我当年对高福的印象。

    高福最大的特点是高。个头高,有一米八吧。当年蛮瘦,长脸,脸上还有些巴巴芊芊的。后来看他的院士照,感觉他是越老越英俊,年轻时候虽然个头高,但不是英俊小生的类型。当年教育部全国选拔留学生,我们一行100多人被派往成都集中培训。我相处最好的三人,两位学医(一位北医的大大咧咧的女生,一位东北的医学院男生),一位学生物(高)。我们四个整天厮混在一起,尝遍了成都美食。培训就当是玩儿。后来回北京,我们这个四人帮还常聚会,直到出国。高去了牛津,东北生也去了牛津,女生去了伦敦,我去了曼彻斯特。作为朋友,高是很不错的。直爽坦诚。后来我转学到温哥华念博士的后期,他从牛津来到加拿大的邻省做博士后(也许是访问学者)。他来伊妹儿说,这个地方冰天雪地,足不出户,难得见到人,憋坏了。说,人是社会动物啊,这样下去多难。就商量着到温哥华来玩玩。他带着太太过来找我们,在我的小公寓里面凑合了一周。就一张床,留给两位太太,我和高福打地铺将就。他带来了牛津大学的纪念品作为礼物。高是农村出身,找的太太是个城市女生,小两口处得很甜蜜,每天早上起来,高就给太太梳辫子,太太也很享受。高有些大大咧咧,第一次开我的车就把我的车擦了,觉得过意不去,不过我那车也就是个老旧的马自达626. 临别前,他们订了温哥华最高的一家旋转餐厅,请客谢谢我们的款待。当时大家都是穷书生,我们劝他不要破费,我们自己也从来没有上过高档餐厅。但他坚持要请客。自那以后,各奔东西,慢慢失去联系了。几年前查了一下网,发现他做了研究所所长。对于当年成都四人帮的友谊,还是感觉比较亲切。这次看到他陷入舆论漩涡,有些感慨。看来,职位高,风浪也大。稍不留神就翻船,也是可能的。我还是倾向于是他粗心了,或者是急于表功。并非是人变坏了。应该算失职,只不过这次失职非同小可。他那个位置很尴尬,有卫生部疾控局、卫生部、国务院、中共中央,他那只是一个中央事业单位,名字大权力并不大,体制内断不可能由他自行宣布疫情,只能向上回报,由领导层决策。封城更是两难决策,如果封早了,疫情扼杀在萌芽状态,会有人指责,过分紧张,处置过当,因小失大,破坏经济。人没长后眼,很早封城是不可能的,毕竟第一次发现该病毒。当然,武汉封城确实晚了,如果元月上旬封城,大家压力都会小些。

   高福的失职主要是他所处的位置太高,后果太严重。

    话说回来,如果当时的判断“疫情可控,未见人传人”是正确的,作为全国疾病防疫主任,这个判断对于安定人心和节省全国资源,意义有多重大。不过,好像“疫情可控,未见人传人”也不是他说的,栽在他身上了。

    这个困境很像是地震学家面对地震预报时所面对的难题。

    另一个为人诟病的是,据说他的团队下到地方,高高在上,抢资料,抢情报,轻视地方一线人员和专家,一心争抢时间,为的是在国际上抢先发表。

    这么多年他把学问做到了顶,做了国家院士,半年前又评为美国院士,肯定对学术发表有一种异常的执着。这种争抢的劲头,应该是很多年积累下来的惯性。高福院士是当年牛津的教授,高福的英文名是 George Gao(乔治高),千人计划04年被挖回来的角色,职称早就到头了,不需要顶刊来给自己脸上贴金;一个当选院士之后仍然亲自带队去埃博拉重灾区塞拉利昂实地考察的人,但凡知道埃博拉有多么凶猛的人绝不会质疑他的人品;CCDC在09年之后一系列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中的卓越表现(H5N1,MERS,H7N9,Ebola等等)让我无法相信他们会对发生在国内的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上无动于衷。作为一个其他领域的科学工作者,我认为他主观故意是绝不可能的。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我的幸福生活(外一篇)

    “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蜜罐里。”

    “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

    “想起全世界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倍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

    “生活在毛泽东时代,是我们的骄傲,毛泽东时代就是幸福的时代。”

    这些话都是当年我们中小学生最常说的。

    你说我们信吗?在当时我们确实信,而且是从内心里相信,这些话已深刻在脑海中,融化在血液里,浸入在骨髓处,落实在行动上,固执而坚定,形成定式。

    愚忠也罢,蠢笨也罢,当时我们中小学生大部分人,在大多时间内,是坚信不疑的。

    这应该感谢列宁同志,他在党建学说中创建了“灌输”的理论,开创了政治思想工作新局面。所谓“灌输”,用现在话来说:就是洗脑。我们从小就被“灌输”,幸福感油然而生,且是发自内心的。

    这种现象今天也有,伊斯兰的原教旨主义者,传销活动的发财梦的狂热者,法轮功的虔诚信徒者,各式各样神教信奉者,都忽多忽少也留有这些痕迹,今天的人们笑话昨天的人们,往往是五十步笑百步。

    当年提倡越穷越革命,革命者自然是幸福的。

   发家致富那是落后分子的梦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苦难磨练人的意志,贫困利于人的成长。三代贫雇农是最荣耀的资本,一贫如洗是最大光荣。青少年我也有迷惑,革命目的不就是让人们在精神上物质上过幸福生活吗?不就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吗?如果富裕生活会让人不革命,如果富裕生活不利于青年人成长,那富裕生活有什么好?那我们目的有什么必要?那不是培养修正主义吗?

   美化苦难,赞许苦难虽然能激励斗志,但人们总是为摆脱困难而奋斗。没有了苦难我们怎么办,难道为了革命,为了成长要再制造苦难吗?

    我也时时陷入这种悖论之中无法自拔。

    我们赞美工人阶级,我们赞美贫雇农,是因为他们生活贫困,是因为他们是受压迫的群体。但是最受压迫,最受歧视,生活最底层的妓女,我们没有赞美,也没有发现革命者。革命的小说也未描述她们的苦难、反抗和革命性,而是仍以反面形象出现。是的,妓女中有败类,但工人阶级也有流氓无产者,妓女应该是最坚定革命者,是最受剥削的无产者。可我们不用阶级观点看待她们,而用封建世俗眼光对待她们,这也让我不解,这不是无产阶级应有的胸怀。

    不过,革命激情让我可以视而不见,让我思絮可以跳跃飞奔,我仍可沉醉在幸福生活之中。

   用现在眼光看,当年的幸福生活纯粹建立在想象和精神生活中,生活在虚幻、梦想、无知和狂热的海市蜃楼上。

    当年最值得称道的是平等,人人都是革命者,个个都是理论家,大家都是革命大家庭中一员,不分贵贱,不分高低,都是人民勤务员。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其实当年社会是最不平等的!

    有二元结构的农业户和非农业户的不平等。

    有小集体、大集体和全民企业员工不平等。

    有平民、干部和高干的不平等。

   有贫雇农、工人、中农和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的不平等。

    而这些沟壑在当时是很难逾越的,整个社会其实等级森严,生活在最底层的地富反坏右及其子女,不担工作、婚姻成问题,而且还可能有随时被抓来批斗的危险。他们甚至连受教育的权利也被剥夺,我最好朋友王根宝,就因其父亲是黄浦军校学员,而被南中拒收,无法完成初中教育。一个连父亲长得何样都不知的孩子,一个生活在新社会儿童,因为血统原因而丧失受教育权利,这叫平等吗?

    那个时代没有公民概念,只有人民理念,而人民的内涵和外延又如此随意,整个社会怎么可能会平等相处呢?

    在物质上,这种反差更大,就更无法自圆其说了。

    当年物资紧缺,城市里小到火柴、肥皂,大到布匹、粮食,全都凭票定量供应。住房人均三到六平方米左右,且绝大部分是破旧平矮简陋房,冬冷夏热。鸡鱼肉很难见到,普通百姓一月能吃两三次,那就算富裕家庭了,咸菜是桌面上最常见的。

    虽说是公费医疗、免费教育。公费医疗只针对非农业户口的工作人员,且必须有单位的那一部分人,并非全民免费,我们学生就没有,农民和城市贫民也没有。而且由于缺医少药,连青霉素都紧缺的社会,公费医疗那也仅仅只能维持基本医疗。

     教育虽然免费,但失学少年很多,我小学毕业时,有百分之十几的同学未能上中学。而我在中学五年,教室窗户没有玻璃,冬天冷得发抖,夏天热的要命,在这样环境下念书,学知识更多是奢望。虽然许多工厂有七二一大学,公社有五七大学,但真正大学教育基本停滞,断了十年。

    在农村,那生活就更苦了,首先是缺衣少粮,大家基本穿打补丁的衣服,主杂粮混吃,农闲时少吃,吃不饱穿不暖。住的也只能是土墙草屋,风雨飘摇。一个村有几户砖墙瓦屋,那定是大队干部之家。一闹水灾,大多人背井离乡,沿街乞讨为生。农村最大成就是所谓合作医疗赤脚医生,但这更多是宣传,一个仅仅训练几个月的初中生,就能在农村治病,这人命关天之事,就这样解决,不就是鼓励庸医吗?治死或误诊的病人不计其数,所谓一根针,一把草,愚弄我们整整十年,肥皂泡一样,美丽而不长久。

    这就是我们的那个时代生活的真实写照,而我们幸福生活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

    但我们在内心里确确实实感受幸福,确确实实感谢毛主席,确确实实赞美那个时代,没有虚假,没有伪装,没有逼迫,令今天的我,一个过来的人有时都感到无法理解。现在人们是夹着肉吃饭,放下碗骂娘,而我们那时是饿着肚虔诚,赤着膊高歌,精神之亢奋,斗志之旺盛,确有走火入魔之感觉。神奇,太神奇了。

    幸福是一种感觉,不在于物质多寡,我们感觉到了,即使家庭有很大变故,个人受很大挫折时,我们仍充满幸福感,仍很昂扬,仍很激荡。

    加入少先队,我幸福;加入红小兵,我幸福;加入红卫兵,我幸福;加入共青团,我幸福;加入共产党,我幸福。

    评三好生,我幸福;评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我幸福;评五好战士,我幸福;评优秀团员,我幸福;评先进标兵,我幸福。

    当年,这些都让我幸福,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

    忘了思考,忘了观察能力,也丧失了客观分析社会的良心。

    当年的幸福快乐,今天也忘的差不多了。那虚荣心的满足,那所谓国内外大事,大多已变得遥远而模糊。但有些小事,有些当时普通而平常的事件,随着时间推移,越感珍贵,当时不在意的事,今天却能永记在心,而当年倍感幸福的事,已随时代风潮飘散的无影无踪。我越来越让我体会到:平凡就是幸福!幸福从平常开始。

   我家就是一个幸福之家,我家共有六口人,父亲母亲外婆和我及弟弟妹妹。

   小时,父亲留给我印象是温文尔雅,耐心细致。对病人极为热情,业务上也刻苦忘我,十分热爱自己专业,有一股不服输的钻劲,他在普外、骨外、胸外、妇产科、泌尿、五官科、眼科和放射科都有很高造诣,是个罕见的全科医生。父亲除了热衷开刀动手术外,与世无争,对名利官位看之淡泊。父亲给我们影响是巨大的,他的言传身教,一直是我们兄弟三人学习工作的动力。父亲身体瘦弱,但经常开刀到半夜转点。当年一旦手术超过晚十点后,有二角钱夜餐补助,一般是一大碗肉丝面或是馄饨父亲总舍不得吃,会拿回家,第二天一早让我们兄妹三人吃。我们当时特喜欢吃,常常一抢而空,总希望每天有如此美餐。虽然母亲外婆有时想让父亲自己补补,但我们当时不能体谅父亲的艰辛,总是哄抢这美食佳肴。看着我们如狼似虎的吃相,父亲总挂着那常见的微笑,阻止母亲外婆的念叨。那些年,父亲常不顾自己身体,每年都要卖几次血,主要用于我们几个孩子伙食改善和他自己专业书的购置。父亲没有业余爱好,不运动不钓鱼,不喝酒不打牌,一心就是钻研技术和呵护家庭。每当现在,我看到父亲渐渐苍老的身躯,仍不愿休息,继续上班劳累,晚上还上网关心远在异地的子女,眼水就止不住会默默流出。

    母亲生性刚烈,为人豪爽。待人处事大胆泼辣,雷厉风行。像一团火像一阵风,有很强的领导能力。母亲是一名技术精湛的妇产科医生,当年我所住的县医院妇产科仅有二个医生,她们隔一天上二十四小时全班,十多年来如此。母亲一生深受疾病困扰,两次胆管结石开刀,有严重的丝虫病。病魔、疼痛和工作强度让母亲过早衰老,即使这样,母亲仍与外婆操劳我们三个小孩和全部家务,不让父亲分心。最让我忘不掉的是每年夏天,到了傍晚,每家每户搬着竹床到室外乘凉。我们三个小孩一般与小伙伴玩到八点就会回来,躺到竹床上休息,母亲和外婆那时会不停用扇子为我们扇风和赶蚊子,她们就这样扇呀扇呀,一直扇到深夜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待天气稍凉点后,再叫我父亲把我们一个一个抱回家中床上,一个夏天从不间断。母亲本身工作特别忙碌,风险压力也大,但为我们,她毫无怨言。一天几个小时不停的用扇为我们扇风是十分疲劳和枯燥的,是伟大的母爱让她顽强的坚持。母亲太过操劳了,最后她终于在为一个产后大出血做手术的手术台上倒下,再也未能起来,几个月后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一辈子未获奖励的母亲,在去世前获得省先进个人称号,但这一切都换不醒我那亲爱的母亲。母亲苦了一辈子,忙了三十年,是工作、生活、家庭的过度劳累造成母亲英年早逝,使我们无法为她尽点孝心,回报她老人家的大恩大德的母爱,这老天爷也太不公了。

    外婆是个老式农村妇女,没有文化,裹着小脚。但外婆敦厚、开明、朴实、勤劳、有见识、特宽容,是一个很爱整洁、手脚停不住的老人。外婆共生有六男四女十个小孩,存活三男二女,后面两个女孩外婆均送她们上学念书,而男孩都22在家务农,那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农村呀,可见当年外婆是多么开明。我们兄妹三人都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外婆的到来,一方面减轻了父母的压力,同时也给我们带来美好回忆。父亲十分敬重外婆,文革初时,外婆挂着地主婆牌子游街时,父亲就反复对我们说,外婆勤劳持家,节检致富,她身上有着最美好品德,要我们自始至终尊敬她,爱戴她。外婆给我印象最深是,每年夏天的中午,外婆总会在门外大树下坐着,旁边放着针线竹箱,伴随着知了叫声,不停地缝补衣服或纳脚底。每当我们走到门前,她就悄声上前制止我们讲话,让我们去远处玩,不要影响父母的午休。外婆像个护门神,守卫着我的父母,默默地为他们分忧解愁。外婆用她那三寸小脚,支撑了半个家,感动了所有认识她的人,也为我们留下宝贵精神财富。

    弟弟小我两岁,妹妹小我四岁, 我们兄妹三人自记事以来,在家里很少争吵,从未打过一次架,这在县城中也极为少见的。在县城,我兄妹三人小有名气,虽性格各异,但都是大家公认的学习优、很听话、不惹事的好孩子。小时候只要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我和弟弟都会让着小妹,从不与她争抢。吃水果,妹妹吃肉我们吃核;吃鸡鸭,妹妹吃腿我们吃脚;吃包子,妹妹吃馅我们吃皮。我们兄妹三人,十几年都是如此,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弟弟耐心,细致,所以妹妹总是愿意与弟弟一起玩耍。我比较大大咧咧,社会活动较多,但从未以大欺小,打骂过弟弟妹妹,一次也没有。搀扶着、相伴着、欢笑着,我们一起度过一个个春夏秋冬,在贫瘠、恶劣、荒芜环境下,我们互助互爱长大成人。

    当年这些我认为习以为常和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包含着父爱的伟大,母爱的无私,长辈们无怨无悔的奉献和兄妹间的情谊。他们那些不起眼的每一微小举动,现在都在我脑海中浮现,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成为我生活的动力和幸福的源泉。

    生活就是这样矛盾,这样是非变更,当年那些崇高伟大让我幸福的事,当时虽热烈但不持久,激动我一时的心,却无永恒魅力。今天,能温暖我,感动我,让我铭刻在心,让我幸福回忆的都是小事琐事,都是个人与家庭命运,都是亲情友情爱情,这些才是我一辈子的财富。

    伟大来于平凡,崇高源于微小,我幸福,因为我有那平凡的经历。

 

 

外一篇:

         初恋

                           作者:立委

 

    我的初恋是一位”宝姐姐“样的女孩儿。严格地说,不算恋,一般以为,“恋”必须是双向的、相互的。暗恋不算“恋”,画成树形图的话那是依从关系,不对等。不过,在毛的文化革命年代,如果排除单相思,有资格谈初恋的怕是所剩不多了,大概不到5%罢,与阶级敌人的比例相当(主要成分是被称为小流氓的“坏孩子”)。占少年人口95%的革命学生均不屑此道。当然,这些人岁数大了也还是结婚了,但为了结婚找革命伴侣的那种交往,与“初恋”意趣相去甚远,比暗恋更文不对题,不提也罢。

     可毛泽东思想管不住暗恋和春情。我的“初(暗)恋”萌芽于小学一年级,当时我六岁,正是大革命爆发的1966年。那年我们全家随父母从县城下放到河湾小镇,支持乡镇医院的开创和建设。在这个四面环山的偏远小镇,红小兵造反运动一样有声有色,要打倒学校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这场革命,我太小无从介入,但也时而扮演那提浆糊桶的角色,帮助大哥哥大姐姐贴大字报。既然革命没多少我的事儿,童心中就有了小资温情的空间,这一切应该从”宝姐姐“的到来谈起。

     宝姐姐是邻居阿姨带过来的,说是县城表姐的女儿,来乡下玩几天。第一次见她,与其说是宝姐姐,不如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林妹妹。但她确实大我两岁,而且显然有小姐姐的范儿。宝姐姐长得与身边拖着鼻涕怯生生的乡镇小姑娘完全不同,一看就是城里人。梳着小辫儿,清秀端庄,乖巧大方,最让人赞叹的是她的多才多艺。阿姨让她背毛主席语录,她就伶牙俐齿用标准的普通话背诵《为人民服务》,一字不拉。阿姨又让她表演一段样板戏,她就唱了一段沙奶奶,有滋有味。我看得呆了。事到此,还不能算恋,只能说这样可人的女孩儿,让六岁的小屁孩儿心里种下了恋的萌芽。与无数人生邂逅一样,不久,宝姐姐就回县城了。虽然我老哥发起的造反组织“匕首小分队”成立壮大,不断出击,校园文化革命正如火如荼,但我心中的小镇却重归平静,不起波澜。

     一年后,我们全家回到县城医院,正赶上真刀真枪的武斗岁月。县城小学停课多于上课,等武斗消停,全国山河一片红,各派革命大团结的时候,我们也糊里糊涂地升到了三年级。我搜索记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如何与宝姐姐在学校重逢的了。这多少有些遗憾,但生活就是这样。总之,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我突然发现宝姐姐就在身边,与我同班。她显然完全不记得我了,而我从认出她那一刻起,直到后来一起上了中学,一直也没有跟她提起我们曾经相识于小镇,虽然很多次话到了口边,终于还是咽回去了。小镇上的邂逅让我对香桂仰视,是这种仰视使得我一直没勇气提起我们以前曾经相遇。To tell or not to tell, that is a question, 为此比哈姆雷特还苦恼犹疑。一去就是八年,直到离乡上大学,终于未曾提起这段前缘。

     在县城的女孩子中,宝姐姐其实并没有那么漂亮,但她活泼大方,写得一手男孩子一般的好字,文艺天赋是公认的。她最拿手的是老旦。学校组织拉练野营在外,围着篝火,清唱沙奶奶李奶奶的准是她,算是宣传队的腕儿了。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宣传队排演整场的《红灯记》,她自然是李奶奶的不二人选。海选时,我由于据传可以把八个样板戏倒背如流,也进了剧组,可导演老师很快发现我虽然道白唱段连锣鼓歌门儿均能一气呵成倒背如流,但实在不是文艺人,要嗓子没嗓子,要扮相没扮相。滥竽充数被指派跑龙套,扮鬼子甲,整台戏没一句台词,就是上场踢翻一两桌椅而已。剧组的明星有三:一个英气袭人的小子扮的李玉和,宝姐姐扮的李奶奶,还有一个小巧女孩儿演铁梅。这三位不仅千人瞩目,而且在排练中吃小灶,有种种优惠,让人羡慕。跑龙套多少有些让我气馁,但好在可以近距离观察宝姐姐和铁梅小妹妹演戏,有时给她们拿个衣服,递个水什么的,博得一声谢谢,感觉颇不赖。这是我一辈子唯一一次参加剧组,后来很多年以后,我偶然照镜子看自己,依然不改鬼子甲的不雅面相。

     对宝姐姐的痴迷缓慢而倔强地增长,涵盖了我整个的小学和初中时代,但那是一个深藏心底的绝对秘密。男女同学楚河汉界,鬼子甲与李奶奶间更有天壤之遥,做梦也不敢高攀。可是到了初中,赶上了一年多“修正主义回潮”的好时光,一时间老师、家长和同学都开始重视文化课的学习。功课好的同学,社会地位就扶摇直上。我作为学习委员和数学课代表,开始在班级崭露头角。我写的范文被朗诵。班主任兼数学老师指派我每天自习课,上讲台讲解习题,辅导同学,还放手让我批改作业和测验题,俨然成了小老师(TA),令我春风得意。  两人的距离逐步拉近,伊人只在一步之遥。尽管如此,我对宝姐姐的恋慕也只能深藏心底,直到有一天差点露馅儿。那是学校举行运动会的时候,见到她在观看跳高决赛,我也围过来观看她。宇宙随风飘去,欢呼声有如天外来音,时隐时现。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端详着这张并不艳丽却总也看不够的脸,自我感觉心怀鬼胎,而且放肆。就在这时候,她似有察觉,下意识地与我对视一眼,这一眼比针刺还厉害。我感觉天机被戳穿,无地以自容,赶紧仓皇逃离。此后的几个月,我总躲着她,从来不敢正眼瞧她一次。

    到我77年考大学的时候,全年级200多同学,第一批只考取本科三人,我家兄弟占据两席,同学纷纷登门祝贺。她也来了,送我一个小笔记本,开篇写道:飞翔吧,天之骄子!龙飞凤舞,飘逸似有仙气。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启发(外二篇)

 

三个女同学的初恋启发

到高二时,我的同班同学们绝大部分都已是十八九岁少年了,这正是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年龄。青春的热情,青少年时期的骚动,朦胧热烈而又美好。火热的激情,真挚的初恋,青涩的甜蜜,如果不自律和有人引导,就会走向反面,带来一生烦恼。

青春期爱情太易冲动,爱情是一种激情,而激情往往带有盲目性质,往往冲破社会传统评价框架,反抗社会固有思维模式,蔑视社会的物质经济本质。所以大多数清纯少女的确很容易就一会爱上坏坏的混混,这类混混一般长相英俊,雄性四射,善于哄骗女孩,脑筋转得快,比较主动,充满野性美,所以讨女孩喜欢。但他们中有一部分人没有道德底线,大都存在文化素养低,死缠烂打,见异思迁等特点。

其中我们班级中的三个漂亮女孩的爱情,可以给情窦初开的少女提供一定借鉴和启发。

三个女孩都是漂亮活泼、学习认真、能歌善舞、活动积极、可爱善良的好女孩,都爱上英俊外向的调皮同学和社会上的小混混。这类人一般都充满激情,霸道威风,沧桑感强,独有一种魅力,让小女孩欲罢不能难以抗拒。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她们虽受家庭的强烈反对,但三个女同学对爱情的执着,结果一生都受到程度不同的命运捉弄。

女孩一旦付出真情后,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的。混混最不缺少的就是激情,他们满眼都是精彩的世界,女人喜欢潇洒的男人。王XX就是这类女孩,逆反、执着、义无反顾。

王XX是三个女孩中的一位,秀丽活泼的脸庞和娇小玲珑身材,父亲是师范学校校长,母亲是我们中学校医,家里有二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从小她就好强争胜,一直是个班干部,根红苗正的她,在班上总改不了盛气凌人的大小姐风格。没想到刚进入高二,十八岁的她竟爱上小城东门大街一个社会上的混混。

小混混姓张,在东门街上小有名气,他家庭复杂,父母离异,从小没有受过很好教育,经常在街上打架闹事,每天游手好闲混迹各个地方,是一群社会闲杂人员老大。因他长相帅气,痞气逼人,吸引了不少女孩青睐。王XX在东门机械厂学工活动时认识他,一见钟情不可救药地爱上他。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久他父母知道了,暴跳如雷。采取各种方法拆散他们。全家上下也一致反对,各种劝说、讲理和责骂都没有效果。甚至他父亲,一个校长气得把她抓回来吊起来打了一顿。但她不为所动,一切软硬措施都无法改变她对那个长相英俊充满霸气的男人的爱,她不惜与家庭决裂,跑到男方家居住,与父母兄弟姐妹近十年不再来往,以显示自己对爱的忠诚与决心。

轰轰烈烈的爱情并没有带给她美满幸福,随着时间推移,由于生活习惯、条件、环境双方相差太大,矛盾由此产生。男方家市井气息很浓的婆婆对她恶言相向,那个英俊混混更是对她非打即骂,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从小在家娇生惯养的她刚开始忍声吞气,但换来是越发严重的吵闹。到此时她才领悟到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可她又感觉没脸回娘家,苦水只能往自己肚里吞。随着时间推,生活磨练,老公帅气的脸在她眼里再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为了自己未来着想,她提出离婚要求,结果可想而知,除了更大的家暴,更胆惊的威胁,她没有任何解脱办法,老公成了甩不掉的男人。她无法忍受在这个家庭长期的折磨,最后毅然决然地带着女儿一走了之,二十年不见音讯。因惧怕他的丈夫,她与所有人不联系,在他乡异地过着十分艰难的独居生活,从一个少妇变成五十几岁大妈,她才最终拿到离婚证书,回到小城。她在谈到二十年在北方农村生活艰苦时,泪如雨下,悔不当初鬼迷心窍,以貌取人,为色弃家,不听家人劝说,造成自己一生痛苦与折磨。

我与她,从小学时就是同学,小时候,她那根长长的独辫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是我小学期间最难忘的记忆。一声叹息,没想到泼辣开朗的她,为爱情,一生受这么大苦难。

她后来总结说: 不要因为财产的多寡去爱一个人,不要因为道德的因素去爱一个人,不要因为同情的心态去爱一个人,但更不要因为外貌长相去爱一个人。别给同一个男孩两次伤害你的机会,别相信花前月下的誓言,不要招惹浪子,不要招惹混混。选择离异家庭或环境复杂家庭的小孩应慎重更慎重,他们更易受不健康风气影响。归根到底,也就是说男人的人品与文化素养最重要,门当户对是有一定道理的。有知识的人找有知识的人容易找到共同点,生活习惯相差不大的不易产生矛盾,有家庭教养的人总容易沟通,最怕是没有底线的人,越是拿不上桌面事越可以恬不知耻的做出来。

张XX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班干,人很文静,家务活做的也很麻利,总是微笑待人,很有亲近感,当年她是我们年级公认为最美的女孩。张XX座位正在我前面,从幼儿园我俩就在一个班,一上课我就能看到她,她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映入我眼帘。她的照片还上了当时的新安徽画报。(内容是批林批孔开门办学)漂亮女孩总能引起男孩注意,班级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同学总是对她骚扰不断。

果然一个不爱学习,喜欢打架同学赵XX开始频繁追逐张小峡。赵XX父亲是一个福利企业会计,母亲没有文化是个家庭妇女,他从小不爱学习,但篮球打得不错,跳高获得过省里名次,有朝气也有流气,打架在全年级赫赫有名。关键是他长得帅气,纠缠功夫一流,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在追张XX初期,凡是与张XX接触较多男同学都受到他威胁,其中晏XX同学告诉我说,自己打又打不过他,长得又没他帅,没办法只好退让。

经过一番穷追猛舍,终于他们在高中成了公开的恋人。

同样张XX父母知道这件事后坚决不同意,张XX父亲是南下干部,是县里中层干部,他们开始限制张XX行动,但春心已动的张XX完全不能理解父亲的苦心,在正统正规环境下教育出的女孩,最易出现逆反心理,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特别在感情上往往与长辈对着干。当时她从心里已经喜欢上这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她不知道她收到的热烫的情书都是赵XX请别人代笔的,她不知道他是个占有欲极强会让人鸡犬不宁的人,她不知道他是一个可以不顾一切,尾随,耍赖,难缠的情爱偏执狂。

一个明显有重大缺陷,没有前途,油嘴滑舌的问题男孩,因为另类,因为酷帅,因为好奇,对乖乖女产生巨大杀伤力。产生爱情至上的迷幻,为了爱情,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怕,充满一种神圣宗教使命感。“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很有道理,赵XX不太管张XX父母态度,每天照样去她家,在她家长辈面前打扮成为爱可以死去活来,一切以爱情为中心的男人。同时明示暗示张XX,让她明白,只有他可以娶她,千万不要摆脱他,也摆脱不了他,为了她,他什么极端事都可以做。

张XX父亲看到此情况也束手无策,他明白在本地,他女儿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甩掉这个包袱。他采取釜底抽薪的办法,让张XX高二毕业后下乡到千里之外的北方老家,让距离断绝他们来往。好在张XX虽叛逆,但还能听进父母的话,毕业后去了人生地不熟,极为贫困的北方山区插队落户。后来张XX说,在那个北方小山庄,又穷又苦又累,没有同学,生活习惯不同,对她来说生活接近非人状况,怎么熬过来的,自己都不知道,想想都后怕。就这样受苦,也未完全摆脱赵XX的纠缠。有一天,赵XX下了血本,乘车千里来到她所在地,大肆吵闹,到处宣扬,极力败坏她的名声。好在这时她已找了一个爱她的小伙,这小伙北方人,虽不帅气但厚道,家庭环境很好,他做了张XX强力后盾,让她度过那段尴尬时光。由于没有彻底反抗家庭压力,她后来生活比王XX幸福许多,她说如果留在本地,她逃不出赵XX手掌心,她的结局不一定比王XX好。

坏坏的帅男人对涉世不多的女孩有无穷吸引力,对没经历过爱情的单纯女孩,第一次碰到这类人,最可能神魂颠倒,自愿上当。恋爱和婚姻有时是很不同的,在恋爱时,由于双方各自独立且激情四溢,很难考虑与双方家庭的关系。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婚姻很可能是两个家族的事。婚后婆媳翁婿的关系,代沟的弥合,资助各方亲属困难的方式,都或多或少影响双方的情感。

张XX前几年说:你看赵XX没有文化,工作劳累待遇低,生活在社会底层。生活压力使他脾气大市俗气重,除了有一个好皮囊,什么真本事都没有。而我现在夫妇都是公务员,当个小领导,生活比较有尊严。几十年结论是:年轻人在找对象寻爱人时,家长赞成推荐的人选不一定适合,但家长坚决反对的人选那一定是正确的。

张X也是三个女孩中的一个,在当年有很深很深的男女界线意识,大部分男女生基本上不说话情况下,她是我初中第一个面对面交谈,而且是一谈一个多小时的女同学,所以印象很深。

张X是部队一二七医院生活的女孩,一个美丽的,与众不同的女同学。她父亲是医院院长,军队大院的女同学有一种特殊气质,被本地同学们仰视为女神,她是他们中间佼佼者。我班体育委员董XX长得一表人才,很受女同学喜欢,不久就传出张X与董XX谈恋爱的故事来。初期交往时期,感情容易冲动,往往单凭印象,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看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很容易神化对方,一叶遮目,把假象当实情,缺失了正确判断的能力,张X当年就是这么神化董XX的。其实董XX年轻时也不是个善茬,当时就脚踏三只船,和另一女同学唐XX也关系暧昧。和他处对象话,只有他甩别人,而别人想甩他是不太可能,因为他霸道蛮横。好在张X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她父亲是个军人,工作常调动,一旦离开本地,距离会使双方热情都会随之下降,所以她几乎与另两个女孩相比,受到伤害最小。高中二年级下学期她随父母调到徐州市,没出现前两位同学那些特别困扰的事。她在三人中生活中是最滋润最好的。后来她上了大学,当了外校英语教师,找了一个医生老公,经济上、工作上、家庭生活上都很美满。再看看那个老董,生活尚可但人很苍老,几十年后帅气在他身上已看不到一丝痕迹。

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欢帅气英俊漂亮的异性,这是人之本能,但女人喜欢帅气的男人有时易走极端。对责任感,上进心,文化素养和才华容易忽略,主次分不清,不知道一个男人最重要是要有文化素质,有一定底线。他应该是一个自尊自爱,通情达理的,善于理解人宽容人,人品性格好,有未来的预期,有发展的空间,能保证你们可预见的未来生活高于或等同社会的中产阶级水平,不胡搅蛮缠,没有暴力倾向的人。在满足这些条件下,找个相对帅气的异性作为终身伴侣才合情理。这样组成家庭才不累,感觉温馨。帅气那是额外的,不是必需的,不然,弄不好会影响你的一生。

要学会自我保护,年青人向往爱情无可非议,但要把握时机和度,爱情也可能造成伤害,也有可能给你的今后人生留下阴影,更有可能毁了你的前途。用情越深,伤心伤身越重,处理不好害人害己。无论感情中遇到什么样大的挫折,都要学会冷处理,要善待自己,珍惜生命。要坚强一些,勇敢的去面对,要相信自己,大不了重头再来。爱情虽是女人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但这肯定不是最重要部分,更不可能是女人的全部。一定要冲破爱情至上主义桎梏,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很可能会失去爱情,但你切不要认为你失去了整个世界。

要学会拒绝。爱情不是怜悯,不是施舍物,万万勉强不得。要勇敢地生活,等待着下次的机缘。对恋爱的态度要尽可能冷静。初期交往时期,感情容易冲动,尤其对帅气的男人,往往单凭印象,只看得到对方的优点,看不出他身上的缺点,很容易神化对方,一叶遮目,把假象当实情,缺失了正确判断的能力。

 

最后结论,一般来说,找男友下列六种人不能找:

  1. 有钱无文化的暴发户。
  2. 有钱有文化但过去生活特苦的人。
  3. 女人化的男人。
  4. 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5. 爱情至上主义的男人。
  6. 帅气无用吃软饭混混式的男人。

这就是我从我高中三位女同学恋爱所得到的启发。

 

 

外一篇:

  关于我的朦胧初恋的思考

 

文化大革命中,恋爱谈朋友被看成洪水猛兽,是作为小资产阶级情调而大加反对的。所有要求进步的,有理想的,充满革命激情的青少年都不应该有这个念头。我自然也不例外,我是老师同学眼中公认的好学生,自然不敢有这分外的想法。即使有也会灵魂深处闹革命,狠斗私字一闪念,自己在内心批判自己,改造自己。这种禁欲主义教育使我一直到二十五岁才有自己的初恋,才尝到爱情的滋味,灌输式的原教旨式的理想主义教育真是害死人。

人怎么克服自己的与生俱来的生理欲望呢,灭人欲存天理?这一般人做不来。即使在反资反修的文化大革命年代,爱情仍是灭不掉的火焰。没有什么可能,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社会虽然在变迁,恋爱虽然被反对,但人本质仍不会变。虽然我们当时处在严格禁欲的社会的大动荡期间,但精神上其实极为空虚与郁闷。谁也不会一开始就想去谈恋爱,都是情不自禁,为情所困,或为自己欲望所累,而最终谈上恋爱的。我在初三时,大家都不学习,都有空余时间,课程很少也不考试,于是班级就有谈恋爱的苗头。男生都是班级调皮捣蛋较流气的学生,但女生大多是极优秀的学生。(我们七岁念书,因文革十七岁才初中毕业。)真是验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名言。现在看来他们代表时代发展方向,是时代弄潮儿,只是有点超越。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喜爱穿喇叭裤,哼黄色小调,理大背头,非常非常新潮。叼着烟不爱学习,喜爱打架成天闹事,不怎么参加班级集体活动,也不参加大批判会,在当时看他们就是坏学生的典型。但班级敢公开谈恋爱的也只有他们,也只有他们才有这种胆量与勇气。气愤的是他们谈的另一方一般都很优秀都很漂亮。这让我们这些好学生即十分气愤十分不满又十分妒忌。虽然我们看不起他们,鄙视他们,但实际上也受他们影响。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子不钟情,我们自然也极关注班级女孩。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与别人谈恋爱就十分气愤,内心很是痛苦,想爱不敢爱就是当时我的心里真实写照。其实也谈不上爱,只是喜欢而已。且目标不一,常常变化,比如我在初中就不同时间分别喜欢过我班张XX,张X,王XX三人。张XX和王XX是县里干部小孩,张X是127部队医院小孩,她们的共同特点是都很漂亮。可惜是她们三人都被所谓坏男生追上了,这让我很是不平。因为我能说会道,成绩好,长得又不赖,却无法得到她们的青睐,很是不甘。尤其是张XX,连我的班主任赵美英老师都认为我们是天生一双。当她在初三时,与一个当时我看不起的男生谈上了恋爱时,对我打击是很大很大的。到高中我又先后喜欢个几个女孩,是单方面的,属暗恋。到大学后我的喜欢又转移了,我喜欢上其他的女孩子,但是仍没胆量敢表露,好像曾好不容易大胆朦胧含蓄表露一次,也被无情回绝,让我大丢面子(当时把面子看得十分重要,确实可笑)。其中一位给我留下极其美好印象,她甜美,可爱,女人味十足,应该是所有男生的梦中情人。但我一直没有胆量也不太敢去追求爱情,直到我大学毕业后,我才有了自己的初恋。

现在想想,当时的多爱是一种朦胧初恋,所以易变而又多情,不专一,爱美色是它的一大特点。有点帕拉图,有点小滥情,但却真实和纯洁,而且当时自己始终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爱谁。在我初恋前的这八、九个女孩,横跨我十六岁到二十四岁这最青春的八年。由于党的教育,我这八年仅仅在朦朦胧胧似爱非爱的单恋中度过,这不能不说是遗憾,是时代赋给我们这一代的某部分人的代价。听党的话、听毛主席话造就我们害怕爱情,不敢追求,禁欲修身和内心多爱的矛盾性格。使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爱、人性、欲望和家庭的真正内涵,这种经历也只有那个特殊时代才会产生。现在年青学生幸福多了,敢爱敢恨,阳光大胆,青春与情欲同在,事业与爱情双飞。人越大越现实,越理智就越没激情,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应该是爱情最纯、最美、最有色彩的年段。

一般人认为:只要有公民权,他就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的爱情生活,即使出现问题,因为他长大了有公民权了,他就必须承担成长的代价,是好人坏人需自己去辨认,辨认不清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人总不能一直要别人去扶持去辨认去保护,十八岁以后不行。面对生活而不是害怕生活,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任何人也免不了。最大代价是生命,这是不容许付出的,生命是最有尊严,最可宝贵,最不可漠视的。而且人是不能出卖自己,包括肉体,出卖就会丧失人格,也不能影响他人的生活,两人世界是二个人的事。

当今的观点和我那个时代相比是多么大的进步呀。

感谢改革开放,感谢宽解宽容,社会的进步,改革的深化,会让我辈的悲剧不在我们下一代身上发生,我们这一代人决不能美化苦难,美化所谓的精神纯洁,让下一代人在自由的天空中放松的飞翔吧。

再引申点,给年轻女孩一个忠告,你们找男友结婚时切记三件事:

  1. 最好不要婚前检查。
  2. 先试婚三个月以上才可结婚。
  3. 如果已不是处女,请做个处女膜修补术。

准备结婚的人一般感情很深,一旦婚检不宜结婚,两人会悲痛欲绝,太不人道了。那怎么办呢?有个办法甚好,那就是青年男女在刚谈恋爱时,找个理由各自全面检查身体,如不合适,因刚刚才谈恋爱,分手也不会很悲伤。

准备与对方结婚了,已同意把自己交给对方了,只提几个月先同居试婚三个月,对双方都有益无害。试婚可以真正了解对方,如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友好分开。要知道离婚女人与未婚女人,在寻下一个男朋友是不一样的。虽然本质无甚区别,但人很怪就是不同的。

虽然你男友并不在意是否是处女,虽然你男友己认为你不是处女,但新婚之夜如果你是个“处女”,他会激动会兴奋会更珍惜你,为了让他高兴,善意的欺骗作过修补术有何不可。因为中国大陆男人内心深处仍有一丝处女情结,虽然已开始在瓦解,未来一定会彻底瓦解,我坚信,但现在还有残留。

其实,同样道理,找老婆,也有三点不能作为条件,供年轻男孩子作个参考。

1。不能看学历

2。不能看聪明

3。不能看漂亮

我们年轻时候看重这些,多半是受到老爸老妈的陈腐观念的影响,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不能保证婚姻幸福,只能满足虚荣心。我的意思是找老婆最主要是要通情达理的,细心勤快,善于理解人宽容人,也就是人品要好性格要好,心地善良,贤惠贤淑,能爱屋及乌,对夫家人好,这样组成家庭才不累,感觉温馨。如果在上述前提下,再有聪明漂亮学历等,那是额外的,不是必需的 。

这是经验之谈,希望能够给当代年青人提供一点有意义的借鉴。

 

外二篇:

   悼念我的同学戴翠萍

 

 

惊悉我高中同学,当年的高二4班团支部书记戴翠萍因病不幸在昨日去世,倍感悲痛。戴翠萍不是个什么大人物,她和你我一样,只是个一介平民。几十年来她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勤勤恳恳的工作,是贤妻,是良母,是众众芸生中普通一员。

当年我与她交往不算多,她腼腆、内向、秀气,言语不多,沉稳安静,喜怒不形于色,她是那么温顺,那么的认真,那么的好学,给人印象是极好的。戴翠平与我,还有我们班陈琳三人是在中学毕业时一起入党的,她是我们年级二百多人中唯一的女学生党员。这让我想起当年一段往事,记得高二时期,我们年级有一个评县优秀团支部名额, 4班团支部书记戴翠萍在会上积极推荐我们2班团支部,说了很多热情赞扬的活,1班团支部书记段民杰积极附和,年级主任史老师也在会上公开表示我们班团支部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是众望所归。投票时,戴翠萍、段民杰投票我们班,我脸皮薄,虽也认为我们团支部做得不错,但不好意思投票给自己,就耍了个小聪明投票给了3班团支部。没想到3班团支书兼学校团委副书记林天祥把票投给自己,结果2:2,我作茧自缚,聪明反被聪明误,弄成僵局,到手的鸭子飞了。林天祥是明知道他自己班没有竞争力,毫无希望的,他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假想敌,仗着在校团委势力,大闹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班选上。这样局面把史老师气坏了,史老师最终把县优秀团支部名额给了4班团支部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一公布这个消息后,戴翠萍就跑来找我,很诚恳地对我说:她对不起我,抢了我的荣誉。其实这和她没一点关系,但戴翠萍让我感到心善和友情,和明争暗斗、争强好胜的我相比,单纯、圣洁、淡然的她,让我自惭形秽。

当我回忆起中学时候这些琐事时,留给我心里是丝丝温暖,当我翻开那少年记忆里酸甜苦辣时,都是值得细细品味的珍贵往事。你就是一丝丝的微风,你就是一缕缕的阳光,让我感悟美好、良知和纯粹。

七八年我考上大学,她也考入卫校当了一名护士,我们从此再无交结。大约三年多前我在家乡偶遇到她,被她身体瘦弱身体变形惊呆了,好在她精神不错,还邀我去她家,我们交谈近两小时。这让我产生误判,总认为她是患慢性病,拖上十几二十年也是没问题,没想到一别就阴阳两隔,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

安息吧,翠萍同学。

 

 

 

 

卖血的人(外二篇)

    文革期间,我家虽然贫困,但比邻里左右大多数人家都稍好点,也比我的大部分同学家好不少。他们大多家庭收入,在人均十元以下。而我家,人均达到十五元,在小城镇算是条件比较好的。更何况我父母亲是医生,有时康复病人为了感谢,送个鸡、送个鱼、送个蛋,一个月总有两三次,使我们的生活没有那么苦涩。那个年代猪肉七角三分一斤,但每人每月只配给二两肉,大家对动物食品有本能天然饥渴式的钟爱。

    大家都一样,普遍的穷,所以怨言也不是很多。虽然我青少年基本上没吃过苹果、桔子、香蕉等水果,穿着父母的旧衣,住的是大通道式的破旧小屋,但温饱尚能保证,没受过饿,自我感觉还挺好的。

    当年父母亲也卖过血,不过不是为了改善基本生存状况,主要是三个因素。

    一是病人大出血,一时找不到血源,血型一对上,父母就会毫不犹豫一边给病人输血,一边给病人准备动手术治疗。父亲是外科医生,母亲是妇产科医生,这种事每年都能碰到。二是购大部头专业医科书籍,那类书价格不菲,他们又好学,一房间书很多是靠卖血购买的。三是置购大件家用用品,一台五管半导体收音机八十多元,相当于他俩人一月工资。一块上海牌手表一百二十元,一辆凤凰牌自行车也需一百多元。有钱还买不到,凭票供应。所以一旦弄到一张票,钱不够时,父亲也会去卖血。那几年每年父母都要卖血三到四次,一次300CC,价格30元。

     同时,我的舅舅、姨夫、小姨、表兄表姐,他们平常时生活就十分艰辛,只要当地发生旱涝天灾时,生活所迫,都会跨江来到我家,卖血挣钱维持家庭基本生活。

    父母人缘很好,朋友很多,从同行干部到市井贫民,不分等级,都有不少至交。

    我父母有四个朋友,应该属穷朋友。其中有两位基本上以卖血养家糊口为主,另两位也常常靠卖血来改善家里生活。

 

    何妈妈,师范毕业,是我家老朋友,认我的外婆为干妈,我们兄弟三人都叫她何妈妈。何妈妈原是我们家邻居,她是医院收费员,后来调到师范学校从事后勤管理工作。何妈妈老公叫王槐春,生于1917年5月5日,毕业黄埔军校17期,反右斗争时期抓入到安徽白马山监狱劳改,在监狱工厂工作时发生爆炸,不明不白离开了人世。大约死于1959年,享年42岁。何妈妈有二子一女三个孩子,虽她人非常能干,但她那点微薄工资要解决全家温饱捉襟见肘,饥饿始终笼罩着这一家人。更何况她家庭背景复杂,备受社会歧视。有病的老大初中毕业,就分到小集体企业工作。老二当年政审不过关,小学毕业不让上中学。小女儿因政策稍有点宽松,念完了高中,但心中留下永久阴影,用她的话说:“毁了我的自信,毁了我的人格。”我和他兄妹关系都很好,经常去他们家玩,何妈妈对我也好,经常煮胡萝卜给我吃,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给我留着,虽然我有时看不上眼,但我很是感激,倍感温暖。他们家的艰辛我有亲身感受,他们家贫困我也是有目亲见。有几年,忍辱负重的何妈妈,为了养活这一大家人,瞒着孩子,找我父母帮忙到医院去卖血。瘦弱的她,每次只能抽300CC血,虽然每次她都想多抽点,但被我父母阻止了。她的身体因营养不良,时常显得有点浮肿,本就不该卖血。但那几年如果不卖血,是很难维持全家最低生活的。在外面,她总是那么坚毅,那么顽强,那么乐观,大儿子找对象她都要全程掌控,但内心之苦,生活担子之重,外人很难知晓体会。她是个伟大的妈妈,是值得敬重的妈妈。

 

    徐叔叔,杀猪匠,从我记事起,他就是我家常客,他也认我的外婆为干妈。从农业户转非农业户,从杀猪匠到食品公司正式员工,他的生活逐步走上正轨。但我小时候,他家的贫穷完全超出我的想象。当年我父母常带我到位于小城城外他的家踏青游玩,一整天时间。他一家七口,两个老人,三个儿子,住在城郊农村。住房很小,十分陋漏,用泥竹搭的土墙,旧黄的稻草屋顶,到处漏水漏风,破烂不堪。风雨飘摇的小屋,又脏又乱又矮,看上去似乎随时可以倒塌。两位老人满脸风霜,背驼个小,手背根根经脉显露,其中一位眼睛全瞎,老人人很慈祥,但看着他们面目还是让我们小孩很是害怕,不敢靠近。小屋四周很美,一条小河沟从门前流过,河里鱼虾游弋,几棵荷叶在水中漂浮,岸边栽着一排排开着红粉色小花的树篱,但这自然美景盖不住这一家人的苦难,盖不住徐叔叔艰辛的生活。徐叔叔在公社定点杀猪,有点微薄工资,但养不活全家,更盖不起新房,他是村里最贫困户。为了活下去,徐叔叔夫妇二人,不时到县城卖血挣钱。房屋偏漏连夜雨,家里两位老人在烧饭时,不小心引起火灾,一把火把这小屋全烧了,除了人安全外,没一样东西留下,雪上加霜让这个家庭陷入绝境。卖血,持续的卖血,才保证全家度过那暗无天日的时光。我们家和徐叔叔家友谊几十年来从未间断,三年困难时期过后,有几年我父亲买猪仔买稻糠,放在徐叔叔家饲养,过年时徐叔叔偷偷把猪宰杀,一家分一半,不但改善徐叔叔家生活,也大大的改善我家生活。我父亲还把一部分猪肉和猪下水送给亲朋好友,有福同享,苦中求乐。文革期间,因外婆是地主婆,挂牌子上街示众,一生勤劳爱面子的外婆受不了,也是徐叔叔把她送到东门他亲戚处藏起来,后又亲自送她回江北老家三河古镇躲避无妄之灾。

 

    唐伯伯,无业者,在我上大学离开小城镇以前,基本上是卖血为生。唐伯伯和唐妈妈一家五口,一儿二女,唐伯伯没有正式工作,偶尔到河塘边捕点河虾挣点钱。唐妈妈看管一间厕所,每月十元钱收入。唐伯伯儿子比我小一岁,低我一届,两个女儿则更小。他们没有住房,在我们医院大院围墙边用木棍搭了一个类似帐篷的三角形住处,离我家不到五十米远。一贫如洗的他,一家五口就生活在这危房都算不上的单间里。我文革时看的最黄色最反动的小说《啼笑姻缘》就是从他儿子手上磨来的,所以对他家环境印象非常深刻。为了养活全家,没有一技之长又没有收入来源的唐伯伯夫妇两人几乎以卖血为生,每月他们都要卖血一次,十几年都是如此。我弟弟八十年代初曾以唐伯伯为原型写了一部短篇小说《卖血》,色调非常阴沉,文笔非常犀利,有鲁迅《祥林嫂》的韵味。我看到这篇小说,非常欣喜也非常担心。怕这篇以阴暗面为主线的小说为社会所不容,影响弟弟前程,阻止他继续写这类批判社会的小说。(可惜这篇小说已遗失)卖血也不是你想卖、你愿卖就可以卖的,你还必须有医院关系。唐伯伯一家住在医院旁,我父母对他们一家十分同情,所以总尽量无私地关照他们,确保他们家庭生计得以维持。他们对我父母都十分尊重和感激,一直保持着非常好的友情,来往比较频繁。唐妈妈见我父母工作忙,有时也顺带把我家脏衣服带到河边一起洗了。

 

    陈伯伯,豆腐制作师傳,付食品公司职员。陈伯伯也是一位每月都卖血的人,他每次都按最高标准500CC抽血出卖。他常笑着说:我一月抽二次血都没问题,喝一大碗糖开水就恢复原样了。他经常到我家,缠着我父亲,希望输血间隔时间能短点,多输一次血,被我父亲严辞拒绝。我父亲告诉他,一个月输一次血已经是高频率了,再短对身体会有很大伤害。但陈伯伯毫不在乎,似乎卖血是他最大乐趣,这点我始终不明白。他家虽穷,但比何妈妈、徐叔叔、唐伯伯这几家都要好点,可卖血的次数和总量他却都是超过他们的,有点要钱不要命的感觉。陈伯伯手艺很好,做的豆油皮、豆干、豆锅巴、豆腐都很好吃,我们兄弟三人非常喜欢吃。所以他常给我家送来这些豆制品,但我父亲一定会给足够的钱,不然坚决不收。虽然这些豆制品是他做的,但属于公家的,他也需花钱去买,父母亲对这些贫困朋友,十分同情,从不愿占他们的便宜,有时还常救济救济他们。陈伯伯虽常来我家,和我也很熟,但我对他家庭人口和实际生活状况不甚了解,印象最深就是他的乐观和对卖血的执着。只要医院有大手术,他就会敏感嗅到,到化验室打听病人血型,寻找机会主动卖血。有时我都会恍惚认为他是否有卖血爱好?我知道这不准确,贫困和生存才是他卖血最本质的原因。

 

    自从我离开小城,不久我全家也搬离小城,我再也没见过我父母这几位朋友。四十来年,一看别人输血情景,眼前就立即浮现这四家长辈的身影,虽逐渐模糊,但卖血二字铭刻于心,永生难忘。

 

附:

卉(注:何妈妈女儿):提到卖血,我想忘记,但是忘不了。那种痛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痛到骨髓里了,无法清除。我妈卖血养活我们,我全身上下充满了血红色,是喝妈妈的血长大的,我是被血染成的一个皮囊。我喝妈妈的血,是谁造成的,是谁杀害了我爸?否则也不会如此贫穷。

红(注:我中学同学):老同学晚上好!文章写的真实感人,我也深有感触,记忆犹新。那个年代,生活条件普遍很差,像我们家就算是好的了,因为父母都是双职工。穷的居民很多,日子过的都很难,卖血的人很多。我在医院上班,就有很多医院职工也卖血。我到医院是在妇产科上班,你妈妈是妇产科主任,人很好,技术高,也是为工作累死的,挺遗憾的,没享到福!我妈也是在妇产科工作,累坏了,后来得了心脏病。这一辈老人吃了不少苦,我们现在比他们好多了。祝你平安健康快乐,全家幸福

立委:文中提到我写过《卖血》一文 记得那是我大学一年级时候写的,还是作为大学作文提交过,引起过不大不小的风波。当时我们与其中语文老师发生冲突,他就拿我的作文做文章,说这是揭露社会主义阴暗面的黑文章。细节忘了,总之是要政治上批判我。但毕竟不是极左时代,后来好像不了了之。我记得作文的批语写得很严厉,有点上纲上线。因为文革后不久,习惯性思维,对于所谓右派文字和黑暗思想,不少人是难以接受的,这位老师确实也是个可怜人。

 

外一篇:

    我的邻居

                         作者:卉

    我的邻居,那是一个六口之家,他父母都是医生,事业单位,不缺吃的,那个年代,日子算是温饱。二儿一女,加之外婆敦厚,能干,在我眼里,这真算是幸福之家,称得上美好。

   首先说说这邻居家主人,汉阳一江水的父亲,他是我们这个皖南县城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他父亲五官周正,一表人才,长相清秀,很有古时秀才风韵。他爱读书肯钻研,天赋极强。腹外,胸外,骨科,眼科,五官科都涉略精通,自学成才。那个年代,年纪轻轻就是外科手术一把刀,在那片天下声誉日隆。那时候的外科医生非常吃香,所谓四个轮子一把刀,(开车得和开刀的)都是最吃香的行业,他们家生活让人好生羡慕。

   再说这家的主母,那也很了不得。她是我们县医院妇产科创建者,第一批分到县医院的医学生。他母亲中等身材微胖,留个短发,人很敦厚,面善人和,精明能干。在县医院妇产科技术是杠杠的,许多妇科疑难杂症都得她去解决。尤其是结扎手术,几分钟一台,从无差错,堪称奇迹。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父母的所作所为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孩子,刚恢复高考的那个年代,他们的孩子都考上大学,可以说轰动了整个县城,成为小镇一时美谈。

  他的外婆面善心慈,待人和气,与人为善,有涵养,有见解,有主见,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者,我母亲当时家庭背景复杂,但老人家仍认她为干女儿,亲如一家,让我感动。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那是由于营养不良贫困造成的,几次大难不死,活到今天,首先感谢我的邻居,两位平凡而伟大的医者。有病找他们家,没得吃找他们家,有困难找他们家,凡事都找他们家帮忙。青少年时期的我,有时真的感到他们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对我及我一家关心备至。有这样的邻居,我心里充满幸福,我们家遇到这样的好邻居,是我们家的福分。感恩上苍派来的神灵一直护佑着我们家全体人员。

   那个年代尤其是女性医生,家有孩子三个,还得工作,是十分辛苦的。上班时将三个孩子交给外婆照看,下班烧饭洗衣服。上有老下有小,医生少,病人多,几乎整个身心扑在工作岗位上,病人的痛就是她的痛。一点不夸张。她是我见过的真正一位任劳任怨,工作,家务都尽心尽职的好医生。

    一次随意对话,我妈妈问他妈,为什么总是洗头发,况且头发也剪的很短。汉阳一江水的妈妈说:“因为妇产科医生经常受到羊水血渍的喷发,有时候一身的血渍都溅到脸上和头发上,所以头发剪短,这样干净利落,每天洗头也方便。”为了工作,年轻的医生剪掉秀发,既不污染自己也不污染患者。这样一丁点的小事就能看得出工作是头等大事,一切从工作出发,工作大于自身美丽。

   还有一次他妈妈刚下手术台,回家和我妈交流,我在旁边,只见他妈捂着腹部,手里拿着一根香烟使劲的抽,我妈问她怎么了,她说胆囊有点痛,香烟能够麻痹一下疼痛,抽了好多了。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赶紧吃点饭,晚上还得看她的病号。就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目的就是治好她的病人。

   我想她太劳累了,每天都要看病人,病人的事就是她整个工作重心。那种敬业精神也影响到我今后的工作,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我。考虑别人太多,忽略了自己。她的病人接连不断,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自己的病情一再拖延,最后晚期胃癌。得知这一状况,我和我妈崩溃,怎么得了我的天呀,感觉世界末日到来,我记得我和我妈到病房看她时,她还说没事,你们回去吧!我和我妈哭丧着脸,看着病床上的他妈,心如刀绞,不知如何是好,崩溃到了极点。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问自己,怎么办?感觉世界末日就要到来,整个医院像要倒塌下来,眼前一片黑压压,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不久潘医生撒手人寰,可以这么说她为了病人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她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一心一意救治病患,几十年如一日,患者的笑容就是医生最大的幸福。

   她虽然走了,她的音容笑貌,她的医德永远留在我的心中。她丢下夫君和三个子女,可以想象的出刚刚工作的三个子女多么的悲伤,他们都还没成家,多么需要母亲的扶持爱护。失去母亲的痛是来自灵魂的痛,我也六神无主恍恍惚惚的度过了一段时间,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最后我想说人们在保护他人之时,帮助他人之时,千万别忘了爱惜自己,过分的善良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伤害。

 

                               (注:卉是汉阳一江水的邻居)

 

外二篇:

  苦命的外婆

                       作者:卉

 

     我的外婆和外公都是地主出生,在我记事时候我只知道有外婆,外公什么样一概不知,因为地主出生要夹着尾巴做人做事,我妈也不敢提及家庭出身问题。所以我对家庭背景和家庭历史状况了解甚少,因为家庭出身不好,不敢多讲多问。外婆一生没有孕育孩子,因此领养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非常健康漂亮,外婆便培养他俩读书,舅舅高中毕业,我妈女子师范学校毕业,两个孩子各自成家,舅舅家三个女儿,我妈二儿一女。

      因为出身不好,就该低人一等,不敢乱说乱动,阶级斗争不断,舅舅下放农村改造,医疗条件差,舅母死于生产。我妈在农村小学当老师,爸爸在监牢中改造,排哑弹死于意外。姊弟两短暂的婚姻就此搁浅。苦命的外婆和外公带着女儿和儿子两家人过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萝卜缨子稀饭像水一样,就着糠巴巴下咽,大便拉不下来,我妈帮我用手抠,活得猪狗不如。两家合计人口十人,坐下来一圆台人。尽管苦了点,但是两家人在外公外婆的主持下还是有板有眼的生活着。

     反右斗争的到来,吃不饱也要说吃的好,粮食亩产都要超千斤,不能说没达到。反正要浮夸,不能契合实际讲出,否则上纲上线,扣帽子挨批斗。我妈就说了吃不饱打成右派分子,这顶右派分子帽子压得人喘不过气,使人痉挛抽搐。我寄人篱下的活着,没有一点像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感觉。没有朝气,精神不振,因为我妈经常受批斗。

     幼小的我懵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妈妈的不快导致我每天心中压抑,沉闷。发育不良,身体瘦弱经常生病。外婆用一些土法治疗我的疾病,比如说:发烧了,头上放冷毛巾敷,脚底用冷水洗。有时候用一个搪瓷勺子粘点油刮沙,土法几次一折腾,病也好了。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怎么一到放寒暑假,就要叫我妈妈劳动改造,写检查,要我妈彻底和历史反革命丈夫划清界限.我妈说:丈夫已经死了还算没有划清界限吗?还好那个疯狂的时代很快就过去了,现在想想我都毛骨悚然。我真的很庆幸现在不提家庭成分了,压在我心灵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并能昂起头来说我妈是老师,我爸黄埔军校毕业,也是老师。

      不幸的事接踵而来,我妈妈不断受到运动的冲击,身体每况愈下人消瘦,精神彻底崩溃,再加上营养匮乏,六十岁得胃癌撒手人寰。妈妈已经耗尽全部心血,迫不及待的提前到另外一个世界,走在我的外婆前面,她真的不按常规出牌先走一步了。我的外婆哭天哭地不久眼睛真的哭瞎了,也看不清人了,又没想到去医院看医生,就这样模模糊糊的看世界,模模糊糊的摸着墙壁行走过日子。可想而知,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痛苦滋味非当事人难以体会,外婆整天以泪洗面,哪有眼睛不瞎的道理。

      在这漫长痛苦的日子里,我的外婆苦苦等待外孙们的长大,那种干巴巴的等待真的愁杀人。等我们长大有能力挣钱时候,能吃上白米饭加红烧肉时,外婆这盏明灯油渐渐耗尽,自然熄灭。

    尽管活得那么痛苦,那么的悲惨,死的时候却是那样的安详。谢幕时将美丽善良的面容留给了我,外婆你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愿地球那边的亲人们永远安息吧!

 

 

                                  (注:卉是汉阳一江水的邻居)

 

禁欲与纵欲(外一篇)

    禁欲,说的是几十年前的事,属于怀旧,但绝对真实。

    话说,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生活的江南小镇,在史无前例的大革命年代,发生过今天会认为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食人间烟火,拒绝爱情,那个年代绝对是禁欲的年代。

    男女谈恋爱,在当年是当作小资产阶级思想表现来批判的。

     纵欲那可更是大逆不道,大大的流氓了。

    仅有的几部的小说、电影绝对没有任何性爱甚至爱情的描写。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从事阶级斗争、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三大革命的,视情为敌,只有崇高理想与狂热革命。整个社会似乎是纯之又纯,无欲无念。

    那个时代对于所谓乱搞不正当男女关系人,全民共讨之,全民共诛之。人们以抓阶级斗争热情去搜寻跟踪捉奸,以对待阶级敌人态度来处理乱搞关系的男女。游街、挂牌、示众,无所不用其及。

     记得我念初中时,我们大院工宣队长(原大院烧开水的锅炉工,大院里唯一的文盲)带领一批人,深更半夜在我家附近一处捉奸,引起轰动。观看人员里三层外三层,大家议论纷纷,虽都是谴责之语,但语言中隐隐含有色情味道,且愤怒、兴奋、欣慕搀杂在一起,曲折中让人感到人的本性萌动。

    所谓奸情的男女,我很熟,是一个大院的,又是我中学同班同学的姐姐和她男朋友。按现在说是未婚同居吧,还不能算同居,只是偶尔在一起。她们当时大约二十六七岁,准备结婚。可能因是人的本能冲动,突破当时的禁忌,被好事的工宣队长发现、跟踪和捉奸在床。当时工宣队长那得意胜利的表情,我至今仍忘不掉。第二天这一对青年,被头戴高帽,身挂纸牌,在工宣队长及一干人押着下,敲着锣,喊着:“我是流氓”、“我是破鞋”,在城里游街示众。那女孩身上还挂着一双破鞋,两眼无光,目呆呆地走着,在众人嘲笑唾骂中无助地流泪。

    这是一个畸形社会,对人,对人性都极为漠视。当时我虽然感到人的尊严和人格不应受到如此大污辱,但也很麻木,甚至认可。习惯了,习以为常了,所以也就泯灭人性了。

    那是个狂热年代,那是个荒唐年代,那是个禁欲年代。

    但本能的力量也相当惊人、可怕和巨大的爆发力。人们对爱情的渴望和对性爱本能的向往,即使高压寡欲的年代,也时时萌发,处处可见。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记得我在初三时,当时只有十六七岁(班级大多数学生均为十六七岁,安徽学生当时都比别省同年级学生年龄大,我们均是六五年九月进小学一年级,七五年二月初三毕业),班级己有六七对在谈恋爱,而且当时的谈恋爱的女方大多漂亮、活泼、上进,而男方以调皮、落后、爱打架男生为主。也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名言。当时安徽省公安系统曾调查马鞍山市初三早恋情况,发现竟有60%的人在谈恋爱,为此特地发文,强调这是资产阶级腐蚀拉扰我们下一代的有计划有组织行为,要严厉打击教唆犯,粉碎帝国主义把复辟希望寄托在我们第三代第四代身上的梦想。那个时代,我们班级甚至还传看黄色手抄本小说《少女的心》,被禁黄色歌曲也有一定流传。到初三毕业,我隔壁班级(南初)竟发生一对学生因爱情而喝农药自杀事件,轰动整个社会。

    事情原委是这样,我们同年级(南陵初中)有个班一对男女生谈恋爱。女生好像比男生大一岁,且两人还都是十分老实、胆小、成绩差、不起眼、不怎么爱讲话的学生,谁也没想到他们也会谈起恋爱。有好事调皮男生经常跟踪他们,一天终把他们堵在房间,所谓捉了奸。这事闹大了,学校自然开除了她们。但俩人倒表现的很勇敢,并没退缩。女孩干脆搬到男孩家住了下来,事情发生到这地步,社会压力反而小了。但很遗憾,强大阻碍却又来自于他们的家庭。由于男孩家是菜农出身,农业户口,而女孩是非农业户口,这就造成他们之间事实上存在着巨大壑沟。当时在人们心理上等级观念十分巨大,所谓平等只是理论上的和宣传用的,人为制造的不平等处处可见。这就造成女方家长坚决不同意女孩的选择,不是因为女孩早恋,而是因为男孩家庭背景。女方家长几次上门捆绑女孩回家,限制女孩自由。而女孩铁了心,两次成功出逃。在第二次出逃后,两人在男方家一起喝1605农药殉情自杀。结果男孩不治身亡,女孩经医院抢救挽回一条生命。

    这是那个“谈色虎变”、严防死守的年代不应发生,却真实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个悲剧事件,年轻生命之花凋谢了。

    因为我当时是个上进青年,又是老师领导眼中的好学生,班级干部,绝对用无产阶级接班人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拒腐蚀永不沾,不近女色,不谈恋爱,对这起事件没有丝毫同情心,不仅大会上批小会上斗,还有意突出表现自己对腐朽资产阶级生活方的厌恶与反感,一派正气凛然样子,只是缺少了起码的人文关怀。

    其实那时我内心也很矛盾,人格分裂,也有朦胧意识,也向往爱情,只不过长期教育灌输让我害怕,不敢面对爱情这一幽灵。那个年代,对一个上进的革命青年,对一个长期受党、毛主席和文革左的思想教育的人,是不可能真实坦然去接受和面对这所谓小资产阶级的情感的。

    到了高中了,谈恋爱同学更多了。更有甚者,我的一个同学叫李某某,当时竟冒充知青上调体检主任王平的儿子,在郊区麦区里诱奸了一个上海女知青。他不以为耻,第二天在班级上还和一些人大谈此事,并带着班级十来个男生去麦地看现场,以彰显自己的能耐和实情。现在我仍不理解的是,在当时社会环境氛围中,竟没有一个去看现场的同学表示反感,甚至还流露出欣慕之意,实在让人迷惑。这是对文革禁欲的教育最大讽刺,它一方面迫使一部人存天理灭人欲,同时又使另一部分人走向另一极端。

    现在想想,也是的,人怎么能完全克服自己的与生俱来的生理欲望呢?这一般人是做不来的,禁欲教育只能走向反面,这一点在我下放农村中更有体会。

    我是安徽省最后一届下放知青,我下放时,从城里被赶到农村的知青之间婚前的性生活已相当普遍。我们村几个上海男女知青,都成对公开睡在一起,使得中国最保守的农村社会也默默容忍这十分前卫和大逆不道的伤风败俗事情。而我下放第一件事是参与处理原大队书记生活作风问题。(因为我中学入党,是村里有文化的党员)那个书记大约四十五岁左右,有老婆和四个小孩。但他不分场合不分地点,村头田边,只要性起,不论大姑娘小嫂子还是半老徐娘,他都霸王硬上弓,甚至连下放女知青他也敢上。最后以破坏上山下乡罪判了七年徒刑。在处理这起案子时,很奇怪,保守的村里人没有对这种乱性行为表现出义愤填膺,大家对当事人近疯狂地玩弄自己的女人,并无多大责备。只是说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碰那下放女知青,弄得自己家破人亡不划算。真是奇怪的逻辑,这也让多年受正统教育的我,无法接受和不能理解的。不是说农村是中国传统社会最后堡垒,是中国最保守、最纯朴、最守旧的地方吗,但是这种纵欲行为,整个社会都认为不齿,而他们却能默默坦然面对。

    在整个社会充满禁欲的理想教育的氛围里,每个角落其实已经开始变异了。当时是绝对的禁欲教育呀,是应该对那位大队书记义愤填膺才对呀,我完全没感觉到。即使现在,这种违背当事人愿望的性行为,也是人神共愤的呀。

    七八年三月进了大学,由于惯性作用,当时全国所有大学的学生守则都有一条:大学学习期间禁止谈恋爱。而我的同学有四八年出生的三十岁大龄男女,也有六三年出生的十五岁小孩。主要人群在二十岁至二十八岁之间,都是该谈恋爱的年龄。结果全班除原来念书前有对象外,只有二个人大胆偷着谈恋爱。大多数人自觉不谈恋爱,其中有两个四八年出生的同学(一男一女)到毕业时也一直遵守校纪,未敢谈恋爱,也算时代造就的奇人。更怪的是我班谈恋爱的二个人中,其中有一个是六二年底出生,刚过十五岁的同室四川小男孩。而他找的女朋友却是一个更小的南京中学生。恋爱影响学习是人们共识,他们每个周末都在一起,一定会影响小女孩高考。我们一室其他七人都加入规劝他的行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但他不为所动。结果出我们之料,那个女孩七九年以高分考进东南大学。看来爱情也不都是影响学习的,有时也能互相鼓励、互相捉进、互相进步。而他本人在毕业时是我班当时唯一考取的研究生,成绩一直优秀。现在他俩早己结婚生子,他本人也是香港大学知名教授,世界级的自控专家。而我们这些不谈恋爱的人,没有一个在学术上达到他的水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时势变化大快,到了上世纪九十年后,中国成了纵欲的天堂。人们不担不谈性色变,反而以性为乐,疯狂之极。

    据说,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在金边召开的100%安全会议上指出:中国的性工作者是全世界性工作者总和一倍多,且出口全世界各地。

    我对这一传说坚信不疑。

    中国大地色情业昌盛,不论五星级宾馆的桑拿和美容,还是遍地开花的夜总会,以及大街小巷的按摩美发室实际上都是变相的妓院。从大城市到小集镇,处处都有“小姐”的身影。色情业在中国绝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产业,虽然它在带动就业,在填补农民工性需求方面都起到某种积极意义,但现在这种泛滥现象也绝不能说是正常的。

    同时,普通民众的性生活也混乱到极致。情人、二奶已成社会风气,每个出事的贪官总有几个女人,有写性爱日记的,有搜集阴毛的,有用MBA管理情人的,整个社会仿佛到了世纪末,地球要毁灭了,不玩白不玩,玩了也白玩,白玩谁不玩。似乎要夺回过去的损失,疯狂地摄取。校枉过正是不错的,只是大大地校正过了头。整个社会没有信仰,缺乏理念,丧失人文,只剩下权力、金钱和性了。

    我看如今社会处于转型时期,社会主义不像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不像资本主义,没有信仰,抛弃传统,思想十分混乱,也很腐朽。我从事公司经营十几年来,凡我求他人办事者,一般办成后,绝大部分都会提出找个小姐玩玩。从二十二岁到六十五岁,从未婚到已婚,从领导到教授到一般员工,无一例外。而且很多人,他们已经有不只一个情人,但仍会去找三陪小姐,很是让人感叹,弄不明白。

    也许是时势改造人吧。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十几年前的一件事,它彻底打碎了我心中残存美好印象。

    那年我公司在湖北某地级市打一个资产官司,我们是受害方,证据对我们有利,但受地方保护主义及对方在当地的保护网共同作用,我们官司可能打不赢。这让我咽不下这口气,决定也走关系找人帮忙解决这问题。通过介绍,我认识了一个某大学博导副院长,一个六十二岁长者,一个学识品位俱佳的智者。我亲自开车送他去某市,在路上我们谈得很投机,他没想到我这个学工之人也考取律师资格,知识面也广且善谈。一路的交流我们成为了忘年交。我很是羡佩他的学识人品和风度。到某地后他把他的学生,当地的法院领导叫来,我当面向该领导如实汇报这起官司起因。他一听完就明确说,这件事从证据上看你们是受害方,我会秉公依法处理。(现在看也是违规的)晚上他本想请他老师吃饭,因市里有急事,他只得先前离开。我告诉他,老师的安排我负责,请他放心。晚上我请老教授去夜总会唱歌,大约十点,我看时间已晚,老人年龄又大,怕影响他休息,就建议买单回宾馆休息。教授没反对,当我开车返回当时我们住处,快进房间时,他见我是真的准备休息的意思,就开口说:“这么早就休息呢?”当时已十点半了,教授白天坐了近五个小时车,又是六旬之人,怎么会早呢?我一下明白了,立即带他去宾馆桑拿部。这个宾馆是当地最高档宾馆,我先把桑拿部妈咪单独叫到一边,问她这儿小姐服务多少钱?她说小姐费用由客户填单,没有标准。我问那最低标准多少,她说五佰元。我立即对她说,我请客人洗桑拿,客人填的小费单不算数,五百元一个人,行不?不行我们就走。她说,可以。于是她叫来七八个小姐,让教授挑。没想到教授一挑就挑了二个女孩,大约不到十八岁,长相差不多,我怀疑是双胞胎。他把她们带进按摩室,我一下像吃进一只苍蝇一样恶心。倒不是我见到这事反感,我已见怪不怪了。只是我对他十分尊重,把他看成清流者,觉得一个学者,一个为人师表的大学教授,一个高等学堂领导不该这样,我接受不了他也会找小姐这一现实。我在大厅休息室等他。我本人这么多年来从不找三陪小姐, 倒不是我多伟大,我不找,是因为我有心理障碍,总觉得小姐她们很脏 。所以我只能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脚了。为此我朋友曾劝我,他说,在中国找情人比找小姐更易得病。中国人爱面子,如果是情人,尤其对方是有避孕措施的已婚女人,你不好意思采取安全措施,这易伤感情。而实际上她能做你情人也可能做别人情人,都不防范,传病机率就大。而找小姐,因有防范意识,一定会有安全措施,得病机率反而小了。另外找情人,就像养头牛,你每天要喂草,还怕它得疯牛病口蹄疫,只为喝那一口奶。而找小姐,就如上超市,可以选各色奶制品,又不用操心喂养,多好。这位朋友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我就是有心理障碍,无法接受小姐服务。大约一个小时多,教授出来了,小费单上他给每人开出二千五佰元整,真是不是自己钱不心疼。为了讨好小姑娘,他只能用钱了。好在我事先说好,不然只能当冤大头。可能他看到我不太高兴,只能自嘲说,我都这么大了,能玩几天?也快玩不动了。我在海南时玩得比这厉害。我知道海南法院里很多是武汉调去的人,不少是他学生。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虽然我已忘记这位老教授名字,毕竟只接触二天,他现在应该八十多岁的人了,但我始终忘记不了这件事。

    当然,有没有例外呢?这么多年营销生涯,例外是有的,但不多,我只碰到两位。一位是西安某电力控制公司老总,一位是留学回贵州某航空设计单位的负责人。贵州那位能喝酒也谈女人,但坚持不去欢场。而西安那位烟酒不会,软硬不吃,是个柳下惠式的模范丈夫。他们都有条件、有能力、有机会出轨,但始终坚守自己那一片净土,不随潮流,独善其身,十分的难得。

    从禁欲到纵欲,从以性为耻到乱性泛爱,中国几十年来变化让人吃惊,让人感叹,我无语。

    现在我们知道,从本质上来说,“性”是与生俱来的,无善恶之分。

    因此性教育的观点应当明确:在性知识的传播上要无微不至,在性道德的灌输上要无为而治。

    承认并尊重人们的性冲动,不说好,也不说坏,“不置可否”总可以的。

    任何走极端都是十分不智的,对社会也是有害的。

    禁欲与纵欲都会毁了我们社会核心价值。

 

 

外一篇:

    立委按:这部长篇小说是我老兄当年下放时构思,我大学时动笔,虽只写了近三十万字就中断了,没能按构思完成这部作品,但过程仍值得怀念。只可惜六大本原稿,在搬家时,随丢失的两个行李箱而痛失,遗憾之及。小说虽文字很稚嫩,内容很政治,形式很概念,故事很离奇,但却是那个时代某种现实反映,所以还是感到可惜,即使是一堆废纸,也有我青春的热情,是我值得留念的文字。

 

长篇小说(七七年构思、动笔)

   受伤的一代(内容摘要)

 

(四部曲)

  • 纷乱
  • 爱与恨
  • 这是生活

 

人物表

彦  正  中学生  史  红  中学生  苏  丽  中学生  史小红  中学生  唐  刚  中学生

潘玲玲  中学生  江向东  中学生  张  军  中学生  弓  琴  中学生  赵文亭  中学生

柯丽秀  中学生  叶  熊  中学生  邹  通  中学生  龙玉仙  中学生  胡敏华  中学生

洪士斌  中学生  丁莉莉  中学生  颜卫星  中学生  龚大全  中学生  管启农  中学生

黄  雪  中学生

 

江  敏  老师  蒋小婉  老师  陈  明  老师  弓儒清  老师  宋桂兰  老师

林登科  老师  杨老头  校工  黄青松  校长

 

朱小山 大队付书记,转业军人  朱  静 朱小山女友,回乡知青

朱家福 大队书记,转业军人  朱家林 家福弟弟 公社社员

王菊花 家福妻 家林情人  朱大娘 社员  朱  虎 民办教师  朱家宝 社员

朱小龙 社员  丁国栋 下放知青,丁莉莉哥哥  高素红 下放知青

吴永康 下放作家,右派  刘  芸 下放知青

 

王瞎子 算命先生  靳老头 拳师  张大富 玩把戏的,劳改逃犯.

 

所有中学生主角的父母及兄弟姐妹,他们家庭背景各异。

 

 

内容提要:

    这部小说反映一九七四年至一九七七年间中国青年一代生活的各种风貌。它尽可能地真实展现那个纷乱时代风土人情。小说涉及到中学、农村、社会和四五清明天安门运动,描写了各式各样的人物。重点刻化了一批中学生,通过他们被压抑、被扭曲的人性和情欲,使人们理解和知道那个特殊年代的特殊生活。变态的思维、压抑的人性、心理的矛盾和各式各样的爱情和性欲,全方位多层次大场景地再现那历史的一幕。深刻地展示了文革对青年一代的伤害和精神摧残!

 

 

第一部《悟》的简介

    已写的近三十几万字(只可惜在搬家过程中两个行李丢失,所有六大本文稿随之遗失),主要描述男女主角的童年及他们各自的家庭背景,以及他们念高中的时代背景和当时的一些学生生活。书中在写到这一群中学生自己组织了一个文学团体火炬社后就停止了写作,但尚留有故事大纲。小说写作距今己有四十几年了,大部分生活取材于自己的中学生活和下放农村的生活。

 

《悟》后半部内容:

    火炬社成立后,活动开展的很活跃,也很革命,彦正这一帮同学有了自己聚会畅谈的地方,十分兴奋。

    再说丁莉莉,彦正同学,一个走资派的女儿,十多岁与父母失去联系,到处流浪半年后由她父亲的炊事员收养。由于社会的打击歧视,她给人感觉是厌世颓废。但她喜欢彦正。彦正知道她情况后,所谓正义感顿起,想当救世主,被碰一鼻子灰。

    学校大力执行左的方法,被中央广播电台报道,名声大振,校长满面春光。

    火炬社闹分裂,江向东退出。

    江老师病了,彦正去看她,陪伴她,给她读报、诗、散文。这位从上海来的教授女儿内心中对这个小她五岁的学生有种特殊的好感。一天,校长来探望江老师,并向她求爱。(校长已与彦正姐姐在谈恋爱)江不答应,校长跪下且死磨烂打。这时彦正来了,解了围。校长走后江仍处于紧张状况,一把抱住了彦正。

    洪士斌以参加反革命组织被收押。

    江向东告之彦正他喜欢史红,彦正才感到自己也爱上了史红。

    彦正向史示爱被一口回绝。

    凤文亭处在深深矛盾之中。

 

火炬社成立祝词

 

    中学时代,乃生活之美妙岁月;青春少年,乃生命之光华春天。春天带来鲜花,留下的是浓郁的芳芬;生命迎来韶华,随伴的是歌声笑声。暗淡无味,是对青春的糟踏;浪荡无聊,是对生命的扼杀;不欢不乐,对自己未免过分吝啬和苛刻;无忧无虑,才是青年人应有的特点和本色。情谊之深在于情谊之纯真;生活之美源于生活之趣乐。于娱乐中学习,从学习中取乐,因友谊而聚会,借聚会深友情。同学数人,结社火炬,课程之余,同欢共乐,活跃思想,陶冶情操,不亦悦乎?

    出水芙蓉,居污泥而不染;初生牛犊,面恶虎而无惧。我们天真幼稚,同时又纯洁美丽。团结起来,看我们集体威力!干净的灵魂,浊气何敢污玷;健全的肌体,病菌岂能侵蚀!在恶势力面前,我们挽起手,我们不低头。我们大笑,我们活得更甜更美更自由。

    打开思想的闸门,沸腾感情的血液,响起嘹亮的歌喉,燃起通红的火炬!让烦恼愁苦永远离开我们,让诗歌欢笑跳着来拥抱我们,让我们尽情地跳啊,蹦啊,叫吧,闹吧,让我们把火炬高高举起来吧!

 

火炬社社歌

 

火炬,红艳艳,放着光!

她是大海中的灯塔,

她是春天里的阳光。

友谊之光,真理之光,

闪着青春的火焰,

蕴着集体的力量!

 

火炬,红艳艳,放着光!

她是奋斗者的宣言,

她是胜利者的狂欢。

多么夺目,多么耀眼,

饱含生活的快乐,

露出自豪的笑颜。

 

 

游塔记

 

    好塔!上高七层,下宽五丈。朱檐金栏,尖顶方座。其间建有亭阁凉台,其边设有茶摊饭铺,好不兴味!另有雕刻装体,古色古香。更有名词佳句,雅意然然。各层皆围低栏一圈,环绕塔身。路径曲折,洞庭多变。塔内回音缭绕,阴森萧瑟。仿佛将你一下带入中世纪的旷野神庙,颇有寡欲清心之奇效。

    围圈信步,倚塔背墙,即景生性,如醉如狂。江风清新,江面涟漪,细细品味,倒亦惬然。这儿是思维的世界,遐想的天下。闲日来此,理理头绪,怀古思旧,实为趣事。好江!水势滔滔,烟波浩淼。观此,心情豁然开朗。乃觉人事争执,足实可悲可笑。想古今,多少风流英雄,一时豪杰,浪荡狂客,无不随历史而湮没;看天下,又有谁在人生舞台,表演跳梁,悲喜离合能过百年?不平有何用,羡妒也枉然。人生在世,但求不违母愿,不负苍天,不图虚名,不求恶利,若更逢一知己,相爱终身,此已足矣!

    江风越大,略感秋寒,只得隔笔低首寻路而下。出了塔亭,迎首再观,顿然自觉渺小。凭空添了惘怅悲戚之感,心事重重,怏怏离去。

 

 

 

第二部《纷乱》的内容简要:

    这一部主要描写农村生活。彦正和全年级同学被安排下乡学农三个月,地点在本地有名的学大寨先进大队。可来农村没多久,就感到农民的贫穷与无助和农村的破乱与喧嚣。支书朱家福威严霸道,鱼肉乡里,威淫女知青,生活腐化且能说会道。嫌自己的妻子又土又老,不打即骂横加虐待。这个妻子也在日常生活中与默默关心自己的小叔子,一个朴实憨笨有力气不尚言的农民相爱了。

    朱家福把北京下放知青高素红搞到手后,又盯上了朱静这个回乡知青,而朱静与朱小山在恋爱,由于是同宗,当地风俗是不容许的。而朱静又是地主的女儿,支书的猎物,所以风波不断。

    朱小山母亲朱大娘也反对小山与朱静之恋。她曾是朱静家丫环。

    高素红是北京知青,是家中老大,父母是工人,弟妹又小,这次北京有招工上调名额,为了能回京,她给朱家福送礼,甚至在朱家福“用你的身子来谢我吧”的要挟下,被他强占了。但最终仍未走成。于是她走上绝路跳河自杀。被彦正他们救起。这次彦正动用同学潘玲玲和她姐姐,打着她父母牌子,逼着朱家福放走高素红并推荐当上了工农兵大学生。

    史红为抢救不值钱的集体财产英勇献身。一个美丽鲜活充满正义感革命感的精灵消失了。

    三个月农村生活,给彦正他们带来无尽痛苦和深沉反思。

 

 

悼史红

 

却道千金好,

谁知一日红颜老,

三春未过,百花正闹,

万艳丛中君枯调。

红满山岗,红映天地,

真红精灵却了了。

呜呼哉!

只道春丽花正红,

那料五月春颜尽。

为什么?

日未丽,爱情之花先萎,

春未来,爱情之花先白。

请问何处觅春风?

史红啊

千古绝美仙女体,

敢会断送一日中!

若说君犹在,

分明体无存。

若说君无体,

时时在梦中!

----夜夜伴我同喜乐

梦梦陪我行。

待到睁眼细辩时,

史红啊,影无踪!

----不,春颜正艳,嫩花始红,

意志永在,精神长存!

只待大地圣洁时

故土显英灵。

 

 

 

第三部《爱与恨》内容简要:   

    彦正他们返校后,写信揭露朱家大队问题。但朱家大队是省里农业学大寨的一面旗帜,又是省委苏书记亲自树的典型。彦正犯了所方向性错误,责令检查并开除团籍。

    彦正不服,决定只身上京申诉告状。

    在火车上他遇到了苏丽,从此爱恨交结在他俩身上。也见到了丁莉莉亲身父亲。住在高素红家。

    告状以被遣送而告终。受邓小平右倾翻案风和周荣鑫部长及丁莉莉父亲庇护,所以修正主义小跳虫才未被关进大牢。

 

 

    一丝丝细小的阳光,透过密阴的树叶,在苏丽搪瓷一般的脸上洒下斑驳,彦正从后面抱着苏丽,在苏丽的耳边喃喃,添食着她的耳唇,他的亲吻似乎受到阳光的意识的牵引,在苏丽的脖子上寻找阳光的斑驳,就像一只吸血蝙蝠,留给苏丽舒适的痕迹,也许是身体的荷尔蒙起了变化,苏丽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住他正在抚摩她培蕾的手,花蕾也为了这感觉的到来,都竖立起来。苏丽感到温柔的迷茫,添添自己燥热的双唇,呼吸到混合着阳光气息味道。苏丽微睁眼眸,感觉到爱情鸟夜莺的来到,夜莺轻柔的啼转,让苏丽的心产生诗情画意的柔情幻景。[小说节选]

 

    彦正爱慕着丽,双方都默默传情,好似一种无限的空间,一种虚无湮灭的感觉,心中空荡荡的又保持着火一样的意愿。像一层薄雾,逐渐消失,爱情这世界终于闯了进来。彦正的眼睛带着一种朦胧的记忆,它与一种原始的火山般的激情搏斗着,他不知如何处理这现实和本能的冲动,一切像飘浮在空中既轻松愉快又心慌意乱,如清晨黎明一样新鲜喜乐又如黑夜山谷一样可怕心惊。              

    丽走过来.他情不自禁地抻手搂住她的腰,温柔地十分温柔地将她拉向自己,直到他紧紧搂住她为止,她像一朵云飘飘悠悠地来到他身旁,贴在他那结实青春的肉体上,她闭着眼充分地嗅觉着彦正的青春的肉香和朝气的激情,她陷入一种美妙的神魂颠倒的忘情的遐想之中。她把自己头枕在他肩上,他感受她呼出的磁性热气扑在自己脸上,那样轻柔地非常轻柔地向他全身的每个细胞浸入。

    那异性的魅力使他神往昏晕,他的双唇吻了她的脸颊,他感到自己仿佛飘浮在空中,他的嘴唇停留在她脸上,就象静立在花朵上的蝴蝶那样甜蜜地贴,他的唇在动.从脸上滑到双唇,她一动不动全身软弱无力,他的嘴继续伸近压开她的嘴,她与他心中都升起一股热呼呼温淋淋的巨浪,她张开嘴让他再伸进一点,她也无法抗拒他那巨浪般的温柔。彦正的手柔和而又胆怯地开始轻轻地缓慢地抚摸着她那滚圆的胳膊雪白的肌肤,接近那时隐时现的美丽峰谷,一团烫热的火焰从他腹部升腾到胸腔。多美啊,这一切是多么美丽呀,在这个闪闪发光的夜晚里,在这洁白纯真的壮丽神圣的明月下,他温柔地密如雨点般的吻着她,她也忘我地激情回报他的亲吻。夜色昏朦浑然一体,他们尽情地享受这无穷无尽地热吻,追寻着热吻的全部真谛。

    他那充满青春活力的眸子燃着光芒,月光照进他俩心房,一切妙不可言,他透过她的秀发他看着那一轮明月,他发现今晚月亮特别清澈明亮,一切归于平静,喘息声也逐逐远去,他俩相拥地站起来走进微风之中,云块在风中漂动,柔和月光从云隙间泻向他俩全身,它在静静地祝愿他们. [小说节选]

 

 

 鸟儿问答

    夜,静得可怕。苏丽坐立不安,在窗前任凭风儿吹拂着自己头飘在脸上,痒痒的。苏丽将脸靠在手臂上,斜依在桌上。她轻轻地闭上眼睛,这时奇迹出现了。她听得十分动听的一个声音细声细气地对她说:“我知晓。”苏丽又惊又喜,凭直觉感到此非人间声音,寻声走人到门边,抬头望去,只见树上一个十分美丽的不知名的鸟鹊正在说着。苏丽想:莫非真有通人语的仙鸟儿?于是,她便高声与鸟儿应答。

    “不害臊,你知道?只会树梢喳喳叫。”

    鸟儿答道:“姑娘心思我知道,情爱相交多烦恼?”

    “多烦恼?休要和我来一套。”

    鸟儿答:“多烦恼,老天知道。”

    “既如此,莫要闹,滚到一边少唠叨。”

    “休发怒,气且消,我叫情谊鸟,怎会不知道。自古儿女之情,风流韵事----星儿报告。”

    “哈哈,我要笑。道你是仙鸟,原来俗不可耐太轻佻,只知儿女之情,不懂现代青年人的爱潮。”

    鸟儿争辩道:“莫要笑,宝玉黛玉之爱情由我一手造。”

    “哈哈,我要笑,告诉我,爱情中最宝贵的是那一条?”

    “美貌,美貌。”

     “滚蛋,滚蛋。”

   “心好,心好。”

    “快逃,快逃。”

    “还有什么比美貌心好更重要?”

    “志向,志向,情趣,情趣,共同理想最重要!你还不快逃,免得我生气了。”

    鸟儿停了片刻,长尾上下摆动着又道:“好好好,服输了。请姑娘,告诉我,为何彻夜不眠多烦恼?”

    “好妹妹,告诉你,已经二月无音息。”

    “这容易,我帮你,可有信书带捎去。”说着这美丽仙鸟一蹦一蹦,跃进门来。苏丽喜不自禁,用绸缎将刚写好的诗包好,捆在它足上,爱抚地摸摸它的羽毛,拍拍它的头,眼泪不觉流了出来,泪水挂在她微笑的脸上。可仙鸟十分乖觉,仰头静看着她,等待吩咐。

    苏丽道:“快快飞,莫玩闹。”

    它一点头。

    “见到他,问声好。”

    它二点头。

    “快回报,免心焦。”

    它三点头。

    “好了,飞吧。”

    仙鸟朴朴翅膀,朝着南方一直飞过去了。

    苏丽看得楞了神,喜欢遍布全身,心灵得到安慰,带着笑意,甜甜地入睡了。[小说节选]

 

 

 

第四部《这是生活》内容简要:

    丁莉莉回北京了。

    苏丽仍不减活泼开朗之性格,向彦正示爱。

    反击右倾翻案风开始。彦正又一次受遭殃。被逼失学流浪他方。过着社会最底层流浪汉生活。

    在四五天安门广场运动时,苏丽再次见到彦正。也见到丁莉莉。

    张军因精神打击巨大,跳楼自杀。

    尤玉仙也遭运动冲击,整个社会黑云压城。

    四人帮粉粹,但彦正仍受冲击,他不少同学及苏丽都考取成为文革后第一批七七级大学生,而彦正直到七九年才充许报考进入大学。

    新的矛盾开始了。赵文亭,潘玲玲去了美国,丁莉莉下海经商。

    小说以苏丽的信结尾。

 

 

苏丽的信:

我最亲爱的:

    那晚你对我说的活,至今还常幽迥在我的耳畔。我不能平静,终于决定写这封信。

    我很惭愧,当我听到你那话的时候,我为我的话语、行动还不曾使你确信我的忠贞的爱而惭愧,竟至问出那样糊涂的问题来。表白吗?盟誓吗?不,那太俗气了。我想,对我俩,这是不必要的。我既把我最可宝贵的爱献给了我所慕爱的青年,我自信是不会政变的。因为我还不那么庸俗,也没有那么超前。既然命运的巧合和共同理念让的我两从小小年纪的高中开始就联系在一起,那么背景、家境、地位和财富都不是我所看重的,永爱将是极其自然的。

    在你眼中,或许我有点过于心性开阔、感情外露和活泼多动,因而很难稳重。这样看来,你不能说十分了解我。我并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人,尽管我不否认第一次见到你,你便给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在我的历史上,也曾被人追求过,如果看到我的态度,你将大吃一惊。那样的严肃,近乎的冷酷。由于家庭原因,我像公主一样被人捧着,但我尚清醒,不管是我心有好感的还是坏感的,我都冷冷待之。原因很简单,对于那过分热情,我不敢冒味。

    火车上见到你,我心中曾一动。老实说,这是见到异性少年第一次特殊的感觉。我的心在告诫自己:你不了解他。我们谈了那么长的活,我实在高兴,我为你的才气、激情和热血、愤激的见解所折服。我想了解你。我心中升起一种朦胧而强烈的愿望,就是这样一直侃侃谈下去,不要停止。然而凭心而论,当时与爱还很远。虽然我显露出少有的热情。我把你带回家并没有什么多的考虑。我们在同一省城,又有共同的朋友,学校也靠近,实际上也是“同学”吧。你第一次来京,一切都生蔬,我帮忙也是理中事。母亲见女儿带回一个英俊少年,来京目的也不清,感到惊异,这也是一切女孩家长的自然事。而我与她近乎撒娇的争辩(对母亲我一贯这样),未免有欲盖弥彰之嫌。当一切事情已经清楚,我觉得你完全正当。而我父亲却亲自下令押你回省城时,我激怒了,我暴躁得像头狮子。父亲仍然对我很耐心,他一向对我迁就和袒护的,非常钟爱我。这不能不是一种痛苦。因为我也爱他爱得很深。他痛心疾首地为你惋惜,说一个好端端的青年会给毁了。可我不能理解他的苦衷和环境背景压力,总认为他是迫害你的主凶。当我进一步从你同学中更深了解你的过去和现在,我更是对我可爱的父亲冤恨且羞愧难当。我暗自为这事也为你流泪多回。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你,为什么不能顶替你,为此我与父亲将近三年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那时,连我自己也无法否认,我确是喜欢上了你。然而我一直将爱埋入心底……

    这信已够长了,言犹未尽。感情既然爆发,就索性说个爽快吧。我们都还年轻,好不容易有机会接受繁重大学学习生活,多写这样烫手的信书无疑是不相宜的。然而人有时确难控制自己,决定只此一回,下次以多写短信和讨论学习为主,绝不写此类长信,决不影响你的苦读。咱俩的心既已交给对方,就是几年不谈情说爱又何妨呢?我是能做到的,你呢?噢,对了,根据男女平等的普通原则,你当然也可以写另一封这样的信----只一封啊。如果实在想的厉害,将咱两合照看看,或者在心中呼唤几声。当然常做个甜蜜的梦也未尝不行。如果----笑话----什么时候你耳朵发热了,你应马上想到我……

    你对我的爱,我是深信不移的。虽然初期你显得无情,后期又因为门弟而显得胆却。不过我知道你一个多情郎。这从你对史红姐姐的深深怀念中可以完全证明。我常想:你和她该是多好的一对呀。然而----现在,由我取代了她的位置。然而我,惭愧!比起她,除了家庭环境优越外,是多么地无能,无才!自从我们捅破那层窗纸后,我除了感到幸福还有什么呢?在其后最艰难的一九七六年,我们互相鼓励共同奋斗,爱情的火山终于大爆发到顶点。

    你显示的极多的爱,我是理解的。我也愿意交很多朋友,男朋友和女朋友,但任谁也取代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说一句私心话,没有你,我的世界还会有意义吗?生活会不漆黑一团!我永远属于你!

    我很激动,我的正。虽已是后半夜,也无睡意。回过头看这信,发现它从来没有这么凌乱潦草、重复罗嗦,打算重抄一遍,删改改,终于不这样做。我想这乱,不绝好地反映了我的激动,反映了一颗纯洁而动情的少女的心吗?吻你!

 

 

                                       你的:丽  1:12

 

 

 

笑笑,笑不尽,

笑眼笑眉对笑颜,

笑手笑脚舞翩跹。

笑扎蝴蝶辫,

笑开荷花脸。

笑山笑水笑秋色,

笑雨笑风笑炮鞭。

笑月老笑星天,

笑芳桂笑清泉。

笑得肚子疼,

笑得肝肠断。

笑得泪水流满面,

笑得嗝嗝把气咽。

----笑杀我也,

笑死也无怨。

 

悲秋

 

太盛欺人阴雨酸,

孤独难耐斜风偏。

莲心岂无黄连苦,

海水敢有泪水感?

 

恨秋多忆春天美,

爱人常思知已人。

欲将秋情化春梦。

敢把秋心折春心?

 

 

无题

 

楚天清高兮任鸟飞,

情海无限兮任游水。

素心一片兮剖郎哥,

将身嫁与兮永不悔。

 

吹箫引去兮上天穹,

龙翔凤翥兮成双对。

白头偕老兮恩爱深,

鸾凤和鸣兮好偶配。

 

 

青梅竹马谊,

两小无猜人。

耳鬓厮磨日,

手足唇齿亲。

同睡一张床,

共食一块饼。

上学并肩走,

放学携手行。

从未斗口角,

不曾把脸红。

双双迎太阳,

俩俩送月公。

益俦良伴好,

织女牛郎星。

心照不宣者,

对坐无有声。

知心必知音,

无声胜有声。

爱火烧越旺,

恋心难静平。

心热思想正,

意坚灵魂红。

洁白无瑕玉,

私心荡无存。

身美心更丽,

敢能不思君。

时事急变动,

雾大云亦浓。

爱情埋心底,

恋弦权且松。

齐心驱严冬,

奋臂打大虫。

云消雾散时,

吉日并良辰。

月园花更好,

喜煞我与君。

眉眼相对笑,

幸福浸全身。

他时邀一声,

把我吻一吻。

黄头合到头,

如漆难离分。

今日待明日,

明日待春风。

日丽花正艳,

春来花始红。

 

 

 

天真者未必小人,

钻营者岂为豪杰?

浪漫意味着纯洁,

世故才是可厌的蛇蝎!                                                                                                                     

卑鄙的人总想把自己的卑鄙的思想强加于别人,

不良的人总是把别人的正常的行动看成不轨行为。

伪君子总是道貌岸然然而却一肚子男盗女娼。

那些喋喋不休大叫女子要贞洁的人自己往往就是破坏女子贞洁的人。

生活用逻辑无法推理,人是复杂的,生活是变化无常的,用一个模式来理解它规范它,显然会发生错误的。

 

 

清晨

 

露珠儿,闪着光,好像姑娘多情的眼。

野花儿,飘着香,宛若姑娘美丽的脸。

青草儿,摇着晃,带着清新迷人的芬芳。

太阳儿,出了山,伴着金色亮眼的彩练。

------这是清晨啊,清晨的太阳,

正像我们欢笑的脸。

 

 

 

秋风秋雨触秋思,

秋水秋山景物移,

秋色秋声秋月冷,

今秋犹忆客秋时。

 

 

春雷春雨沐春风,

春水春山春意浓,

春日春色春寒尽,

今春无忘客春功。

 

 

 

恨!恨!!恨!!!

我恨,恨自然,

恨自然造了我,

却不能给我幸福与希望。

我恨,恨人类,

恨中国一切人,

因为他们妨碍了我的自由,

使我得不到民主与人权。

我恨,恨国家,

在这没有民主的国度里,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恨,恨民族,

作为这自大狂妄愚昧民族一员,

死了也不会文明社会尊重和恕宽。

我恨,恨天恨地,恨水恨山

我恨我身边的一切的一切。

我毫不忌讳也不隐瞒,

我骄傲地狂呼,

我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我是一个疯狂的个人主义分子!

就是吉祥象征的喜鹊,

如不知趣地在我身停,

我也要怒视它两眼。

就是倾国倾城的少女,

因为勾起我的淫秽、情欲和疯狂,

单凭这一点,

我也想上前去揍她二拳。

九百六十平方公里根本没有喜事,

喜鹊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

八亿人民全都丑恶,

怎能容忍少女的美颜。

我恨家庭,家庭将我束缚,

我恨社会,社会似牢笼一般。

我恨太阳,我恨宇宙,

我恨一切我看到的和我看不到的

感觉和感觉不到的

一切客观实在和一切主观意识。

我幻想着,

我一天手执一颗毁灭所有这一切的巨大原子弹,

我就毫不犹豫地抱着它,

将它拉响。

轰隆,我的肉体、天体、热血遍洒,

世界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

多么的快意多么的奋兴!

叫我自杀吗?我不干,

只要世界每一个人还没死光之前,

我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在我不在的时候,

别的人尤其是我恨的人还活着。

不,他们应当先死亡,

那怕是这山水草林,

若比我活得久长,

我死也不安。

我恨江河,江河将我自由的双脚阻挡。

我恨大海,大海将自由世界与野蛮文化的界限分得那么显然。

我恨我只知道恨我也只有恨,

说我怪也好说我疯狂也好,

------对,我就是有点疯狂,

一日生命不停止一日疯狂加癫狂,

一日呼吸不息灭一日恨丝犹绵缠。

恨啊恨,我只知道,

我恨一切,只是对自己还能恕宽,

因为这是人的本能啊,

人的本能便是自己至上个性解放!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完美无缺(外一篇)

      中国的传统喜欢制造圣人,喜欢塑造完美无缺的伟人道德力量,也从各个方面教育培养灌输完美无缺的理念,毛泽东时代尤甚。

     毛泽东时代,毛泽东本人塑造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全中国人民的楷模雷锋,人民大众也狂热地推崇热爱一个完美无缺的领袖毛泽东。整个社会缺乏批判力量,人民也失去了监督的权力。螺丝钉和好战士是人们追求的目标,全民族在一种光环下迷失了自己。

   记得小时候,老师就要我们做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毛主席的好学生,后来又改成德智体美,总之要成为完美无缺或朝完美无缺方向发展的三好学生。

   毛泽东也提出了民主基础上的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的完美无缺的政治制度。并给人民描绘了这样一个伟大局面即: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纪律又有自由,又有统一意志、又有个人心情舒畅、生动活泼,那样一种政治局面。

   改革开放后,党又提出要把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优点和资本主义市场经济优点完美集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无缺的经济制度即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制度。

    我们总喜欢弃取糟粕吸取精华,总想创造一个无任何缺点的人与社会。甚至庸俗化理解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社会:个人道德极大提高,人们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没有丑美,没有好坏,没有犯罪,没有政府,歌舞升平皆大欢喜。这真是个完美无缺的社会,但却完全违背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基础。

   其实毛泽东在其<<矛盾论>>中曾重点阐述一个观点:任何事物都存在矛盾,任何矛盾总有两个方面即矛盾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有利必有弊,有好必有坏,有优点必有缺点,有精华必有糟粕,这是一对矛盾,无法拆开,我们的取舍仅在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这上面,即谁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谁是矛盾的次要方面。

   完美无缺是不存在的,人无完人金无赤足,我们培养三好生,实际上泯灭了学生个性和创造力。我们选择有计划商品经济,结果成了双轨制权钱交换经济。我们追求完美社会制度,结果腐败犯罪,黄、赌、黑超过我们所鄙视的资本主义制度的香港。

   追求完美无缺,往往适得其反。

      世上没有人是雷锋,世上人人都是雷锋,如果一个人,把一生优点全集中起来,他就是活雷锋。压抑人生俱来的恶魔,开拓人生心灵的美善,只要不侵犯他人利益,存在即合理,不必为追求尽善尽美的人生而毁灭自己,扭曲自己,压抑自己。

      苛求自己往往就不会善待他人,完美教育基本会演变成工具教育,无缺的人结果大多却是缺乏个性、无为而又扭曲的人。

      武侠小说家古龙在<<绝代双骄>>中塑造两个人物,一个是完美无缺的花无缺,一个是缺点遍身的小鱼儿。但读者都喜欢那个可爱的小鱼儿,因为小鱼儿才是我们身边真实的人。

     完美无缺可以休矣。

 

 

外一篇:

相声:铁姑娘金小霞(中学作文)

                                                         作者:立委

 

丢失第一页即插科打诨的开头语。受歌颂型(马季)相声格式影响,笑点明显不够,在那个年代,一个初中学生也只能有这个水平。

 

甲:下一个节目是表演唱《铁姑娘金小霞》。

乙:哈,现场表演了。

甲:(用黄梅戏调子)铁姑娘金小霞,天大困难踩脚下,学习理论评《水浒》,她勇猛顽强去冲杀,大打农业翻身仗,她迈开大步向前跨,贫下中农提起她——(带京剧《沙家浜》音)一个个伸出拇指把她夸。

乙:你这唱的是什么歌呀?

甲:这是我们宣传队自编自演的节日,根据胜利大队铁姑娘队队长金小霞事迹写的,最后一个音乐是革命样板戏《沙家浜》中选的。

乙:我说呢。

甲:提起金小霞谁不夸他呀。

乙:金小霞是个什么人呀?

甲:金小霞?(抓头,一拍大腿)对了,金小霞就是金小霞。

乙:哎呀,我问你她是个什么人?

甲:她呀,是个女的。

乙:废活,不是女的还当铁姑娘队队长。

甲:她十几年如一日,坚持学习马列毛主席著作,坚持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狠批投降派林贼和宋江。在农业学大寨中,率领铁姑娘队大批、大干、大联、大流——

乙:流什么呀?

甲:流汗呀。她踏实苦干,出大力,流大汗,真可以说是“汗流成海”呀,不,“汗流成洋”,不,汗流成——成——.

乙:你也形容太过分了。

甲:不过,她们的精神确实感人。

乙:听你这么一介绍,我还真想了解了解了呢。你说说她一天到晚都干些啥?

甲:她就会就会——喝牛奶。

乙:啊,喝牛奶?

甲:她虚心好学,遇到什么人都喜欢请教,吸取别人经验,听取别人批评,改进自己工作,她自己把这叫做喝牛奶。

乙:噢,是这样。

甲:为了更好地学大寨,她领着铁姑娘队办起了一个训练班。这事说来也已有两年多了——嗳?不对呀,(板手指)这事说来有两百多——

乙:啊,两百多年?

甲:我是说二百多天呢。

乙:哎呀,你也不说清楚点。

甲:你呀,太吹毛求疵。

乙:她们办的什么训练班?

甲:告诉你吧,是黑牛训练班。

乙:呵,《青松岭》电影上有个赶车训练班,她们倒来了个黑牛训练班。

甲:说是黑牛还真黑呀,黑里有油,油里发亮。

乙:唷,皮色真好呀。

甲:我告诉你,这牛耕起地来呱呱叫。

乙:嗯,还真有劲儿。

甲:我还告诉你,这牛跑起路来“突、突、突”。

乙:不错,是头好牛。

甲:我还告诉你,这牛不用吃草。

乙:尽说废话,那有牛不吃草的呀。

甲:这牛还真不吃草,我再告诉作,这牛呀,——

乙:就别挠弯子了,到底什么牛呀?

甲:告诉你吧,是拉拉机。

乙:拉拉机?

甲:对,拉着犁耕地,拉——拉拉机,俗称“铁牛”,也叫“黑牛”

乙:你说错了,是拖拉机。

甲:我说你这人真呆板,这拖拉、拉拉不都是一个意思吗。

乙:她们办拖拉机训练班干嘛?

甲:小霞说得好:往后机械化程度是越来越高呀,八0年前要基本实现农业机械化,不学会修理、保养、使用拖拉机机器怎么行。就说现在吧,我队买的那一台手扶拖拉机,大忙季节出了毛病,要是我们会修,不就耽误不了生产了吗?

乙:站得高,看得远。

甲:革命需要我们会修机器,我们就得刻苦去学会。你看,她们几个在一块互相讨论,认真自学,不懂就问,把个训练班办得可热火呢。有一次,她为了弄懂一个问题,来回跑了十几里夜路,去请教老工人王大伯。回来她对同伴说:“昨晚我饱饱地喝了一顿牛奶。”

乙:她倒真乐观。

甲:由于她认真学习,解决了很多实际问题,深受贫下中农欢迎。大队广播室叫我去采访采访她的事迹,整理成稿子在大队广播。那一天清晨,我迎着朝阳,披着晚霞,直奔——

乙:喛,慢一点,这怎么叫晚霞呢?

甲:这早晨的霞光不是叫晚——

乙:叫什么?

甲:叫——

乙:嗯,叫什么?

甲:不是叫朝霞吗。

乙:噢,改口了。

甲:对,披着朝霞,迎着晨风,我直奔红旗生产队,总共只用了十分钟。

乙:红旗离你家有多远?

甲:远倒不远,也只有六十无公里外带五百六十二点三二公尺——

乙:别吹,我看坐飞机也不准有这么快。

甲:我不是坐飞机,坐的却是小轿车。

乙:十分钟走六十多公里,没有这么快的轿车。

甲:我这轿车和别的型号不同,大概是个新产品。

乙:什么型号?

甲:十一号。

乙:用两条腿走去的?不可能。

甲:你没听明白,我是说我十分钟走了六十无——公里,反过来说就是没有走六十公里,那么就剩下五百六十二点三二公尺。我问你,我十分钟走五百多米不行呀?

乙:哈哈,照你这么一说还差不多。

甲: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话说那天早晨——

乙:说起大鼓书来呢。

甲:我一进村口,楞住了。

乙:怎么呢?

甲:前面围着一群人,我挤进去一看,最里面正是金小峡,旁边的是“母虎缺条腿”。

乙:啊,母虎?

甲:这是红旗生产队一个地主婆,解放前欺压农民,非常狠毒,人们叫她“母虎”。因为她欺软怕硬,是个十足的纸老虎,就像“母虎缺条腿”一样,后来这外号就传开了,现在正挨批呢。

乙:准是又干什么坏事。

甲:金小霞正责问她呢。你昨天夜里来干什么?

乙:我没——没干啥呀

甲:没干什么,那你为什么出来?

乙:我——

甲:说。

乙:我是出来看月亮的,昨晚月色真好啊。

甲:看月亮?骗鬼去吧,那里不能看,要到训练班这里来?你到底来干什么?

乙:我干什么?——我那知道呀?

甲:你自己干什么会不知道?想耍花腔不行,说?

乙:我真不知道呀,到底怎么回事?

甲:后来,这家伙耍起赖来,又喊又叫,又哭又闹。啊——呀——呀,那小霞冷笑一声:“哼,你有什么?解放前,你作威作福,现在又企图变天,告诉你,办不到。”地主婆扬言要一头撞死,小霞从长期斗争中看清了她的虚弱本质,说:“好,我成全你,撞吧,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个死法?”地主婆立刻吓瘫了,的的确确是千“母虎缺只腿”呀。

乙:原形毕露哪。

甲:后来弄清了,这家伙想搞破坏活动,阻挠训练班。

乙:用心真恶毒,就跟那“钱广”一个样。

甲:对呀,金小霞说,敌人千方百计不让我们训练班搞好,我们千万不能上当。狗急了还要跳一跳墙,虎急了会不咬人?我们应当百倍提高警惕,把训练班办得好上加好。

乙:说得真对呀。

甲:通过这次对敌斗争,激发了大家的干劲。训练班越办越兴旺,从原来只会小修小补到后来大修大补,从原来只能装配小零件,到后来开始造大炮了——

乙:啊,能造大炮?

甲:我亲眼看见的。

乙:是大炮呀?

甲:对,她们一人造了一门,对准林彪、孔老二、母虎缺条腿开火了!

乙:到底什么呀?

甲:批判稿呀。

乙:噢,对。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万岁(外二篇)

  文革初期,个人崇拜甚行。其中有三句口号响彻神州,即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向江青同学学习向江青同志致敬。

    红宝书在手,红袖章套臂,言必说语录,口必呼万岁。红旗飘飘,歌声嘹亮,大批判先行,大字报上街,串联游行,揪斗开路,有戴高帽者,有挂胸牌者,敲锣打鼓,游街示众。美名曰之:捍卫毛主席革命路线,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

    当时我甚小,童年眼光目睹现状,也兴奋不已,激情昂扬。

    当时有大字报称,经专家检查,毛主席可活一百五十岁以上。可我听之气愤不已,毛主席万寿无疆,专家小丑们是何居心?我与小伙伴们商量,贴出生平第一张大字报。心之真,情之切,捍卫毛主席,大批判不能丢。大字报内容现已全然忘记,但最后结尾仍铭刻在心,那就是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第二句共有二十一个万字。因为我曾看过一传单,我与小伙伴掰着小手指,反复数了几遍,小传单最后毛主席万岁的万字有二十个连在一起,我与小伙伴们由衷佩服,忠于毛主席,这才是行动表现。自然我们大字报,万字一定要超记录,不如此,无法显示对党对毛主席赤胆忠心。

    随后神州大地流行起早请示,晚汇报,唱《东方红》,跳忠字舞的热潮。家家房间,不论大小,都设有主席台,供奉毛主席石膏像。墙必有标语,窗必印忠字,手必握语录书,胸必戴伟人章。

    每当清晨起床,首先站在主席台伟人像前,紧握语录书,名曰早请示。口中念道: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我要听您的话,今天准备做什么做什么,坚决捍卫你的路线,最后,衷心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傍晚睡前又一次站在毛主席像前,如实地向他老人家汇报一天战斗情况,并总结成绩,指出努力方向,最后山呼万岁,万万岁,此况就叫晚汇报。

    小时我,对此事最热心,最执着,最虔诚。每天必拖着弟妹,拉着父母在家完成这一程序。

     到校后,再一次集体经历这过程,乐此不疲,兴趣盎然。

    虽最不喜唱歌跳舞,但忠字歌常高声大唱,忠字舞尽心演练。

    “敬爱的毛主席,敬爱的毛主席,我们有多少热情歌要对您唱,我们有多少热情话要对你说讲……千万张笑脸迎着红太阳,我们衷心祝愿您老人家万寿无疆!”忠字歌唱遍四海,忠字舞跳遍华夏。大革命让幼小的我着迷、狂热和热血沸腾。

     每当毛主席最新最高指示在广播中播出,我必随着敲锣打鼓的人们一起,涌上街头,欢呼毛主席的英明指示。

    记得毛主席的“一个人有动脉静脉,通过心脏进行血液循环……吐出二氧化碳,吸进新鲜氧气,这就叫吐故纳新”这一指示发表时,倾城上街,欢呼万岁。兴奋、激动和莫名的革命热情,使我们小孩完全忽略在这段期间,破四旧、武斗、批斗四类分子及子女和揪斗走资派时的残忍,愚昧和毫无人性。

    运动总是能激起小孩的天性和童顽,灌输总会改变小孩的思维和认知。

    毛主席的伟大,毛主席的完美,甚至他的身体的坚不可摧,生理上永不衰老,我们也坚信不疑。这是革命坚定性,忠于毛主席的完美表现。一丝的怀疑就是反动,稍许的不敬就是敌人。

    打倒,绞死,火烧,踏上一只脚,这是我们小孩当时常用的语言,有人打破毛主席石膏像,有人把印有毛主席像的报纸丢入厕所,有人不戴毛主席像章,我们小孩都会当成一级警迅,追踪、调查、汇报。像解放区儿童团一样,自觉投入对敌斗争第一线。

    谁反对毛主席,我们就砸烂谁的狗头,这是我们的口号,也是我们的信念。

    令人惊奇的是,大人们比我们小孩更疯狂,更歇斯底里!天天有反革命事件发生,常常有变天账被发现。今天押人上街游行的人,明天又被别人带上高帽。眼花缭乱,变化万千,让幼小的我有时也不禁问:怎会有这多人仇恨毛主席?

    突然有一天,我的小伙伴,同一大院一个十来岁小孩,名叫梁晓峰的人被当成现行反革命抓了起来,让我惊吓不已。当时有人报案,革命群众专政队一批人,持枪包围厕所,反复勘查,在厕所不起眼地方,有一排钢笔写的五个小字,毛主席万岁。有人在这五个字前不远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二个字,打倒。这是一起多么严重的反革命案件,大人们不敢怠慢,发动群众全面深查。在有人揭发下,经过核对字迹,我的小伙伴被确认是这两个字的当事人,自然他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关了起来。虽然半个月后他被放了出来,但他和他家人都为此受了很长一段时间另眼歧视。

    他哭闹着,反复解释,他根本没看到后面五个字,他仅写了两个字,后面字也许后加的,也许原先有,但决不是他本意。加上他家成分出身好,专政队也就大事化小,放人了事。但他在我们小伙伴中已抬不起头来,反革命分子叫了他一年多,其承受的压力不是我们非当事人所能想象的。

    当时更有奇闻一件,我们那儿有一小镇弋江,有一农村妇女请了一尊毛主席石膏像,不甚走路跌倒摔破,她害怕极了,一夜未睡,第二天主动向专政队自首。没想到专政队如获至宝,立即五花大绑,戴高帽,挂写有现行反革命分子木牌,全街游行示众。那妇人不堪辱没,当晚上吊自尽,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这是我那儿时记忆最深的一件事,至今也忘不掉。没想到一尊石膏像丢失一条命,让很革命的我,也是无法接受的。

    万岁的欢呼声已渐去斩远,毛主席老人家也千古了。自然规律是谁也抵抗不了,但那段历史阴影总咀嚼着我们这一代人心灵,难以释怀。

    多灾多难的祖国呀,但愿以后永不要再折腾,人生而平等,万岁可以休矣。

 

 

外一篇:

土布洋布

                    作者:立委

 

    我小时候,1960-1970年代,还穿“土布”衣服,“土布”是农民手工纺织的,买回家,送进染坊去染成蓝色或者黑色。

     很粗糙,不结实,容易破,所以要补补丁才能穿久。当然没有花样。染坊像个大澡堂,热气熏天。染出来的布掉色得厉害,往往把其他衣服也带黑了。

     后来,60年代后期,开始有需要布票的国家供应的机织咔叽布,漂亮结实多了。由于需要布票,所以土布没有立刻退出市场。再后来,化纤制品“的确良”和尼龙开始来了。记得第一次父母给我们兄弟买的确良做衬衫,大约是1970年左右,我坚决拒绝穿,觉得这太修正主义了,那么光亮,像资产阶级少爷。我们从小觉得要学习雷锋艰苦朴素,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第一次穿尼龙袜子也觉得太奢侈,可是感觉穿上以后,特别舒服。(后来才发现不透气,有臭脚的毛病。)

    化纤制品的流行是1970年代,最大优点是结实,奶奶再也不用一年到头给全家缝补衣服鞋袜了。当时开始进口日本化肥“尿素”,农民兄弟发现化肥袋子是很好的化纤制品,就纷纷拿尿素袋子做床单和被子用,还真好使。就是袋子上的硕大的汉字“尿素”每天伴随着人进入梦乡。后来,读30年代 DuPont 发明尼龙的历史,说美国大兵当年到菲律宾等处,就以尼龙制品作为礼物在当地泡妞,极受欢迎。

    70年代末,偶然还看见有土布,但是因为洋布价格下降,文革后布票又取消了,土布就无法竞争了。

    斗转星移,时事变迁,如今在西方,纯棉、纯麻或者纯丝的手工制品开始时髦,只有资产阶级小姐少爷才穿得起,而贫苦的无产阶级只能将就使用便宜、光鲜又结实的化纤制品了。网友小闪告诉我,现在“土布”制品可贵着呢,有一种品牌的童装HANNA ANDERSSON号称用“土布”(organic cotton)把价格提上去。WHOLEFOODS里卖的衣服,一件最普通样式的麻布上衣就卖近两百刀。小闪说:俺觉得自己织的布做粗布衬衫,休闲裤,女裙绝对cool,没人跟你穿一样的。过去无奈的事情现在变成时髦了。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外二篇:

           不成故事

                        作者:立委

 

    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班干部,不是学习委员就是副班长。这官当长了,就觉得理所当然。升高中,两个学校合并,加入了一批第二初中学校过来的人。新班主任是个秃老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还是他没有尽心研究我的履历,总之是他决定把我排除在班委会(相当于政治局常委)之外,给了我一个小组长的头衔(相当于政治局候补委员,一个班有四个小组长,管本组收作业,但不能参与班委会决策)。当时真觉得天要塌了。少年失意的心情很难描述,心灰意懒,无所排解,转而很有些玩世不恭的样子。现在理解了,搞政治是很辛苦的,当官不成应该是很痛苦的。

    在这仕途艰难之时,有一句温暖的话,让我至今感怀不忘。有一位第二初中新来的女同学岳,梳着两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为人落落大方,笑容很灿烂。她就是我们班新当选的文娱委员,能唱会跳,男生都很喜欢她。不知怎么,她察觉了我的失意,跟我说:“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占了你指标。” 我至今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觉得是她当了文娱委员,把我的班委会入围指标(quota)占用了。学习委员的位置是第二初中来的一个语文不错的臭小子占据的,倒是副班长这个虚职,如果我入围,应该可以安置我这样的六朝元老。可是那是班主任独裁的体制,入围与否他老人家说了算。无论如何,她能这样说话,真的让我感激得很,尤其是出自这样一个性格阳光和人见人爱的女孩。她的性情特别好,善解人意,让人舒服。后来几次交往也加深了这种好印象。

    有一次从二楼教室下楼,我随口一啐,没想到她正好在楼梯口,不偏不倚落在她袖口上。当年不懂五讲四美,随地吐痰并不觉得是恶习,可口水吐到了女同学身上,还是羞得我无地自容。可她一点不恼,自己擦去,一样笑吟吟地从身边点头走过,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姐姐性格也特别好,在我们医院做护士,常常到我家来玩。她父母也认识我父母。但是,在她高中来到我们班前,我没见过她,只听说过她。她此前当然听说过我,也知道我成绩好。我们家兄妹三是小城里有名的好学生。

    到这个岁数了,人特念旧。同学聚会遍地开花,我的中学同学也不例外,还给大家建立了通信册。于是去年过年给老同学打电话拜年,聊了很久,她还是那样的好性格,不过我因为长期不跟家乡人通话,不大能赶上她乡音浓重的快言快语了。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革命歌曲(外一篇)

    我从小就五音不全,荒腔走板。

    为了不生产噪音,给别人制造痛苦,我在四十岁前,从未在公开场合唱过歌。中小学音乐课成绩要不就是真实成绩:及格;要不是老师给人情分:优秀。

    我搞不懂音节,也拿不准调子,仿佛天生与音乐无缘,听到同学优美动听歌声,心里好是羡慕。

    其实人不管其天赋如何,都喜欢听音乐,也喜欢唱歌。像我这样破锣嗓子的人,虽然不敢在大众场合一展歌喉,但也常一人独自默默哼唱,毕竟生活不能没有歌声。

    幼儿园时,常听母亲唱一首歌,感觉非常好听。这首歌现在只记得歌词第一句词是:小河里水清又清,其他也已忘记。但其曲调始终未能忘怀,很有田原气息,母亲常哼着它干着家务。在幼儿园内也学过几首歌,至今记得也就是那首《捡到一分钱》了,其他均忘记了。

    虽然我们当时小学语文课本上总记叙,新中国儿童会说的第一句话是:毛主席万岁;会唱第一首歌是:《东方红》。我不知道自己第一句话讲得是什么,估计是叫爸爸妈妈之类,但唱第一首歌可以肯定不是《东方红》。唱《东方红》已是小学一年级了,从此以后《东方红》伴随我十多年,时时处处都能听到它的旋律。它是文革十年的主题音乐,广播、电影、样板戏都必须有它的音符,文革使它走上了革命歌曲的圣坛。

    我小学中学念书时均处在文革之中,我是听着革命歌曲长大的。因为自卑,自感音色太差,不敢公开唱革命歌曲,但对革命歌曲的热爱却不输他人。歌不敢开口唱,但歌词却记得滚瓜烂熟。文革一开始,我们唱破四旧打走资派造反有理的歌,接着开始唱毛主席语录歌,著名的有:

    《下定决心》、《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我们共产党人好比种子》、《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林彪写的《毛主席语录》的再版前言:

    毛泽东同志是当代最伟大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毛泽东同志天才地创造性地全面地继承捍卫和发展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把马克思列宁主义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阶段。

    这首再版前言歌我特别喜欢,曲调激昂向上,十分有气势,是经典的语录歌。

    除了语录歌外,我们也唱毛主席诗词歌和一些词家写的革命歌曲,如:《大海航行靠航手》、《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我爱北京天安门》、《不忘阶级苦》等。尤其是《不忘阶级苦》,它是个叙事歌曲,经常被学校搬上舞台,演出一幕革命忆苦音乐剧。

    随着文革的深入,革命样板戏被全文刊登在《红旗》杂志上,这让我欣喜若狂。只要是刊登样板戏的那一期杂志我都购买回家,如饥似渴地阅读,并每天在收音机旁倾听那革命京剧的告白和唱腔,到后来,我能把《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杜鹃山》这几出大戏倒背如流。每每夏天傍晚在室外竹床上乘凉时,我就声情并茂地背诵一两幕样板戏台词,遇到歌词时也当台词朗诵,偶尔私下一人时也会狂唱一气。

    到了中学后,开始有革命电影出现,其中插曲是大部分学生最爱唱的歌。如《青松岭》、《闪闪的红星》、《春苗》、《决裂》、《红雨》等电影插曲以及《地道战》插曲。

    到文革晚期,广播上天天大唱《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这首歌,可已经没有人真正感兴趣了,大家疲了乏了厌了。我也如此,虽然不敢像同学那样唱一些反动或黄色歌曲,如《知青之歌》、《在那遥远的地方》等,但很喜欢听它的旋律。虽然有时也认为词作者胡搞,“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怎么能这么写呢?只有毛主席才是红太阳,太反动了,把姑娘的脸与毛主席等量齐观,胆也太大了,但仍是很喜欢其曲调。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现在革命歌曲基本上没有年轻人传唱了。就是像我这样一个在革命歌曲声中成长的人,也只有一部分人还去唱它,仅仅是为了怀旧,为了那逝去的青春岁月。这些被冠为红歌的歌曲,虽然在老年人中有一定市场,但我基本不去唱它了。

    今天我虽仍五音不全,每歌必走调,但同事发现我音域宽广,音声宏亮,鼓励我大胆高歌。也许年龄大了脸皮厚了,四十五岁之后我在卡拉OK室里成了麦霸,常常拿到话筒就舍不得放手。但我却很少唱我青少年曾喜爱的革命歌曲,一是不愿回忆那荒唐年代,一是感叹岁月的无情。

    但我深知历史就是历史,是无法更改的。那一是段实实在在的事实,一切以革命名义,改变我们很多正常基本的生活。

    缺乏个性的大一统生活方式是可悲的,革命歌曲也是如此。

 

 

外一篇:

那小说中的情节,也能亲身感受

                                             作者: 立委

 

立委按:人过四十以后,陈年往事像碎片一样徘徊心头,可就是拼接不出完整的图画。最近,陆续跟中小学同学通过网络联系上,30多年过去,在我们记忆的海洋里,每一朵浪花伴随甜蜜咸涩,聚散无序,翻腾萦回。大家一致感到,怀旧是中年不可救药的病状,跟上网类似。

下面是跟部分中学老同学的通信摘录:

张红

立委:你好! 还记得你在南陵高一的女同学,家住127医院的我吗?我现在在J市第三中学,教英语。早就听说你去了美国,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联系。最近才和你哥哥还有克勤联系上并得知了你的地址,特意问候一声:祝你在美国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张红

 

立委

     好惊喜哟!我也曾是个英语老师,你是张红,我当然记得,对吧?当年漂亮的仙女,有非常白的皮肤和非常独特的个性。.

    初中时候你是语文课老师的宠儿,成为语文课代表。你在回答老师关于《叶挺: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的提问时,说的流畅精彩,为老师所激赏。  立委

 

 张红

    立委:你好!我没有想到在我们分别30年后又能重新联系上,这好像在以前都是从小说中才能感受到的生活,现在也让我亲身感受到了,太令人兴奋了!我们都老了呀。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only less than one year), 对你的印象:你不爱多言,人小可爱,眼神很有说服力,常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很难见到你有笑容的时候,不像你哥哥笑口常开,喜欢和同学谈天说地的。记得你sit around me , 我上课不专心听课,回头就能看见你的眼神,(你虽人小,但在我们高中班级里很有威的)我还有点怕你了,哈哈…

    你对我在语文课上回答赵老师的提问,记忆犹新,实在让我佩服!我也是一个巧合,实际上我喜欢英语学科,只是当时大家都不重视,课本编写的都是些语录篇。我没有当英语科代表实在是遗憾呀!现在不能和你说起这些了,见笑了吧?

     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毫无准备、稀里糊涂的就去报考,当时家里人怕我下放,稳妥地选择了师范专科英语专业,(文革期间英语教师紧缺呀!)毕业后一直从事初中英语教学,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也桃李满天下了。

    我2004年去了加拿大的多伦多市附近一个学院学习,要是早联系上了,也许我们在那还能见一面了。

     回忆往事,故事多多,留着以后慢慢细谈,希望能在不久的日子里见到老同学!?顺寄去几张相片,有三张是在加拿大的大瀑布和彩虹桥的留影,还有的是初中时代和今年五一回南陵的相片。    张红

 

王建军

    立委,我记得另外127个叫"王荣荣"的女孩英语很好。我可能需要一些帮助,在这里有点记忆混乱。既然我们俩在初中时不在同一个班,两个班都有可能有张红吗?我倾向于同意克勤在你初中的班上。但如果记忆为我服务,张红在我的班上,她们都很有才能!    建军

 

周克勤

     想必你是立委同学吧?我是周克勤。我在小老蒋的博客里看到了你和建军发的贴子,好是激动,知道你们二位现在均是事业有成的学者了,作为老同学也深感骄傲。我现居住在古城苏州,同学一别已有30年了,今天我翻出了旧影集,在一张部分高中同学的合影中见到了你,只可惜没有建军,想起学生时代的一幕幕,就象是弹指一挥间,那时的你,个头很小,你和建军一样,都非常聪明好学,但你比建军贪玩调皮一点。有空希望你们到苏州来玩,很想与老同学会会。   周克勤

 

王建军

    周克勤同学你好,立委同学告知了你的QQ地址。没错,立委即李维。谐音取得好,不难猜。

    立委和我一套组合拳打了多年,一不小心,便从北京闯到了美国。他的阅历更丰富些,还在英国和加拿大呆过,也许他的博客中有记载。

    我不记得曾有过高中同学的合影。几十年过去,很难再有众多同学的聚会。因此,缺席有点遗憾。只是“少年不知愁知味”,当时很难意识到。

    谢谢你的E-MAIL。苏州是一个好地方。我在八六年底去过一次,很多记忆仍珍藏着。只可惜,当时我不知你在苏州。要不,一定会去看望你,当时正值高中毕业十年。

    人到中年,我很乐意为老同学牵线,建立联系。毕竟,机会难得,许多事已在30年中发生,而这一阶段又是人生最宝贵,最富戏剧性的一段时光!

    阔别多年,我们都已从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变成了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因此,“飘浮的云”是美好的,犹如绚丽的晚霞,可以反射多彩的阳光,回顾过去的童趣童真。就此而言,你的笔名很有品味,与“立委”各得其趣。

    我旅美逾十七年,总在校园内转,生活相对简单,故事不是很多。少了几朵回忆的彩霞,阳光的屏蔽也少了许多,能保持相对年轻的心态。可算是有得有失:生活单调了一点,是谓失;所得者,在日落前,天不致于太暗,减少了一点与女儿的“代沟”。

    祝你全家新年心想事成,儿子高考顺利!   建军

立委

    周克勤同学你好!建军告诉我网上有你的信息,我就赶紧过去,让小老蒋给你代个好。小老蒋一篇文字引起我们对中学老同学和家乡南陵的无限思念。那里还有一篇一个护士写的127医院的回忆,也引起了很大反响。127是南陵的一个重要历史部分,我们都不会忘记。我老爸今天在MSN跟我还提到,他也准备写篇关于127的回忆。老爸当年(在我上小学4-5年级时候)在127进修过1年,对127也很有感情。

    记得127同学中张红是最开放的,中学就正经半公开早恋了,背后很多人嘲笑或嫉妒。她其实为人很不错。你在127几个女孩子中是最大方,让人容易接近,所以我们男生对你印象都很好。还有一个小女生,叫王荣荣,怯生生的,很文静秀气,不怎么说话,她好像初中没念完就搬家了。另外还有一个127女生,忘记姓名了,圆圆的脸。我们班一共是4名127同学,全是女生。

    你说的对,30年一转眼就过去了。还记得当年(好像是初三的时候)我们学农,去鹅岭一个山村跟农民同吃同住两周么?山高皇帝远,晚上男女同学一起打牌,因为天冷,盖同一个被子,觉得特别兴奋。在学校,大家多少有男女界限,但是人在外就放松一些,少男少女有一点蒙蒙胧胧的相互好奇和吸引,在学农时表现得最充分。

    可惜,我在田里跟一位男同学比赛割稻的时候,被镰刀把小手指头割掉了,流了好多血,两三个月才慢慢长回新肉。每天清晨起床,冒着寒冷去河边洗脸,水凉刺骨,手展不开。晚上那个天黑,伸手不见五指,经常迷路,加上狗叫,真有恐怖感,又感觉很刺激。我回国探亲看现在孩子,背着沉重的书包,为高考超负荷运转,就自然想到我们当年学工学农学军,整天在外面野,虽然文化课是耽误了,可也不是一无是处。我们的少年时代有更多的色彩和活力。记得有一次晚上,实习老师带领我们去化肥厂附近的山坡上搞野营,月明星稀,用松树枝打掩护,偷袭敌人,迷惑敌人,现在想起来还是充满了浪漫。还有长途拉练到茂林新四军旧址(至少60里地吧),走了一整天,好像路永远没有尽头,我比较体弱瘦小,几乎累垮。 可是到达目的地时候的狂喜,至今历历在目。后来,高中时候学工进工厂,跟一个很漂亮穿工装的女师傅学车工,也是难忘的经历。

    我这样可怜兮兮的苦孩子,居然给你贪玩调皮的印象吗?建军自来是书生,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不点而已 。 立委

张红

    立委,今天打开邮箱看到两封未读邮件,一封是你的,还有一封是蒋红月的,她说是通过你和建军知道了我的消息,能够联系上老同学,让我万分高兴。知道建军去年年底到国内来讲学,照片上的他还是老样子,书生气十足,笑起来还是象当年高中时期那栏腼腆可爱。

    立委,你博客中的文章我拜读了好几篇,你的文采、你的学识让人敬佩,自古以来郎才女貌就是中国人用来衡量男女最佳拍档的赞美词,你和你的夫人当之无愧。你们的女儿聪明伶俐看上去十分让人喜欢。我衷心地祝你们全家幸福美满。

    昨天我打了个电话给你的哥哥,他也发了个帖子给小老蒋,并留有手机号码,小老蒋告诉我后,我与他联系了。不巧,他正好在车站接人,声音嘈杂听不太清楚,所以没聊上几句。我印象中你的哥哥比你要高出一大节,比你长的帅气。当时在学校里我曾经想过你们是不是一个父母生的,如果是的话,你的父母也太欺负你了。不过前两天看了博客中你的照片,差一点认不出你了,你比以前俊秀多了,不仅有才也有貌了。

    你说的对,学生时期我们男女生是不太说话的,但一到学工学农时大家还是想凑在一起。记得学农,傍晚时分女生们走在无人的山间小路上时,心里害怕,最想有男生陪伴。晚上大家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打牌的打牌,说话的说话,记得还有一位男生吹起了笛子,好听极了。清晨去河边洗脸时,山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声音象狼在吼,吓得我是上牙打下牙,抺了抺脸赶紧往回跑。白天在农田里割稻子,好几个同学都被镰刀割破了手,没想到你也是其中的一位。当时我还庆幸自己,不想好景不长,我最终也成为光荣受伤者中的一员。  

    同学5年,虽然那时期我们大家没能多交流,但同学间的友情是最纯最美好的,他在我的心灵深处是无法用其他情感来替代的。你那时虽然个子小,但女生们都挺喜欢你的,一谈到你,大家都是用赞赏的口气说你。想说的很多,想看的也很多,真想回一趟南陵,看来今年上半年我是没空了,因为儿子要参加高考,要多照顾些家里。多联系。  张红

 

蒋红月

    立委你好!多年未见,我们都在时光的流逝中不知不觉的变老。我的记忆中只记得那个能说善辩,没理也能说出三分理的小立委。最近我上网看了你的《朝华午拾》上的文章,这让我了解这几十年你的奋斗,你的成就和你的生活。我从照片上和你文章中看到和了解你妻子是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士,也知道你有一个漂亮聪明的女儿,尤其是看到了一个有着学者的风度和帅气的大立委。在春节将近之时,我从遥远的家乡祝福你们全家在异国他乡,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新春快乐!  

 

立委

    建军:仙女克勤初中高中都跟我同班。仙女张红高中肯定同班。初中我记得也同班,但是你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可是我清楚记得,那位上海女老师教语文时候,特别欣赏张红的语文理解能力(特别是她讲解”我们革命者应该有自己的骨气,不能祈求’从狗的洞子爬出’”等等那次,印象特别深刻),让她做语文课代表。

   但是,我哥哥初中跟你和王荣荣同班,他似乎对张红也很熟悉,所以你们应该是同班。可是我的记忆也是初中时候啊,我也糊涂了。

    也许两位仙女记性好,可以解惑。     立委

 

周克勤

    建军:立委的文章我看了,在两周前我从百度找到了立委的<<朝华午拾>>,我看到了他和他爱人的结婚照和一些照片,这使我看到了大立委的模样,还真的有学者的帅气,他的爱人确实是美丽可爱。 这么多年,你和他都经历了很多,你们的人生真的很精彩。人们说要想看到更好的风景,只有努力攀登到山的顶峰,你和他就是登上了山峰,放眼世界,而我只能站在山脚象个井底的青蛙,好在现在有网络,有电视让我们也看到了外边的精彩世界。 周克勤

 

王建军

    立委:我同意张红的性格很好。那些年男孩和女孩很少交流。因此,我不相信我曾与克勤或王荣荣当年谈过话,但我确实与张红交谈过,并得到了她的一些帮助—— 我请她给我带些输液瓶。因为我没有认真提出这个要求,所以我选择不记得。几天后,她给我带了几个好东西!我奶奶用它来保暖床。我记得那个事件这么多年了!     建军

 

立委

    建军:王荣荣年轻,胆小,害羞。但我记得和克勤谈过很多次,张红坐在我的桌位旁 ,她很有个性。总的来说,这127医院的女孩都长得漂亮,身体很好。正如我告诉克勒的,他们都像天使。很高兴在这么多年之后恢复了与她们的联系。回忆总是陪伴着我们,我们都变老了,而且仙女们也都成为仙婆了。同学一场是缘分,我们珍惜这种缘分。

   张红同学是初一是一班,与我同班。初二调到二班,和你和我哥哥同班,大致不会错。  立委

 

立委

   克勤:上海的女老师是赵美英,原先与汪银珠老师走的近,后来似有点归于平淡了。

    我记得是赵美英老师教我们语文,还清楚记得赵美英老师课堂提问了几个学生回答得都不好,结结巴巴的,然后让张红回答,使她喜出望外,从此张红就指定为语文课代表。(我当时是学习委员兼数学课代表,数学老师是班主任汪银珠,她很信任我,让我早自习上讲台带领全班同学做习题,还帮助批改小测验的卷子。后来我考上研究生后从芜湖市过,还特地去看望过她。)赵美英老师对我的作文也比较欣赏,记得写过一篇《记采茶劳动》(结句还记得: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我们也一直坚持着。),赵老师把它当作范文拿到四个班去念,所以四个班也开始有人知道我了。

    我的印象是,赵美英老师是我哥哥的班主任,很喜欢我哥哥。那她应该也带二班的语文才对啊,记忆有点模糊了。初二时候又重新分过一次班,应该是这样。

    建军初中给我的印象是”白专”,到高中同班跟我走得近,还记得他老夫子似地在班上朗诵过自己写的一首挺长的诗,押韵很巧妙,UI韵从头到尾,当时很佩服,因为这样韵尾的汉字不多,居然能用它写长诗,记得最后一句是”敬祝毛主席万万岁”。还有就是据说建军通读了《古文观止》,也让我羡慕。  立委

 

王建军

    立委:我的记忆中,二班的同学有名叫YYT、DJG,ZXP的。有一天,Z与Y口角,几乎要动手打架,D突然介入,以板凳击Z致伤,立威扬名。我正巧目击全过程,印象很深。依当时的风气走下去,若文革不结束,中国可能有不同的景观。

    我上面提的几个名字,张红同学或有印象。克勤据说很有文艺天分,曾扮演过阿庆嫂,好评如潮。

    这个阿庆嫂的事,我也有印象。好像是127医院的节目。

    与她高中同座位(?)的张小峡也是文艺尖子,字写得很好。如Beauty and Beast的童话一般,张小峡据传与你家相邻的一位尚武的同学相好,当时的价值观取向不同,我们这类的小不点,只有旁观风云人物之份了。   建军

 

立委

    建军:那个邻居是赵光军,体育很好(跳高冠军),也是学校一霸,后来两人分手,他穷追不舍,据说张小峡烦不胜烦,为了躲避他,才千里搬家到外地了。

    张小峡字写的很好,成绩也不错,人很聪明,漂亮大方,也早熟。小学同学时,在4-5年级时候,像个大姐姐一样带我在班上转圈子玩,因此对她特别有好感。初中应该跟我哥哥同班,两个人也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故事,到高中才分到我们班级来。我还记得我哥哥在高中时候,曾当面羞辱过她,不记得为什么事了,总之我觉得我哥哥太过分。

     往事如烟。    立委

 

 

 

皖南古镇南陵,我的故乡,李太白有诗: 南陵别儿童入京

作者: 李白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我把此邮件也拷贝给L和J。30多年後,大家通过网络联系上,不容易。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文革中看过的电影(外一篇)

    在小城生活的中小学时代正赶上文革十年,文艺凋零成重灾区,电影自不例外。

    十年间电影发展可划为二个阶段,前七年为一个阶段,后三年为一个阶段。

    在第一个阶段中,国内未拍摄过一部故事片,电影院主要放映歌颂祖国大好形势和领袖会议及外事活动的系列新闻片《新闻简报》,这是当年电影院主打产品,虽是新闻片,但毫无时效性,应该归类于宣传片才对。该类片一般五分钱一张票,几集一放,大约四五十分钟,电影院有近一半时间放映该类影片,形成文革影坛一大特色。有时也在其他影片放映前加映此片。

     此外在这段时间开始放映了记录型的八个样板戏实况的舞台剧,(几年后重拍在摄影上又作了些改进)即京剧《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海港》、《奇袭白虎团》 ,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和交响音乐《沙家浜》。后来又加了《龙江颂》、《杜鹃山》、《磐石湾》及舞剧《沂蒙颂》等。国内故事片则放映文革前拍的,经过千挑万选审查出的几部革命战争片,如《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奇袭》、《英雄儿女》、《平原游击队》、《铁道卫士》、《打击侵略者》、《鸡毛信》。头几年放映的故事片中还有我们当时唯一盟友,被称为欧洲唯一的一盏社会主义明灯的阿尔巴尼亚拍摄的故事片,如《海岸风雷》、《看不见的地平线》、《地下游击队》、《创伤》、《宁死不屈》、《勇敢的人们》、《第八个是铜像》等,这些影片当年我不知看了多少遍。没娱乐,没电视,没夜生活,只能反复看这几部故事片,总感觉胜过纪录片和舞台剧哟。至今还记得:“消灭法西斯,自由属于人民”和“墨索里尼总是有理”这几句台词。

     印象最深是看阿尔巴尼亚的《海岸风雷》这一部电影。虽然当年一部故事片的票价仅为一角钱,但对我们小学生来说,仍是一笔很大开销,我的同学们经常做假票或翻围墙混进电影院,把自己的空余时间都泡在电影院里,不知疲倦地看那台词几乎都全能背出来的几部革命电影。但我从不敢做假票,更不敢翻墙头去看电影,怕被大人抓到,丢革命红小兵的脸。一次电影院又在放《海岸风雷》这部片子,我与几个同学正好走在电影院后墙边,同学们提议大家一起去看电影,并不由分说一个个翻过墙头,溜进电影院里,丢下孤独独的我一人站在围墙外,很是寂寞,十分害怕,不知所措。看着同学们无声无息地跑进了影院,经过激烈思想斗争,我鼓起最大勇气,十几分钟后终于决定追随同学们翻过这座围墙。当我脚刚从墙头翻越落地时,一只大手搭上我的肩上,我被影院工作人员逮个现行。心里怕什么就来什么,同学们经常翻墙从未捉到过,而我第一次,且犹豫许久,在一方面向往冒险,一方面害怕孤身一人状况下,涉险试上一次,结果怕鬼偏遇鬼,我不由得大哭起来。委屈、丢面子和失败感让我彻底发泄,止不住地号啕大哭起来。

     弄得影院工作人员反而紧张起来,说又没打你骂你,甚至都没教育你指责你,你这么痛哭干啥呢?他们反过来使劲哄我,但没甚成效,没办法他们立即把我送出电影院大门,让我赶紧回家,也没采取任何惩罚措施,算是没有让学校知道,不然会丢死人的。经历了这唯一一次为看电影而冒险折腾失败事件后,一个意外成果,那就是阿尔巴尼亚这个国家及《海岸风雷》这部片子让我铭记在心,永世也不会忘了。

    接着苏联电影《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一九一八》被允许放映,尤其是《列宁在一九一八》片有一段芭蕾舞《天鹅湖》片段,让大家如痴如醉,那超短的白裙,白皙的大腿,肉香的身躯、优美的音乐和漂亮的舞姿都让文化荒漠中的我们百看不厌,后来大家看这部电影就是为了看这个片段。似色非色,朦胧而又虚幻,任凭自己思绪驰骋在遐想的空间中,增添了一点人性与浪漫的情怀,触放了人们内心深处的人欲和人文的本能,这就是这部歪曲历史还算有趣的影片给我们的最大贡献。

    外国片中后来以朝鲜影片最多,如《看不见的战线》、《原形毕露》、《一个护士的故事》、《金姬和银姬的命运》、《摘苹果的时候》,但最为轰动的是《卖花姑娘》这部影片,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这是文革中第一部宽银幕彩色影片,只能在城市里才看到。为了看这部电影,很多县镇居民坐车进城一睹为快,当时盛传进去人总须带几个手帕,说剧情太悲惨太感人了,没有几个手帕揩不干眼中的泪水。这才有后来所谓:中国电影新闻简报,阿尔巴尼亚电影莫名其妙,苏联电影总是那一套,朝鲜电影又哭又笑,越南电影飞机大炮,罗马尼亚电影又搂又抱,日本电影"山本""武士道",这一当年流行的顺口溜。至于罗马尼亚电影,公映是在文革后期,最让人心跳的是《多瑙河之波》。这个电影里的拥抱、接吻镜头很多,对话也大胆,在那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被少男少女们公认为是一个精品电影。冲破了某些禁忌,打开了人们久封的人性的窗子,受到青年人极大欢迎。至于越南电影不太多,影响也不深。日本影片是供批判用,据说有如《山本五十六》、《虎,虎,虎》、《啊,海军》、《冲绳之战》等,但我等小辈当时均未看到过。

    文革中电影界最激动人心的大事发生在一九七四年春节,长达近七年没出现的新故事片终于隆重出场了。一共四部,是七三年摄制的,全部是彩色影片。它们是《艳阳天》、《战洪图》、《青松岭》、《火红的年代》。影片虽然充满说教和政治宣传,但仍让全国人民欣喜若狂,电影院人山人海,场场爆满,盛况空前。其中《青松岭》印象最深,李仁堂的表演也很出色,这部描写农村走社走资的影片,生活气息相对浓厚点,比《艳阳天》更贴近现实点。《火红的年代》是一部工业题材电影,有阶级敌人,反动权威和走资派,当然也有工人阶级英雄人物,他们在阶级斗争中完成特种钢的研制生产,是典型的三突出文革式作品。

    文革中最“左”的出奇的电影且也是最有看头的电影就是七五年拍摄的《春苗》和《决裂》。《春苗》是描写赤脚医生的生活,但美女帅哥十分养眼,李秀明和达式常成少男少女们的梦中情人。《决裂》是写江西创办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故事,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两句话,一句是:这手上老茧就是资格,是指入大学的资格。另一句是:马尾巴的功能,这是资产阶级教授上课的题目。这两部电影主题歌都十分上口好听。左倾电影登峰造极是后来被称为阴谋电影的《欢腾的小凉河》、《反击》等。其中《反击》是当作批判电影在七七年小范围放映,这些电影紧跟当时形势,反映当时党内高层激烈的斗争,主题是革命派与死不改悔的走资派,也就是邓小平及其代理人的斗争并取得彻底胜利的故事。高亢、激昂、歇斯底里,是这类影片最大特色。文革中闹得最热闹,也最吸引人们眼球的是故事片《创业》、《海霞》。这两部影片都弄到毛泽东那里,才最终得以公映。这是邓小平与四人帮矛盾最公开的表现,最终毛主席走平衡权术,支邓压江让影片全国公映。《创业》是写大庆油田和铁人王进喜的故事,《海霞》描写海岛女民兵故事。其实影片仍然左的可爱,留下那个年代很深的印迹。那个年代,由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的《闪闪的红星》和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难忘的战斗》,被认为是最佳影片。《闪闪的红星》描述一个红军后代在长征后留守江西的革命事迹。小孩演的不错,但不可思议是这个革命儿童在他妈妈被坏蛋烧死时仍很镇定,并阻止群众冲动盲目复仇心理,让我当时就无法接受,也太革命化大人化了。影片的结尾是那个未成年儿童终于用柴刀把那个坏蛋给劈死了,也让我内心难以接受。《闪闪的红星》里的主题曲《闪闪的红星》和《红星照我去战斗》很好听。《难忘的战斗》是根据文革前长篇小说《粮食采购队》改编的。电影描写的是我军征粮队,与土匪和暗藏的特务进行战斗的故事。当年看这部电影时,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个情节,解放军主角英雄关键时刻一枪打断阻拦运粮船的绳子。还有就是粮站账房先生(特务)偷偷砸死了解放军战士赵冬生,但没有被人发现,隐藏了下来。设置这个情节是为了埋下伏笔,表示建国后依然有反革命分子隐藏下来,阶级斗争依然存在,所以要时刻绷紧阶级斗争这根弦。整个影片结构紧情节险,有一定观赏性。

    文革中可看的动画片,最有名有两部,一部名叫《半夜鸡叫》,一部叫《草原英雄小姐妹》。《半夜鸡叫》是根据部队知名文盲作家高玉宝的自传小说《高玉宝》的部分内容改编的。是描写农村雇农与贪婪、黑心的地主斗争的故事。但故事经不起推敲,明显是作者编造的,是为当时政治服务的。《草原英雄小姐妹》是根据内蒙古一对蒙族小姐妹大雪中保护集体财产羊群的真实故事改编的,但有明显政治说教痕迹。其实文革中我印象最深的动画片不是这两部影片,而是一部反特儿童动画片,它名叫《带响的弓箭》。因为我看过同名小说,听说要把它拍成动画片,我很激动,为此在私下自己为这部动画片设计了开头,并自认为构思很奇妙,很是自得。但看到这部影片时,让我大失所望,开头太平淡了,让我闷闷不乐。但却因此,对这部影片一辈子也难以忘掉了。当年我给该片设计的开头是,男主角,一个可爱男孩,爬上树顶,拿起弓箭,点上绑在箭上的炮竹,望在掉在陷阱里的簌簌发抖的敌人,把响箭射上天空。箭在天空中爆炸,爆炸中的火星跳跃中形成五个字:带响的弓箭,故事由此开始。但遗憾是我这个设想没能在影片中看到,那部影片开头十分平淡无奇,没有创意,当然也就无味了。文革中印象较深动画片还有《放学以后》、《小号手》、《小八路》、《金色的大雁》、《芦荡小英雄》。

    纪录片在文革中占有十分重要地位,特别是文革早期,许多纪录影片让人热血沸腾,常常边看边举着毛主席语录书,山呼万岁,热泪盈眶。包括《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毛主席和我们心连心》、《毛主席第(1-8)次接见红卫兵》、《收租院》、《新闻简报1》、《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新沙皇的反华暴行》、《南京长江大桥胜利通车》、《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五二0声明)》《红旗渠》、《大寨新貌》。由于我父母都是医生的缘故,所以我对纪录片《千年铁树开了花》、《针刺麻醉》和《送瘟神》印象深刻。《千年铁树开了花》是在我们院内露天操场放映时看到的,那是歌颂一根针一把草,就能治疗天下百病的年代。电影说得说革命的白衣使者,努力开发中医针灸资源,冒着极大风险,先在自己身上用银针找寻能使聋哑人听声说话的穴位,最终使聋哑学校的聋哑人说了话听到了声的纪录影片。电影中可以看到,那些治疗痊愈的聋哑病人,手拿语录本,一边挥着手,一边从喉咙中发出毛主席万岁的声音。让观众由衷佩服针灸的神奇和博大精深,不由不为新时代针灸发扬光大而欢呼!只可惜这么好技术这么好成绩,现在已无人提起,也无人相信了。看来科学容不得政治强奸,科学也不可能大跃进。《针刺麻醉》也是同样命运,当年各家医院被当作政治任务强迫推行针刺麻醉,不论大小手术一律针麻,《针刺麻醉》就是宣传这一伟大成就的。影片中有很多活生生例子,看到在针麻下手术的病人,谈笑自和,你不能不感到传统医学的神奇。但历史开了一个大玩笑,风行一时针麻,在文革后期已再无人敢用,现在更没人研究和提起它了。另一个有关医学的是文革开始前拍的记录片,名叫《送瘟神》,这是一部消灭钉螺,战胜吸血虫病的记录片,是呼应毛主席的诗词,歌颂社会主义群众运动,向毛主席表红心的宣传鼓动片。

    其实文革中最有名的纪录片不是中国人拍的,而是一个意大利的导演安东尼奥尼拍的记录片《中国》,由于当时正处于文革时期,影片在拍摄完毕后就受到批判,并认为是一部完满敌意的纪录片。对于安东尼奥尼的批判如暴风骤雨般而来,批判活动在中国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影片只在小范围内作为批判而放映。当年我没资格看到这部记录片,但仍义愤填膺,夜不能寐。对资产阶级导演安东尼奥尼无视中国社会主义的巨大成绩、抹杀中国人民在“文革”中取得的伟大成就和污蔑共产党的伟大领导感到满腔怒火。我用了二个晚上,写了一封近万字的信,义正言辞的驳斥我未看过的那部电影的反动观点,讴歌社会主义建设给人们带来的幸福生活。信其实都是摘录中国报纸一系列批判文章中的主要观点,即指责安东尼奥尼只拍什么“偏远的农村、荒凉的沙漠、孩子的出生、人的死亡等等,在镜头的取舍和处理方面,凡是好的、新的、进步的场面,他一律不拍或少拍,或者当时做样子拍了一些,最后又把它剪掉;而差的、落后的场面,他就抓住不放,大拍特拍”等等诸如此类。三十年后我才从网上看到这部当年被我大批特批的影片。一看,感觉很好,看不出反动和恶意,基本真实!甚至还有点美化。纪录片《中国》由三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拍摄于北京。第二部分是红旗渠,集体公社以及古城苏州和南京。最后一部分拍摄的是上海。其实这是一部很真实的纪录片,影片在长达20分钟的中国特色的杂技表演中结束。现在看《中国》,说句实话拍的真不错,基本上各种人物各个角落都拍到了,是那个时代不可多得的真实的影像。

    另一部资产阶级地区拍的纪录片也令人深刻,那就是香港拍的《万紫千红》。是一部反映中国杂技表演成绩的纪录片,和当时国内所拍的杂技纪录片相比,构思巧妙,结构紧凑,耳目一新,差距不是一般地大,深受文艺爱好者的喜爱。

    文革刚结束时,中国内地放了两部电影,一部香港片名叫《三笑》,另一部是名作家鲁彦周等人编写的《巨澜》。当时舆论一面倒大肆吹捧赞美《巨澜》,说是一部思想丰富,艺术性极佳,结构雄伟,内容丰富的革命电影,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精品。同时或多或少贬低《三笑》故事庸俗,格调低下,胡编乱造。电影《巨澜》故事是反映建国初期的治淮历史,说的主人公钟远从师长的位置上到地方担任治理淮河的指挥长,紧紧依靠基层的劳动者和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应对恶劣的自然环境,且对暗中和资本家勾结的原指挥长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终于在新的淮河洪水来临前建坝蓄水,挫败了敌特,完成了任务,落实了毛主席发出了“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号召。影片第一次出现了周恩来总理的光辉形象,让怀念总理的人们极为兴奋。而《三笑》是取材于古代唐伯虎三笑点秋香的传说,经过艺术提炼,改编成带有贺岁性质的歌喜剧。该电影音乐优美,曲调上口,喜剧味浓,没有一点思想说教,这在当时电影文化氛围中显得另类。结果可想而知,《三笑》电影场场爆满,而《巨澜》电影门庭稀落。我们的评论家只好说,历史会证明《巨澜》的巨大艺术生命力,是《三笑》所无法比拟的。三十年过去,现在人们尚能在闲时欣赏那搞笑的《三笑》,但决不会去看那思想与艺术完美结合《巨澜》。历史是最公平的法官,应时之作虽光辉一时,但终究还是垃圾,文革时期电影绝大部分都是文艺垃圾,虽影响我们一生,但生命力却很短。因政治而发迹的艺术最终也会毁于政治,宣传品永远不可能是艺术。

    文革中的电影基本上都是政治宣传品,当年我们的艺术观是被驯化的所谓典型化的革命现实主义的,其实是歌颂宣传式的。在长期所谓“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简单表面理解中,在艺术为工农兵服务,为政治服务的氛围中,在作品必须鼓舞人民、打击敌人的宗旨中,在创作必须依据“三突出”的原则中,我们看不到电影的繁荣,看不到电影的作为记忆历史的媒介功能作用,看不到故事片的核心与本质是娱乐。看到的只能是露骨地宣传,野蛮地灌输和扭曲地生活。看电影不是人们业余闲时的享受而是生活中沉重负担,是一项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这是电影的异化,电影的悲哀。

     文革的电影就是在那特定环境下的一个怪胎。

 

附.1970—1976文革电影

文革中拍的故事片与戏剧片

智取威虎山(京剧)、红灯记(京剧)、红色娘子军(舞剧)、沙家浜(京剧)、海港(京剧)、龙江颂(京剧)、白毛女(舞剧)、红色娘子军(京剧)、奇袭白虎团(京剧)、艳阳天、战洪图、青松岭、杜鹃山(京剧)、侦察兵、南征北战(重拍)、送货路上(湖南花鼓戏)、火红的年代、无影灯下颂银针、渡江侦察记(重拍)、一副保险带、平原作战(京剧)、闪闪的红星、创业、钢铁巨人、平原游击队(重拍)、向阳院的故事、半篮花生(越剧)、沙家浜(粤剧)、园丁之歌、海霞、红雨、决裂、草原儿女(舞剧)、烽火少年、渡口(河北梆子)、战船台、春苗、第二个春天、小将、人老心红(淮剧)、捡煤渣(淮剧)、沂蒙颂(舞剧)、激战无名川、红灯记(维吾尔语歌剧)、雷雨之前、金光大道(上、中集)、车轮滚滚、长城新曲、黄河少年、沙漠的春天、碧海红波、阿勇、小螺号、反击(未发行)、山花、沸腾的群山、宝莲灯(上、下集,河北梆子)、青春似火、牛角石、海上明珠、欢腾的小凉河、年青的一代、磐石湾(京剧)、征途、难忘的战斗、江水滔滔、审椅子(京剧)、新风歌、金锁、阿夏河的秘密、管得好(吕剧)、三定桩(莱芜梆子)、小店春早(黄梅戏)、红军不怕远征难—长征组歌(舞台艺术片)、南海风云、红云岗、南海长城、雁鸣湖畔、芒果之歌、长空雄鹰、锁龙湖、山村新风、半边天(吕剧)、开山的人、枫树湾、山里红梅、红霞万朵(黄梅戏)、寄托、主课、两张图纸(湖南花鼓戏)、红娘 。 

文革前拍摄文革中可放映的故事片

打击侵略者、英雄儿女、铁道卫士、奇袭、地雷战、南征北战、地道战、平原游击队

文革中放映的外国电影

阿尔巴尼亚电影:创伤、宁死不屈、勇敢的人们、第八个是铜像、海岸风雷、看不见的地平线、地下游击队、脚印。罗马尼亚电影:战斗的早晨、多瑙河之波。越南电影:阿福、森林之火、南方来信、铜墙铁壁的永宁。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原形毕露、一个护士的故事、金姬和银姬的命运、摘苹果的时候、卖花姑娘、鲜花盛开的村庄。苏联电影: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解放。日本内部批判电影:山本五十六、虎,虎,虎、啊,海军、冲绳之战。

文革中部分纪录片

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毛主席和我们心连心-毛主席第7次接见红卫兵、乓坛盛开友谊花--1971年第31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日本名古屋)、收租院、根深叶茂--反映上海知青云南插队的文革经典记录片、新闻简报1973-28号1)庆祝非统组织成立10周年2)周总理会见川奇修二3)周总理会见法国前总统4)江青会见美国体育代表团、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新沙皇的反华暴行、大寨田、昔阳盛开大寨花、毛主席的革命卫生路线胜利凯歌、革命小将最听毛主席的话、批林批孔专辑-1,2,3,4,5,6、红旗渠、千年铁树开了花、针刺麻醉、送瘟神、南京长江大桥胜利通车、大寨新貌、小小银球传友谊

 

 

外一篇:

对口快板:三兄弟惊叹学大寨(中学作文)

                                       作者:立委

本文原稿

 

甲:万里江山红旗飘,贫下中农志气高,大伙儿都在看咱俩,还是来段小快板吧。

乙:要我说,没关系,你看该说啥东西?

甲:学大寨,社员干得真不赖,我看啊,来段三兄弟惊叹学大寨吧。

乙:嗬嗬,三兄弟?他叫甚名字啥模样,你得给大家讲一讲。

甲:大的长得像雷公,这名字就叫孙悟空。二的长得丑又赖,是肥头大耳猪八戒。

乙:老三长得也不俊,是络腮胡子孙悟静,对吧?

甲:不错。三兄弟,手牵手,走出了南天大门口。今天闲着没事干,要到东土去逛一逛。

乙:长年不来,成稀客啦。

甲:这三位老兄兴致高,走着跳着带着跑,广阔天地气象新,三人看得入了神。

乙:那是呀,经过农业学大寨,这农村真是变得快。

甲:悟空紧步走在前,“嘀溜溜”眼珠全瞪圆。看东边——

乙:层层梯田绕山间。

甲:看西边——

乙:是个人造小平原。

甲:看上面——

乙:金光大道通上了天。

甲:看下面——

乙:青翠的稻菽望不到边。

甲:嗬——

乙:穷山沟,创高产,全靠英明的共产党。

甲:看着这片景色美,三兄弟牙得咧开了嘴。高兴里头有惊疑,真想知道这底细。

乙:不必奇,不必怪,靠学社会主义新大寨。

甲:正在喜,正在乐,正在惊,正在愕,前面来了个铁家伙,三位老兄赶紧躲。

乙:噢,这是公社拖拉机,“轰轰隆隆”拖东西。

甲:悟静瞧着这家伙,一个劲儿打哆嗦。“哎哟,妈呀。当年老沙挑行李,累的脸红喘粗气,这家伙驮着这么多,还‘突突突突’在唱歌呢。”本来惊的已不轻,往上一瞅——悟空吓得头发晕。

乙:怎么了?

甲:哎呀呀,真把老孙嚇憋了气,这,这上面怎么是个女司机?

乙:这事儿有啥新鲜,妇女要顶半边天嘛。

甲:还不新鲜?这个家伙真不小,女娃娃竟能开着跑,大圣想着不是味,堂堂男子汉真不配。

乙:为什么?

甲:丢脸呀。

乙:丢脸?丢脸的事还在后头呢。

甲:这边刚刚定了神,面前又出了件怪事情。

乙:我说呢,准是又碰上了啥。

甲:你说得一点也不假,遇到这玩意儿真正傻。昂着头,伸着腿,一天到晚吐着水。

乙:这有啥好稀奇,这是电动抽水机。

甲:这还不奇?从古到今谁见过,水从低处流山坡?

乙:这长时间都不来看,你那知中国变了样。

甲:“妈呀,又是它。”猪八戒,一声唏,三人全部围了去。

乙:怎么,又奇怪了?

甲:这是拖拉机在翻地,拖着双犁真神气,这个家伙真正能,翻起地来也真行,老猪望着翻过的土,脸红得就像猴屁股,呆子八戒照圆镜,本来里外都不像人,羞得脸红像肝脏,就简直成了四不象哪。

乙:好嘛。

甲:他搭拉着脑袋不吱声,叹气垂耳一旁蹬。

乙:想些啥呀?

甲:“老猪我名唤猪悟能,我那有公社社员能。虽力大身强浑身劲,终归又傻又懒又蠢笨。我就是不吃不喝不歇气——拿八齿耙子去开地,也比不上社员开的‘什么机’。想到这,怎不叫我心不跳脸不红,真恨不能即刻钻地洞。老当年,多威风,开地干活我最行,总是我得第一名。现在人家是条龙,我只能算作小爬虫。”

乙:哈呀,骂得真不轻。

甲:“从此我要虚心虚心再虚心,没本事不敢瞎逞能。

乙:哟,这猪悟能成了“猪无能”。

甲:悟空神头鬼脸跑过去,到八戒面前来凑趣。“吆,呆子呀,你垂头搭耳不吭气,是不是又想做女婿?”八戒气得鼓着肚,哑子吃黄连难诉苦哇。

乙:难诉苦,好嘛,真够他受的。

甲:还有他受的呢。看,三人勉强开了路,老猪却实在受不住了。

乙:怎么?还在生气呀?

甲:那里呀。一路走一路玩,到现在还没进早歺,烈日炎炎喷着火,三人又在爬山坡,又渴又热又累还加饿,你说他能不难受?

乙:噢,那是够受,特别这渴——

甲:对了,老猪渴得受不了,趴在地上啃青草。

乙:哟,这猪又成了牛啦。

甲:别提啦。青草望着水灵灵来鲜嫩嫩,又苦又涩真难吞,八戒实在不受用,捂着肚子真叫痛。

乙:嗳,老兄。呆子这般受苦难,悟空咋不帮助管一管?还不赶紧找个卫生院。

甲:大哥二哥麻子哥,悟空不也差不多。总算一步一拐快上山了,呆子一屁股坐下成一瘫。悟空沙僧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再往前。

乙:为什么?

甲:“哎哎,不能往前进,再往前可要咱命呀。前面又是大高山,上了山可就人完了完,翘了辫子见阎王,到时只怕连收尸都没人,就甭提有人给烧香哪。”

乙:怎么上山就见阎王?

甲:“你想想?山顶上面那有水,没有水可不就伸了腿。”

乙:好嘛,人说猪八戒蠢又笨,我说他也挺聪明,你瞧他想得多周到,这事儿可到底该怎么搞呢?

甲:回去去找抽水机,只怕呆子回不去,上山歇下再打主意,只怕呆子不愿意。

乙:真为难。

甲:离山顶只有几步路,好歹也得拐上去,悟空给沙僧使眼色,两人上前使劲拖,拖得老猪嗷嗷叫,这个光景真好笑。

乙:可不嘛。猪八戒身子有多重,难怪两人得使劲啰。

甲:大圣挤眼说声“请”,八戒一看已经上了顶。

乙:现在该歇歇吧?

甲:这边刚刚到山头,老猪一蹦三尺九,朝着前面使劲奔,那样子就像发了疯。

乙:呆子真发“呆”了?

甲:他没有呆没有病,因为前面能救命呀。清彻彻,亮晃晃,白花花,甘甜甜,不是宝贝赛宝贝,是呆子渴望的救命水。

乙:嗬,我说怎么呢。

甲:一人先二人后,跑到水边喝个够。八戒喝足了两盆多,肚子差点没胀破。

乙:没胀破?那还好。

甲:好什么呀。没胀破也圆滚滚,就像老母猪带了孕。三个喝饱过足瘾,坐在地上观风景。

乙:秋风吹人人欲睡,这三人好像酒喝醉。

甲:是啊,山青水秀绿艳艳,天高云淡色更鲜,看山高,高千仞,瞧水平,平如镜。嗨,桂林西海虽然美,不比此处山和水。

乙:依着山傍着水,这三人快活得像神仙。

甲:嘿——悟空咧嘴一边躺,眼睛看着心里想:神洞仙府龙王殿,天上地下全跑通,跑的地方是不少,可那儿也没这块儿好。想罢来看猪八戒,八戒也啧啧啧的连称奇。前面还有几行字,三人不知是啥事。

乙:“农业学大寨,山河重安排。”“学大寨拼命干,旧山沟换新颜。”“胜利水库”几个大字在中间,还有几行小字在下面:“胜利人民公社一九七四年一月建。”

甲:刚才你说得很细详,坝上的字正是这几行,弟兄们看着大标语,搞不清这闷葫芦里啥东西。今天一连串事儿有点怪,怎么都与大寨分不开。哎,对了,这学大寨真厉害,怎么山也听话水也乖。老沙对着水一片,不声不响躲一边。

乙:哈,这沙悟静也“静”下来了。

甲:他呀,嘀嘀咕咕暗度量,不由在心中发感叹。

乙:想些啥呀?

甲:老沙我久居沙流河,八百里大水宽又阔,水里来,水里走,和水算得上是好朋友勒。那儿有座大高山,上面渴得冒青烟,心有余而力不行,水库我没能耐建得成,三十六段变戏法,奈何不了水花花,空有一身好水性,和社员相比我太笨。哎,学习大寨力量大,今天我算佩服啦。

乙:是呀,想想是有点儿羞愧,不怪他服输又赞佩。

甲:沙僧实在呆不住,招呼师兄开了路,老猪嘀咕不愿意,也只得跟在后面往前走,悟空领头很自得,摇摇摆摆像扭秧歌。

乙:三人三种怪脾气,令人好笑又好气。

甲:走着走着,不行了。水库前断崖像刀切,比如来佛中指还峻削,悟空顾不得撒猴尿,屁股一转紧步摧。这么一来,八戒当头在鬼叫,行者后面摧得急,沙和尚逼得没办法,哭丧脸儿说了话。

乙:悟静原本就不解,这一来,是不是又要骂八戒。

甲:“真要命,前面不走后面摧,我夹在中间真吃亏。”

乙:八戒为什么不走呀?

甲:他能走得行吗?

乙:噢,对,他水喝多了。

甲:往前又走了几十里,个个都汗流满面喘粗气,呆子又累更加饿,猪嘴一噘叫“哥哥”:“太阳升高两竹杆,我肚子可在咕咕响,一肚凉水早跑光,再没吃的我要可要瘫。”

乙:好嘛,皮球肚子圆滚滚,现在变成一张饼啦。

甲:悟空想,他不走可不好办唻,再拖我也很够呛。老沙说:哼,我的肚子也在提意见呢。

乙: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啦。

甲:“呃,二位贤弟别着急,待老孙去前看仔细。”裤腰带勒一勒抖精神,大圣纵上了天入了云。

乙:大圣不愧是大圣,到底还是有股劲。

甲:啊呀呀呀呀,啊呀呀呀呀,老孙不瞧不打紧,这一看那,口水淌下好几斤。

乙:有啥东西这好吃,馋得我——嘴巴也怪酸酸的。

甲:往前大约二里处,满山都是水果树,桃李苹果杏,你瞧多鲜嫩,又解渴又抵饱,这顿美歺跑不了。

乙:猴子性本爱吃果,不怪他流水这么多。先食为快不怠慢,还不快去吃一趟。

甲:大圣倏地跳下来,猴嘴未张笑脸开:“好造化,好福气,向前不过两三里,来来来,跟着我,保你们肚皮全胀破,各式仙果样样有,吃不了咱们兜着走。”呆子使劲咽口水,两手一摊张了嘴:“哥哥又在哄老猪了,这儿那有水果树,山高石多常年旱,连个鸡儿也不生蛋。”悟空叫声沙悟静,撇开八戒朝前奔,呆子一瞧这不行哪,连叫哥哥等一等。一袋烟,没烧完,三人来到果园前。

乙:这是东方红农场,大寨式企业响当当。

甲:三个弟兄急匆匆,一头钻进园林中,挠耳抓腮咂猴嘴,悟空边吃边搭味;沙僧也算不客气,专拣又大又熟的吃;不啃皮不吐核,呆子一口三五个。猴子吃着问沙僧,这个玩意儿叫啥名。“味道好,好味道,吃这果儿我可是头一遭。苹果味,梨子香,各种仙味儿都沾上。要说是梨子圆得出奇,要说是苹果可是梨子皮。”

乙:这个东西叫梨苹果,味美肉鲜水汁多,学习大寨干劲添,社员大搞新实验,野梨苹果来杂交,培养出仙果真不孬。

甲:悟空又来问悟能:“这玩意儿受用不受用?”“一气吃了几十个,要说是啥滋味呀——我真不晓得哟。”

乙:真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尽浪费,食其果不知其味呢。

甲:呆八戒细细品了几个,嗯,这味道委实是不错。“哥哥,这东西味道真不错,我看比得上人参果。”“叫啥名儿你知不知,不知道就别往下吃。”老猪耳朵一搭似要哭:“这名字我那说得出。”“说不出咱们先开路,管你是老虎还是老猪。”“我说师兄别欺我,弄得咱半饥未饱受折磨,哥哥跑得地方多,人间啥玩意儿没见过,学问深见识广,可为啥连名儿也说不上。”一席话说得悟空红了脸,好半天没有再开言。

乙:这事儿真是有点儿奇,怎么猴子大圣也不出气哪?

甲:“老孙我名唤美猴王,当年住在花果山,齐天大圣美名扬,好不威风好不强。山桃山李加小杏,野味山果吃不尽,还尝过仙桃人参果,今儿这玩意儿可没见过,说起来不由我脸发烧,我与社员比不了,花果山野果不胜数,可都酸溜溜还带点苦。桃虽涩果又小,从没想过杂什么交。社员实在了不起,大寨也真呱呱叫。”

乙:好悟空,好大圣,今天也承认自己笨了。

甲:见哥哥半天不吃也不动,呆子又想讨好孙悟空:“哥哥,小弟口快常冒犯,还请大哥多原谅。”大圣心里甚好笑,扑嗤一声开口道:“现在肚子怎么样,是不是还在提意见?没意见咱们坐下吧,好好等它消消化。”

乙:忽然随风传来歌,一儿童正驱步上山坡,“学习大寨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

甲:唱着歌儿他上了山,冲着他们向这边转。“看样子是个看果林的,兄弟们赶快准备跑,——免得面子上不好看。这一堆皮那一堆核,他一定把咱们当贼捉,我看最好躲一躲,你们认为妥不妥?”

乙:是呀,社员若知道果子遭踏成了这个样,还不定把他们怎么办呢?

甲:三人悄悄向前走,八戒首先开了口:“你们说这大寨他是啥,怎么到处都在学习他。”“今天一连串的事儿都有点儿怪,怎么都与大寨分不开。”“哎,是呀,这学大寨真厉害,怎么山也听话水也乖?”“到前面咱们问一问,看他法边多大力多雄呀?”说罢来到一个大山上,三人又歇在水库边,大圣抖身念声先,“哗啦啦——”水中钻出一山神,满身全湿透。“大圣,远来累不累?有失迎接恕罪恕罪。”“我说你山神未曾疯,咋山庙不呆住水中。”“休提啦。”一边哆嗦一边抖,苦丧的脸儿开了口:“社员自从学大寨,造田改山还搞竞赛,拆了山庙砸了神,进贡烧香更没人,山水摆弄不成个样,你说叫我可怎么办?为了安全和保险,只得住水库求清闲。哎,说起来讲不完,大圣你有啥吩咐请先谈。”

乙:你瞧山神这哭相,多么冤枉多可叹。

甲:“今天我大圣到人间,遇到的事儿真新鲜,各处都在学大寨,我心里还是不明白。大寨他,生于何地住何方,个子多高啥模样?生着几双手,长有几颗头?有些啥法戏,用得甚兵器?几个徒弟多少兵,几多财产多少金?你把原委说详细,咱三弟兄要去做徒弟。”

乙:不知山神说些啥,我可以给他先回答:要问他住啥地方,大寨红花遍地香。要问徒弟多少人,整整六万万新农民。要问它有啥戏法,三山五岭都怕它。

甲:“大圣,了不得呀。大寨不是一个人,它是一个地方名,原是北方一个穷山窝,七沟八梁一面坡,大寨出了个陈永贵,带领社员苦干不怕累,穷山沟彻底变了样,丰衣足食多贡献。自从毛主席发号召,全国上下掀热潮。”

乙:不错,人学大寨人,田改大寨田,争扛大寨旗,普及大寨县。

甲:听着一席话这么讲,很想上大寨去拜访,顺着山神指的方向,三人来到大寨山上。

乙:满处景色更新鲜,三人即刻傻了眼。画儿也没这儿漂亮,只恨爹娘少生双眼。

甲:猴子嘴直咂,沙僧眼直挟,呆子乐哈哈,大耳两边刷,心里美滋滋,三人乐开了花。

乙:新鲜玩意儿真不少,那儿能够看得了?

甲:嗨,这是啥?走起路来地发抖,动一动便掀掉一山丘。

乙:嗳,那是啥?样子像个大堆头剪,给土地爷爷在修面,一会黄棕胡子便剃光,只留下排排茬庄庄。

甲:这个人也有趣,站在田里干啥事?好像姑娘在绣花,下手一行绿花发,又像在纺兰格子布,看横是横直是竖。

乙:这个人也是怪,打猎跑到果园来,不瞄鸟不放枪,对着苹果喂豆浆。

甲:靠东的是林场,靠西的是果园。

乙:山脚下是加工厂,社员新村在中间。

甲:水库上建有发电站,到了夜里更漂亮。

乙:有了水库灌溉渠,又能浇地又养鱼。

甲:大寨旱涝保收田,丰收一年又一年。

乙:远看是一大棋盘,近瞧一扇大门窗,耀眼白带绕田走,好像白蛇弯扭扭。

甲:鸡鸭鹅,真兴旺。

乙:猪牛羊,长得壮。

甲:柴满垛粮满山,黄灿灿玉米堆成了山。

乙:对国家贡献年年增,社员生活节节升。

甲:大寨棒大寨强,三天三夜讲不完。

乙:真是:果不其然非虚话,名不虚传事非假。今日有福亲眼见,即刻死去也不冤啦。

甲:望着大寨水和土,三人美得跳起了舞,边跳舞边唱歌,瞧这三兄弟好快活。

乙:那,什么歌?

甲:《学习大寨赶大寨,大寨红花遍地开》

乙:嗬,三位真是好记性,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甲:这时来了几个人,问了他们姓和名,大寨人民很好客,对他三个很亲热。领着他们慢慢看,还把大寨历史详细谈,为了欢迎三兄弟,宣传队还演了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猴子看罢羞不行:“应多演大寨人斗天地,别演咱,咱们那些啥玩意呀。”

……

此处遗失。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花开花落,岁月流逝,卷走了青春,带走了苦难,但我一直忘不了在小城生活的那段青涩岁月。

    每个时代,青春都是最美好的;每个时代,青春都是值得留念的;每个时代,青春都有各自烦恼和困惑。青春与时代、政治、贫富无关,我们可以赞美青春,但决不可以赞美苦难,我们这一代人在苦难中度过青春,往往因为赞美青春而赞美苦难,这是需要重视和警惕的。我们当年没有独立性、缺乏安全感、迁徙不自由,户口、票证、城乡二元化束缚着所有下层民众,根本就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在社会全面公有制和集体化后,在政党高度集中统一领导下,在领袖个人权威不受制约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他们的生活、工作、升迁等只能依赖、依附、依存于权力,权力掌控着我们一切。我们只能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成为现代社会的变相农奴。说什么“青春无悔、选择无怨”,可那是你的选择吗?在那个年代里,你有什么选择权?在受欺压、受侮辱、受磨难的环境下生活十多年,你还能无怨无悔,实在是非常可怕,非常难以理解的,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表现。如此缺乏反思反省,神经错乱,我们会给后人展现一段虚幻的、不真实的历史,让国人无法吸取那沉重的经验和那惨痛的教训。会永远走不出循环、重复、轮回的怪圈,遗祸我们整个民族的复兴和人民的幸福。

    有的人攻击我们文化传统,他们说我们这个民族一方面普遍缺乏反思和检讨,另一方面还掌握高超自我麻痹的技巧。我们的名言金句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我们老百姓总是说:丢失钱财叫破财免灾,摔了器物叫碎碎平安,经历生命危险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国难临头叫多难兴邦。这是什么样的民族?胸怀如此宽广,坏事总能变成好事,丧事总能办成喜事。多大危机,多大灾害,多大苦难,我们民族总能默默承受,一笑而过。我们常常欢呼,感谢送我们拐杖的人,而忘了正是送我们拐杖的人,打断了我们的腿。一语击中要害!很多时候,给我们平反冤假错案的人,正是当年制造冤假错案的同一批人,生活往往就是这么荒诞、神奇和诡异。

    那个时代,我们不需要思考,答案是官方公布的,统一的,标准的,不能质疑的,更不可能反对的。而我们知道质疑是社会发展最大动力,知识创新是由批评、反驳,猜想和质疑而获得的,讨论、质疑、证伪是科学理论形成的必备条件。因各人背景、环境和教育程度不同,人类社会没有标准答案。文明与野蛮的最大区别之一,就是社会能否包容不同意见,个人能否自由选择投票给自己认同的人和接受自己不认同人的胜利。按统一标准的思维去思考和规范自己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只能产生愚昧和野蛮,不可能产生现代文明。总之文革是一场浩劫,它迫使大家接受愚昧,让人们或被迫或自愿装疯作傻,以求得自己生存的权利,这样的苦难百年难遇,一定要摒弃和清算。

    我们最深入人心的诡辩邪理就是常常把贫穷、灾祸、逆境和苦难看成个人成长的强大动力、人生磨练的必要条件和阶级革命的社会基础,这在逻辑和常理上都是十分荒谬的。

     以贫富分敌我,以财产分界线,是那个年代主流意识形态,这就是所谓的阶级斗争观点。越贫穷越革命、越苦难越能锻炼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第三世界理论等这些都是这种理论的具体体现,流毒非常深远。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往往对历史进行“正义”的歪曲,对反思从来不屑一顾,以革命名义掩盖一切,看似真理在手,实质祸国殃民。

    当今这类人不少,能量也不可小觑,是中国大地我们民族最大悲哀。绝对权力造成高层之恶,但底层的恶,也超出我们的想象。底层的互害更可怕,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斗不过更强的,就欺负更弱的。他们恨官,是因为他们当不了官;他们仇富,是因为他们挣不到钱;他们拥护反贪,是因为他们没机会贪污。假如你给他一个机会,他们会比最贪婪的贪官疯狂十倍百倍。权贵们的“高层之恶”如果想恢复集中营,完全不愁找不到“底层之恶”的看守。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出了大问题,不是个别人的问题,我们根烂了,不治根,我们国家全面现代化没戏。

     实际上苦难和逆境从来都不是人类成长的充要条件,只有知识技能、文化素养和心理建设才是个人健康成长的最重要因素。所以千万不要人为刻意制造苦难和赞美苦难,这是专制者为自己失德、失能、失政披起的一块遮羞布。绝对没有什么中国真理,拿文化特色来抵抗现代文明,拿民族主义来混淆普世价值,拿人民至上来剥夺公民权力,这绝不是进步,这是在摧毁现代宪政制度、人文自由理念和契约守信精神的基石,是文明的大倒退。追求和平民主的安逸环境、过上自由快乐的幸福生活、享受法治平等的公正地位是人类的共同理想、民众的向往目标、人民的现实追求,这是全人类的初心和使命。

    壮志可以没,善心不可无;理想可以没,良知不可无;信仰可以没,质疑不可无;抱负可以没,爱心不可无。一切的美好源于真挚和坦诚,我相信人性、公义和未来。

    我一九六五年九月七周岁时进入小学,七二年二月进入中学,七七年二月中学毕业,十一年半中小学的学生生活都是在那座江南小城里度过,时间完全覆盖那史无前例的“火热年代”的十年中。

    那十年是动乱的十年,灾难的十年,荒谬的十年,我无法选择。命运让我的青少年几乎全都生活在那十年之中,在劫难逃,那既是我的不幸,也是整个民族的不幸。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都被他人全面掌控时,有户籍和档案做后盾,此处不留爷,就没有了留爷处了。个人的独立的思考、自由的精神、个性的张扬就成了贱民的奢望,成了不可承受之重。当生命、生存和家人的吃喝拉撒睡都被人为控制时,人自然就成了奴隶。那时的我们只能停止思考,只能闭嘴,只能说假话,只能忍气吞声。愚昧成为个人安全的护身符,告密成为个人进阶的敲门砖,互斗成为个人出头的垫脚石。这是不可避免的,是制度之恶,个人是难以抗拒的。以生命相威胁,从而剥夺人的思考权利;以饭碗相威胁,从而令人闭嘴;以亲人安危相威胁,从而令人放弃抗争。你除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还能干什么?你别无选择。十年文革这场人为灾难不仅扭曲了一代中国人,而且深深影响中国的未来。有些东西一旦深入骨髓,几代人都难以消除,其遗毒犹存,至今阴魂难散。逐渐在社会上形成愚昧对文明的仇视、传统对现代的抵制、落后对普世的追杀的这股不小逆流。虽然七八年不可能再来一次,但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不会以某种形式再来。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头上,文革2.0版有其社会基础.。被愚昧和被迫害是专制的专利,专制不灭,浩劫难免,我们任重而道远。

    只有改革与开放、民主与法治、自由与独立、科学与创新、平等与公平,才是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唯一正确之路。权力不可私有、财产不可公有、新闻不可官派、司法不可依附、监督不可一元,才是避免那荒唐年代重演的必由之路。

    这本文集收集了我过去四十多年来不同时期断断续续写的那段时代生活的回忆文章,是一个中小学生的文革生活记实。虽多有重复,但如实反映那段不寻常的青春岁月。文虽稚嫩,贵在真实,欢迎各位读者不吝指出,多多提出宝贵意见。

    我的弟弟立委说:“回忆文章是没有绝对的真实,所谓真实,也只是记忆中的真实,而记忆肯定有不可靠之处。绝对真实不一定更有价值,除了写史以外, 而感受的真实才有文学。”我认为这话很中肯,绝对符合人的思维规律,四十年过去了,我无法保证我过去的记忆十分准确,但我保证绝不会胡编乱造,弄虚作假。

    文集中的最珍贵和最有史料价值的是当年的中学日记、原汁原味的中学作文和当年写的其他文学创作作品。虽然那些文字摆脱不了那个时代的烙印,十分幼稚,违反人性,突破常理。但文章从一个侧面真实地反映“左”的一套对青少年思维逻辑无孔不入的伤害, 隐隐暗示当年“灌输”及洗脑对青少年产生的认知偏差的灾难性后果。从这一点看,我的文集还是有一定史料价值和现实意义的。

     文集是为了纪念那难以忘却的热血青春,纪念那世所罕见十年人造的苦难,纪念那不平静的中小学学生生活,但愿苦难与青春永不共存,但愿生命、财产、自由三大基本权利得到法律保障。

     走向世界、走向文明、走向未来、走向现代化。

 

    下面是我一九七五年文革期间偷偷地写的一首诗,反映了当年一个中学生发自内心的真实呼喊,特献丑,作为此序的结尾。

 

 

抗死亡

死亡,

     死亡,

             可怕的字眼,

似魔鬼

      绕着我心灵。

 

去魔,

       去魔,

          借助钟馗去魔,

让魂魄

               扣住我心弦。

 

我不愿

    死亡追随我,

更不想

   坟墓做故乡,

我要活着,

      我要强烈地活着,

我要化作雄鹰,

         我要化作海燕,

                  去迎接那满天的光明。

 

可怕,

     可怕,

             阎王的告示,

已经呀

           点出我的名。

 

反抗,

      反抗,

             我要举手反抗,

砸碎那

          死亡的锁链。

 

 

 

 

 

 

 

偷读小说(外二篇)

偷读小说(外二篇)       

 

    我爱读书,从小如此。

   从小学开始,县文化馆图书馆是我常去的地方,我同学芦霞的母亲是图书管理员,她母亲应该记得一个小孩常常在借书窗口待很久很久。

   尤其喜欢去同学和父母朋友家搜罗旧书。当年图书馆和书店书极少,小说类的我几乎全看过一遍。

小学读书的前三年期间,我还小,看小说不多。基本是读毛主席著作和鲁迅的书为主,毛选四卷我通读几遍,鲁迅的《彷徨》、《呐喊》和《故事新编》这三本短篇小说集成了我少儿读物,甚至他的杂文选和《中国小说史略》这样学术书,在小学时,也让我糊里糊涂看了许久。

    唯一的二本少儿读书《闪闪的红星》和《向阳院的故事》,是小学毕业时才看到的。另一本所谓少儿小说,名叫《红雨》,那是一本描述有高超技术的少年赤脚医生故事的政治图解小说,到高中才看到。

    给我印象最深是,六六年初,文革刚开始,我的老师每天早晨在教室给我们读《欧阳海之歌》,那时我念小学一年级,我如痴如醉地听着老师朗读,每天都盼着早读课快到。老师那富有磁性的语言,生动有趣的表情和还算吸引人的故事,让我和全班小朋友对欧阳海这个英雄人物崇拜之极。没过多久,《欧阳海之歌》被批成大毒草,红极一时的作者也被批判,幼小的我,实在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困惑甚久。

    不久,学校早读变成天天读,内容就是毛选及语录、文件和报纸。

    读第一部大部头小说是《艳阳天》,它是文革仅存的一个作家,名叫浩然的一部农村题材小说。细节很有生活气息,但内容很是概念化,政治理念的解读,说的是合作社里的故事。不外是贫下中农最革命,富裕中农太私心,地主富农很反动。此后农村题材小说全都按这个模子套。我大约在小学五年级读的,这是厚厚三大本一百多万字小说。小说里描写的富裕中农弯弯绕印象最深,其次是主人公肖长春和团支书焦淑红的革命恋爱,也让我惊奇。因为文革时,爱情是禁忌语,是小资产阶级情调的,是遭到广大革命群众鄙视的。《艳阳天》却是文革正式出版的唯一有爱情描述的文艺作品,虽然是革命恋爱,但与当时氛围还是有所冲突,显得十分的难得可贵。估计能出版是与作者被塑为文革中唯一现存的无产阶级作家有关,且作品也是文革前就出版发行了,仅是文革中再版,作者如果改动也很不易,会伤筋动骨。作者本人在文革中所著的农村题材大部头作品《金光大道》和应景小说《西沙儿女》就再也见不到这些爱情情节了。

    文革初、中期,中国几乎没有出版过一部新小说,文革前包括解放前的小说及其他文艺作品也几乎都被打成大毒草,归属于“封资修”一类而被禁止和销毁。全国没有文艺期刊和其他人文类杂志,仅剩《红旗》一本党刊和八个样板戏。到了文革中后期才开始出现少量革命文艺作品,有了几十部长篇小说。这些小说大部是写农村题材的,政治说教和政治图解十分突出,但我饥不择食全都拜读过。

    概念化登峰造极的作品是由上海出版的所谓写作组集体创作的一部名叫《虹南作战史》的小说。这是一部描述中国农村合化作化运动题材的长篇小说,是毛主席合作化运动理论和实践的笨拙艺术表现,充满说教和议论。固定的僵化模式,图谱式的各色人物,虚假的阶级斗争,拔高的英雄形象,完美的理想主义让全书真正成为“假大空”的标本。

    浩然文革中的长篇巨作《金光大道》,主人公干脆名字就叫高大泉,意指主人公是“高大全”。这部小说也是写合作化运动的,仍然以先进阶级,落后阶级和反动阶级的斗争为主轴,小说中一般会有一个典型有觉悟的贫下中农老大娘或老大爷,梦想发家致富的富裕中农和企图复辟剥削人民的地主富农。主人公一定是党的书记且理论和管理水平举世少见,还要符合“三突出”的这一不可动摇的最高艺术原则,行政主任一般是反动阶级在党内代理人,向往资产阶级生活方式,总想走资本主义道路。《金光大道》是这类小说中艺术最高的。其次是《春潮急》,像《牛田洋》、《万年青》、《江畔朝阳》、《剑河浪》、《铁旋风》等农村题材作品,现在已不忍目睹了。

当时比较喜欢的作品,长篇小说有《海岛女民兵》、《沸腾的群山》、《昨天的战争》、《大刀记》、《前夕》。

     尤其是《前夕》,它是最令我难忘的一部政治图解文学作品。它描述的是某一中学文革前夕高三毕业班师生生活,猛烈抨击所谓资产阶级教育路线,塑造一个敢于反潮流的无产阶级教师方壮涛的英雄形象。内容很政治,情节很曲折,文笔很激扬,它是《峥嵘岁月》第一部,因文革结束而使后面几部夭折。这部小说我通读应十遍以上,文笔流畅,故事引人入胜,印象极深。

   另外文革时知青农村小说有《征途》、张杭杭的《分界线》和叶辛的《岩鹰》等。题外话,文革中诗歌,我很喜欢北大中文系工农兵学员集体创作的《理想之歌》和张永枚的《西沙之战》。两部长诗都是遵命文学,且《理想之歌》美化苦难,丧失自我,并成为政治斗争工具。但其激情昂扬的气势仍受当时的我喜爱。左倾短篇小说比较喜欢《朝霞》杂志上的一篇名叫《朝霞》的小说,由它改编的广播小说我百听不厌。

   

    文革期间小说不多,我几乎把县城几个图书馆中所有小说都看完了,甚至一些难懂的理论书籍也囫囵吞枣,半懂不懂全看了。如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列宁《怎么办》、《联共党史》、列宁《进一步退二步》、斯大林《社会主义经济问题》、列宁《左派幼稚病》、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中国哲学史》、儒法斗争史。俄国的普列汉诺夫的书也读过。

    外国小说,图书馆公开出借的不多,前期有鲁迅译的法捷耶夫的《毁灭》、高尔基的《母亲》及法国的《红与黑》等可数几部。

    中国古典小说也只有四大名著,经毛泽东批准而在全国印发和借阅,《红楼梦》、《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成为我少年保存和阅读最久影响最深的古代白话小说,意外收获,让我由此认识了繁体字。

    图书馆和新华书店的书籍已完全满足不了我巨大的求知欲了,我平均每两天看完一部三十万字小说,每天阅读至凌晨二点以后,中学几年几乎从未间断过。以至后来造成我神经衰弱,失眠困扰我很久时间。

    无米下锅,没有书读怎么办?正规渠道的书,不论质量好坏我都全看了。

    书已读完,再也没有补充了,这对我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虽然国家管的严,虽然阶级斗争这根弦崩得很紧,虽然破四旧收过焚过大量禁书,虽然当时除革命领袖著作外几乎都是禁书,但散落在民间各类禁书仍比比皆是。只要用心,只要努力,面包会有的,书也会有的。关键是要突破自己心理障碍,面对毒草读物,要能说服自己,要时刻认为自己是带着批判眼光去看,以求心理平衡。

    人很怪也很矛盾,当时我特左特革命,对待封资修的出版物,却能来者不拒。为了一些反动小说,可以说是花尽心事,用尽办法,使尽手段,非一睹才快之安之。

    记得我家附近有一个以看厕所和卖血为生的家庭,他家有一本张恨水的《啼笑因缘》。为了能看到这本书,我与他儿子,一个低我一届同学套近乎,天天泡在他那狭小、灰暗、低矮的棚户里,磨破了嘴皮,用了半月时间,终于借来一阅。虽然那本小说已十分破旧,无头无尾,但我仍欣喜若狂。这是我初中以前看到的最黄最毒最反动的小说,也是我最喜爱读的小说之一。那传奇故事,那樊公子、何小姐和卖唱丫头的三角恋,那有情有义的侠士侠女,都给我带来惊喜,这是当时革命作品不可能有的情节,虽有违我革命理念和革命道德,但却爱读,也不反感,怪不?

    至此,偷读被禁小说和其他文艺作品及人文著作,成为我中小学生活中最主要部分之一。只要有机会,只要有可能,我就想方设法去借,去偷读。但决不在校内读,一般在家中,在晚上偷看。当年我们没有家庭作业,没有升学压力,没有学习负担,我有大把时间去寻觅去偷读所谓受批判作品。

    后来乐此不疲,像吸了鸦片,一发不可收拾。

    刚开始偷读作品,是文革前的革命战争小说,这类小说虽然被批判,但民间存量很大,比较好弄到。如《烈火金刚》、《铁道游击队》、《平原枪声》、《新儿女英雄传》、《吕梁英雄传》、《暴风骤雨》、《苦菜花》、《迎春花》、《林海雪原》、《红岩》、《敌后武工队》、《红日》、《保卫延安》、《野火春风斗古城》、《晋阳秋》,书绝大部分残缺不全,但战争题材总受少年人喜爱。像《林海雪原》,充满传奇战争故事,奇袭奶头山,智取威虎山,奔击大雪原,这些故事倾倒不少新中国青少年。少剑波英俊智慧满足不少少年的英雄情结,第九章白茹的心,又萌发少年朦胧的情感,使我至今不能忘怀。近四十年后,第九章仍清晰可见。

    描述战争时代小说我最喜欢三本书,一是《三家巷》、一是《风云初记》、一是《红旗谱》。它们是完全不同风格的小说,特色非常鲜明。

    《三家巷》是岭南特色,广州生活,描述一个家族变迁。英俊的革命主人翁,大量美丽的表姐表妹,给人充满幻想的情感纠葛,以及少见的艺术表现力都让当时的我爱不释手,百读不厌。

   《风云初记》是荷花淀派始祖孙梨的作品,用诗一样语言描述那一段战争生活,浪漫气息浓厚,着力描写、赞扬故乡的风光美和人情美,是一部风格独具的、当时仅见的另类战争小说。

    而《红旗谱》是典型北方风格,粗犷、豪爽,结构宏大,气势磅礴。是一部反映北方农民革命运动的作品,书中主角朱老忠是一个闪烁着夺目光彩难以忘怀的典型形象。

  

    第一次寻找《青春之歌》这部小说,费了很大劲。这是一部文革中大受批判的反动小说,被认为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作品。小说以知识分子为主角,以学生运动为主线,以革命加爱情为佐料,是一部歪曲中国革命和否定工农兵主导作用的修正主义大毒草。当时我父亲一朋友参与收缴反动小说活动,在书籍堆积如山的房间里,其中就有《青春之歌》,而且是第一版的,虽然没有表皮,但还是被我发现。因尚未造册,我很想把它偷偷拿走,未能得逞。对这部小说,我已如雷贯耳很是熟悉,当然很想拿来一阅。那位高叔叔,一位青年造反派头头就是不同意,害怕出问题。我软磨硬磨,毫无效果。最后只得请出我父亲,在父亲出面担保下,借出一天,才得以如愿以偿,看到全书原文。那天我废寝忘食,通宵达旦,一口气读完,当看完最后一页时,天空已露鱼肚白了。太吸引人了,太精彩了,不论是情节、文笔、故事和格调都让我着迷,写得很成功。虽然后来我知道落后人物余永泽原型张中行是北大的国学大师,感到有点苦味,但当时对这部小说推崇之极。小说描写以林道静为主要人物的一批进步青年在那个时代,那个背景下追求革命的过程。当看完了这部作品之后,我真的不知道毒在何处?虽然批判文章说林道静未得到彻底的改造,说书中充满了小资产阶级情调,是站在小资产阶级的立场。说作者把自己的作品当作小资产阶级的自我表现来进行创作,而且更重要是作品没有很好地描写工农群众,没有描写知识分子如何接受工农再教育,改造世界观和如何走与工农相结合的成长道路。书中所描写知识分子,特别林道静自始至终散发着小资产阶级不健康情调等等。但我体会不到,我深深地被那个时代爱国学生对祖国的热爱、真诚以及信念的坚贞所感动。文字优美,感情深挚,激奋人心,人物活脱生动,性格鲜明,虽然现在看来有些形象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类型化的痕迹和概念化的趋向,但在当时文学作品中是最少说教的小说。我喜欢,终于找到一部让我折服的作品,我真不愿将书返还。当时的背景,不还是不可能的,但我发誓一定要收藏一本《青春之歌》,以便闲时反复阅读,多加学习。大约两年后,我终于在别处找到一本第二版的破旧《青春之歌》,如获至宝,收藏家中,不停阅读学习多年。《青春之歌》是我中学时代唯一熟读不知多少遍的革命小说,和它相比,也只有《水浒传》了。

    偷读的解放后的小说,有不少是农村题材的。如《山乡巨变》、《创业史》、《李双双小传》、《香飘四季》、《铁木前传》等,最喜欢孙梨中篇小说《铁木前传》,这是中国农村小说很另类作品,完全没有过去常见的模式结构,书中人物具有内涵的多义性和人物的复杂性.,让人耳目一新。陈残云《香飘四季》也有特色,该书清纯秀丽,刚柔相济、个性鲜明、风格清朗自然,乡土气息浓郁,是岭南文学的杰出代表。

    到高中时,我已开始偷读解放前就出版的小说,这部分作品民间存量不多,即使解放后再版过的进步作家作品也很难寻觅。当时我收集到《围城》、《边城》、《子夜》、《虹》、《家》、《春》、《秋》、《骆驼祥子》、《倪焕之》、《灭亡》、《南行记》、《虾球传》和曹禺的话剧等作品。其中茅盾的《虹》、《子夜》和钱钟书的《围城》在当时给我印象最深。我没想到三十年代大革命时期,妇女就那么开放,《虹》的描述让我完全无法想象。当我看到《围城》开头,更是惊讶。在轮船上,萍水相逢的小姐就主动投怀送抱,让我这个在文革中受禁欲主义教育的青年学生来看,简直不可思议。总认为那个时代是十分落后、封建和闭塞,妇女没地位受压迫。可书中,那个时代知识女性那么独立、自主和女权,性观念也十分大胆,使我目瞪口呆。《子夜》用词华丽、结构严谨、线索繁多、人物复杂、情景交融,让我特别欣赏。尤其是用词简洁、细腻、生动,让人能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临其境,对其语言功力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文革时期还偷看了《李自成》第一部、《上海的早晨》、《红旗飘飘》、《大波》以及古代小说《说唐》、《说岳全传》、《封神演义》、《儿女英雄传》、《聊斋志异》、《儒林外史》、《二十年目睹怪现状》、《官场现形记》、《今古传奇》等,但《金瓶梅》当时无法寻到,也没看过。大量中国古代色情小说当时都全没看过,更没想到礼教最严最封建的明清时代,会有那么多色情小说。

    那个年代,还有一个特有现象,那就是手抄本小说大规模在中国地下流行。如《梅花党案》、《一双绣花鞋》、《绿色的尸体》、《三条命案》、《叶飞三下南京》、《公开的情书》、《第二次握手》、《少女之心》(又名曼娜回忆录)等。

   手抄本小说从内容看,大概有爱情类、侦破反特类、恐怖类等类型。也有极个别的是描写色情的,其中侦破反特类最多。

   侦破反特这类小说我大多看过,艺术质量都不高,那是那个文化荒无时代的产物。质量最佳的是《第二次握手》,一部革命、爱情加科研的理想化小说。遗憾是当时我没看过色情小说《少女之心》,班上有很多同学看过,包括一些女同学。我心里也有渴望,也想看,但最终因听说过于色情,而不敢看。直到改革开放后九十年代,我才把它看了一遍。

   确实《少女之心》,无论是从情节上,还是在语言上,都算是情色小说,但并不是上乘的色情作品。当年它占尽了天时地利,风靡一时。那个时代是一个无性的时代,那个时代是一个把性当作魔鬼和邪恶的时代,那个时代是一个稍稍有一点性过错就可能惨痛地付出生命代价的时代,《少女之心》手抄本的影响与意义,现在看来应该是相当正面的,当时却是批判最厉害的一本手抄本反动黄色小说。它的意义并不在于它的色情文字本身,而在于它是一部换起无数被压抑的中国人的人性和人文的色情孤作,是对所谓存天理灭人欲的虚伪伦理的控诉,成为影响那一代中国青年人的最特殊的作品。在那种所谓无耻下流色欲的故事表象下,隐藏着一种对美好爱情的执着追求。可惜当时我没能偷读这部小说,甚感遗憾。

    偷读小说已成历史,今天的人们可能无法理解那个时代和行为。

    毕竟那是个不可理喻的年代,而我的青少年中小学学生生活却正处在那个时代。我无法选择,只能曲线适应。

    人改变不了时代,但可以改变自己,机会总是给有所准备的人。

    偷读小说是我个人一笔十分宝贵的财富。 

 

 

 外一篇:

   与文学女博士的对话

 

博士:你的人生感悟我看了,看了你的文章,沉重的心情好像也好转许多,人生历练就是财富,看了你的文字,觉得你真的是个很有内涵、很博学,认识问题很深刻的人,文字也很干净利索,看了很舒服哦。我觉得你的人生感悟写的很有鼓动性,但是有点像宗教,呵呵,总是生啊死啊,这些东西。跟你写的地球啊宇宙啊比起来,我的日记都是一些儿女情长,自己的爱恨情愁,不像你的文字那么洒脱,我的日记都是无病呻吟。

本人:看来我只是空洞宣泄。

博士:不是空洞啊,至少从理论上把人的渺小,把人的情感的渺小写出来了。

本人:会走向虚无的。

博士:虽然地球宇宙都会毁灭,但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就像文艺复兴的口号,人是宇宙独一无二的,每个人的价值和生命的过程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人都是充实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管他宇宙毁灭还是怎样,都跟自己没关系。

本人:那是自我安慰哟,自我麻醉哟。不过人有时真需要这类精神食粮,消除恐惧,避免罪恶的本性泛滥,快乐面对生活和未来。这一点宗教做得最成功。所以我是无神论者但从不反感宗教。

博士:我觉得不是的,因为所谓的几十亿年的时间我们既无法想象也无法见证,对每个人来说都属于传说性质,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杞人忧天,但是每个人每天的生活每天的快乐和痛苦都是自己切身感受到的,都是被自己无限放大的,再跟那种类似虚无的东西比较起来,很明显,不会所有的人都愿意去当哲学家的。宁愿当自己的芸芸众生,浑浑噩噩,如果每个人都这么虚无的想法,都想到几十亿年宇宙的毁灭,那么还有人愿意去希望去建设嘛,不都生下来就等死算了。

本人:是呀,哲学家是苦恼人生,但人类总在思考所谓人生,古今中外从未断过。

博士:但真正思考的人很少很少啊,大多数都是浑浑噩噩。你是虚无主义者嘛?

本人:目前不是,但对生命感到无奈,对人生的意义感到迷茫。

博士:是你所谓的怕死?

本人:怕死倒没有,只是感觉人生是为什么?总与蚂蚁相比,感觉人类太渺小。

博士:那我的思考跟你的思考肯定有很大差距的,我也总感到生命没有意思,好像感觉什么都看透了。但是我并没有经历过很多东西,所以我的思考应该是浅薄的,甚至是无病呻吟的。而你,应该是经历了人生大部分岁月之后的思考吧,肯定比我的要深刻的多吧。我觉得我的所谓的看透了,更可以理解为对未来的害怕和焦虑吧。

本人:谈不上深刻,更是老庄的思想的部分再现。

博士:我觉得老庄对人生还是有很大帮助的啊,儒家的太功力太累太痛苦,道家的佛家的刚好可以缓解一下,让疲惫的心灵慰藉一下休息一下。但是光老庄的就不行了,太虚无太消极了。

本人:是的,老庄思想让人会失去动力,社会无法前进了。

博士:对啊,所以儒家的东西有很多是很有用的,只不过需要用道家的和佛家的调剂一下。

本人:我对儒家一直反感,厚古薄今,对经过二程和朱熹老先生改造的儒家更反感。

博士:毛泽东反孔嘛?你经历文革,受其影响吧。还有五四运动打倒孔家店的影响。

本人:那倒不是,孔子核心是复礼,推崇周天朝。是典型的复古派,我比较崇尚厚今薄古的学术、理论、流派和思潮。对向后看的理论本能地反感。毛泽东反孔但他本身儒家味极浓。

博士:我说的不是孔子的大方向,不是他的复古主义,这点我也不赞同。但是他的有些人生哲理,像中庸、仁爱等等吧,我觉得还是有用的。我觉得毛泽东不是反孔,是反宋明以后的儒学,本来宋明以后的儒家就是打着孔子的旗号在招摇撞骗啊,他要反宋明以后的,就必须也打着反孔的旗号啊。

本人:当然孔子的哲理部分很有启发性,但孔子主张是以复古为最高目的。毛泽东后期反孔更多带有很强的政治动机,不是理论上清算。早期反孔是受五四运动影响,是爱国救国的青年人本能的冲动。

博士:那是啊,复古这个谁都不会赞同的,现在复兴儒学,复兴的应该是那些积极有用的东西吧,那种积极入世、知其不可而为之、越挫越勇、百折不挠的精神。你看了《孔子》电影没有啊?

本人:看过,有点美化,没有反映孔子本质。孔子不是个好政治家,是个伟大思想家,更出色更本质是个教育家。作为思想家的他崇古是本质,强调复礼,作为教育家他最让人欣赏是有教无类,诲人不倦,忠、恕、仁、孝是很珍贵的文化遗产。

博士:我觉得虽然孔子大方向是复古主义,没人会赞同。但是他真正影响后人的是他的精神啊,虽然他的理论被后代统治阶级利用,但是就人性伦理上来说,孔子自己就是个典范,电影里面这点还是表现出来了。

本人:孔子没有学术著作,其《论语》是否是他本人意思真实反映也有疑义,且是语录式叙述,理论创见不多,远不如韩非子的理论文章。另外电影中都未反映孔子杀少正卯,不算很客观。

博士:孔子这个形象经过两千年的神圣化或者妖魔化,根本就无法还原,更谈不上客观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孔子,每个孔子都是不一样的,所以我觉得无法对孔子这种历史人物去“客观” 啊。就连史记里面记载的也只能代表司马迁的观点,他的观点也未必客观。历史啊,怎么可能客观呢。孔子他就是个符号,一个象征,一个工具,一个希望。我觉得拍《孔子》这种电影,就是自讨没趣,根本就不可能把一个神话还原,还去做这种找骂的事情。

本人:是,历史已不重要了,符号更重要。可几千年来这符号以压抑个性压抑生命压抑创造力而著称。

博士:就是要这种压抑个性和生命,封建社会才能延续2000年,中国才能发展啊。如果都是道家,都是法家,都是杨朱,中国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嘛?我觉得只要一种精神,不管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能延续两千年,不管别人是骂还是赞,总有他的可取之处的。你说历代皇帝,又不都是白痴,为什么都无一例外的选择孔子作为他们的精神控制呢,我觉得应该是有原因的。

本人:一个理论不更新、不发展就会走向反面。儒家理论被当作教条,被当作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不能怀疑,不许创新。一千多年来只可注释无法创造,任何好理论也只能窒息。所以近代中国的落后,尤其是民主自由法制和议会等现代观念的落后和被中国化,异化成怪胎都或多或少是儒家害的。民权与君权、民主与专制实际是对立的。

博士:是啊,西方是先文艺复兴,再科技大炮。中国闭关锁国盲目自信几千年,然后鸦片战争后,是先洋务运动搞坚船厉炮,维新变法,最后才有五四的人的发现啊,搞反了。

本人:日本也是反的呀,但成功了。虽然日本也是华文化系统,但它没有科举制度,所以儒家思想在知识分子中尚不会成为教条。日本也是皇权,改革自上而下的。

博士:日本国情不一样啊,中国2000年的传统,谁有啊?日本的明治维新是不是差不多就在中国的明代中叶啊?不记得了。

本人:不是,    在中国洋务运动时。中日革新起步时间大体相同。

博士:如果中国从明代中叶以后就走日本的道路,能成功嘛?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是背“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无数事实证明其他的道路都是行不通的”,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以前中国传统知识分子都只知道依靠皇帝依靠皇权改革,五四人都知道发动民众启蒙大众。

本人:日本也是皇权,改革自上而下的。

博士:是啊,中国就走不通,搞了多少次就是不能成功,为什么呢?中国当时有9亿农民啊,不发动这些人,革命能成功嘛,所以毛泽东还是比孙中山高明那么一丁点啊。五六十年代搞运动,他还是继续发动民众的精神崇拜,是嘛?

本人:毛泽东本质上是一个伟大农民起义领袖,刘邦朱元章也成功了,有用吗?没新思想,成功了也许更是害人。

博士:到目前为止,他还是算成功了啊。

本人:从本质上说他是失败者,邓小平理论就是非毛化,毛的社会主义理论、方针、思想和政策实际上都被抛弃了,他的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实践活动也中止了。人亡政亡,是个悲剧。你可以看看我《有关毛泽东评价的断想》一文,有一定启发。

博士:你写的嘛?我对毛泽东不了解,很多东西都是从小到大老师课本灌输给我们的。你的文章可以增添好多我对毛泽东的了解啊,我觉得很多还是一语中的。不谈政治了,谈点别的吧?

本人:谈什么呢?

博士:感情吧,我老公心眼特小,管我特严,跟异性多讲点话也会不满,常查我手机和QQ哟,弄得我很烦。

本人:看来对你严格管理哟。估计他过分自卑造成的。你漂亮学位又高,他有不安全感。为了证明自己,他会更愿和异性来往,倒有可能率先出轨。

博士:是啊,你说得太对了,所以更气愤撒。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估计就是因为他自己不规矩,所以对我更是严加防范啊。

本人:所以压迫越深反抗越烈,你内心也应有这种情感,有出轨的可能哟。

博士:他以前对我管得严,我还可以理解为在乎我,现在管得严,就是怕我也出轨吧。

本人:我总认为他如果仍断不了喜欢与异性联系,又控制你的交际,那么你出轨是迟早的事。

博士:那是肯定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认识的人也不多,能谈得来的更少了,这些事情我根本不可能跟我的同事同学讲,都憋在心里呢,连我妈也没讲,闷的慌。对了,男人要到什么时候才没有需求啊?

本人:男人一般55岁后需求大减,但也有人80岁还有。董必武七十多岁还生了个儿子,当年是知青模范。

博士:这么厉害,那女人一般50左右就没有了吧?

本人:女人绝经后就不太有了,像你这岁数应该性欲最强。

博士:绝经是什么时候?50岁。

本人:48岁左右吧。

博士:那性欲最强是什么时候啊?

本人:26岁至36岁,你现在感觉强吗?春梦常做吗?

博士:不常作,我觉得我更希望感情寄托,这个事情并不那么强烈啊。不是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四十多岁就没什么欲望了啊?我喜欢发自情感的,如果为了做而做,我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如果长期不做,也还是蛮想的。

本人:从本质上说性与爱是可以分离的。

博士:我今年给本科生开的课程是讲解放以来小说重点是讲文革中小说,而我很少看过文革中的小说。以前都上古代文学,今年现当代,没有上过,重新备课,大部分小说我也没看过。

本人:我有不少文革中小说,可以借给你一阅,但怕你无法看下去的。我的《偷读小说》一文有这方面介绍。

博士:谢谢,需要时找你借。文章看了,还没仔细看呢,我今天只是走马观花的大致看了一下,以后有时间细看一下。

本人:现当代小说包括文革全部小说,过去我都看过。

博士:那你帮我去讲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讲了,都没看过,你有那些小说的电影嘛?给他们放电影算了。

本人:网上有下载的,我上次还曾下载看过呀,用百度搜一下。可看我的《文革中看过的电影》一文。文革小说不明白的可问我,业余专家也。

博士:好呀,把你的文章给学生讲讲得了。

本人:我对文革小说记忆很深。你讲文革小说还是诗歌??

博士:讲1949-现在的文学,诗歌、散文、小说、戏曲、文学思潮和运动,都讲。但主讲文革中文艺。

本人:文革前流派只有二个,山药蛋和荷花淀派,也是勉强划分的。然后就是革命历史题材的,题材两类最多,革命历史和农业合作化。有几次反文化运动对当代文学影响深远。即批清宫秘史,批武训,评红楼梦、反胡风、反丁玲、反右、评海瑞罢官、评水浒等,当然毛泽东的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影响最深.。

博士:我不跟你聊了,我要备课去了,时间过得好快,下次再约你聊。

本人:好的,一切听你安排。88

博士:886

 

 

外二篇:

我对鲁迅感觉很复杂

                        作者:立委

 

    一方面,喜欢他的《野草》,《朝花夕拾》和他的小说,不是一般地喜欢,是特别地喜欢。 读鲁迅我最有感觉的散文集子就是《野草》,诗意盎然,可以慢慢品味,字字珠玑,是难以超越的现代文学巅峰。

    另一方面,厌恶他杂文中表现出来的偏执和刻薄,不是一般地厌恶,是特别地厌恶。骂梁实秋是一只饿得精瘦、无人豢养的野狗,鲁迅尖刻得可以!鲁迅那些杂文毒得很,可以不看。

    鲁迅行文有绍兴刀笔吏的遗风,但是他提倡的“硬译”并未成气候。至于硬译,从理论到实践都是败笔,我的印象里鲁老爷子的全集里面,硬译的文字占了快一半,感觉是没人看,后代更不会看。

    个人感觉而已。 

    有时候想,为什么伟人常让人感觉这么复杂呢?比如老邓、老马(甚至包括列宁)和这位鲁爷。可能是我们俗人太渺小了,无法参透。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文革时中学生三篇原汁原味左味作文(外一篇)

    我们这一届学生在南中共有二百多同学,大多六五年七月上小学,一共念了十一年半才高中毕业,整个读书期间恰恰赶上了文化大革命的全过程,没能完整地系统地全面地念完中小学课程,学工,学农,大批判常常成为我们的主课。记得当时的我,最热衷社会政治活动,满怀激情开展大批判,充满热情开办农村夜校,积极参与学工学农活动,作为班级团支部书记,我严格要求自己,每每批判自己的小资产阶级思想。所以当时我语文,历史,地理,数学都很不错,但物理化学基本空白。

   现呈上当年原汁原味的极左色彩(假大空)的作文三篇,以展现青少年时我们精神缺损和矛盾心理。

 

    查铺

 

星夜里,望着同学熟睡的脸庞,

我,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

开门办学来到张家庄,

几天来的情景仿佛还在脑中涌现。

 

 

我们的老房东啊,张大爷,

亲手带领我们割稻穗,

贫下中农关心教育我啊,

犹如心中开出千万朵花蕾。

 

 

想着,想着,我的心潮如大海翻滚,

忽然有人----有人来到我的床位,

啊,房东大爷他深夜来查铺,

他在替我挡风叠被。

 

 

含泪的眼睛盯住大爷的背影,

心中如打进十八磅大锤,

你啊,白天抓斗争搞生产,

夜晚还关心我们不知累。

 

 

“大爷”,我一把抓住大爷的手,

眼睛止不住落下泪,

谢谢你啊,老大爷,

深夜查铺精神贵。

 

 

老大爷忙用手来摇了摇,

然后指指同学们的床位,

他叫我不要大声讲话,

免得他们也不能入睡。

 

 

大爷的思想多么高尚,

他在用心培养我们新一辈,

大爷用那带茧的大手,

替另一位同学盖住露出的双腿。

 

 

看着,看着,我跃身起了床,

跟着他的脚印一步一步追,

大爷啊,老大爷,

我也替同学们挡风叠被。

 

 

 

       山村批判会

                           

 

在一天的深夜里,

唯有一间草屋,

灯光四射,

语声荡回!

室内,热腾腾,亮堂堂,

室外,冷嗖嗖,黑灰灰。

草屋虽不大,

却团团坐了整整六十位。

有“老来红”---张老爹,

小社员---王小妹,

“管得宽”---老支书,

“爱社迷”---新队委。

革命老一代,

山村新一辈。

一个个怒容满面气炸心肺!

气氛是这样紧张严肃,

仿佛战士在攻堡垒。

大伙儿抢着来发言,

生怕扫了尾。

发言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钢炮,

像十八磅重锤。

这样的场面哟,

什么诗句,能把它表述?

什么画笔,能将它描绘?

 

谁?

走上台的是位老大爷---噢,

张老爹,

口未开已气得胡须颤微微,

发言似洪钟一般粗犷,

又似铜锣那般响脆,

震得房里窗纸差点破,墙上沙士往下飞,

震得屋外星星直眨眼,月亮失银辉。

什么“三项指示为纲”,

分明是要我们倒退,

妄想叫咱们贫下中农,

再吃二遍苦重受二茬罪。

我忘不了那一年,

在万恶的旧社会,

给地主做长工,

累得我吐酸水。

到年底,不把工钱反挨骂,

说我吃了他的粮和米,

要算伙食费。

气得我拉着狗地主来讲理,

可他---哼!

臭嘴一歪眼一乜,

扑来了狗腿子一大堆,

揍了一顿不解气,

又打伤了我的两条腿。

牙齿咬得咯咯响,我老汉,

恨不能生吞了这帮吸血鬼。

毛主席领咱翻了身,

打倒了地主夺回了地,

集体化一步一层楼,

奔向社会主义咱头不回。

邓小平这狗种要复辟,

呸!咱拼老命也要把剁成肉泥烧成灰!

话语多么质朴刚劲,

感情何等分明充沛,

说出了贪下中农的心底言,

道出了社员们的决心:

要前进,不后退!

打中了复辟狂的要害所在,

震醒了走资派的黄粱美梦!

 

谁?

哦,“管得宽”---老书记,

分田斗敌你带头,

还办起了第一个穷棒子社。

办公室椅子坐不住,

你总是,参加劳动下小队。

呵,老支书---贫下中农的主心骨!

说你“管得宽”,

一点不差离,

五保户没有柴烧,你给他送去,

老烈属头发深了,你去为他剃。

还是那脾气,还是那股味,

出门背粪筐,干活如吹灰。

铁塔一般的身躯,

两尺来宽的肩背。

站在台上,

犹如暴风雨里的劲松,

鹅毛雪中的腊梅!

你看老书记腿一跺,手一挥,

怒气冲天开了嘴:

不愿改悔的走资派邓小平,

散布奇谈怪论,抛出流言蜚语,

大刮右倾翻案妖风,

胡说大学生要从中学挑,

不要咱贫下中农来选推。

一心要恢复文革前的老一套:

大学生都变为,

一年土二年洋,

三年不认娘和爹,

草鞋脱了换皮鞋,

锄把一丢抓毛笔,

忘记咱山村,

再不把家归。

妄图让咱无产阶级学校,

辛辛苦苦为资产阶级培养毒芽胚!

吥!办不到,

教育革命不容否定,

开门办学硕果累累。

现在的大学真正好,

如今的招生制度一万个对!

 

支书的话音刚刚落,

那边一个女同志操着乡音好清脆。

她扎着羊角小辫一身劲,

手粗脚大脸红黑,

发言像放连珠炮,

一字一句真锋锐:

邓小平要翻案,想复辟,

死守旧,搞倒退,

还施放狂言惑众,

明明是毒草偏说是宝贝,

明明是荆刺硬说是玫瑰。

我们---山区的未来,

革命的新一辈,

不睬他那个邪,

不听他指挥,

学习理论鼓足干劲,

揭穿鬼阴谋撕下贼面皮。

提高警惕肃清流毒,

不然会上当吃大亏。

邓小平如果继续不改悔,

让他挨挨我们手中的铁锤,

叫他万段尸碎!

铁骨骨的话语响铮铮的炸雷,

三年前见到老鼠都害怕的上海妮,

如今成了铁姑娘队长新队委。

立雄心扎根农村一辈子,

要做那长青的松柏,

不谢的花卉!

 

“我发言”,

人丛中走出个儿童,

看样子不过十来岁。

胸前红领巾像团火,

她就是义务小社会,红小兵王小妹。

我们红小兵,

挥笔批邓贼,

分数挂帅快滚蛋,

读书做官臭如屎。

开门办学就是好,

智育第一狠狠批。

毛主席像太阳,

我们好比向日葵,

从小立下革命志,

永远跟着毛主席!

年虽幼呀心却红,

人虽小呀志不低!

啊!小小雏鹰,飞吧向前飞!

革命风雨里长才干,

斗争冰雪中练智慧。

 

屋内如开锅的水,

天上月亮惊又疑,

唉?为何火气这么大,

都半夜还忘了疲乏忘了睡?

嗨!月亮姑娘你可知,

他们在开批判会!

 

 

 

音乐杂谈

    《杜鹃山》的音乐唱腔好

    据说,最早的音乐是几万年前人类祖先在捕获大禽兽时,止不住内心高兴,顺嘴唱起当时还很单调、根本没有格律的声音,来抒发自己的喜悦心情。可见,刚开始的音乐是表达快乐这感情的,无怪汉字快乐的“乐”字和音乐的“乐”字写法相同呢。直到现在还有人有这么一种偏见,认为音乐是供消遣的,是无聊时用来取乐的。这完全错了!随着人类的发展,社会的前进,音乐这个在阶级社会中带有鲜明阶级性的东西,已被用来为阶级服务。音乐的感情表达技能也丰富了,它不但能表达各阶级“乐”的感情。而且各阶级的哀、怒、愁、叹等各种思想感情也都能充分地表现。资产阶级的音乐是为资产阶级服务的,而我们无产阶级音乐是为咱无产阶级服务的,《杜鹃山》的音乐就是这样。它集古今中外音乐唱腔之大成,非常出色地表达了无产阶级的阶级情感。

    我不是个音乐爱好者,对音乐知识可说是一点不懂、一窍不通。可《杜鹃山》的京剧唱腔却打动了我的心弦,使我激动不已。毛主席曾说过,“缺乏艺术性的艺术品,无论政治上怎么进步,也是没有力量的。”所以“我们要求则是政治和艺术的统一”。《杜鹃山》的政治思想和音乐艺术恰恰达到了高度的统一。用一句话说就是:政治内容很健康,音乐艺术极成功。

    好的音乐是有魅力的,能抓住听众。《杜鹃山》唱腔就能把听众感情带进故事中去,它的显著特点就是善于烘托人物性格、表达思想感情。非但正面人物如此,就是反面人物也是这样。你看,温七九的阴险、狡猾、虚伪的反动本质和他与无产阶级不共戴天的仇视心理,通过音乐暴露无遗。

    我们再来看看塑造的非常成功的饱满高大的主要英雄人物柯湘的唱段。从表达感情上讲,她的音乐唱腔既出色地表现出“乐”的感情,又出色地把无产阶级这种“哀”、“怒”感情通过柯湘的口吐露了出来。著名唱段《家住安源》就是因为注意了音乐的艺术性,把柯湘悲惨的家史和对地主阶级无比痛恨以及砸碎旧世界的坚强决心等感情都艺术的表现于音乐中,很有感染力。虽是大段唱腔,但丝毫没有给人以冗长腻烦的感觉,听多少遍也不觉得乏味,不觉得厌。连我这个嗓子很差不愿唱歌的人,听到播送这段音乐时,也不由得跟着唱了起来。

    第四场中,柯湘教育雷刚分清敌友,而雷钢固执己见硬要打“土豪”田大江这个矛盾尖锐时刻,柯湘满怀感情唱了一段,这里面有对战友的痛心,对大江的同情,对敌人的愤恨……感情细腻,当唱到“怎忍心,怎忍心,……旧伤痕上再添新伤痕”时,泪水几乎从听众眼角说了下来,真是感人至致。

    《杜鹃山》其他音乐也都很好,这里就不一一举例了。听众随着音乐的泣而泣,随着音乐的愤而愤。它确不愧为“样板戏”这个光荣称号!我要欢呼:革命样板戏《杜鹃山》的音乐唱腔就是好!

 

 

 

外一篇:   

   狼狗--刘邓(中学作文)

                              作者:立委

 

    传说狼是狗的舅舅。难怪狼与狗如此相似!非但相貌几乎一样,且脾性倒也无差。这大概就是应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了罢!

    究竟狼狗这对舅甥有无不可呢?看来是有的。俗话说:“狼行千里吃人,狗走万里吃屎”。原来它们的差别不过吃人与吃屎而已。窄一看,狗比其舅狼似乎文明得多,也改了野性。又不吃人,更有那叭儿狗专会向主人阿谀献媚,摇尾乞怜,好一副奴才像!不过,须莫忘,狗虽然不吃人了,但咬人之性却不改,倘不注意,就给你一口,说不定还得个狂犬病。鲁迅先生主张打狗,尤其应痛打落水狗,道理就在于此。

    传说到底是真是假,这里撇开不管,暂且不论。现在我们来看看与狼狗相似的两个人物:一个唤作刘少奇,或叫刘大鼻。一个名曰邓小平,亦云邓矮子。事情竟这样巧,这俩位可敬可爱又可亲的了不起的人物与上面说的狼狗关系何等相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可谓是臭味相投一脉相承。只不过一个是僵死的狼(亦可叫中山狼),一个是丧家之犬(或称落水狗)。何以呢?因为经过了文化大革命,刘的资产阶级司令部已被推毁,他在人民中早已臭不可闻;而邓虽显赫一时喧嚣一阵,然,他的后台老板刘林及其黑班子基本倒了,就如丧之犬一般。虽七拼八凑、连搜带罗,抓住一班人马,耍尽阴险狡诈之手腕,揭尽九牛二虎之力气,而终不能完其美愿。毛主席一领导,人民群众一起来,批邓和反击右倾翻案斗争一掀起,抓鸡不成蚀把米,画虎不成反类犬,自己被轰下了台,打下了水,惶惶若落水之狗。但,僵死之狼尚有臭气可毒人,落水之狗还会反扑能害人。我们万不能松懈自己的警惕性,应有“宜将剩勇追穷冦”的大无畏的精神,乘胜前进,穷打猛追,直至胜利。

    究竟刘邓和狼狗关系是否完全相同呢?稍有不同。因为狼狗充其量也就是舅舅与外甥的关系,而刘邓则不止于此,更进一步:称作师徒、同志、战友、兄弟(甚至父子!),或一人两身,或称之七五年的刘少奇……等都可。情况也确是如此,下列事实,就是例证:

    甲:刘贼为开历史倒车,打出阶级斗争息灭论的皂旗;邓贼为走回头路,扬起了三项指示为纲的黑幡。

    乙:刘贼一心要变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为资本主义制度,复辟倒退心方足;邓贼一意要使我们的国变修党变质,翻案回潮而后快。

    丙:刘贼鼓吹唯生产力论,大搞物质刺激生产,奖金促进业务;邓贱狂嚷搞经济生产,大刮经济业务台风,硬说奖金挂帅无碍。

    丁:刘贼利用篡夺的一部分权力,在文化领域实行资产阶级专政;邓贼也仿而效之,企图在教育阵地打开缺口向无产阶级进攻。

    戍:刘贼保护和扩大资产阶级法权,打击新生事物;邓贼对此走资派之命根子倍加爱护、培殖,疯狂扼杀初生春苗。

    总之,刘贼要守旧,邓贼要还乡。异口同声,狼狈为奸。

    刘贼与邓贼思想行动这般相同,看上去是偶然巧合。偶然吗?否!偶然中有必然。巧合吗?否!巧中有不巧。因为它本是历史的必然。阶级斗争的规律!刘邓同属走资派,他们的相同处正是走资派这种党内资产阶级的共性!

    好,分析到这里,暂且告一段落,最后说明两句:不管是中山狼刘贼也好,落水狗邓贼也罢,他们终究逃不出彻底覆灭的命运!他们的优美表演,只不过给革命人民增了之知识,长了之见识耳!

    狼狗刘邓,呜呼哀哉!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当年的困惑(外一篇)

    文革期间,革命思想灌输是年年有,月月有,天天有,也就是说每天我们都在被洗脑,从小开始,老少皆洗。

    作为中小学生的我成了虔诚的革命信徒。

    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无限忠诚,对此起彼伏的革命运动充满热情,对共产党的伟大光荣正确的性质坚信不疑,对党塑造的各类各色英雄人物极度崇拜,对毛主席他老人家更是疯狂热爱和执着迷信。

    文革十年间,我从几岁的儿童成长为一个成年人,但那段时间的思想教育,给我的世界观、方法论和待人处世的方式,都留下那个时代的深深烙印,至今挥之不去。它严重影响我们这一代人的正确思维,压缩了我们本应具有的宽阔视野。

    怀旧和偏执、颓废和贪婪,要不美化过去苦难生活,要不仇视现存社会制度,我们很难走出这无形设定的怪圈,思想或多或少被过去那个时代所绑架,思维无法跟上现今时代,骨子里缺乏民主、人权、平等、法治、自由和独立之思想、人文之情怀、宪政之精髓的基因、素养和底蕴。很多人不可避免成为时代落伍者,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悲剧。

    遥想当年,我特革命,特左倾,特正统,特偏执。

    在列宁同志倡导的“灌输”式洗脑下,宗教式的盲目信仰、服从和捍卫一切以革命名义的行动和理论。谁反对毛主席,谁反对共产党,谁反对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全党共讨之,全国共诛之。为世界革命、为人类解放、为真理、为理想,愿抛头洒血牺牲生命。

    狂热遮没了冷静,激情丢弃了思考,我们那一代人充满神圣使命感,天降大任于己,舍我其谁也。

    只是我特爱读书,因为读书就免不了会思考,因为思考自然产生困惑。而这困惑,那十年让我常夜不能寐,在自责与批判中,在迷惘与无助中熬过那漫长的夜晚。

    虽然常常念叨: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但这些仍无法让我在困惑中解脱,因为年轻,因为童贞,因为单纯,因为忠诚,反而陷入更深更深的困惑。

 

当年的困惑之一:叛徒真的可恨吗?

    当年我们脑海中叛徒的定型就是蒲志高和王连举。可恶可恨,对革命不忠。一个出卖江姐,一个出卖李玉和。

    由于长期宣传的巨大影响,我们从小就对叛徒深恶痛绝的。不坚定,没骨气,缺乏为理想献身精神。助纣为虐,用同志鲜血铺就自己生活之路,苟且偷生,千夫所指。

    况且中国传统也是赞美坚贞不屈的,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但是到高中,在年龄的增长中,我开始怀疑了:人的意志真的有那坚强吗?人在酷刑面前真的能挺住吗?当叛徒的人难道就一定会改变他自己的信仰吗?违背自己意志的叛变难道真的不可原谅吗?

    看到文革中大量德高望重的老干部在牢中不堪压力,大肆交待揭发检举自己的朋友、战友和领导的反革命行为。我就更坚信:绝大部分叛徒是行刑逼供所致,是人性固有的弱点所致,不是信念信仰的改变。

    再回头想起我高中喜欢并经常阅读的小说《水浒传》,我的这种念头更强烈了。小说中有一件事给我印象很深,那就是梁山泊好汉时迁经不起拷打,叛变招出生辰冈案主谋,但梁山泊的英雄并没怪罪他,他后来仍是水泊大家庭中一员。

    我佩服梁山泊英雄的胸襟,而我们现在还不如当年农民起义领袖,这是进步吗?后来我又得知衡阳保卫战的抗日英雄方觉先军长,为保护全城百姓和伤兵员安全,在弹尽粮绝时有条件投降,而当时方军长仍受到国民党和全国人民甚至包括日军敌方的敬重。日军战史称:方先觉为“骁勇善战之虎将”,第十军“寸土必争,其孤城奋战之精神,实令人敬仰”。是方先觉创造了中国军人抗击的奇迹,他虽降犹荣,名垂青史。

    曾听说,给人打迷幻针或心理暗示也可能让人产生幻觉而自觉招供,那算不算叛徒呢?我确信,酷刑一定会让人开口,而且叫他怎么说就会怎么说。人可能不怕死,但人的精神承受肉体伤害能力不是无限的。有了这一想法,我开始有点同情起叛徒了,这让我心中十分害怕,这在当年是真正的大逆不道呀。

 

当年的困惑之二:雷锋真的存在吗?

    学雷锋运动从我小学到中学贯彻始终,雷锋是我们心目中大英雄。

    雷锋爱憎分明,对敌人严冬般残酷,对同志春天般热情。雷锋助人为乐,做好事不留姓名,干工作兢兢业业。做一颗螺丝钉,一切听从党安排,读毛主席书、听毛主席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就这样走进我的心中。

    当年雷锋故事家喻户晓,人人皆知。雷锋日记被我们当成圣经,反复阅读。

    我们刻意模仿,写雷锋式日记,做好人好事,成为雷锋式战士是我们向往的目标。

    但当时整个社会风气并不因为大学雷锋,就有多少好转。整人,告密、走后门随处可见,打砸抢仍很猖獗,权力腐败越演越烈,党内斗争惊险残酷,人性良知泯灭尽丧,整个国家离普世文明准则越来越远。

    我相信任何朝代的当权者以及它的善良百姓们,都不会反感普通人的做好事行为,这是对各方都是有益无害的,尤其对统治者有利。所以后来,我开始怀疑雷锋是人为塑造出来的,目的是净化社会环境,巩固统治基础。

    我在想,如果雷锋他搀扶的大娘是个地主婆,他是残酷还是热情呢?他的日记不记载每天个人的生活情况,却大量抒发革命情怀,那日记不是失去它本来效用吗?做好事不留名,怎么后来都知道了呢?他成了做好事的代名词,这是怎回事?做一颗螺丝钉,那党强调的人的主动性怎么发挥,这社会能进步吗?

    现在看来,雷锋就是党的一个工具,一种培养听话顺民的标杆,可当时我就是怎么也想不通,常常自相矛盾,痛苦的不能自拔。

 

当年的困惑之三:社会发展有固定规律吗?

    中学期间有一门课,叫《社会发展史》,是属于政治课范畴。

    讲的社会发展有其自然规律,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最终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也就是说制度更替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旧的制度就不适应了,只能被新制度取代。即所谓的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也是马克思主义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对这门课当时我有三点不能理解:

    一是为什么社会主义在经济不发达的俄国和尚未是资本主义的中国产生?虽然御用理论家们用尽口舌,解释这一特例情况发生的原因,但我还是疑惑,这逆规律而动的制度是否是早产儿,有违马克思主义理论和他所阐述的规律呢?规律可改变那还叫规律吗?

    二是不能理解,既然社会发展是永恒不停的,那共产主义以后社会是什么呢?一个如此完美的社会制度也要死亡吗?也会被取代吗?人类真会达到一个物质极大丰富、思想极大提高按需分配的大同社会吗?那人与人有什么区别呢?这些想得我头疼。

    三是我十分明显感到,欧洲的奴隶社会和中国奴隶社会,在体制上很不一样,各个民族各个国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发展脉络,尤其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它们能统划为那几类形态吗?是否为了证明理论正确性,硬是骡驴马不分呢?我不解,因而对这一门课产生思想上抵制,又不敢与别人辩解,闷在心里,压抑的很。

 

当年的困惑之四:贫下中农就一定先进吗?

     中小学时,我们一直受这样的教育,那就是说工人阶级是最有觉悟的阶级,具有坚强的斗争性和彻底的革命性,与最先进的生产方式相联系,富于组织性纪律性,没有私人占有的生产资料,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

     而农民是小生产者,毛主席也说: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农民。

    可是后来为了大力宣传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毛主席创造性地创造了中国农民的一个类似无产阶级的先进群体——贫下中农,并号召广大学生和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这让我很是矛盾,一方面我全身投入下乡学农活动,并积极报名去农村去最艰苦的地方接受思想改造。另一方我很疑惑,为什么我们不去接受最伟大的工人阶级的再教育呢?

     农村是苦,但经过近二十的集体生活的贫下中农还是真正意义上的贫下中农吗,和其他家庭出生的农民有何区别?

    如果说苦难,奴隶最让人辛酸,是不是更应接受奴隶阶级再教育,这不是倒退吗?弄不明白,理更乱思更痛。

    上山下乡运动让多少家庭受尽苦难,虽然不少城市青少年因此感受到当年中国最本质最真实的底层生活,但理论上讲这很是荒谬的,也是毛主席时代最大的失政。

    虽然现今明白这是毛主席为缓解城市青年失业压力的美丽说词,但这理论上的矛盾困惑我近十年之久。

 

当年的困惑之五:为什么要划分成分?

     “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个人表现”,这是当年党的一个所谓政策。

   但有成分论怎可能不唯成分呢?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而文革十年也确实如此,家庭成分成为个人上学、农村上调、提干、参军甚至恋爱婚姻一条重要参考值。在讲成分最严重的文革前期,我有一个朋友王某和一个邻居甘某,都是才子,绝顶聪明,但因成分不好,(一个是黄埔军校子弟,一个是伪军医子弟)小学毕业竟不让升初中念书,毁了他们一生。另一邻居潘某,一个演大春的英俊男生,因成分问题,被深爱他的女友父母(当地主要领导)活活拆散。

    这种以成分论英雄的血统论,在当时社会占主导地位,是主流社会形态。

    年轻的我始终弄不明白的是,当年党的领袖大多家庭出身不好,为什么他们要推行成分论?在旧社会,他们都能起来革命,为什么解放后,这些反动阶级子弟反而打入另类,不让他们革命呢?难道反动阶级能培养他们子弟作为革命者,而无产阶级掌权后,反而无法培养这群出身反动阶级的子弟吗?

    当年中国社会,尤其是中底层,排斥反动阶级子弟成为一种时尚,真正实现了法官的儿子是法官,贼的儿子是贼这一奇特境界。

    后来我还知道,当年划分成分,在农村以解放前三年为基准,有土地者且雇佣农民者为地主,即使大地主如果三年前破产了,他也可以划为贫农。而一直贫穷苦干,想发家致富光宗耀祖存血汗钱,在三年前购置土地的中国勤奋农民,大都被划为地主富农,我外公外婆就是如此。

    解放后十几年了,失去土地也远超过三年了,已经是无产的公社社员了,但他们却仍是地主富农,其子女受到社会极不公正待遇,这不是在制造敌人吗?这个推理逻辑也困扰我好多年,无法释疑。

 

 当年的困惑之六:为什么有历史反革命?

    历史反革命,是文革和文革前的新中国特有的一个名词。特指中国的某一群人,他们在解放前当过敌军连长以上干部,地方上当过保长村长以上干部的人,那怕他们后来退隐或者参加革命,这些人均可纳入历史反革命范畴。属于四类分子,是受打击的对象。反革命就是反革命,为何要弄个历史反革命这一新的概念?我不太明白。

    至于解放前如果是三青团员、国民党员以及在敌军当兵、在反动机关尤其是强力部门工作的人甚至包括被敌人俘虏的我军官兵,虽不算历史反革命,但归属于历史上有疑点的问题人物,不论其人品如何,都是被控制、被监视、被批斗、被羞辱的对象,重用是不可能,有时连基本生活权利都被剥夺。

    不过当时我似乎对这种无情清算失败者的行为,反感并不大。不解的也是一些形式上的问题,对本质问题当时尚未深入思考。

    当时主要困惑的是那些在敌伪工厂工作的工人,为什么还是工人阶级,还是最先进分子?他们为敌人生产枪弹,生产被衣,直接间接帮助敌人,为何不是历史反革命?为何不受追究?同样是为了生存,当伪警察、伪职员,就大逆不道了吗?就要遭到历史清算,这不是标准不一致吗?只要阶级好,帮助敌人也可忽略,阶级不好,为了生存也不可原谅。对标准的因人而异而产生疑问,对于我后来对人、爱、仁、人性和人文的思考有着启蒙的意义。

 

    其实那个时代,还有许多许多困惑。

    文革中后期,有两个英雄人物很特出,一个叫黄帅,一个叫张铁生,都是我初中期间发生的所谓敢于反潮流的革命闯将。一个反师道尊严的小学生,一个是交白卷的下放知青,都发生在教育战线上。至此中国教育界迅速掀起了“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运动,把当年好不容易恢复的近二年的学习氛围彻底摧毁了。仅此这点就让我特别不满,因为回潮时期我在班级成绩名列前茅,常被表扬,上光荣榜,很是骄傲,自己的成就感大大的满足了。而他们让我这些光环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怎能让我对他们有好感。其实当年我特别崇拜共产党塑造的英雄的,不论是董存端、黄继光,还是雷锋、王杰、欧阳海,都是我心目中大英雄。而现在这两位英雄,我毫无敬仰之意,黄帅是个小孩,未成年人,能懂什么?我一个初中生对妹妹级的黄帅崇拜不起来,但并不憎恨。而对张铁生我不但不太喜欢,甚至有点厌恶。七五年邓小平在台上时还写过反张铁生的大字报,以泄心头不满。当年我已经可以用路线斗争的观点分析问题了,认为这个典型是党内一小撮坏人乱国乱党的工具而已,这样分析心理也平衡不少。虽不敢怀疑徽宗,但可以咒骂秦桧,中国传统文化又有了用武之地了,困惑缓解不少。

    忆苦思甜是当年推行的一种政治思想教育方法之一,刚开始行之有效,但物极必反,后来效果越来越差。听忆苦报告,吃忆苦饭成了一个形式一种负担。当年忆苦饭之难吃,用猪狗食喻之再恰当不过了。这是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自我摧残。这种自残式的教育方法流行了一年多,害苦了许多虔诚的革命青年,我也不例外。虽然我当时很革命,但就是咽不下那个忆苦饭,即使反复自我批评,也不能让我大口大口吞下这玩意儿。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但榜样的力量不是无穷的,我仍是厌恶那红军都吃不到的饭,这让我心里产生严重的负担,分裂的人格让我苦恼万分。至于贫下中农忆苦报告,常常忆苦忆走了形,不是忆解放前地主欺压农民的苦难,而是回忆起解放后所谓三年自然灾害的苦难生活,让主持人十分尴尬,让我们很难接受。但贫农老大爷老大娘们十分坚持,不停说他们一生中最苦的就是在五九年至六一年,还常与主持人扛上了,很坚定,弄得主持人下不了台。我就多次见过这样的场面,安徽省那三年是重灾区,饿死人最多,自然就会出现这样现象。虽然当时我心理能平衡,以为是严重自然灾害所致,但仍留有阴影,对党与政府的领导责任,对人定胜天的思想都或多或少存有疑问,也使我渐渐学会了独立思考,当然也带给我内心无尽的烦恼。

    忠于党忠于毛主席,是当年一项基本政治素质,是不容质疑的,我是一个最忠的革命青年。 我们热爱党热爱毛主席,天经地义,顺理成章之事。至于万岁、万寿无疆是否与唯物主义理论相冲突,一点也没去考虑。我们喊着共产党万岁,祝毛主席万寿无疆,那是发自内心的,是很真诚的。即使文革后期,我对许多政策产生怀疑,但对共产党,对毛主席那仍是十分的忠诚。毛主席仍是我心中的神,神圣不可侵犯。当然当时我也有一个小困惑,那就是,全中国人民热爱党热爱毛主席是自觉自愿的,是真心的,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但即使这样,一个人一个团体一个政党总不能要求别人热爱自己赞美自己吧,那成什么呢?当年党的文件都要求人民热爱他们,不热爱就是反革命,这不是对觉悟了的无产阶级战士不信任吗?这不是不相信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吗?这样行为不是给我们的敌人提供话题,让他们有打击我们的口舌吗?想想怎么有这么蠢的幕僚,制定出这些傻政策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政之无则加勉成为一句空话,这不是害党害毛主席吗。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揭发谁,只有闷在肚里,让它发酵残害自己了。

 

    今天看来,这些困惑都不是问题,可是在当年,却困扰我整个中小学的生活,给我留不可磨灭的印象。我不停地思索,不停地否定。苦读马列原著和毛泽东的书,以寻找我的答案,解开我长久的心结。可是书读得越多,心中困惑越重,越是难以解脱。

    这种痛苦今天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那是一个革命青年者对现实、对信仰、对制度的一种朦胧的怀疑,是心灵深处的一场战争,是否定自我、否定过去,是不可承受之重。

    每个年代青年,都有自己独有困惑,当年的我们应可归属于革命的困惑了。

    革命的困惑摧残了一代革命青年人。

 

 

外一篇:

    “文化大革命”期间的1974年底,毛泽东提出要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1975年2月,《人民日报》发表社论,传达毛泽东关于理论问题的指示,中共中央发出《关于学习毛泽东对理论问题的指示的通知》,揭开运动的序幕。此后毛泽东指示,并经毛泽东亲自审定,姚文元、张春桥各自撰写了一篇文章,在全国掀起了一段轰轰烈烈的学习理论的热潮。

     人人都是理论家,个个都是哲学家,挥笔写文,放眼世界,真理在握,义正辞严,我也不例外。

    这篇高一时期的作文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论社会主义时期的长期性(中学作文)

 

    社会主义革命逐步深入,越来越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即:社会主义社会的长期性。这也是当代共产主义运动的一个重要课题。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正确认识这个问题,对于更加深刻地理解毛主席的一系列的重要指示,对于树立共产主义必胜的坚定信念,对于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理论具有重要的意义。

    毛主席说:“资本主义思想几十年、几百年都存在。”毛主席又说:“在地球上全部剥削阶级彻底灭亡之后多少年,很可能还会有蒋介石王朝的代表人物在各地活动着,这些人中的最死硬分子是永远不会承认他们的失败的。”毛主席还深刻地指出:“一百年后还要不要革命?一千年后还要不要革命?总还是要革命的。”毛主席为我们党制定的整个过渡时期的基本路线第一句话就是:“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毛主席这一系列重要指示,都闪烁着一个一贯的光辉的思想:社会主义这个过渡阶段是长期的。我们必须清楚地认识这个问题,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对于新的老的资产阶级和其他剥削阶级,特别是党内走资派,斗它一百年,斗它一千年。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告诉我们: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换句话说,核心点在于生产力,即上层建筑、生产关系本质是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决定的,是依附于生产力这一矛盾的主要方面的。社会的向前发展就是在这些基本矛盾以及在阶级社会中表现在阶级关系上的突出的阶级矛盾的斗争中发展起来的,一般来说,起决定作用的就是生产力。

    我们来看看社会发展史和生产力发展史,以便了解社会主义以前各社会的存在时间。人类社会的发展最早可追溯到三百万前,从猿到人,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是手足分工,在此后人和动物最根本区别是思维、语言和工具,由此产生了劳动。劳动使人类完全脱离了动物,开始了自己的社会发展史。漫长的人类历史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是在无阶级的原始共产主义社会中度过的,而阶级社会的产生仅仅只有几千年。马克思主义给我们科学地划分了五种基本社会形态,即: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后者代替前者是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是社会的前进,是历史的必然。从历史上来看,资本主义及其以前的社会,后者一般总比前者存在的时间要短,也就是说,奴隶社会比原始社会短,封建社会比奴隶社会短,资本主义社会当然也会比封建社会短。漫长的原始社会就不用说了,最早进入奴隶社会的几个文明古国,像埃及就曾经历了两千五百多年的奴隶社会,而古罗马有记载的奴隶社会历史也有一千多年。封建社会,英国、法国等西欧封建国家经历了八个多世纪。日本、朝鲜等亚洲国家有一千年的封建社会历史。中国的封建社会是极其漫长的,约有二千多年。资本主义社会历史就短了,从最早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开始算起到如今不过几百年,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垂死、腐朽、没落的阶段——帝国主义阶段。我们正处在帝国主义走向全面崩溃,社会主义走向全世界胜利的时代,资本主义的丧钟已经敲响了。可见,无产阶级革命以前各社会更替显示出一种很明显趋势,那就是周期越来越短。这是什么原因呢?这就要联系到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史了。前面我们已经谈到,社会向前发展是和生产力的发展正比的。生产力发展了,迟早要引起生产关系的变革,随着上层建筑也将随着发生变化,人类社会的发展过程就是这样一个随生产力水平而发展的过程。生产力发展愈快,新旧社会的更替就快,各社会存在的时间也越短。纵观生产力的发展史,生产力发展绝不是像人们想象那样一、二、三、四,一步一步,老牛走路式的发展着。生产力发展不是线型发展,而是指数发展,是跳跃式的,加速度越来越高,速度愈来愈快。看,在原始社会,刀耕火种,生产力发展就非常非常缓慢。而奴隶社会,随着金属、牛的使用,生产力比原始社会快多了。封建社会就更快了,资本主义就不用提了,自从工业革命以来,新科学、新技术、新工艺加速发展,一百年来,资本主义所创造的生产力,远远超过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社会主义,革命的、先进的、大公无私的工人阶级成了统治阶级,生产力发展是前所未有的高速度。我国社会主义制度建立以后,在短短的四分之一的世纪中,就把解放前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的旧中国建设成为初步繁荣昌盛的新中国。苏联变修以前,生产飞跃发展也证明了生产力在社会主义制度下比资本主义制度下更惊人快速的发展。生产力发展就是这样,越来越快,这样由生产力决定的社会发展也会越来越快,社会更替的周期也就越来越短了。

    生产力的发展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大家知道,生产力是人们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其中包括人(体力和脑力的总和)、工具(机器)以及科学技术(工具的改进,机器的改良的依赖)这几个方面。人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而工具和科技是重要因素。马克思教导我们:“最强大的一种生产力是革命阶级本身。”奴隶阶级、农民阶级、工人阶级都是历史上的革命阶级,他们一个比一个进步、先进,科学技术的发展是随着前者不断进步才迅速发展起来的。我们还不能忘了革命(生产关系变革、阶级暴动)对生产力巨大反作用力,它是生产力向前发展的强大推动力。革命阶级进步了,革命经验丰富了,阶级矛盾也激化了,社会革命的发生就更加剧烈、更加频繁、更加彻底了。有了新的生产关系代替旧的生产关系的革命(集中表现在阶级斗争上)这样一个强大的反作用力,生产力怎能不飞跃着向前发展呢?

    综上所述:社会生产力发展越来越快,社会制度更替的周期是越来越短。当然这样也可能会引起一个错觉,即:资本主义不过几百年,那取而代之而来的社会主义这个桥梁社会将会更短,不会超过几百年呢?确实,曾有人由于社会主义革命经验不足,曾天真的认为,把相当长的过渡时期看得简单化了。机会主义者和国内外修正主义头子也利用过这一点大做文章,刘少奇不是大刮过“共产风”吗?赫鲁晓夫不也鼓吹过“土豆烧牛肉”的假共产主义吗? 为了从理论上更加清楚了解这个问题,更加有力地批判形形色色的修正主义谬论,下面我们来进一步讨论。

 

    随着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阶段,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冲突,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冲突,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冲突已达到空前尖锐的程度,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已经成了生产力发展的严重桎梏。这种矛盾进一步发展不可避免地爆发无产阶级革命,而资本主义灭亡后,社会该怎么向前发展呢?列宁曾经指出,无产阶级用暴力夺取政权后,“不应该指望直接向共产主义过渡”。从资本主义到共产主义有一个从前者变后者的革命转变时期,这就是我们通常称为社会主义,即共产主义初步阶段,我国目前正处在这个阶段。革命导师列宁说:“在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中间隔着一个过渡时期,这在理论上是毫无疑义的。这个过渡时期不能不兼有这两种社会经济结构的特点和特征。这个过渡时期不能不是.着资本主义与生长着的共产主义彼此斗争的时期。”社会主义社会是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社会形态,正是基于这一点,马克思把它称为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阶段,但他毕竟还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旧社会的痕迹。”这些痕迹主要表现在这几个方面:三大差别的存在、阶级斗争的存在、商品经济的存在、资产阶级法权的存在、传统文化的存在和根深蒂固的习惯势力的存在等等。正像毛主席说得那样:“这些跟旧社会没有多少差别,”仍然是一个“没有资本家的资产阶级国家”,这些“差不多”使得社会主义还是一个很不完全的共产主义。由于这个原因,社会主义革命的任务就显得特别艰巨,比从资产阶级手里夺取政权要困难的多。她不但要消灭资产阶级和一切剥削阶级,用无产阶级专政代替资产阶级专政,消灭一切阶级差别,消灭一切腐朽的生产关系和社会意识形态。还要高度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创造无产阶级专政的雄厚物质基础,为过渡到共产主义社会创造条件。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给我们指出:“共产主义革命就是同传统的所有制关系实行最彻底的决裂,毫不奇怪,它在自己的发展进程中要同传统的观念实行最彻底的决裂。”马克思、恩格斯这段话给我们把社会主义革命从上层建筑到经济基础的任务简单而又准确地说出来了。这就是必须同一切旧的经济基础(主要体现在传统的所有制关系上)和一切旧的上层建筑(主要体现在传统观念上)实行最彻底的决裂!这是一个异常艰巨复杂的任务,所以说“这是很长时期才能实现的事业”。

    前面已经说了,社会主义时期是共产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过渡时期,它必须完成过渡到共产主义的一切条件和任务。这个过渡时期决定了它既有共产主义因素,如生产资料的公有,又有资本主义残余存在,如旧的文化艺术、宗教迷信、传统观念(在中国就有束缚人们手脚的孔孟之道)等。资产阶级在这时只是被击溃,远远没有被消灭。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的反作用力,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反作用力,就显得特别重要和巨大。反抗或抵消这种反作用力,非得有充足的时间不可。这就决定社会主义时期不可能像有些人想象的那么短,那么无足轻重。

    大家知道,封建社会代替奴隶社会,资本主义社会代替封建社会,固然是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但却是以一种私有制代替另一种私有制,以一种剥削制度代替另一种剥削制度。所以,旧的上层建筑对新的经济基础的反作用力,旧的生产关系对新发展的生产力的反作用力固然是有的,但不像共产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过渡时期的社会主义社会中那么突出和巨大。以前的这种社会更替,后者早就在前者母体内孕育、产生和发展。比如: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萌芽早就在封建社会中产生了,它经过艰难曲折(主要是封建社会上层建筑的压制)发展壮大以后,不可避免地要爆发资产阶级政治革命,也就由此确立了资产阶级思想体系和制度。而社会主义则不然,它的生产关系是不可能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产生的,只有经过暴力革命,确立了无产阶级政权以后,才能逐步建立起社会主义新型的生产关系,苏联的社会主义革命和我国社会主义革命就是最好的证明。社会主义是以公有制代替私有制,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主义制度代替资本主义剥削制度,这当然就艰难的多,曲折的多,这就是社会主义之所以长期的根本原因所在。

    我们现在再来看看历史上以奴隶社会剥削制度代替没有剥削的原始社会制度,以私有制代替公有制时的情况相仿佛的先例。从理论上讲,数百万年形成的旧的传统观念对生产关系的反作用力,数百万年的公有制对生产力的反作用力,在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转型时,会显示得十分巨大。所以原始社会进入奴隶社会就像共产主义代替资本主义一样,得经过异常的艰难曲折,得有个相当长的过渡时期。伟大导师恩格斯给我们指出了这点:原始公社“在同外界的交往使它们内部产生财产上的差别从而开始解体以前,可以存在几千年。(注意,恩格斯这里说的几千年实质上就是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的过渡时期,也就是从产生原始公社解体的信号(财产差别)到真的形成解体的时间。)例如在印度人和斯拉夫那里直到现在还是这样。”这段话深刻地告诉我们:虽然生产力的发展水平足以产生私有制即有了财产上的差别,但由于如上所述的强大反作用力,使得一时还不能进入奴隶社会,原始公社制一下也不可能解体,它仍然保持着原有的社会关系,直到生产力进一步发展逐步冲破旧生产关系为止。我国解放前的东北鄂伦族就是例子,它们那儿还保持着衰微的原始公社残余:土地归氏族公有,男女之间保持自然分工(男子出外狩猎,妇女从事家务劳动,猎获的动物平均分配,唯有生产工具归各自家庭所有。千万不要小瞧这一点,这是生长私有制的重要因素)。这个少数民族的原始公社制的残余顽固地保持到今天,没有及时被奴隶制代替,不能不说这是如上面说的巨大反作用力在起作用。

    同样,共产主义代替资本主义,也必须经过长期艰难的斗争。这里必须指出一点,由于各国的内部矛盾和具体条件不同,各国社会发展是不平衡的,而人类最理想美好的共产主义在一国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就有一个解放全人类的艰巨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也必须有充足的时间。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必须克服顽固的传统习惯势力。列宁说得好:“千百万人的习惯势力是最可靠的势力。”彻底根除这种习惯势力,包括传统观念,传统所有制关系是我们面临的一个伟大光荣而又十分艰巨的任务。

    那么,社会主义社会这一历史时期究竟有多长呢?马克思主义者不是算命先生。要准确无误、一点也不差地回答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共产主义到来的快慢跟生产力发展的快慢,跟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在全世界传播程度,跟无产阶级的觉悟程度以及党的坚强领导程度都息息相关。社会前进中的曲折的多寡(不要忘了,过渡时期还有变修的危险存在)与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广度和深度也有极大关系。正确的结论必须得在革命发展过程不断跟进完善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根据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我国社会主义革命经验,用马列主义观点认真分析了过渡时期阶级关系的变化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问题,大大发展了马列主义,他以无产阶级革命家敏锐的洞察力和英明的预见性,教导我们说:社会主义社会是一个相当长的历史阶段,一千年后还要革命。一千年后无产阶级不要坚决地同资产阶级斗争,社会主义社会起码要经历几千年。随着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不断深入,将越来越证明毛主席这一科学预言。

 

    自从马克思主义学说创立以来,任何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都坚信这样一条真理:共产主义的胜利是不以人们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在艰苦的革命战争年代,有多少革命先烈在敌人屠刀面前大义凛然,高唱着“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慷慨就义。方志敏、刘胡兰就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更是刻苦宣传马克思主义真理,为建设我国的社会主义,为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一生,这是因为他们心里有着“共产主义”这个大目标啊!

    今天,展望共产主义光辉灿烂的前程,我们革命战士更是豪情满怀,在今后的革命进程中,我们必须像海燕一样迎着斗争的风浪勇猛前进!和资产阶级及其它剥削阶级作长期的、艰苦的、激烈的斗争。任何逃避现实,逃避斗争,幻想不经过斗争就和和平平跨入共产主义都是不切实际的。共产主义的实现,我们决不能理解成像苏联科学幻想小说《人造小太阳》中的主人公亚历山大罗维奇一觉睡了一个半世纪,在昏沉的睡梦中进入共产主义那样神秘、轻快而又容易!那当然只是一个神妙的幻想。我们是马列主义的革命发展的阶段论者,同时我们也是马列主义的不断革命论者,我们既要胸怀共产主义大目标,又要脚踏实地的大干社会主义,深入开展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杜绝一切不切实际的急于超越社会主义阶段而跳入共产主义阶段的空想、幻想。我们要积极保护和培育共产主义幼芽,发展和壮大共产主义因素,以最大的气力来发展社会生产力,以最快的速度实现“四个现代化”,极力缩小三大差别,在整个过渡时期坚持以阶级斗争为纲,坚持党的基本路线,坚持无产阶级专政下的继续革命,为实现共产主义,创造一切精神和物质的条件。

    马列主义认为,就是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着矛盾和斗争,即“在无阶级存在的社会内,新与旧、正确与错误之间的斗争永远不会完结。”这就是毛主席说的一万年后矛盾仍然看得见的原因,只不过那时没有阶级矛盾罢了。没有矛盾和斗争社会就不能发展,人类就不能进步。

    我们必须在理论上真正弄懂“社会主义是长期的”这条真理,树立长期作战的思想准备,对以后斗争的艰巨性和复杂性必须有充分的认识,特别是“戴着红帽子,藏着黑心肝”的像刘少奇、林彪那样的党内走资派这样一个资产阶级的典型代表,无产阶级最凶恶的敌人,必须学会识破他们,同他们作最坚决的斗争。

    社会主义社会是长期的,但长期绝不等于无期。在社会主义与共产主义之间从来也没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万里长城。那种悲观论调、不敢前进、无所作为的思想都是没有根据和极端错误的。一个革命者,要是被社会主义革命的长期、艰巨、复杂所吓倒,退缩不前,不敢斗争,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他就必然要被历史甩在后边。全体无产阶级和真正的共产党员应坚定信心,英勇奋战,革命一辈子,前进一辈子,为尽可能早日实现共产主义奋斗一辈子!

    我们满怀信心地看到:马克思主义诞生一百多年,旧世界被打得落花流水。资本主义世界百孔千疮、矛盾重重。,世界上各基本矛盾日益激化,革命和战争的因素都在明显增长。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人民要革命已成了目前世界上不可抗挋的历史潮流,世界走向帝国主义全面崩溃,社会主义全面胜利的伟大时代。

    我们也欣喜地看到:在毛主席英明领导下,社会主义中国更加巩固、更加繁荣、更加壮大、更加朝气蓬勃。千百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一批批共产主义战士也不断成长起来,我们国家成为世界革命希望,反帝反修的强大后盾,全球人民心中的革命圣地。

    面对一派大好形势,我们相信:有毛主席为我们指引航程,有千千万万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的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我们的共产主义理想一定会尽可能早日实现。

    道路长途曲折,前途光明灿烂,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共产主义!

 

 

 

 

 

 

 

 

 

 

那十年难忘的事(外一篇)

    我六五年九月上小学一年级,七七年三月高中毕业,小学六年半,中学五年,十一年半时间大多是在那场大革命运动中度过的。

    从评《海端罢官》、打倒三家村、红卫兵运动、大串联、破四旧、大字报、打倒刘邓陶、揪走资派,跳忠字舞、武斗、清理阶级队伍、斗批改、大联合、一打三反、革命委员会、修正主义回潮、反潮流、批林批孔、评《水浒》、儒法斗争批大儒、四五运动、批邓反击右倾翻风、一直到英明领袖抓捕四人帮,文革时期,大小运动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从未停息,真是波澜壮阔,那叫个惊险,那叫个热闹,空前绝后。我的青少年能经历这个,是时代留给我们这一代的悲哀。有人说苦难是财富,但我这辈子都绝不会美化苦难,苦难就是苦难,那怕是我怀念人生难忘的青春时光时的苦难,那怕它是我青春记忆的一部分,我也无法去美化。

    随着时间推移,这十年里的很多事都逐渐遗忘了,但有四件事给我印象最深,至今也没忘掉。

 

     第一件事是叶群处女问题。她是党的副主席和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的妻子,党的高级干部,可荒唐的是她的处女问题却要在严肃的中央会议上讨论。而且她丈夫,党的副主席兼党章明文指定的接班人一本正经、郑重其事在会上作了公开的说明。中央大员们,包括总理、江青、康生等一起做了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讨论。上层会议事后又做了一本正经、全体通过的文件决议。这个领导机构在干什么?太不正常了,这是当时我就有的且是唯一想法。一个中学生,已隐约感到运动中的中央,政治活动极不正常,党内斗争极为复杂,行为生活极其咂舌。

    第二件事林立果爬长城的照片。这是揭批林彪反党集团材料中出现的,年轻力壮的空军作战部副部长林立果爬长城,而搀扶他的是空军司令,中央政治局委员吴法宪。一个长辈,上级和党的高级干部,身体肥胖不便的吴司令,满脸堆笑地殷勤地扶着他的下级,英俊伟岸帅气的副统帅的年轻儿子,看着有着莫名的恶心。让我这个受共产党教育革命的心伤害很大,给我留下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没想到经过大运动的洗涤,党的高级革命干部的生活还是这么龌龊,这是我感到难以接受的。

    第三件是“五七一工程纪要”。中学生的我当时就感到有高级黑的嫌疑,真怀疑领袖的智囊们智商,这那是林彪一伙的罪状,简直是声讨最高统帅的檄文。我虽然怀疑这份纪要的真实性,(如果不是真的,只有两点可以说明,一是毛泽东智商太低,为打击政敌,乱了分寸。一是中央还有隐藏的赫鲁晓夫,全党发纪要是故意高级黑领袖。)但如果真的,那是一篇穿云裂石的宣言书,见识不是一般的高。把它作为罪状材料让全国人民知道,对伟大导帅本人百害而无一利。最高领导人是不是太自信?还是迫不得已?还是老糊涂?这一举动让不少人们开始重新认识林立果,也开始审视最高领导人。真的要感谢林立果,他是思想解放启蒙者,大革命运动的掘墓人。“五七一工程纪要”虽不长,也无论述,但论点鲜明、针针见血,当年有这么明目张胆、透彻深刻,真实客观的文字,即使是反面教材,在社会上也引起极大震动,同样也震撼了我那颗玻璃式小小革命心脏。

    最后一件事发生在大运动初期,那时我只是个刚念二年级的小学生。当时大字报铺天盖地,我特爱凑热闹,流连其中,每天从早看到晚,不厌其烦。给我影响最深的不是大字报“揭发”的本地干部的坏事恶事,而是那些根据传单、小报抄写贴出的大字报,内容是“揭发”我党高层走资派触目惊心的腐烂生活,让小城生活的我目瞪口呆。我个人印象最深是武汉军区陈再道司令喝人奶玩弄女姓,广州军区司令员黄永胜去香港嫖妓以及邱会作李作鹏生活糜烂等,这些内容过去闻所未闻。运动使大家开始认识到所谓党的大官们不都是如我们过去所坚信的那样是人民的公仆,而是享受着惊人的特权,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比资产阶级还资产阶级的腐败分子。歌舞团貌美个高的女演员、漂亮的护士往往成了他们发泄淫欲的对象。他们有只对他们开放的特供商店,可以用外汇购买国外高档消费品,他们的子女从幼儿园起就享受特殊照顾和教育。这些揭发大多出自他们的下属、秘书、警卫,保健护士口中,虽不一定全都是事实,但也绝不是无中生有。因为后来林彪事件后,中央文件就证实了大字报揭发的黄永胜、邱会作、李作鹏事情都是真实的。这虽使人感觉毛主席的伟大英明,确实不少高级干部被资产阶级思想腐化了,是资产阶级在党内代表,但也让老百姓真正了解到这十几年来上层社会真正的生活状况。这上层其实不仅仅是最大走资派阵营的人,领袖阵营的也有,副统帅阵营人也有,这让反走资派或者说反修就大打折扣。八年后我才明白,这场运动只是这一派打另一派的工具而已。利益相争,与反修无关,与巩固无产阶级专政无关,与阶级斗争无关。

    一晃,那场大运动已过去四十多年了,我也过了花甲之年,我们进步了吗?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但这几十年来科技进步,我真的感受到了。

 

 

外一篇:

   北风那个吹

                          作者:立委

 

    最近老友推荐看知青电视剧《北风那个吹》,文化大革命时候的一些往事片段飘忽而来,断续朦胧之中,也有清晰明丽的场景和绝美动人的音响。

    我大概七岁,是我们县城“批联部”(又称保守派)和“扫黑线”(又称造反派)两派武斗最激烈的时候,夜间常听到枪响。两派割据,各有自己的地盘和大本营。最严重的时候机关枪和迫击炮都用上了。组织内部除了司令部外,下面设有后勤、保卫、医疗、文艺、内联、外交等部门,各司其职,俨然是个共产社会大家庭,人民群众的才智得到充分发挥。

    批派的大本营设在城东的供电局里面。印象里面到处是水泥管道,很合适孩子躲猫猫用。批派总司令是邻居P叔叔,魁梧高大,着戎装,腰间左右别了两只手枪,威风得很。据说他枪法很准,终于有一天晚上出事了。说是那天夜里出外巡视,前方闪现一个黑影,P司令喝到:“口令!” 那小子支吾一声,司令以为是敌方的探子摸过来,随手一枪,撂倒了对方,后来发现原来是自己人,年轻无经验,一不小心就做了冤死鬼。为了这起人命案子,文革后P司令被捕判刑了五年,那是后话。

    当时两派常有武斗摩擦,死伤人渐多,常不能得到及时救护。县医院在城西扫派的地盘上,P司令为了加强批派的医疗力量,请我父母出山,帮助建立战时流动手术台。他派手下秘密潜入我家,把我们全家转移到批派大本营,礼遇有加,从此我们开始了革命大家庭里面的生活。

    记得那年冬天真冷啊,现在想起来还打寒颤。有一天我们几个孩子在外手脚都冻红肿了,爸爸妈妈都忙着工作,顾不上我们,后来是一个大姐姐把我们领到一间生了炭火盆的小屋子去。我迫不及待挨近火盆取暖,把红肿的手脚伸上去,没想到,冰冻的四肢乍一热和,从肉到皮,奇痒无比,万箭穿心一般。后来我看《林海雪原》,深有同感,相见恨晚。里面说了,在冰天雪地冻伤的手脚切忌立即回暖,要先用雪慢慢搓揉,等冻僵的手脚血液循环,指头可以伸展了,然后才能慢慢增加温度。

    新年快到了,文艺部下面的革命宣传队在礼堂彩排《白毛女》,是我最爱去的地方。宣传队能人很多,一台大戏从头到尾,一幕一幕,精益求精,千锤百炼,是革命年代的文娱大餐,美不胜收。演大春的小伙子是我家熟人,很英俊漂亮的小伙子。舞台角落有一位百灵鸟一样的姐姐在伴唱,她穿着军装,英气又妩媚,手里拿着草绿色的像军喇叭一样的扬声器,清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歌本来就是革命年代里最富有艺术性和人情味的极品,那女声纯而又纯,从喇叭飘出来,是那样超凡脱俗,打动人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面,总以为这样的天籁非人声可为,许是那神奇的喇叭的魔力。那以后很久,我一直把喇叭看成是点石成金的匣子。那位军衣少女手执军喇叭的形象,伴随着北风吹雪花飘的音乐声,永远积淀在我的心中,成就美感体验的极至。

    我知道我心海里的《北风吹》是最完美的,不可替代的。郭兰英的原唱尽管很有特色,但显得太土气,不够轻盈灵秀。在youTube寻觅对比过多种版本,就朱逢博的细腻嗓音,似乎与我儿时的记忆较为接近。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家庭出身(外一篇)

    从新中国成立开始,一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家庭出身和个人成分是各类个人表格的必填项目。它似幽灵一样伴随人的一生,甩不掉,摆不脱,改变了许许多多人的人生轨迹。

    记得我第一次填写家庭出身是六五年底,那时我七岁,为了加入少先队,必须填一份个人表格。表格上有姓名、性别、籍贯、出生日期、家庭成员、社会关系等,其中最重要的是家庭出身和个人成份。我本能的认为我的个人成分是学生,我的家庭出身就是我父亲的个人成分,而我父亲个人成分也是学生,自然我的家庭出身应该就是学生。结果大错特错,我的家庭出身必须追溯到祖父那一代,我父亲的家庭出身才是我的家庭出身,即以四九年前我的家庭前辈们生活状况为准。

    我的家庭出身是小土地出租,是一个很呦口很少见的出身。当年我很羞于这个名词,也背上不小的精神负担。出租不就是剥削,小土地出租不就是小地主吗?与那些贫下中农、工人、干部出身的小伙伴们相比,自感低人一等矮人一头。所以我填这类表格总是遮遮掩掩,尽量不让同学知道,生怕因出身遭人另眼,打入另册。不论是加入红小兵、红卫兵,还是加入共青团、共产党,我都对自己出身投鼠之忌,尽量隐讳。

    我从父亲那里得知,我家这一宗曾是李姓大宗祠里贫苦一族。我们李家大院开山鼻祖,老祖宗李士蘭(1851-1910,我叫天祖,是高祖的父亲)聪慧好学,放牛时经常在私塾的窗外偷听先生讲课,被先生发现,惊于其刻苦和好学,免费收其为学生,成为我这宗第一位读书人,后来创办自己的私塾。高祖、曾祖两代单传,经他们两代努力,私塾规模扩大,在离长江不到十华里处盖起了二层四个内空庭的徽派风格的大庄园,既是住读私塾所在也是全家安身之地,还置有200多亩良田和一片山林,这是我的家族最兴旺的时期。祖父一辈,兄弟三人,我的爷爷排行老二。在曾祖领导下,家族决定老大老三去日本留学,老二留守协助他父亲管理私塾和家族事务。大爷爷和三爷爷去日本明冶大学学习文学和法律,我爷爷每年拿卖地钱去南京,给二老汇去学费和生活费,确保学业顺利完成。大爷爷和三爷爷学成归国后,推崇教育救国理念,在省会安庆创办第八师范学校和省立成城中学,后合力扶助家业,和我爷爷一起在家乡创立“崇实学校”,令家办崇实学校名声鹊起,求学者众,李家大院鼎盛一时,培育出众多社会中坚,并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版了文言文集《李老夫子遗墨》一书。抗日时期,兄弟三人都非常有民族气节,拒绝日本侵略者的官位,全都投身到抗日运动中去。我爷爷投笔从戎,在家乡参加川军,直接走上抗日第一线。庄园大家族中我父亲辈兄弟六人,父亲老幺,老五早逝,其中老大老四是三爷爷儿子,老三是大爷爷的儿子,老二和我父亲是亲兄弟。大伯、三伯被大爷爷三爷爷直接送去参加新四军,投入到抗日战争洪流之中。二伯和四伯投奔新四军皖南根据地,担任根据地学校校长和教员。我父亲因为年龄小,没有资格参军和工作。但他也为新四军干部站过岗,递过茶,送过“鸡毛信”。四年内战时,由于家人不少在解放军里,我家庄园成为当地有名的共产党游击队队长毛和贵的主要落脚点。他到我家主要是阅读我家订阅的《大公报》等上海报纸,以便了解国内的局势和动态。战争和留学,使我们这个大家族急速衰落,解放前爷爷兄弟三人就被迫分家。学校尚在,庄园很美,但田地很少,我爷爷只分到三亩薄地。据我父亲说,解放前夕,家里生活已经非常拮据,吃不饱穿不暖,已经没有当年的豪华风光了。所以解放后,我家成分就成为“小土地出租”了。

    改革开放后我才知道,1950年《土地改革法》规定:“对革命军人、烈士家属、工人、职员、自由职业者、小贩以及因从事其他职业或缺乏劳动力而出租小量土地者为小土地出租者,其出租土地不超过当地人均土地数200%的,均保留不动。”

    文革期间,为避嫌躲灾,我父亲兄弚姐妹几个决定贱卖那特色鲜明的大庄园,不到万元。(如果留到现在,那是文物,宏伟的徽派建筑群应是无价之宝)随后庄园被拆除,庄园内巨大木柱和砖瓦全运到镇上建起了新学校,也算物归原处,物归所用。(父亲注:祖遗旧居老宅,拆掉贱卖后,你四伯家两千五百元,我家九百元,分给你大伯五百元,我留了四百元!你大爷家拆了重建,未卖!这是我一人杰作!全家赞许!丢掉政治“帽子”,还拿到钱,功利双收!分家时,你四伯家丧父、故得家产一半,另外两家,才得一半!我们家,又在我升卫校时,拆卖一半了!所以,这変卖家产之间才有如此悬殊!不过,就我家那四百元,也我一年工资收入,济贫功高!)

《李老夫子遗墨》一书和老祖宗李士蘭曾用的眼镜

    小土地出租不是剥削阶级,属于富裕中农,是团结对象,与反动阶级地主富农是两码事,这是我堂哥当年告诉我的。当年他也为这个出身苦恼很久,经过他多方求证,反复研究分析,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当他很兴奋把这一重大发现告诉我时,我并没有格外惊喜和如释重负。我知道大多民众没有这么高水平,大多数人还是把小土地出租归属于剥削阶级,无形压力并未减轻,有时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有成分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这是我党的一贯明确的政策。但有成分论,怎么能不唯成分论,谁会去干脱裤子放屁的事?那个年代成分是一道硬杆杆,升学、工作、调干都看它,很多人间悲剧就是由它派生出来的。所谓重在政治表现,就是皇帝的新衣,骗人而已。谁都知道,谁都不会当真,该政审时还会政审,该讲成分时还会讲成分,一样也不会少。

    我一贯对审核个人上一代的家庭背景非常反感,常常不自觉反抗。记得我高中时,章和平同学作为入团培养对象,学校团委指派我与何萍同学去她父亲单位外调,结果发现她父亲历史上有问题。如果如实上交这份外调,章和平入团的大门就彻底关闭了,这太不公平了。于是当时我就大胆决定,删裁材料里那些不利的字句,没想到是何萍毫不犹豫支持我的这一行为。于是我们俩小心算翼翼对外调材料进行处理,去掉一些不利材料,裁剪不好字句,尽量做到不留痕迹,然后忐忑不安把外理的外调材料上交团委,章和平如愿加入团组织。

    家庭出身似一道枷锁,残害了中国大地上很多有为、聪慧、天才的青年,是社会不公的最明显表象和一大原因。

 

 

外一篇:

千年的铁树开了花

                        作者:立委

 

    在我们中小学时代,正是提倡革命“新生”事物的时代,于是有解放军医务人员,运用中医针灸技术,治疗聋哑病人,使铁树开花,哑巴说话的奇迹。据报道,多数哑巴开口说的第一句就是“毛主席万岁”。当时的专题纪录片,也能看到哑巴说话以后,热泪盈眶,感谢亲人解放军的动人场面。紧接着,又传来喜讯,针灸麻醉试验成功,比较传统麻醉,具有无副作用等优点。电台开始播送歌颂小小银针的革命歌曲,一时间银针被吹得神乎其神。我们高中阶段,每个人都要学一门革命的本事(我的选学项目是开手扶拖拉机),不少同学选的是针灸,整天拿一根针,在自己手腕上扎下去。学的快的很快就敢把银针插满自己的手腕和脑部,看上去很吓人。

    在这样的热潮下,我的一个同学赶上阑尾炎需要手术,完全采用针灸麻醉。我永远不能忘记他事后对我描述其痛苦的惨状。他还是相信针麻可能有效,解释说可能因人而异,对于他是无效的。他说,刚开始时候,耳朵上插上银针,分散了对手术的注意力,但很快腹部的疼痛变得不可忍受。他像被宰割的猪羊般吼叫了整个过程,撕心裂肺也无济于事(可能是中途换成传统麻醉等于宣告针灸麻醉失败,当时的医生可能担当不起这个罪名),说得我毛骨悚然。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学哲学用哲学(外一篇)

    毛泽东号召“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那阵子,报上登的据说是工农兵写的学习体会,全是当代八股文模式。

    我想起我在小学时的一段经历,那时我念四年级,被老师挑选到全校师生大会上宣讲自己学习毛泽东哲学著作的体会。当年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宣讲的内容也无法忘记,美好而荒唐,真诚又虚假。当年会场上黑压压一片,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共一千多小学生和老师齐聚大操场,虔诚,敬慕、茫然和童真的小听众,以及似懂非懂,装模作样和无比认真的我,构成一幅相当滑稽、可笑和真实的当时时代图景。

    我当时演讲的名字好像是:在农村学农的日子里

     记忆中内容大致如下:学农中有一次我被分去割稻,几个农村的大姐姐给我们分镰刀做示范,带着我们下地割晚稻。童真的我和同学们都鼓足劲,想好好表现一下,最起码不能让那几个大姐姐比下去。随着割稻开始,很快我不但落后在几个大姐姐后面,也落后在不少同学后面,我心里很急,但毫无办法,很快就有点泄气提不起精神。中间休息时,我突然发现我的镰刀比同学们要锈点,刀口也有点钝,我一下轻松不少,原来我割稻慢是镰刀不太好,我总算找到原因了。就在我内心很坦然时,我突然想起了毛主席的伟大著作《矛盾论》,毛主席教导我们,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动力和源泉,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原因,外因是事物发展的必要条件。我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我割稻慢,不是镰刀上锈,而是我思想上锈,镰刀不太好是外因,而思想上畏惧劳动才是内因,是起决定作用,是怕苦怕累的资产阶级思想侵蚀了我。我惊醒,吓了一身汗,也从毛主席哲学著作中吸取了无穷的力量,我终于赶到同学的前面,毛主席哲学著作指引我更好地与工农相结合,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地学习毛主席著作,改造自己世界观,抛弃小资产阶级思想,做无产阶级合格接班人。

    一个小毛孩懂什么?在每个人都在学哲学,都是哲学家年代,小孩也脱尽童趣,受社会影响,编假话,说空话,理直气壮,受人赞赏,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这就是当年受毛泽东思想教育下的我,一个儿童,在大会上常说自己也不完全理解的话,我们大家都成了“潘冬子”,有思想,干革命,我们大家都是理论家,懂马列,会辩证。小孩也如此,不是大人,胜似大人。

 

 

外一篇:

我的中小学学生生活

                   作者:立委

 

    我的中小学10年,恰好与文化大革命10年重合。我们的知识装备可想而知。积压10年的各届中学毕业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参加77 级高考,我居然命中,除了运气,那也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大家的荒废学业都是彼此彼此。

    记得初三上学期听过藏族翻身农奴巴桑(后来成为藏族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的很长的血泪报告,控诉解放前西藏奴隶制度的罪恶:提到活剥人皮、挖眼珠等酷刑,听得毛骨悚然。 那是当年最成功阶级教育课了,全班同学无不心痛如绞,满腔仇恨。甚至平时最调皮捣蛋的学生也都被感动了,同仇敌忾。

    小学4-5年级时因为对革命样板戏倒背如流,被招进宣传队。不过,大概由于长得不够周正,只闹了个在《红灯记》里面跑龙套的丑角(鬼子甲)。当时,暗恋演李奶奶的那位多才多艺的女生,不敢明说。 

    文革初期,我们兄妹三每天在哥哥带领下,在宝书台前,早请示,晚汇报,煞有介事,坚持了很久。 

    后来,学校越来越混乱。教室一有玻璃就打破,冬天只好用薄膜挡风。 

    最风光的时候是“资产阶级路线回潮”那阵(初一、初二),学习风气很好,我们学习好的特别吃香,作为科代表,受到老师委托,在早自习课上上讲台当小老师,带领全班做习题,培养了应对场合的自信。写过一篇《记采茶劳动》,被作为范文在同年级其他班级推荐,特别得意。 

    初二下学期,形势转左,后来高中两年,文化课形同虚设,学农、学工、学军占了一半时间。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班委会(外一篇)

    当年,我是个标准好学生。虽不根红苗正,但读毛主席书,听党的话,阶级斗争绷的紧,革命意志很坚强。

    我中学五年,每到学年期末,大约春节前后,总要熬个通宵,写一篇自传散文,总结一年来我的工作和学习情况,记录一年中发生在我身边有趣、有意义和可圈可点的事。初中结束的一九七五年早春,我奋笔疾书,写了一篇四千字的自传《班委会内幕》,高中毕业的一九七七年初又把它修改扩充到五万字的《少年的忧烦》。

    文中我成了正义、正确的高、大、全式的人物,其他同学不是陪衬,就是反面人物。只有我有高度的无产阶级觉悟,有毛主席理论的武装,有敏锐的阶级分析能力,有反资产阶级腐蚀的勇气。

    总之,一切都是我正确,错都是别人的。用现在话来说,十分的自我,十分的自恋。

    现在读起来,感到很可笑好有趣。

    班委会成了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斗争的场所,班委会成员一大半被资产阶级腐蚀,纯真的少年友谊不见了,斗争成了主旋律。虽然修改后的《少年的忧烦》有所改观,写了友谊写了温情,但本质仍未改变,深深烙上那个时代的印记。

    我刚进初一时并不是班长,而是学习委员,这让我很是不服气。因为小学时特红的缘故,我总认为初一的班长理所当然应是我的呀。然而校长儿子杨XX分在我班,班主任指定他为班长,这让我心理不平衡达半年之久。杨同学自然成了我初一阶段作品中的反面人物之一了,杨XX当年是一个与世无争、腼腆、老实且讨女孩喜欢的英俊小男孩,在我作品中,成了一个不敢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懦夫形象。

班委会团支部与高发荣老师

    初三时,班委会由七人组成,其中有三个女孩,在我的作品中,她们都被描述成有严重资产阶级思想的落后人物。话说在初三前,我与她们关系都不错,合作也默契,她们对我都很热情,也很佩服。起因仅仅是因为她们初三下学期时,都开始了早恋,不知那来的无名火,在文章中我义愤填膺地大肆讨伐她们。到底是出于义愤,还是出于失落,或是失落中的义愤,我说不清,或者二者兼而有之,总之文章中她们大大地被丑化了。其实她们中有二位,从幼儿园就一直和我同班,一个总留着长长的辫子的王XX同学(初三快结束时才剪了短发),一个总是张扬着笑意的张XX同学,都是十分可爱的二个小女孩。当时从内心里来讲,我特愿与她们说笑,总想尽可能找机会多接触她们,朦胧地感觉很喜欢她们。她们都活泼、爱笑、开朗、阳光,有朝气,有热情的女孩。蹦蹦跳跳,欢欢乐乐,全身充满青春朝气。我希望我与她们一直这样快乐相处下去,可是没想到初三下学期时,她们突然早恋,且早恋对象又是我十分看不上眼的所谓调皮落后学生,让我十分的不解和气愤。可能下意识感到早恋对象不是我,内心受到打击,妒忌而发泄自己的不满吧,在我的文章,也就是那篇《班委会内幕》作品中从各方面抨击她们,语言之恶毒,内容之偏颇,突显当时我内心的不满与失落。

    《班委会内幕》作品中最主要的反面人物是班团支部书记杨XX,不是初一那个班长杨XX,他在初二已调出我班了。

    现在这位杨XX比全班同学都大二到四岁,故显得老成、世故和工于心计。现在看来,当时他实际上也只是个十九岁的毛小伙子。因为年龄关系,大家都有点怕他,他也因此常常欺负一些同学。我最反感或者嫉妒他的是,他总是以入团的名义,找女同学谈心,目的只是想找个女朋友。他是有点心急,行动也太过明显,多头出击,全面撒网,结果鸡飞蛋打,一个也没谈成。他家庭环境不好,长的老相,又不爱念书,其实内心是很自卑的,但表现的处处很自尊,总认为班上女同学应该会喜欢他,当年我是很不满他的行为的。所以我在作品中把他当成恶魔来描述,一切人类恶习和所谓反动阶级品行都体现在他身上。今天想想,其实他很无辜,他也没做什么大的出格,只是职务的便利中夹了点私心,我就这么不容人,特显自己当年所受教育多么偏执、狭隘,在革命的名义下,缺乏包容和爱心。单纯普通的中学同学关系被我硬是活生生人为分成两个阵营,你死我活的斗争,虽然只是体现在《班委会内幕》作品中,但也折射当时的我是多么可笑,多么荒唐。

    在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阶级斗争的年代,人们总假设敌人,幻想敌人,没有敌人也会创造敌人。初中班委会同学之间关系,理应是团结友爱纯真。即使那个年代,中学生时代也是人生最纯最美好的时代。而我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却把这纯美时代,描绘成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争夺接班人的战场;把朦胧少年的初恋,批判成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把正常的性格差异,上升到两条道路两个阶级的斗争,这是一个多么畸形又多么变态人格呀。

    几十年过去后,我又见到班委员会的同学,大家把酒言欢,忆念那少儿时代美好时光。大家仍生活在这大地人间,都很善良,都很朴实,资产阶级分子没看见,倒是那个最反派人物英气全灭,成了最老相的秃顶老人。我假装无意间把当年写的作品之事告诉了他们,看他们反应,没想到他们对把自己被刻化成反派人物不但不介意,而且还很是感兴趣,纷纷提出想看看文章。可我不敢,因为把他们描绘那么不堪,实在无法摊在阳光下,虽然他们不以为然,甚至把它当成当年我们生活的独特折射来看待,但我自责,我羞愧。吹捧自己,贬低他人,在任何社会都是不道德的,当年我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就那么心安理得呢?

    人与鬼,有时是颠倒的。社会改变人,也改变是非。他们不怪我,是因为大家经历那个荒唐年代,才会见怪不怪。

    那个年代每天都在发生着奇怪事情,人处其中,总会留下痕迹。《班委会内幕》常常提醒我:宽以待人,宽容与理解最重要。宽松宽容宽解,珍惜生命。今天的社会时代变迁很大,也很进步,人也宽容许多,我感谢这宽容与理解,也常常告诫自己,友谊友情友善是最可宝贵、最不可漠视的。人是不能出卖自己,出卖就会丧失人格,就会变态,就会不可理喻,虽然我是因那个时代而出卖自己,但我仍很抱歉,真诚地向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外一篇:

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作者:立委

 

    文化大革命四十周年了,网上有很多纪念文章,也勾起了我的一些回忆。

    记得大概是70年左右,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老师带领我们参观一个“阶级斗争展览馆”,对学生进行活生生的教育。展览馆里面有讲解、图示和实物,让我们感觉到阶级斗争就在身边,需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首先看到的是地主分子的变天账。这是从一家地主家地窖里面搜查出来的老地契。保留地契,当然是想变天,将来好对贫下中农反攻倒算。讲解词说,这个老地主,平时见人点头哈腰,其实是老奸巨猾,罪该万死。 

    还有另外一份“漏网右派”的日记,解说词说,这个道貌岸然的教师,心理阴暗,查抄出来的几大本日记,充满了卿卿我我的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情调(日记记录了当事人的恋爱感受),更可恶的是还有向往国民党反动派的诗词。展出的部分就是这样一首题目叫做“海恋”的诗歌。我看到的是字迹娟秀的一首抒情散文诗,隐约记得的部分有,大海啊,我的故乡,我的归宿,我的向往,我的盼望!通篇就是大海这个主题。解说词说,漏网右派为什么如此肉麻地讴歌大海呢?很显然,他是向往大海那边的台湾国民党蒋匪,盼望他们反攻大陆。 

    展品中最具有爆炸力的是一份现行反革命的材料-地下反革命组织“民主正义党”的党纲草案。两名主犯就是前不久公审宣判死刑被游街示众、当众枪毙的党的主席和副主席。党纲宗旨是推翻共产党的独裁统治,建立民主政治。这当然是十恶不赦的异端,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一年一度的公审那天烈日炎炎,我们这个皖南山区的小县城,像过节一样热闹。公审在本城最大的操场(号称“中山公园”)举行。几千人把操场挤得水泄不通。罪犯们剃光头,挂着大牌子被押上来,死刑犯的牌子上在宣判后游街时被划上红叉。大家最感兴趣的还是死刑这种可以给公众带来兴奋的事件。有七八个罪犯被当场宣判死刑,其中包括那两个年轻的现行反革命,还有其他杀人犯和一个严重破坏上山下乡的生产队长(破坏上山下乡罪是指利用职权强奸或诱奸下乡女青年,罪大恶极者判处死刑)。每当宣判一个死刑,台上那个死刑犯就被身后两个彪形大汉摁住头颅,并往口中塞进物件,防止他们临死挣扎,呼喊反动口号。死刑犯表现各异,是一大看点。有的软瘫在地上,需要连踢带拉,才能勉强跪在台上示众。也有的竭力挣扎,头摁下去,又抬起来,这种人如果不封口,最可能呼喊反动口号。 

    公审大会结束后,是游街示众,每辆卡车前端押四五个罪犯,缓缓从县城大街上通过。全城能出来的人几乎都出来了,没有机会来操场看公审实况的,早早在家附近大街边上找好位置等待游街的车队。一些精力充沛、兴奋莫名的年轻人,干脆随着车队前行,有聪明的带上自行车,好赶上最精彩的执行枪毙的现场。虽然是公开处决,允许围观,但枪毙现场保密,大概是怕人满为患,影响公务。一般在游街以后一小时内执行枪决。根据以往经验,城外十里地左右,有两三个最可能的行刑现场,各处都有人守株待兔。我比较笨,随着人流东赶西赶,最后好不容易来到现场,除了人头还是人头,而且过程已经结束。人们围成一圈一圈,听亲眼目睹枪决现场的人描述每一个细节。行刑之后,有穿白大褂的法医现场验尸,签署死亡报告。后来有传言,说专政机构要求向被枪毙的反革命分子家属收取子弹费。我们当时觉得理所当然,子弹虽然不值钱,但这是对反革命家属的正当惩罚。 

    很多年过去,我一直怀疑,嗜血是否源于人的本性,否则如何解释行刑场上看客的兴奋和疯狂呢。当年就有这么个说法,革命群众的狂欢之日,就是阶级敌人的受难之时。 

 

[补记1] 

    反正我们是毫不怀疑《海恋》作者的大海象征着不能明说的国民党。他是臭老九,又有资产阶级情调,肯定对现实不满,自然向往国民党。这难道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 

    那个年头,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你就不是,是也不是。 

    我们学校就有一个右派,被下放到校办工厂(制造粉笔)监督劳动,灰溜溜的。我们不但和他划清界限,不得不在工作时接触时,吆喝他就像吆喝狗一样。这还不算,总想恶作剧刺激他,知道监督右派最忌讳这个右字,所以刺激他的办法是,故意用学军练习方步时候的腔调高声齐喊:左,左,左右左!这个右派心内怎么想我们这些学生,从来不知道。也许在想,“救救孩子”。也许被社会压垮了,什么也不会想,可听说他以前可是才子,反右时候特别猖狂。 

[补记2] 

    提到嗜血,想起世界语创始人Zamenhof的《希望之歌》。这首诗歌成为全世界世界语者的《国际歌》,我曾经“机器翻译”过这首歌: 

(099) LA ESPERO : ESPERANTISTA HIMNO ( POEMO FAR ZAMENHOF ) . 

(100) EN LA MONDON VENIS NOVA SENTO , 

TRA LA MONDO IRAS FORTA VOKO ; 

(101) PER FLUGILOJ DE FACILA VENTO , 

NUN DE LOKO FLUGU GHI AL LOKO . 

(102) NE AL GLAVO SANGONSOIFANTA , 

GHI LA HOMAN TIRAS FAMILION ; 

(103) AL LA MOND' ETERNE MILITANTA , 

GHI PROMESAS SANKTAN HARMONION . 

(099) THE HOPE : ESPERANTIST'S HYMN ( POEM BY ZAMENHOF ) . 

(100) INTO THE WORLD CAME NEW FEELING , 

OVER THE WORLD GOES STRONG VOICE ; 

(101) BY WINGS OF EASY WIND , 

NOW FROM PLACE LET IT FLY TO PLACE . 

(102) NOT TO SWORD BLOODTHIRSTY , 

IT PULLS THE MAN FAMILY ; 

(103) TO THE WORLD EVER FIGHTING , 

IT PROMISES SACRED HARMONY . 

 

(099) 希望: 世界语者的颂歌 (柴门霍夫所作的诗歌)。 

(100) 新感觉来到了世界, 

有力的声音走遍世界; 

(101) 用顺风的翅膀, 

现在让它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吧。 

(102) 它不把人的家庭 

引到渴血的刀剑; 

(103) 向永远战争着的世界, 

它允诺神圣的和谐。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四人不成帮(外一篇)

 

     一人叫单,二人称双,三人名团,四人成帮也。

    我说的这四人,都是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四人中有我本人,有我弟弟,另两位,一个叫王建军,一个叫陈琳。四人中现在只有我一个是中国人,也是最没出息的那一位,更是唯一退休赋闲在家混吃混睡的一位,他们三位仍在为社会做贡献。

    七七年高考时,我们中有三人考取本科(全年级也就我们三人考取本科),王建军大意失荊州,只考了个专科,高考成绩我不错,但我心里明白,我的才华,我的刻苦,我的潜力都远不如他三人,那时我就有自知之明。

陈琳、我和我弟弟

建军(左)和我弟弟

    我和我弟弟是小学同班同学,王建军和陈琳在小学也是同班同学,但和我们是不在一个班的。初中时,我与王建军、陈琳同班,我弟弟分到另一个班。高中时,我与陈琳同班,我弟弟与王建军同班。那个年代,我们四人虽然来往还算密切,但君子之交淡如水,从来没有抱团成帮的意愿。我们四人最大共同点就是都喜欢舞文弄墨,比较爱好写作,常常作文受老师表扬,大字报也写得不错。凭心而论,文章写得最优美的是我弟弟,文章写得最有内涵的是王建军,文章写得最粗犷豪迈的是陈琳,四人中我的文章写得最差,空洞乏味,大话假话连篇,难登大雅之堂。

    不过,不论在小学,还是中学时,我的名气都比他们三人大太多了。

    在小学,我是县里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学校红小兵营营长,红小兵纠察大队大队长和班级班长。小学还没毕业,十三岁我填写了入团志愿书,那是文革中团组织恢复时的第一批,学校党支部(当年还没建团支部)一致同意上报城关公社党委。

    我们四人一起成名是在一九七二年二月升初中后,那一年正赶上所谓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特别日子,虽然时间不长,仅仅只有大约一年半,即初一全年、初二上学期,但却让我们四人在年级中名声大振,公认为年级的四大才子,成绩一直领先全年级。

    尤其是他们三人,很有点扬眉吐气,翻身得解放的感觉。

    这一年半,全中国各中学彻底蜕变,政治与革命再不是学校主课,学习成为学校主旋律。

    四人中王建军最认真很踏实,陈琳最刻苦有韧劲,我弟弟最努力特聪明,就是我有点浮,机灵有余,才气不足。

    初一上学期,每次考试我们班基本上都是王建军第一,陈琳第二,我第三,有点丢人。我弟弟在他那个班始终第一名,一年半时时间从未变动过。

    经过我的努力,后面那一年,王建军,陈琳和我三人成绩在班级交替上升,你追我赶,都憋着气。好在他们两人承让,我占据第一名的时间多点。尤其是我喜欢的地理历史,成绩更是特出,满足了我的自尊心,本来就昂着头的我,现在就昂得更高了。

    初二下学期因党内斗争,中共党内左派利用黄帅事件,全国范围对这一年半的学习气氛进行十分有力批判,终止了学校学习知识的热情,他们三人再也没有和我一争的资本了,在学工、学农、大批判成了学校主流后,我成了学校活跃人物,引人注目,一直到我们高中毕业。

    虽然不学习了,但我弟弟和王建军成了至交,我与陈琳成了知己。

    我和王建军总体接触不算频繁,他太藏拙了。和同学来往不多,对班级大事不闻不问,安静少言却腹有诗书,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典型的白专。对小城野惯了的孩子,他是另类。不下河游泳,不上树掏鸟,不玩蛐蛐,不捉知了。尤其受不了他那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气质,客气的让人感到太过正经,礼貌的让人无所适从。初一时我与他交住较多,常去他家坐坐,记得我每次到他家,他都客客气气,让我浑身不自在。每次出门上学,他都要和父母问好道别,似乎家教严格,家风严谨,家训严厉。让我这个不算野的野小孩,感到新奇也感到不适。在我们那个小城里,很少有小孩对长辈这么客气尊重。小城的孩子受约束少,即使我这样书香门第出身的上进学生,野性也难洗脱。他似乎和我们不在一个层次,高我们许多,只能仰视,无法融入。我在班级已经算是够文质彬彬了,但和王建军相比,那就不算什么。           

    王建军心气很高,傲气自生,不拘言笑的脸上总有一股威严,一丝惆怅。可能是家庭原因,作为可以改造好的子弟,靠拢组织积极上进的精神不足,有时深沉的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少年,高中毕业时他也没有加入团组织,也没当过班干部。

    始终不变做他自己:沉默寡言、认真学习、勤于思考。

    我,作为一个又红又专的班干部,后来与他交往越来越淡,到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结束后,基本不来往了。倒是我弟弟和他关系越来越好,成为知己朋友。他考上北师大研究生后,我在弟弟陪同下去看他,这是高中毕业后第一次相见,他一定要请我们去吃东来顺涮羊肉,那一次是我与他少有的一次畅谈,感觉非常好。

    王建军在中学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我与他的辩论。

    我记得很清晰,那是初二五一节学校运动会期间。

    在小城中山公园里,我们讨论小偷小摸和盗窃的区别。我的观点是这有本质区别,是量变与质变的关系。而王建军认为没有区别。大偷小偷都是偷,性质是一样的。本来这个命题对我有利,可是我硬是没有辩论过他。他思辨中展现出的丰富的知识,对概念的把握、偷换和引导尤其是概念的偷换,都是我所缺乏的。他的铜齿铁牙出口成章的能力,那也绝对是一流的。虽然平时王建军寡言少语,但辩论时,像换了个人,思路清晰,条理分明,声音宏亮,有大家风范。

    其实当时我内心是很佩服王建军,王建军同学思辨能力和刻苦认真精神都让我自叹不如。

    我和陈琳关系一直很好,他到我家无拘无束,我到他家随心随意。我当班长时,把他拉进班委会,我当团支书时,他成了班长,我们配合默契,几乎形影不离,我还是他的入团介绍人啦。

     陈琳家庭生活比较贫苦,父亲工资不高,文化也低,靠顽强自学当了会计。母亲基本是文盲,在小作坊打点工,贴补家用。他兄弟有三人,从小就自强不息,个个出类拔萃,先后考上名牌大学。陈琳是老大,放学之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帮助母亲糊火柴盒和编织鞭炮等手工活。所以他从小就能打工挣钱,为了家庭增点收入,减轻父母负担,他吃了不少苦。应了那句名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有时我去他家,也笨手笨脚帮着他干点下手活。

    他家可以称得上是艰苦而勤奋的一家,贫困而励志的一家,和睦而坚忍的一家。

    陈林同学不但学习努力、机敏聪慧,他的动手能力也是一流的。除能干活挣钱外,也对各种科学小制作有浓厚兴趣。玩无线电、玩航模、玩照相机,因陋就简,无一不精,玩出一片新天地。当年我们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对他都佩服极了。记得中学时我常去陈琳家,看他专心致志地做一些科学小试验。他酷爱捣捣弄弄,他自己动手自制显微镜、照相机等小仪器都令我们爱不释手。他家的百宝箱里有不少三极管、二极管、电阻、电容各种元器件,他装配半导体电子设备更是得心应手,从矿石收音机到五管收音机,不知装了多少台。自然修理收音机更是拿手好戏,找问题准确,修起来迅速,名声在外,左邻右舍都拿自己电器来让他修。在电视机还少见的年代,他已经开始准备,希望不久将来自己也能装配一台黑白电视机。

    陈琳是我们四人中最具有科技研究天赋的同学,也是全年级动手能力最强的同学,没有之一。记得初三时,他自制了一台照相机,让我兴奋不已,我拿着他那架照相机,用医院X光片作底片为同学照了不少相片。后期又是他买显影粉,定影粉,自制暗房,自己亲自来冲洗照片。当看到我们形象印在胶片上后,我们几个同学好激动,他只是憨厚地笑了笑。

 陈琳自制相机拍的照片

 

    生活在家庭贫困中的他总能想方设法,创造条件努力钻研,让我很是敬畏。他一家五口,过着劳累而又充实的生活。即便如此艰苦,只有他有一点钱,他就会去购买电子原器件,他的小抽屉全堆了各类小玩意儿。在当年那个年代,那个环境,那个家庭,如此执着,如此与众不同,如此热爱小发明,实属窂见。

     他和他们兄弟三人确实都是人中之龙。这个家庭很是了不起,他的父母也让人心生敬意。

 

     我的弟弟身小体弱,是我们年级最小的同学。小学时我们在一个班,我是班长,他是学习委员,初中时他仍然在他们班任学习委员。他年龄虽兜底,学习却一直优秀,数学每次都是一百分,作文经常当作范文全年级宣读。初一初二时,他经常上讲台,顶替他班主任老师,给同学们上数学课,毫不怯场。

详见本书第七章《我的弟弟叫立委》。

 

    说实话,我本人一生以来,我都是眼高手低,把徒有虚名其实难副展现的淋离尽致,要说什么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拿我作例子最恰当不过。详见本书第一章《自我吹嘘》。

四人不成帮 :我、我弟弟、王建军、陈琳

 

 

    大学毕业后,我们四人不约而同都去考研究生。表现最佳是陈琳,最差自然是我。

    陈琳大学毕业前就考取了中科院上海分院电子生物的研究生,属应届生,也是他们班当年的唯一(八二年三月)。我弟弟考了三次,第一次在校考研失利,第二次分数达线,被被考单位人事处领导面试刷掉,第三次(八三年九月)才录取。王建军更是曲折,屡考屡败,屡败屡考,顽强坚持,终于考上北师大研究生。我呢,考了两次,第一次总分不错,英语差了四分,(做做工作也有机会录取)也是我大意,意外落选。第二次还不如第一次,英语更差,绝了我的研究生的梦。现在他们三人都是专家、教授、学者,王建军是美国著名的统计学教授,陈琳是电子生物工程的领军人物,而我弟弟是自然语言处理和知识图谱方面的专家。我呢,就是一个退休混吃等死的老头,对社会没有丝毫贡献。和他们比,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但我并不丧气,虽也吃着地沟油,喝着毒奶粉,比那些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对美帝国主义忘我之心高度警惕,对俄国高调庆祝符拉迪沃斯托克建城160周年齐声点赞的爱国志士大多强一点,生活似乎好一点。

    希望有一天,我们四个人还能相聚畅谈,此生不知能否实现。

 

 

 

 

外一篇:

     建军自述

                        作者:建军

 

    俗话说,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自吹曾经厉害的人,过去未必厉害,而现在则更是江郎才尽了!我就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那一类人。

   不过,不吹白不吹,吹牛不纳税。胡乱再写几句吧!

    我是在1992-1993学年毕业找工作的。当时,中国领事馆发行的《神州学人》有一个统计,不到2%的中国留学生毕业进入了教授序列。而那一年美国经济衰退,少了退休人数,我们学校只招了三个人。我申请的是助理教授或副教授职位,吸引了八十多个申请者!电话筛选后,最终现场面试两人,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人是密歇根大学毕业的一个年轻单身女博士。招聘委员会四个成员,分属两个系。她得到了其中一个系两成员支持,委员会主席是一个单身男性副教授。面试时,他与那个候选人在发展恋情!我是第一个面试的。那个主席看似友好,暗地里拉着另外一位副教授竭力反对我。回头看,可以理解。他当时问过一个问题,“你是外国留学生,国家有规定,在本国招不到人的情况,才可以招你。你在学业上有哪些长处?”  应急发挥,我说我的学习经历能用“多快好省”概括。(1)我修了很多课(90多个学分)完成了两个不同专业的毕业论文;(2)我修得快,三年拿到了两个学位;(3)我的纪录好,成绩单几乎全是A;(4)我是靠奖学金留学的,省吃俭用,只对学习感兴趣。收不住口,话说冲了,本该后悔。沒想到却给支持我的另外两位成员提供了炮弹。也是走运,其中的一个教授交了一个中国留学生做女朋友,立场坚定。最终,院长选了我,那个委员会主席气极败坏,痛骂了那几个支持我的人!

    因为所教的课程跨系,院长把我放在了反对我的那个系,以平息那边的不满。身在屋沿下,我谨小慎微,新任的系主任则好高骛远,时不时跟我吹顶尖的杂志(他自己也没曾在上面发过文章)和国家科学基金会的课题。

    总之,指兔子让我撵。结果,我侥幸都撵到了!

    对不起,不能白干,若不破格晋升,我走人!结果,屡屡破格 — 1997年任副教授、2001年任正教授,把十二年缩短成了八年。在我任正教授时,那两个反对我的同事仍是副教授!再往后,便是我当系主任的两届任期了。那一段经历也为后来得全校的科研奖(2014年)和整个大学系统的奖项(2018年)铺平了道路。吹一吹,一辈子就完了!

    山上没老虎,能混就混吧!

    我还是格局太小,患得患失,骨子里缺乏自信,至多只会寻章逐句,源于市井,终究算不得上诸葛心目中的“君子儒”。在人生的关键决策方面也一贯保守,没有进取心。八六年去清华大学物理教研室(当时没有物理系)面试成功,我因为女友(加上不愿教普通物理),自己安排去南京大学物理系,辞了清华大学,不愿脚踏两只船。而邻专业的师妺却许了两家,她去了南师大,学校便把我填入了她剩下的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我还指望去南大成家呢!

    后来在美国曾面临去密苏里州立大学当院长和去埃默里大学教书的机遇,面试成功又退缩了。不过,密苏里那位要雇用我的教务长一年后被解职了,埃默里大学的那个系前年也被解散了,同事们都分遣到其他系。赛翁失马,难说好坏。认命与否,还是自己天分有限,努力不够,性格影响前程!

    适者生存,我想起了当年在堪萨斯的室友。此人是文革前的研究生,当时的校名是武汉水电学院,现在归并为武汉大学。来美时作为访问学者,国内任副教授和科研所副所长。老布什总统当年决定让所有1990年4月前来美的中国人员申请绿卡。这个室友便逾期不归,留在美国申请绿卡。他比我大近20岁,英语读写尚可,听说差点。没有更好的谋生手段,便进入了中歺馆当大厨!最终,买下了别处的歺厅,老婆儿女都接过来了。另一个隔壁的室友,当时是内蒙农牧学院的教务处长。他不会英语,搞农机设计的。放弃了美国的绿卡机会,回国便提升为大学校长,一干就是十几年。碰巧两人属于极端状态。一个是鲁滨逊似的人物,不顾外观,生存第一。另一个爱惜羽毛,有所不为。他们年龄相仿,以儿孙辈看来,当大厨的似乎更实惠一些。从个人体验看,当校长的比当大厨的 不知道要强过多少。

    从大厨混到老板 那种艰难心态 难以想象。不过,大学校长的孩子要到美国留学还要费一番周折。而大厨的孩子可以避免了国内的高考,移民过来直接入学。

    当年公费访问学者也是挤破头的机会!后来,大学发现室友滞留不归,还专程派人携公文来美,劝他回去,不影响校际交流关系。同时,承诺回去便是正所长、正教授!室友看穿了大局,像他那样的年龄,没有北京的那场风波,他绝无留下的理由。偶尔他与国内的夫人通电话,互相鼓励,坚决不回!大学可能也在做他夫人的工作。他既然能够从大学的人尖子屈尊去当大厨,也不在乎别人眼光。其实还是有一点在乎。在大学城的留学生朋友,虽然奖学金少于大厨的月薪,大家都怀揣梦想,看不起他的活法。我到加州后,他就换了一个地方,盘下一家歺馆,自己当老板。让我过去海鲜招待,谁愿意开两天的车去吃那一顿饭?留学生的那份孤独,在年长的朋友引导下有所排遣。每到周末,大家常聚在一起包饺子,大厨免费提供啤酒。当大学校长的那位借酒进言,希望大厨早日结束漂泊,大厨则拒绝那份同情!

                               (注:建军是汉阳一江水的初中同班同学)

 

 

 

 

 

我的弟弟叫立委(外一篇)

立委按:老哥的记忆力比我强多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儿,我本来已经很模糊了。但那次比赛吃五香鸡蛋,因为后果严重,实在太难受了,印象蛮深,现在想来还后怕。其后一个多月见到食品就想吐,不知道当年怎么会那样逞能不要命。大批判上台演讲慷慨激昂(批林批孔,后来是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突然来了鼻涕的丑事,也是因为太露面也太难堪,记忆深刻。当年不懂五讲四美,也没有卫生纸的条件,几千人的台上众目睽睽难以遮蔽,也是无奈。看老哥写自己,虽然不乏谬赞,但也有暴露开裆裤年代的“小”来。更多的往事是好玩,好像在看电影蒙太奇,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一晃半个世纪了,我们天各一方,但牵挂的总是手足亲情。

 

    我的弟弟叫立委,从小性格内向少语,天性宽仁敦厚,身体瘦弱多病,独往独来,与世无争。他性格柔中带刚,肤白个小,很有意志力,十分倔强执着,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精神和恒心。

    他穿戴邋遢,不修边幅,小时常常流着鼻涕,跟在我的身后。下河捉鱼摸虾,田野捕抓蛐蛐,上树套取知了,农家偷瓜摘莲,他一样不拉下,像一个泡泡糖一样粘着我,甩都甩不掉。

     一旦兴奋起来,他个性十分张扬,眉飞色舞,开怀大笑,毫无顾忌。

    弟弟小我两岁,但和我同班。

    一九六六年九月,文革风起,我八岁,刚念小学二年级。父母是双职工,很忙,外婆因出身问题被赶回农村,家里没人带孩子。于是要我带着六岁弟弟和四岁妹妹一起上学,弟弟和我在一班,妹妹去了一年级,算是上学了。

    没想到,他们两虽是各自班级最小学生,但很快就跟上班级课程进度,并都成为学习尖子。

    到小学三年级,我当班长时,弟弟已成为班级学习委员了。

    弟弟有股不服偷的劲头,记得有一年,我俩去乡下舅舅家。正逢过年时节,大家都很放松,舅舅们款待我们远道回老家来过年的外甥,食品丰盛,有我们的最爱,五香茶叶蛋。弟弟突发奇想,硬要与我比赛,看谁吃东西更多。并用极夸张方式挑战,说一定会赢我。我当然不服气,欣然应允。先是我俩各吃四个油炸饺子,然后我剥一个五香鸡蛋塞到嘴里,他也立即拿一个狼吞虎咽。当我拿第十个鸡蛋时,肚子撑得快受不了,他却毫无畏惧把第十个鸡蛋迅速塞进嘴里,虽然满脸涨红,身体挺直,但没有服输的念头。最后,在拿第十五个鸡蛋时,我就实在无法吞咽了。看他那无比坚强、有点扭曲的脸,真受不了他那为达目的不要命的劲头,我缴械投降,称臣认输。结果是,我们两人那两天都胃胀呕吐,没有食欲,痛疼难捱。真是自找苦吃,自找罪受。

     小时候下河游泳也是如此,他总是独行侠一样顺河而下,不游三四里不上岸。这那是我们下河玩水嬉闹的游法?他却不以为然。下河就是为了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在水中嬉闹有什么意义?泡在水里失去了游泳的初衷。他就是那么自我,那么固执,那么有主见。

    弟弟学习很刻苦,一直是班级第一名。在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朝那一年半时期,风光一时。

    他干什么都很专注,尽可能做到圆满。

     小学时,他自学绘画。每天临模,忙得不亦乐乎。忘我,执着,一头扎进去就不分昼夜,无师自通,画得有模有样,于是我家墙上,就有了他绘制的各种姿态的领袖像。

     初中时,他跟着广播电台,自学英语。每天摇头晃脑,念念有词,那劲头比古代赶考的秀才还迂腐呆萌,最后拿出几篇他自译的英文小说,展示他的成果。

    高中时,大家都不学习,他却把父亲年轻时自学的微积分教材拿出来啃读。躲进的小楼成一统,不闻不问窗外事,认真钻研起来,到高中毕业时,他已学完了那本微积分自学教材并做完书中所有作业题。

    弟弟虽不喜夸夸其谈,但却是演讲高手,这点让我既惊诧佩服又有点不服气。当年学校各种批判会,都有我身影。当我在主席台上唾沫星四贱,卖力演讲时,下面却是交头接耳,吵杂声不断,无人听讲,效果奇差。每当那不多的几次,我弟弟上主席台演讲时,不论什么枯燥话题,下面都鸦雀无声。他那抑扬顿挫的演讲,丰富夸张的手势,极富有激情和韵味,超级有气场。没想到吧,我们这些平时乱成一锅粥,整天批判师道尊严的中学生,竟被他的发言深深吸引。甚至在台上,鼻炎严重的他,有时突然停顿,旁若无人的当众擤鼻涕,也成一大特色,一道风景线。演讲一结束,总会得到自发的雷鸣般的掌声。弱小的他一上主席台,生龙活虎,完全变了样。

    弟弟文笔比我好许多,从小如此。语文作文常常被当范文供同学们学习。记得初中时候他写了一篇学农作文,名叫《采茶》,被老师选寄到省报登载,轰动学校。写诗,写散文,写批判文章,他甚至开始创作小说。尤其是大批判文章,也被他写的妙趣横生。给我印象较深,是高中一篇《狼狗、刘邓》的大批判杂文。他的文章文字灵巧,情感细腻,佳句频出,结构精美,有当作家的天赋。

    中学时,我也写文章,特点就两字,空洞。文章看上去慷慨激昂,其实苍白无力。按现在话说,充满正能量,但缺乏人性情怀,没有什么文字的优美。

     那个年代,我能吹嘘的也就是在《新安徽画报》上,刊出我一张大幅照片,那是记者为表彰我校批林批孔运动成绩,安排我摆拍的,和我本人实际上没半毛钱关系。

    弟弟弱小,却斗志昂扬,总感觉有使不完的劲。我们作为安徽最后一批下放知青,很多人已失去激情,在生产队干活,大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七七年三月我们同时下乡,他下放在山村,我下放在水乡,分隔两处,他还是暗地和我较劲着。我从三月到九月一直在田地里干活,没回家,不串门,那怕酷暑高温劳累的双抢时节,我也没一天休息。他听说后,也不回家,咬着牙,病弱的身体硬挺着,一天都没息工,直到双抢结束,瘫倒在地,累的起不了身才回家休息几天。他身体从小病弱,这么拼命干啥?后来知道,除了要强比拼,他在村里还“艳遇”三个小芳姐妹,至始至终陪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哈。

    估计全年级二百多下放知青,只有我们两个傻冒,还在搞社会主义劳动竞赛呢。

    不过他给留下最清晰的事,倒不是这些。而是一件小事,一件永生难忘的小事。

    那是我俩小时睡在一张床上的情景,那是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每到冬天,寒风四漏的小屋里,我的脚都被冻的无法入睡。弟弟提出把我脚放到他胸前,贴着皮肤取暖。我不同意,怕他孱弱的身体,经不起冰冷的刺激。但他坚持,很勇敢很坚定。我只得退一步,说把脚放在隔着衣服的胸口上。但他不干,非让我把脚抻进他内衣下,直贴胸前皮肤。那寒冻的脚和温暖胸一接触,弟弟打了一颤抖,我赶紧缩腿,但弟弟用双手压住我的脚,不让我离开,很快我的脚暖和了,而他胸前一片冰凉。

    自此,我们经常互为对方用胸捂脚,互持互助,度过那严寒的冬天。

    七七年十二月份,我俩一起参加了文革后第一次高考。

    他选择考理工科,我选择考文科。

    他的目标是清华、中科大理论物理专业,我的目标是北大、复旦国际政治专业。

    当年他数、理、化、语都比我好,而我呢?历、地二门课比他好,全国各省地理特点,全世界各国首都和元首我基本倒背如流。那本以农民起义为主线的伪中国历史,更是刻在我脑海里。安徽七七年高考,文科、理工科,数学、政治、语文三张卷子是完全一样的,区别仅在于最后一张卷子。理工科考物理化学卷,文科考地理历史卷。

    因长辈的历史经验和亲身经历,我的选择遭父母强力反对,最后我只得弃文改考理工了。

    我们信心都很足,弟弟更是志在必得,有点得意忘形。他为了显摆,还特地加试了英语(那年文理都不要求考英语,只有报英语专业人才必须考)。

    考语文时,只有一篇作文。

     进考场三十几分钟,弟弟就兴高采烈交卷了。监考老师还认为他考不下去,退考了。而实际上是,他认为考题太容易,不须花那久时间,作文一挥而就。

    狂妄吧,只考了三十几分钟,够狂妄的。

    结果他语文作文跑题了,考了个超低分,这让他悔恨五年多。

    他数理化考分都比我高,加试的英语笔试也九十多分,口试优。进清华的实力,毁在自大粗心上。

    文革后第一次高考,各省试卷不同,录取程序也欠规范。弟弟考的是理工科,因为报考志愿过高,被压档。最后被一所初办师范学院找到档案,英语系招不到人,于是把理工加试英语压档的他纳入囊中。于是他从理工跳到文科,进了英语专业。

     当年文科,那份史地卷,考后,我找来一看,不复习也可考八十五分以上。而理化,我天昏地暗复习几个月,仍然只考了34分。

    阴错阳差,他学了文科,我学了理工科。

    七八年二月,录取通知发放。当年我们一个年级四个班,七七年十二月份那次考试,只有三个考上大学本科,我家占两个,轰动小县城。

    不过我们家却是低气压,没有丝毫兴奋欢庆的氛围。我从文科改考理科,能考上南京的重点大学,家里那是相当的满意。而我弟弟呢,父母、老师、同学、邻居都寄于厚望,指望小山城出个状元。他的失败,让全家都高兴不起来。父母更担心弟弟接受不了这现实,那几天老守着他。弟弟更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饭都不吃,极为悲伤。估计丢面子是他悲愤的最主要原因,虚荣心、好胜心极强的他,感到无脸见人。

    他内心实在不愿去地方师范念书,栽在他擅长的语文上,他心不甘呀。语文,他平时比我好很多,现在分却比我低不少,他决定八月再考,只差半年时间。

    这一决定遭我父母极力反对,他下放在农村,生活异常艰苦,有这么个机会能跳出农村,父母不愿放弃。放弃入学资格,可能不让再考,他们怕政策有变,他们有这方面教训。学校虽不咋地,也是个本科,他们连哄带压,逼着他去学校报到。

   那年,一九七八年三月,早春,我二十,他十八。

    至此,我俩各奔东西,天各一方。

 

补:

    想想,我们弟兄俩蛮有意思的,相差两岁,却阴差阳错成了同一年级,还同时下乡,同时考上大学。文科人被迫考理科,理科人意外进文科,上帝有时确实有点乱点鸳鸯谱。

    后来,我们俩考研,目的就是为回本位,弟弟回归理科,我返回文科,在北京相聚。只可惜我英语差4分,没达目的。我考国民经济计划管理(宏观经济),他考机器翻译。虽然专业英语和公共外语法语他尚能应付,但一个文科人考离散数学,计算机原理是很吃苦的。我考文科没吃苦,就是英语无法搞上去,虽记忆力不错,但语言细胞太差,只能失败而归。

    我弟弟上那个差大学是我父亲亲自押送去学校,怕他半路返回。不过到学校后,就释怀多了。因为他们班绝大多数同班同学都是高分被压档,被这所学校扫进来的。八一年、八二年、八三年三次考研,他们班三十来人有二十几都考到各名校,比我当年所在班级比例大多了,真正是差则思变。

     他的大学班主任是王炳南的前夫人,她坐共产党牢(叛国罪)二十几年,金陵女子大学高材生,国民党海军高干之女,投奔延安,与王光美同室,解放初在新华社国际部工作,老革命。学校从劳改农场把她请来,她人非常好,水平高,只是性格怪,对我弟弟非常赏识,我们一家主要是我父亲和她一直保持非常紧密联系,直到两年前九十多岁在北京去世前仍联系不断。她平反后回新华社,后离休。

    我弟弟考研的那个专业,考试课程设置太诡异,文科人要考数学、计算机原理,这是很难跨越的。理科人要考专业英语、公共外语法语,那也是十分艰难的。几乎招不到人。所以他这专业只招了三届,招了两人就停了,考的人都过不了线,我老弟两次考试两次过线,第一次阴差阳错没录取,第二次因邮递员原因也差点失去。

    过几年后,这专业重新开招,去掉了专业英语这门课的考试,才有人报。

 

外一篇:

  同学眼中的立委:   

                 师弟轶事

                                               作者:师姐

(1)——入学

    俺师弟立委太有才了,在俺们那一届研究生同学中大概是创造了奇闻轶事最多的高手。想当年,师弟在跟穆家大闺女热恋时,我稍稍向这个未来的弟妹抖搂了一点点师弟的“料”(尚不是“猛料”),便使得弟妹好感大增,至今坚定地尊我为“师姐”。如今报点猛料,作为敲门砖,以博得众老友鲜花,想必不难。

    话说师弟入学,惊天动地。这个鬼才,小学、中学就读于文化大革命期间,想必所学不会太多。恢复高考后考入本省一个不太知名的大学英语系,想必与数学、计算机也不沾边。不承想大学毕业后居然奋勇投考中国语言学最高科研机构的机器翻译专业研究生,而且一举跨上了复试线。机器翻译专业对外语、数学和计算机的要求极高,基于上述原因,语言所的头头脑脑并不看好,主张录取和反对录取的意见相持不下。为了可取可弃,进退两便,语言所的大头儿委派正好出差南方的人事处要人绕道安徽,全权掌握取弃之生杀大权。其结果是——弃。

    后来据这位要人描述的故事是:小维蓬头垢面(大概是头发太长,而且根根竖立),睡眼惺忪(其实是眼小,被冤枉了),歪斜着肩膀(生就如此,并非有意)出现在这位要人面前,对并不可笑的一句话居然弯腰放声“哈哈”大笑,旁若无人。这位要人是个老太太,大概用的是相女婿的标准——“邋邋遢遢,嘻嘻哈哈,哪像个老师!(立委当时是中学老师)”

  好少年,士可杀不可辱。当即洋洋洒洒一篇万言书寄至语言所,慷慨陈词,从上到下痛骂一番。谁知转过年来,他依旧报考机器翻译研究生。语言所的头头脑脑被这位少年骂得记忆犹新,可敬那年头语言所的人不仅识宝爱才,而且雅量了得,毅然发出了赴京复试通知书——这意味着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录取可能了。如果有不录取的考虑因素,就不让考生来京复试(比如,前一年派人到安徽考察立委),免得增加考生负担。

    那年,我们一共三人接到来京复试通知。(注:当年语言所那一年仅通知三位研究生复试,机器翻译专业师兄和立委,语言学的我)我和大师兄一大早就坐在了语言所的办公室里,接下来笔试、面试、接受教育……直到我们离京,立委也不曾露面。但是关于立委万言书痛骂语言所的故事我们都很知晓了……我心想,这位未曾谋面的师弟大概没戏了。

   可敬语言所招生的刘老师工作认真负责,那年头打长途电话还是很困难的。她怎么费尽周折找着小维,小维又是怎么在父亲的陪同下来京复试,这些故事看看小维的博克就知道了(仅仅是邮局弄丢了复试通知书,差点改变了一个人命运)。 开学的时候,我安顿好后去看望大师兄。敲开门,一个弱小的少年站在彪悍的师兄身后——蓬头垢面、睡眼惺忪、肩膀歪斜——不用介绍,那就是小师弟。嗬,人事处的老太太白描手段了得,太有才了!

 

 

(2)——混饭

 

    话说师弟立委勤奋好学,用功无度,以致起居无序,三餐不定。

    大师兄常抱怨: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啥时候睡觉!

    大师兄是一个非常认真、极度规律的人,年岁又大师弟许多,想必是饱尝小师弟起居无序之苦。俺住女生宿舍,自然没有师兄那般的苦,但也没少受师弟混饭之骚扰。

想当年,北京尚是一片计划经济景象。食堂、饭馆都是国营的,过了饭点是绝对不营业的。我记得午饭时间是十一点半到两点,晚饭是四点半到七点。这是街上饭馆的营业时间,学校食堂比这时间还短,食堂师傅是绝对的过时不候。更何况那时候我们自己学校没有校舍,寄人篱下,吃的是中科院研究生院的食堂。在这种饮食条件下,小立委起居无序,自然三餐难保。不过,尽管吃饭不正点,但也饿不着他,妙招便是到师姐那里混饭吃。

  女生宿舍一般总会有点零食存货,小维觅食自然不会落空。为了维护师姐的“权威”,我也乐得常备些方便面和饼干,那时的方便面才两角钱一包,对我来说小意思。问题是,你永远不知道这个师弟会啥时候来混饭。有时候一个星期来几次,有时候几个月不来一次。有时候上午十点多他提溜着一个很大的搪瓷碗,来敲我宿舍的门,这八成是起晚了,没吃早饭。女生们便会说:这个小安庆(同学们都叫他“小安庆”)真逗,还不熬一熬,等吃午饭算了。有时候,下午两点多,敲门来了,这八成是到所里上课,回来晚了,没赶上饭点。这时候女生们便会小抱怨一番,因为我们正在午睡呢。有时候,晚上七八点来了,这就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又没吃上饭。小安庆的女生缘挺好,来混饭的次数多了,女生们都说他“真逗”,拿他当小弟弟看待,就连年龄最小的那个北大才女(比立委还小4岁)也一口一个“那小孩儿又来了”。

    研三的时候,论文写完了,等待导师审阅,有点无所事事,我偷偷整了个电炉。方便面不用干吃或开水泡了,可以水煮并卧上一个鸡蛋。一天晚上,我和后来成为LG的外系的一个男生躲在宿舍里用电炉做“大餐”(同屋的女生回南京了),立委又敲门来了。我本想不吭气,让他敲两声以为屋里没人就走。不承想,他执著地敲了好几次,我只好开门。我是做贼心虚,忐忑不安。一怕偷用电炉之事暴露,这是学校纪律是不允许的;二怕与那男生的来往被外人察觉,因为我们当时尚处暧昧之中。师弟倒大方坦荡,浑然不觉。不知他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竟然兴高采烈地坐下来,美美受用我们准备了半天的“大餐”,席间还不断欣然评点菜肴之美。我心里那个咬牙啊……混饭混到这个田地也是最高境界了吧?!

 

(3)——疯狂世界语

 

    记不得确切的时间了,大约是研一的下学期。某日,师弟踌躇满志,拉开学习世界语的帷幕,宣称要用世界语作为机器翻译媒介语,打造最规范、最科学、最合理的机器翻译系统。好师弟,言必信,行必果。此后便天天一大早出现在宿舍的走廊尽头高声朗读世界语。刚开始,同学们还好奇、赞许、包容。研究生中会英语的自不必说,日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以至于塞尔维亚语、乌尔都语也会者有之。独独这世界语大概是师弟“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然而,很快同学们便受不了了。原来师弟学习世界语尽情投入,旁若无人,几近疯狂。不论是清晨蒙蒙天亮,还是正午赤日炎炎,他只要拿起世界语便放声诵读,抑扬顿挫,全然不顾还有多少同学尚在睡梦之中。多少年后,北京出了个“疯狂英语”李扬,不论其怎么宣传“疯狂”业绩,我皆不以为然。李扬那个“疯狂”比起我师弟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若要考证“疯狂外语学习法”的发明人,肯定是我师弟第一,李扬顶多第二。闲话少说,言归正传。话说师弟每日在走廊尽头狂喊世界语,周邻的同学多次“抗议”无效,只得跑来找我:“管管你那个师弟,我们实在受不了了。”“你师弟学的是什么语啊?我们一句也听不懂,简直让人受不了。”刚开始,我笑笑,并不打算管事。当师姐的再有威信也不能干涉师弟的勤奋学习啊,那年头可是以勤奋好学为美的,何况师弟不论如何“喊叫”,并不影响楼上的女生宿舍。渐渐地,听得次数多了,我也感到师弟的勤奋好学确实有点“疯狂”。一个周日的下午,一位男生到楼上的女生宿舍有事,走廊里正好碰见我,好似看到救星一般,他忙说:“快去看看你那个师弟,把**气坏了,正在宿舍里大骂呢。”我走下楼梯,听见师弟那朗朗的读书声,再往前走……“神经病!咣——”师弟隔壁宿舍紧关着的门里伴随着高声的喊叫,传出了一声摔东西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师弟的高声诵读打搅了那人周末长长的午休。据说,那同学长日失眠,昼夜颠倒。师弟打扰了人家的午休,可见问题煞是严重。见我到来,师弟把我请进了他的宿舍,他宿舍里没人。敢情他以此推论,以为其他宿舍也没人呢。我问:“**是不是骂你呢?”“什么?”他一脸的迷惘。得,他浑然不觉呢,我也别再多事,懵懂自有懵懂的好处。我只是委婉地提醒他,以后别在走廊里高声朗读。他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不知道他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

    疯狂的学习带来疯狂的收获。师弟学习世界语进步神速,硕果累累。大约半年后便能流利地使用世界语,不仅在国际世界语大会上给黄华做了翻译,还在世界语圈子里成为小小的名人,并由此谱写了许许多多的love story。他的毕业论文设计真是用世界语做媒介,构架了一个完美的机器翻译系统,再后来参加北欧的国际机器翻译大会,导师大概还是沾了师弟的光。在机器翻译界,用世界语做媒介构架翻译体系,不知道师弟是不是唯一的。但是,他那学习世界语,热爱世界语的疯狂劲头肯定是唯一的。

                                                                (注:师姐是立委的研究生同学)

 

我的初中生活(外一篇)

 

我是一九七二年三月进入初中学习的。

一九七五年春初中毕业。

中学生的我

 

其实那时我们都很朦胧童真,都很青春年少,都很幼稚伤感。

在大喊革命口号的外衣下,我们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

勾心斗角也罢,互相忌妒也罢,比拼争强也罢,懵懂、牵绊、叛逆、青涩仍是我们的主旋律。

不论所谓的好学生还是坏学生,其实大家内心都有反叛冲动,都有调皮基因,都有情感困扰。

只是当年教育方式不同,某些学生不自不觉滋长一种优越感,总感觉高人一头,比如我,想想实属可悲。

大约初中刚毕业的七五年除夕,在守岁夜时我按惯例写了一篇自传散文,约有四千字的《班委会内幕》,在一九七七年初又把它修改扩充到五万字的《少年的忧烦》。

文中运用了文革中文艺创作必须坚持的三特出的原则(正反面人物突出正面人物,正面人物突出英雄人物,英雄人物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大书特书我的高大完美英雄形象。

我成了正义、正确的高、大、全式的人物。

其他同学不是陪衬,就是反面人物。

只有我有高度的无产阶级觉悟,有毛主席理论的武装,有敏锐的阶级分析能力,有反资产阶级腐蚀的勇气。

总之,一切都是我正确,错都是别人的。用现在话来说,十分的自我,十分的自恋,是典型的病态心理,展现出那个时代不少人所具有的人格障碍。

其实在初中,我在学习上、政治上、情感上、生活上都有过挫折、失败和颓丧。

欢乐过、悲伤过、焦躁过、失望过,忌妒过、使坏过。

每个初中生的感触与行为,当年我或多或少都有过。

今天看来所有这些都那么的美好真实,那么的令人难忘,反过来看看旧文中当年自我塑造的高大全的我,总感到一丝的滑稽,十足的可怜,愚昧的可笑和满纸的荒唐。

初中全班毕业照与年级老师

 

1.

我的小学、中学学习期间正贯串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一史无前例运动的全过程。包括打倒三家村、串联及红卫兵运动、武斗、大联合、全国山河一片红、批林批孔、批法权、评水浒、学朝阳农学院精神、学大寨、反潮流及交白卷、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四人帮倒台等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政治运动,大运动几乎一年一次,小运动天天不断,什么清理阶级队伍、一打三反、反五一六等等,我的整个中小学学生生活都在一波又一波斗争运动中度过。学工学农又学军,大批判大字报常年不断,学毛选、学政治贯穿始终。基本上没有系统的文化学习,以斗为乐,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没有作业、没有拖堂、上学晚放学早。在前六年没有电影、没有小说、没有体育比赛,后几年也只有几部电影几部小说和乒乓球比赛。色彩单调,生活贫苦,缺油、缺肉、缺布、缺住,一切凭票,一家三代挤住一室,这就是当时全国普通学生普遍的基本生活状况。但我们仍认为自己长在红旗下,生在蜜罐里,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代青少年。全世界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地主资本家残酷剥削压迫,而我们风景这边独好。每每沉浸在幸福之中,自豪感油然而生。

进入初中,当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浓厚的学习气氛。那是那个年代最诡异奇葩的一段时间,社会气候为之一变,似乎脱离了那个疯狂时代所指引的反修防修的道路。

要知道我们小学六年半(65年9月至72年1月)学习期间,除了小学一年级尚能正规学习外,整个小学期间都在一波接一波的政治运动中度过。

没有分数压力、没有作业负担,多一份革命狂热,少一份学习氛围。

没想到刚进入初中,却赶上所谓“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的特别日子,虽然时间不长,仅仅只有大约一年半,即初一全年、初二上学期,但却让我终生受益不浅,给我的人生留下了一笔丰厚的财富。

这一年半,全中国各中学完全脱变,政治与革命再不是学校主旋律。

学习从散漫环境下瞬时跳跃到紧张有序状态下,没有过渡,没有先兆,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又似乎那么顺理成章。学习又主导学校工作,各科老师都抓得很紧,早读报变成念英语,下午政治活动变成课外补习,成绩单又用上百分制,分数第一,强化考试,以成绩评价学生,月月大考,周周小考,张榜公布学生分数排行榜,仿佛一夕之间,学校的天变了。虽然没有高考魔术棒,但全国中小学一下子全部进入了疯狂学习之中。

记得在初一时,我班教数学的是康老师,一个不苛言笑的中年人。很严肃很霸气,每次上数学课,课前课中课后,他会突然给每个同学发一张纸,然后威严地说:现在五分钟测验,就一个概念题,什么叫系数?接着整个教室鸦雀无声,五分钟后康老师准时收卷,又开始上课了。他似乎以考为乐,一天一测验,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从不厌烦,让人胆战心惊,头皮发麻。且从不与我们多交流,同学都十分怕他。

刚开始我是完全不适应这种节奏,数学测验分数忽高忽低,结果初一上学期我的总成绩总冲不到第一,让数学拖了后腿。在期末成绩公开张榜排名中,我名列第三。

第一是王建军。

第二是陈琳。

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全班仅有二人各科成绩九十分以上,而我不在其列。

数学拖了后腿,我的数学期末平均加权(平时20%,期中30%,期末50%)成绩只有82分。

以前小学时我算术一直很好,这么低成绩让我很难堪,自尊心备受打击。

我们初一上学期班主任是个刚毕业教英语的小许老师,她在班级上大张旗鼓表扬那两位各科成绩九十分以上的同学(陈琳、王建军),使我深感压力,十分忌妒那两位同学,感觉很没面子,无地自容,躲在无人处大哭了一场,那场景至今无法忘怀。

青春总是美好的,即是当时那么受委屈,现在都是甜丝丝的回忆。

其实当时我内心是很佩服陈琳和王建军的,我还是有自知之自的,陈琳同学动手能力,王建军同学思辨能力都让我自叹不如。

言归正传,敬佩归敬佩,不服仍是不服。

自卑一定会转换成自尊,在学习考试上,有压力就有动力,我憋了好大一口气,自己非要为自己挽回面子不可,对自卑的人来说,面子大如天。少年时,一点小小妒忌都能让人彻夜不眠,一点小小成绩都让人欢心雀跃,人总在成长,今天看来小事情,当年却是头等大事,回味就是寻找青春的痕迹,品尝年少的颠狂。

初一下学期我调整心态,适应了康老师那种高强度教学的环境,奋发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数学考试不论大考小考,只有一次小考95分外,其余均为满分,期末加权成绩,我的数学老师反复核算,都超过99.8分,四舍五入给了我100分,全年级独一人,我的总成绩全班第一,终于打了个翻身仗,让自己扬眉吐气了。

这期间最让我忘不了的是我的新班主任,语文老师,合肥下放来一位可爱可亲十分慈祥的老太太。(原班主任许老师因怀孕生小孩休假去了。)她待人热心、温和,对我们细声细语耐心之极,从没看到她发过脾气。对我也极好,似乎特别赏识我,这让我很暖心。她不像数学老师常搞突然袭击,对测验不太热衷,但布置的作业极多,无形中逼你对语文上心。而且她对人对事特认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记得我初一下学期语文加权总成绩为93分,她把我成绩填错了,写为88分,发现后,她不仅修正了,还不停地向我这个学生道歉,为这个小小失误,她很认真很严肃向我当面检讨,十分责怪自己,让我都不好意思。把成绩改过来不就行了,何必这么较真,老太太身上这股认真劲,时时浮现在我眼前,让我敬佩和受宠若惊。

两个不同类型的主课老师,其实给我们压力同样大,就我而言,更喜欢那位老太太,对数学老师有敬而远之的感觉。

初二时我们班主任又换成一个年轻的上海姑娘赵美英老师,(初二时老太太调回合肥)她是华东师大老三届中文系毕业的语文老师。

在初二上学期,我数学成绩仍很耀眼,加权成绩为99分。总成绩全班仍排名第一。终于让我雪了耻,满足了我的自尊心,可以昂起头扬眉吐气了。尤其是我喜欢的地理历史,成绩更是特出,每次考试都是100分,当时我酷爱上地理,以至后来长期订阅《地理知识》杂志,至今也在订《国家地理杂志》,兴趣不改。当时我足不出县城,但不知的人,都认为我已周游全国各地。因为我能绘声绘色叙说全国各主要景点特色、各主要城市特点和祖国边疆的风土人情,比去过的人还叙说到位。甚至对世界各地也大致了解,反正咋唬一般没出国的人是不成问题的。

正当我高亢兴奋之时,又一轮政治运动,让这种紧张竞争的学习环境荡然无存。初二下学期因党内斗争,中共党内左派利用黄帅事件,全国范围对这一年半的学习气氛进行十分有力批判,不再有分数的出现,不再有班级排名,更不用说成绩张榜公布了。

“回潮”满打满算也只维持了一年半,其中最后半年已经开始退烧了。从此以后学工、学农、大批判又成了学校主流,一直到我们高中毕业。而且后面课程设置也越来越混乱了,什么大地测量、生产队会计、农用机械、赤脚医生、农业数学等课程成为高中必修课。虽然我反对死读书、读死书、考试至上的学习氛围,但在文革中“学习无用论”甚嚣,政治运动不断的环境下,有这么一年半完全另类的学习生活,打下了我们学习基础,尤其是数理化基础。当时环境氛围给了我们上进苦学的动力,直到今天都在受它之益,是十分难得珍贵的。据说“回潮”是周恩来总理的杰作,在当时是确确实实一股逆流,能坚持一年半时间,也是异数了。

纠枉必须过正,看到今天孩子陷入题海培优之苦难中,深感中国教育制度仍有大问题,素质教育何时才能真正实现?我们需要公平、公正、向上、创新、幸福、快乐的人才培养机制,今天仍然遥不可及。但就追求公平公正,为人才选拔第一要务而言,在当今社会充满腐败环境下,考试的方法仍是人们最后一道希望。

人没了希望,社会也就没救了。“回潮”给了我们这一代人很多希望。

初三快结束时,赵美英老师调到马鞍山市,我们班班主任换成年轻英俊的高发荣老师。

 

2.

我刚进初一时并不是班长,而是学习委员,这让我很是不服气,心头五味杂陈。

我小学时那是很红很红的。

小学毕业我前身兼三职,是学校(五小,又叫韶山小学、南师附小)红小兵营营长,红小兵纠察大队长和班级班长,是当年学校最大的学生官。还是县里和城关公社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经常在学校大会主席台上发言。

在小学六年半中有五年担任班长,丁校长因为我课外知识尤其是国际知识丰富更是对我另眼相待。

小学毕业时,校长让我写入团申请书,并让我破格填写了入团志愿书。

我的入团志愿书在学校党支部会上一致通过,呈报上级党委即城关公社党委批准。(因是文革中第一批团员,当年团委团支部都没恢复,只得暂由党委党支部行使权利)

当年我是全国最年轻填写入团志愿书的小学生。

那年城关各小学都推荐几个人入团,我校本准备推荐我一个人,但怕我年龄太小不批准而剃个光头,就又多推荐一个岁数较大同学,我班的劳动委员汪一鸣同学。结果城关公社党委会议审议时,因我年龄原因未批准我的入团志愿书,不然我会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团员。

所以我特自信。

论资格,论经验,论群众基础,初一的班长理所当然应是我的呀。

开学初时,我被指定为班级负责人,但班委会组建时,我并没有顺理成章成为班长。班长由一个从外地刚调来的学生担任,这不仅出乎我的意料,也让全班同学感到意外。因为我当时革命资历深厚,是典型老干部出身,有很多耀眼光环,当年正赶上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朝,成绩好的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这样的结果是让我难以接受的。让我心理不平衡达半年之久。当年那个不平呀,让我郁闷了好几个月,那位班长自然成了我初一阶段作品中的反面人物之一了。

进入初一时,全年级五六个团员,我们初中一年级三个班很奇特,一班有一个团员,三班有很多团员(均为三小学生),而我们二班一个也没有。汪一鸣在(1)班,(3)班全是由另一个小学毕业的学生组成。当年小学跟我后面玩的汪一呜成为了年级团支部书记,也就是年级最有地位的学生。所以我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干部自然应该是(2)班班长首选才对,但班长给了一个叫杨志棣同学。

杨志棣是何方神圣,大家都不熟悉他,他一个从外地刚调来的学生,没有群众基础,为什么居然他能成为班长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是刚调到我们的学校校长的公子,血统正呀,班主任老师怎能放过这一机会呢?班主任许老师撇开我这个临时负责人,指定他为班长,我被指定为学习委员,这大大地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杨志棣白皙,文静,帅气,讲话小声细气,在当年我们这些老土的同学中显得洋气,格外有风度。杨志棣是个非常好的同学,没有野心,也不惹事,当年他讲话声音纯正,标准普通话,这让我们这些讲南陵方言的人不太适应,感觉他略带点娘娘腔显得矫情。

穿戴得体他是当年班级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偶像,班级几个最漂亮女同学都喜欢他,十分有女人缘。记得有一次,我与杨国民同学一起去他家玩,他住在学校最有特色的古建筑郁青楼上,到他家时,碰到班级两三个女同学,当时班级男女表面上界线还分明,这让我们十分吃惊。就在那天,杨同学当面向我们求救,说一个张姓女同学纠缠他很久,问我们怎么办?我一听那女同学,本能地叫他快刀斩乱麻,立即断绝联系。因为那女同学住在我家附近,是一个司机的女儿,给人感觉有点花痴味道,我认为他掌控不住她,当时真心是替他着想。另外原因就是对男女接触有所谓正统的反感,对女孩主动更是深恶痛绝,拆散他们满足我们灵魂深处的禁欲教育所产生的奇异心理。

杨志棣虽讨女同学喜欢,但男同学不待见他,尤其是调皮男同学更是妒忌他,捉弄他。由于他小我们大家两岁,和同学有一定距离感,在我们大多数同学眼里他就是个小孩,而且是个乖乖孩。况且他又是外地调来的,人生地不熟,与同学没有情谊,自然难以服众,也无法镇住场面,对调皮同学更是束手无策。于是我开始了自己的篡权活动,当时胆小怕事,力量也略嫌单薄的扬同学虽当班长,但很少插手班级活动,也不主持班委会工作。这自然给了我一个大好机会,由于我的群众基础比他好,没多久我成了实际的班长,当仁不让,很自然地就篡权了,基本上没有他的声音。虽然我仅是班级学习委员,但资历老,有点人气,虽名不正言不顺,但硬是抢班夺权了,成了实际上的班长。扬同学基本上靠边站了,班委会工作都是我召集,尤其是期末各位同学成绩单的评语,都由我主持完成的。

篡权有篡权好处,篡权也有篡权坏处。同学间矛盾焦点都描到我身上。有一次,有好事的同学搞了一个男女同学混坐的方案,这在当年男女界限格外分明的年代,是突破了底线。班上有点禁欲变态的男同学立即炸了锅,群情激愤,他们认为这个方案一定是我弄的,因为排在我同座位的是全班男同学公认的女神。当我一走进教室,班级部分调皮男同学立即对我围攻漫骂,甚至动起手来,有个叫何超华同学,是个打篮球高手,出手最重。我被围攻的莫名其妙,待事情真像大白之后,我委屈的在座位上大哭起来。这是我中学时期唯一一次被打,也是唯一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失声痛哭。当我在感到十分委屈时,我后排两位女同学张小峡和刘卫给我很大安慰,她们不断的劝说,化解我心中的苦涩,尤其是刘卫,让我一辈子都铭刻在心。也许她早已忘记这件事了,但少儿时的点滴善举都可能让受恩惠的人念念难忘,所以人善是最美好的品德。

我篡权后,班主任,教英语许老师也默认,虽然心理上我获极大满足,但总感不太地道,有点强出头地的味道。杨同学真的不错,他不在意,不争权,在自己小世界里享受全班最漂亮的几个女同学的爱慕,真是一个有涵养有家教的男生,这是我这样一个热爱权力的学生最羡慕的。好在还有更爱权力的人,当年我的手下汪一鸣,一直设暗卡阻止我的入团进程。还有林天祥,他们怕我入团后抢了他们风头,权力真使人变得不单纯。我,汪同学,林同学当年应该都是一路货色,看似少年老成,实质纯真丧失,异化成精。

共产党真厉害,洞悉我从小就有篡权野心,处处阻碍我上爬的道路,让我后来几十年来阴错阳差没有从政,也确保我至今仍能面对大千世界骄傲地大声说一声:我这一辈子为人真诚,从不害人。

初二上学期班委会终于换届选举,我得票全班第一,但新班主任赵老师并没有让我当班长,而是让一位女同学芦霞担任班长,我仍然是学习委员。

为此我对赵老师整整怨恨了一年,因为不论从学习成绩、组织能力和同学选票,我理所当然是班长最合适的人选。当年我的官瘾真是不小,是个大大的小官迷。

更可气的是赵老师还在班级塑造了一个学雷锋的榜样,即我班的一位小组组长何萌芽同学。当年何同学突然觉悟大提高,不论是他值日还是不值日,每天都主动打扫班级卫生,总是最晚锁门回家。其行为得到年级主任任长发老师大为赞赏,大会小会表扬他,成了全年级的标兵。

果然他与班委张小峡同学成为我班第一批新团员,要知道我可是小学填写入团志愿书的呀,这个恨呀那真是咬牙切齿。

何同学一入团后,不知何故,不再主动打扫卫生了,这让班主任和年级主任极为尴尬,典型塌了,成了所谓假积极的典型案例。而当时他的这个行为却让我暗暗高兴很久,因为事实证明老师眼光有问题,我才是好学生标杆的唯一正确的选择。

当年我就是这么一个表面阳光、心里阴暗的人,不宽容、不友善,是个极为自私利己,患得患失的孩子。

最让我解气的是,初二下学期有一个班级劳动委员调走,班主任赵老师和班委会女同学推荐潘玲玲同学接任,但我坚持反对,一人极力推荐陈琳同学接任,说出理由若干,结果我的提议获通过。其实我并不反对潘玲玲同学接任,反对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展示自己班级影响力,同时也为了显摆,为此今天我要郑重向潘玲玲同学表示道歉。

到了初三,不学习,我更干了一次惊天动地的事。

当时我已是班长了,在上英语陈老师(洪世华老师爱人)课时,可能由于我上课私底下讲话,被陈老师发现批评了我。我自尊心大损,不知怎么穾然有那么大气,站起来把英语书给撕了,并立刻退出课堂。更没想到是团支书杨友涛、班干陈琳、董建庚和一半男同学看我离开教室,都跟随我一起罢课离开教室,把陈老师气得估计都快吐血了,这可能是他一生都未经历过的场面。

好在陈老师大人有大量,也和当时全国教育氛围有关,他只把这件事反映给班主任赵老师,我只受到不痛不痒的批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知。

这是我初中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想想实在有愧于陈老师,当年年少无知,受批判师道尊严的思潮侵蚀,才会做出如此荒唐毫无理性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3.

古人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年少时我们不懂爱情,年少时我们憧憬爱情。

那个年代是绝对禁欲的年代,男女谈恋爱,在当年是当作小资产阶级思想表现来批判的。

但本能的力量也相当惊人、可怕和巨大的爆发力。人们对爱情的渴望和对性爱本能的向往,即使高压寡欲的年代,也时时萌发,处处可见。

德国大诗人哥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开篇说得好: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男子不钟情?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我们初中班全体女同学与赵美英老师

到初三毕业时,我的同班同学们绝大部分都已是十六七岁少年了(班级大多数学生均为十七岁,安徽学生当时都比别省同年级学生年龄大,我们均是六五年九月进小学一年级,七五年二月初三毕业,大多数同学都是五八年出生的)。这正是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年龄。青春的热情,青少年时期的骚动,朦胧热烈而又美好。青春的激情,真挚的初恋,青涩的甜蜜,那怕是默默的暗恋,都是让人欣慕,都是满满的美好的回忆。当年,在我们班级,已有六七对在谈恋爱,也许仅仅是好感,也许仅仅是异性相吸而已,不过当时我就认为他们在谈恋爱。

实际上当年同学间情谊最为纯真,最为美好,异性之间也是如此,但被我们这些看起来的好学生妖魔化了。

其实初一时,班级就有这一苗头。

当年我班最有女人缘就数杨志棣了。

我印象中两个漂亮女孩邵志华和刘静都迷上他,张小峡也暗暗喜欢他,其中还有一个张文群同学经常去他家表达爱慕之情。为此年纪小小的杨志棣不知所措,在那著名古居--郁青楼他的家里,他向我诉苦。毕竟都是小孩吗,有点害怕纯属正常。而我当年却认为这是他当面向我炫耀,让我恨的牙咬咬的。

到初三时,张X与董XX、张XX与赵XX、杜XX与唐XX、王XX与毛X、刘XX与张X等等都成双成对了,同时杨XX也在猛追芦X,当然这都是我当时的认知,也许只是朦胧,只是当年班级男同学大都是与我有相同看法的。

虽然谈恋爱的男方大都是调皮捣蛋、不爱学习、喜欢打架、奇装异服、抽烟喝酒的所谓坏学生,但女方却都是漂亮活泼、学习认真、能歌善舞、活动积极、可爱善良的优质女孩。

也应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名言。

这让我们这些进步、积极、上进的所谓先进男生很是愤怒,很是不满。

愤怒中含有嫉妒,不满中隐着羡慕。当年文质彬彬,开朗活跃的帅哥不受欢迎,雄性运动型,野性痞气的帅哥才特别有市场,至今如此,除了不服气,也只有不服气。

我们班班委会所有女学生干部都在谈恋爱,而我们这些所谓听话的男学生都很胆小,不敢面对自己的情感。

心中十分不平,更不服那些胜利者的男学生。更恶毒的攻击,更猛烈批判以掩失那一颗失落的心。

其实当时我也很渴望与异性交往,但正统的教育使我不敢,也就是说有贼心没贼胆。

内心渴望爱情,心想异性,但却拼命掩饰,强迫自己做到非礼勿视,做一个所谓正人君子。

总是在内心自己批判自己,改造自己。这方面,我活的十分疲累,这种扭曲了人的本性的觉悟常害人害己。

这种禁欲主义教育使我一直到二十五岁才有自己的初恋,才尝到爱情的滋味。

灌输式的、原教旨式的理想主义教育真是害死人。

当时安徽省公安系统曾调查马鞍山市初三早恋情况,发现竟有60%的人在谈恋爱,为此特地发文,强调这是资产阶级腐蚀拉扰我们下一代的有计划有组织行为,要严厉打击教唆犯,粉碎帝国主义把复辟希望寄托在我们第三代第四代身上的梦想。

那个时代,我们班级甚至还有同学传看黄色手抄本小说《少女的心》,被禁黄色歌曲也有一定流传。而我当时是个上进青年,又是老师领导眼中的好学生,绝对用无产阶级接班人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拒腐蚀永不沾,不近女色,不谈恋爱。

开智那是相当的晚,也相当的变态。

实话实说,那时我内心也很矛盾,人格分裂,也有朦胧意识,也向往爱情,只不过长期教育灌输让我害怕,不敢面对爱情这一幽灵。

我虽然不看手抄本的色情小说,但也偷看当时被禁的革命爱情小说,如《青春之歌》、《三家巷》、《苦菜花》等,甚至偷看被严批的毒草小说如鸳鸯蝴蝶派作家张恨水的《啼笑因缘》,茅盾的爱情三部曲和巴金的《家》。

我当时内心对异性充满好奇,也幻想着与她们交流和往来。

 

 

其中我们班级中的三个女孩,给我留下无法忘怀的记忆。

张X是三个女孩中的一个,她是我第一个面对面交谈,而且一谈就一个多小时的女同学,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突破,毕竟当年在我心中有很深很深的男女界线意识,大部分男女生是基本上不说话的。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她到我的邻居兼同学柯卫星家玩,在我家门口碰到我,我与她打了招呼,然后竟与她交谈起来,内容记不清了。

但我清晰的记得交谈时我身子有点微微发颤,讲话频频停顿,似乎在竭力的掩饰着什么,有点慌张、有点兴奋,事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与一个美丽的,气质与众不同的女同学交谈,那心不动就太不正常了。更何况军队一二七医院大院的女同学被本地同学们仰视为女神,而张红是她们中的一员,我自然有种呯呯心跳的感觉。

毕竟是我第一次和女性同学谈心,想忘掉都不容易。

 

王XX是三个女孩中的另一位,她是第一个到我家拜访的女同学,我家过去从没来过女同学。

那是初三下学期刚开学不久的一个晚上,第一次她与熊XX两个人来的,第二次是她一个人来的。

我们从小学时就是同学,小时候,她那根长长的独辫子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是我小学期间最难忘的记忆。

我们俩相谈甚欢。

记得有一次,也是一个冬天的晚上,她一个人来我家,看着她秀丽活泼的脸庞和娇小玲珑身材,谈着谈着我突然有种冲动。

那是我少年时第一次有想亲吻女孩的冲动。

当时我手已张开,很想过去拥抱她亲她一下,正在我意乱情迷之际,母亲因进我屋拿东西,她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我可能的突兀的进程,不然我的第一次初恋就会由此展开了。

当然也可能因为胆小,也许最后还是会退却的。但不管后来有什么结局,少年的冲动总是清纯美好,令人难忘的。

后来王XX与我联系越来越疏,高中时竟断绝了往来。

 

在初三快结束时,我对我班一个女孩,那个叫张XX的同学,陷入了长久的单相思之中。

张XX座位正在我前面,从幼儿园我俩就在一个班,一上课我就能看到她,她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映入我眼帘。情人眼里出西施,当年我认为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初三快结束到高一上学期时我内心迷她迷到疯狂的地步,初三时我们俩照片还一起上了当时的新安徽画报。(内容是批林批孔开门办学,可惜那份画报已遗失)

当时我最疯狂的举动是:我曾经连续几个月,从晚上七点到九点站在她家门口对面,风雨无阻,只是希望她开门外出时,我能看她一眼。

仅仅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傻傻地站着,几个月,她一点也不知道,也没察觉。

她已经谈恋爱消息让我完全接受不了,对她有了稍许怨恨,对那个男生更是十分憎恶。

虽然我感情十分热烈,但我对她感情不敢露一点声色。

敏感的班主任赵美英隐约发现我的情感,但没有挑明。赵老师初三时对我极好,常留我在她单身宿舍吃饭。在初三我快毕业前,也是她终于调动成功要离开我们学校之际,在我帮她收拾行李并送她去马鞍山的客车上,她突然告诉我,在未征求我意见时,她曾当着张XX面想撮合我俩,但被女方一口回绝,老师说她为这位女生感到十分惋惜。

老师话让我很是红脸十分害羞,她虽然是说女生有眼无珠,但我仍感到极大挫折和失望。我只得假装无所谓地告诉老师,我从来没有谈恋爱的意愿,同时还向她十分明确表示:我对这种小资产阶级思想有极大反感。

被拒绝我倒没有多大失恋的痛苦,但脸面丢失的感觉却很强烈,好强、自卑而又自尊的我,始终不敢面对爱情。

那个年代,对一个上进的革命青年,对一个长期受党、毛主席和文革左的思想教育的人,是不可能真实坦然去接受和面对这所谓小资产阶级的情感的,即使当年张XX同意与我交往,我也是不敢的。

我没有那些所谓坏男孩的勇气,也没有他们的韧劲,甚至也没有他们那么真心。

现在想想,当时的多爱是一种朦胧初恋,所以易变而又多情。

不专一、爱美色是它的一大特点。

有点帕拉图,有点小滥情,但却真实和纯洁。

当时我自己始终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爱谁,由于党的教育,我初中三年仅仅在朦朦胧胧似爱非爱中度过,这不能不说是遗憾,是时代赋给我们这一代的某部分人的代价。

听党的话,听毛主席话,造就我们害怕爱情,不敢追求,禁欲修身和内心多爱的矛盾性格,使我们当时无法理解爱、人性、欲望和家庭的真正内涵。这种经历也只有那个特殊时代才会产生,现在年青学生幸福多了,敢爱敢恨,阳光大胆,青春与情欲同在,事业与爱情双飞。

人越大越现实,越理智就越没激情,十六岁应该是爱情最纯最美最有色彩的年段。

当年我不但内心喜欢女孩,而且还曾换来换去,喜欢好几个女同学,这让我处在惊慌之中,因为这正好说明资产阶级思想无孔不入,我的立场不坚定呀,为此我常常给自己开起斗争会来。

更可气是我说的这三个优秀女孩当时对我都似乎无心,不久她们都已半公开谈起所谓恋爱来了,而恋爱另一方又是让我极为看不起的所谓坏男孩,我为此很是不平,苦恼和气愤。

 

 

4.

那个年代学校的状况很奇怪,凡是老师喜爱的,学习较好的,听话守纪的班干部和团员,基本上都是习惯的说假话空话的。而那些调皮捣蛋的,穿所谓奇装异服的,看手抄本黄色小说的坏学生往往讲的都是真话实话的。

而且他们所作所为,现在看来很多代表时尚和未来趋势。

我从小就生活的年代是一个“灌输”年代,我的作文、我的演讲大都千篇一律,下意识不用思考脱口而出。什么讲理想破四旧搞革命,什么身在中国胸怀世界,什么把全世界三分之二的穷苦大众拯救出来,我们总是激情燃烧,总是斗志旺盛,生命、尊严、人权都是不重要,摧毁世界旧制度,消灭资产阶级法权,成了一代人心中神圣理想。

受雷锋日记的影响,我那个年代的作文,内容空泛,慷慨激昂,装腔作势,废话连篇,充实着假、大、空、虚的语言。

不信?大家可看看我初三写的学期小结。

 

a)

我初三写的学期小结片断:

“人总是在斗争和矛盾中壮大和发展起的。”

我沉思着,头脑翻腾着,回想起这一学期来的工作、学习,感叹地说。

一学期的时间虽然很短,很快,眨眼就过去了。但它留给我心底的痕迹,是永生不会磨灭的。我不会忘记这难忘的年头,这激烈斗争的学生生活。在这里,曾激起我生活的朵朵浪花;在这里,闪耀着我青春的绚丽光彩;在这里,我曾几番彻夜不眠,思虑着祖国的前途和人类的理想;在这里,我曾遭受斗争的考验,几番曲折,几经风浪……是啊,生活是严峻的,它不是美好的幻想,而是尖锐复杂的斗争。有人在生活中战斗、成长,有人在生活中颓唐,衰退。我们每个人都在受到生活的一次又一次的严峻考验……最近,青年中出现一个思潮:讲吃喝,比穿戴,就是不讲理想。梳着大包头,穿着喇叭裤或小港裤,踏着小白力鞋的人,风行一时。叫什么洋货,还什么摩登、风流,总之三十年代一些语言,全被今天极个别人叫嚣着。有人问我,有什么感想?我只是笑了笑。什么感想呢?我不喜欢,也不愿意这样。嘴叼香烟,口唱黄色歌曲,大看手抄本小说,这种风尚有什么趣味,有什么意义。有人说这是潮流,嘲笑我不适应时代思想。可是我呢,却情愿做阻挡这种潮流的“小丑”。做一个“不知时世之变”的“倒退派”。我尽力嘲笑、反对、咒骂这些人和事,我看不起这些人。几年来,虽然身处这种环境(班级男生80%喜爱吸烟),但我至今没吸一口烟,没唱一首黄色歌曲,没看一本手抄本小说(我很爱看书)。这些可以说,是我成绩吧。我很高兴这一方面成绩,经常自我欣赏着……

 

我文革中学学期小结原稿  

 

这种自我净化,充满幻觉和制造敌情的总结本质上就是抿灭人性,让人变成怪物,丧失了许多生活的乐趣和同学的友谊。

 

b)

其实同学间情谊不因年代疯狂而完全消失,平平淡淡中常常透着温情。初中最让我感动是刘卫同学,其实是件小事情,但却让我至今无法忘怀。

那是初一时期,刘卫与张小峡坐在我后排,当年男女界线表面上非常严格,有一好事男同学,应该是宋勇,公布了一份他自己一个人制定的男女混坐方案,这一下在部分男同学中炸开锅了。

关键是他宣布时说方案是我制定的,且我被分配与张小峡同一桌。

结果可想而知,清晨我一踏进教室就遭到部分男同学的围攻漫骂和推搡,尤其是何超华同学还动了手,莫名其妙的我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事件弄晕了,感到无比委屈和受伤。

好在刘卫挺身而出,为我拦驾,替我出面。无故受冤的我当时在课堂上痛声大哭,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次在教室公众面前伤心的哭泣,坐在我后排的刘和张仍很耐心温和地劝解我,她们这种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使我受屈之心平静不少,十分感谢他们,让我度过那艰难时光。

后来刘卫与我来往不多,也常常不来上课,可能她记不得这件小事,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永生难以忘记的。

 

 

正如王建军同学所说:

时令入秋,我们也进入了人生的秋季。在进入冬天告别季之前,应该调整好心态。我乐意与同学交流,一起回味出道之前的那一份童真。如果我们没有忘记过去,从来都不是因为怀念别人,而是怀念过去岁月中的自己。

 

后记:

初中生活片断是根据我当年日记,回忆散文和现今记忆所写,可能仍有误差。总之人老了,过去的记忆常常碎片化了,完全准确可能不现实,抛砖引玉,希望能勾起大家回忆,共同记起那苦难的一段青春经历。

 

 

 

外一篇:

青涩少年记事

             作者: 立委

 

上个世纪74-75年左右,大概是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学军,长途拉练,步行100多里路,去皖南新四军旧址云岭和茂林参观。我比较弱小,那次长途跋涉,真把我坑苦了,一辈子也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程,似乎没有尽头。学生队伍前后拉了好几里路长。我一瘸一拐,一根一根电线杆数着往前挪动。终于,有同学报信说,目的地已经在望,就是前面的那座小山。于是,鼓作最后的勇气。可望山跑死马,看着就在眼前的山,还是走了一两个小时,直到天快黑了才赶到。

吃罢晚饭,学校把我们安排在一个大礼堂里面休息。一屁股坐下去,就瘫软在地,居然再也起不来了。脚也没洗,在同学帮助下,挪到临时搭起的铺子和衣睡下。第二天早上,全身没有一块筋骨不疼,勉强可以站立。

虽然很狼狈,对于拉练在外的生活还是感到新鲜兴奋。特别难忘的是参观新四军事迹展览时和女同学耳鬓厮磨的“咸湿”经历,连带当时的心跳、惶惑、尴尬和刺激。

我们那个年代,男女生有一条无形的界限,在校园很少交往。不过,我是学习委员,在班委会活动中还是跟女班长和女团支书有工作往来,彼此印象都不错。尽管文化课已经不是学校主业,大概是惯性,学习好的同学还是自然受到青睐。不过她们都比我大两岁,感觉是姐姐一样的形象。女班长是个假小子,面色黝黑,作风泼辣,相处很愉快,但异性吸引力不够。团支书端庄秀气,能干老练而不失文静。我平时到城外后桥河去游泳,每次经过她家门前,总见她在门口坐着织毛衣,仪态娴雅。她见到我也总落落大方地招呼一声,可我总自我感觉灰溜溜的,不知如何回应。

拉练在外,男女生就比较亲近起来,不像在校园那样拘束,这是当年学工学农学军最让人兴奋的地方。第二天参观新四军展览,不知怎的,跟团支书混在一起,她个头比我略高,站在身后,挨得很近,耳边是她温热的气息。我们两个人拉在最后,仔细切磋揣摩那些展示的图片和实物。两人很默契,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有意无意身子碰到一起。我心痒如蚁,强作镇定,不敢回视,及至出得门来,感觉大事不好,窘迫不堪,下体温热一片。梦遗有过,可是大白天,下面却湿了,可是一辈子的唯一一次,很久很久,自我感觉见不得人。特别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肮脏,玷污了美好感情。

那一年我14岁。西皮居士有诗云:

野营拉练知何似?跑马望山苦嫩兵。

学军之意不惟军,立委心飞云雨情。

后来,支书高考没成(不奇怪,我们200个同学,连大专才成了6-7个),恰逢医院招护士,就来到了我们的医院,跟我当年抗震时候“泡的妞”成了闺房密友。她当时已经谈了对象,于是以老同学的身份想把我和那妞撮合成。关于这段“泡妞”经历,我曾在短文《话说“泡妞”》中有记述:

我理解的泡妞,就是找机会跟漂亮的女生套瓷,或者用各种手段向心仪的女生逞能,吸引她的注意。在泡妞阶段,一般目的并不清楚,既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歹心(勾引革命女青年啦,“吃豆腐”啦,等等),也没有要马上谈恋爱的准备。泡妞大概是谈恋爱的前奏,多发生在情窦初开的男孩子身上。这个在马克吐温的历险记里有精彩描述,说的是十二、三岁的男孩心理。国人晚熟,这种情窦初开、争相逞能、急于泡妞的现象甚至到了海外读博士阶段仍然常见。在ACT时代,因为才子太多佳人太少,为了泡妞,才子们网上网下掐架,闹到差不多要决斗的程度,成为中文网史上的佳话。

凡是泡妞成功者,往往有些吸引女娃的鬼才,或者见多识广,特别能侃,或者有一技之长,比如弹吉他啦,有美妙歌喉啦,或者长相英俊,有天然的生理吸引力,容易受到女生的青睐。其实,男孩泡妞的心态很健康,也很微妙。我当年看《红楼梦》入迷,看了五六遍,在暑假打工时(粮站当“协助员”),遇到一个女生,就跟她侃红楼梦,直侃得天昏地暗,把那女孩也侃晕了。同伴们看到我能泡上妞,多少有些嫉妒,背后给我起外号叫“红大哥”,叫那个女孩“红大嫂”。那真是纯洁地泡妞,泡了一夏天,连手都没有拉过。暑假结束快要离开的时候,心里那份难受,就甭提了。当年闹地震,到处搭防震棚,我当时就盼望地震早点来到。心里想,地震一来,该多好,大家就都集中到那个硕大的防震棚里面过共产主义生活,我就有机会跟那个女孩不分昼夜地继续侃红楼梦了。

由于盼望的地震没有来临,暑假结束我不得不完成小镇粮站的打工回县城的家。回家前一天,郁闷不舍,可又无可奈何。粮站附近有一条小河,清澈见底,是我们每日傍晚戏耍的所在。那天傍晚最后一次玩水,没想到”红大嫂”也来到河边(洗衣?)。白天已经说过再见了,她这一来,我感觉是看到救命稻草,想抓住这最后一刻,可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我不顾同伴可能的取笑,慢慢蹭到她面前搭讪。这个妞也怪,少不更事,根本不懂人家的心事,没事人一样答话(多年以后她告诉我,当时我幸亏没有挑破,按照当年她的认识水平,任何中学生谈恋爱都是流氓行为,倘若我冒失示爱,保不准会臭骂我一顿)。

后来她起身要回,我急了,站起来,光着膀子,短裤衩滴着水,不知找了个什么借口,就跟着她回粮站。她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想答茬也不知从何说起。最要命的是,走着走着,下面就鼓囊囊支楞起来,短裤湿淋淋,尤其凸出。可已经走到半路,进退不得,真是恨不得有地洞钻进去,老觉得有人在盯着取笑我。尴尬之上,自责和罪恶感尤其强烈。为了遮掩,我只好半弯着腰,枝枝杈杈地走完这段艰难的路程,最后连再招呼她一声的勇气也没有了,就此别离。

那是1976年的暑假,我高二,16岁。

回到家,还做梦一样时时想着她。两三个月后,一天下午睡午觉刚醒,懵懵懂懂的,她居然登门来访。早上还在想她,下午真来了,简直不敢相信,暗自掐自己,发现不是做梦。原来她到县城姑姑(也是我们医院的)家来,想起来找我聊一聊,还借了两本书,答应看完让她姑姑还我。这真是个淳朴的姑娘,性觉醒比县城孩子迟,也没有男女界限的概念。

再后来是我哥哥听我说了这段交往,也没征求我同意,就冒冒失失直接跟她联系,说我弟弟多么思念珍惜这段情缘。她这时候已经跟女支书一样做了医院小护士,也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自然愿意重续前缘。这样一来,我大学暑假回家,在各方的鼓动下,开始跟她约会,见了两三次,感觉不自然。几年不见,心里塑造的形象越来越完美,再见时落差太大,找不回感觉。尽管心里还念她好,却没有办法进入状态。后面的故事就平淡了,彼此慢慢减少了接触,最后不了了之。后来,她曾写信告诉我,她看破了,婚姻很无聊,身边看到的都是同床异梦的互助组,没有意思,调子非常灰暗消极。我老有内疚感,但也不知如何劝说。再后来,团支书告诉我,她妈妈看她岁数大了,很操心她的婚姻大事,可是,对于任何介绍的对象,她就是不见。我觉得支书在婉转批评我。

岁月如梭,一晃30年了。不时想起她来,惶惑而情伤:当年对她朝思暮想,后来有机会重续前缘,却又找不回感觉,可能还伤害了她。两年前,我跟支书联系上。我们用MSN谈了很久,我问到粮站姑娘现在怎样,她告诉我很好,后来成了家,孩子已经上中学了。我这才心安,心里默默祝福着她。

李商隐有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我的小学生活(外一篇)

 

 

编者:

    这篇文章原稿写于一九七三年二月二日徐夕之夜,那是初一寒假期间,三月份(我们那里文革时中小学全改为春季入学)我就进初二学习了。所以我的这篇文章写作时间距离小学生活时期还很近,回忆应该接近当时现况,相对客观,算是原汁原味的。虽然现今我对文章作了一定修改,但主要是文字上修饰,内容上保持原貌,以展示历史的真实。

我的幼儿园情况报告单

 

一九六五年我从幼儿园大班毕业,当年我七周岁。八月底,我和我的好朋友杨国民一起去南师附小看新生榜单。榜单贴在校门口墙上,我们俩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各自的名字。录取了,还在同一个班,南陵师范附属小学一年级(3)班,我俩高兴地跳了起来。

九月一日我正式踏进小学校园,一年级上学期我担任小组长,是第一批少先队员,老师给我的学期评语是:学习尚好,要求进步,作业认真,对老师有礼貌,和同学友爱,值日生工作负责,爱活动,但上课时好做小动作,平时不爱说话,胆小,今后要努力学习,改正缺点,争取做个“三好”学生。

小学一年级上学期成绩单

 

一年级下学期,我全家下放何湾区,父母亲受命来何湾创建战地医院,我兄妹三人随父母一起来到这个小山镇。

一九六六年春节后,我转入区中心小学,我弟弟当年六岁,没人带,就和我一起在同一教室上课。到二年级时,我又把四岁的妹妹带到学校,她上了一年级,此后弟弟妹妹居然都跟上了学习进程。

在山镇小学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班主任每天早读给我们朗诵《欧阳海之歌》,老师音色很好听,声情并茂,故事也非常吸引人,尤其是少儿时欧阳海的悲惨经历,引起同学们巨大共鸣,激起我们这些小朋友对万恶的旧社会的无比仇恨。

不久,文化大革命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从评《海瑞罢官》,批“三家村”,到红卫兵运动和大串联。幼小的我,一个儿童,以一个天真的心灵参加了这场运动。在农村小学里,我算是很机灵、很有魄力的一个孩子,毕竟在小县城生活过的我,比我那些同学多少多一些见识,自然成了同学们的核心人物。那时我叫老师帮我写一个收条,到区里领取十元人民币活动经费,十元线在当时对我来说可是天文数字,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拥有这么一大笔巨款,像得到宝贝式的小心的放在箱子里。我立刻去找我最要好的朋友,比我高两级的孙健同学商讨下步安排。看到东来西往,到我们小镇串联的各色红卫兵,非常欣慕敬佩。我俩决定马上组织一群小伙伴,成立自己的红卫兵组织。我们给组织起了个名字叫匕首小分队,并把十元钱交给两位同学,叫他们一个管现金,一个管买回东西的发票。说干就干,我和同学一起到商店买了红布,印了袖章和队旗,我们把红卫兵袖章套在手臂上,在区医院走道上放了一张桌子,买了一盏煤油灯,在桌旁墙上贴了一张写着红卫兵匕首小分队的红纸,我任队长,孙任政委,我们就算拉起了队伍。我们的目的是想和其他红卫兵一样,到各地去串联,走遍祖国大好江山。不久,我们又跑到区,领了六元人民币。一切准备就绪,我希望和其他红卫兵一样,串连革命。其实串联不过就是一个幻想,我们那么小,就算自己想出去,家长也不会同意,也会阻止。而且我很小,能力也有限,管理更谈不上,我们组织随时都有土崩互解的危机。不过,当时我信心是充足的。听我们政委兼军师孙师兄说,串联需要红卫兵证,而证件需要公章,如果有大印,我们就能制作红卫兵证。而雕刻大印,我们小镇没这刻印行当,要刻印必须去县城,我决定独自去县城刻印公章。我召集大家协商,大家一致同意我的意见,于是我跑去找父亲,吵着要去县城。因为我从小长在县城,熟人很多,父亲答应了我的要求。第二天,我准备去县城,临走时,我时终不放心自己的组织,我千嘱咐万嘱咐那几位领导,不要吵闹,好好管理小分队,如果问题解决不了就等我回来再说。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人小好忘事,我一心想组织不能拆,队伍不能散,上了那货改客的车到县城,才发现忘记带钱,白跑一趟。我好朋友杨国民一家接待了我,我住在他家,吃在他家,每天去街上看那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县城比我们乡下热闹多了,一队队红卫兵举着红旗,高呼革命口号,雄赳赳气昂昂走在街上,县委会大门四周贴着前后覆盖的厚厚大字报,到处是打倒,火烧,炮轰等标语,大字报揭发许多党内走资派腐朽没落的生活。党内的,军内的,政府的都有,高官更多,基层干部也不少,印象最深的是揭发武汉军区司令陈再道的腐朽生活,触目惊心。伟大领袖毛主席太英明了,修正主义确实无处不在,确实有阎王店、帝王将相部、独立王国,不进行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国就会变修,我们就会受二茬罪,吃二遍苦。我在县城住了三天,但心系小分队的小伙伴们,想念我的小战友们,不知他们现在怎样,很是挂念,就买车票(杨国民父母替我买的)回何湾小镇。果然,我心焦的问题还是发生了。事情是发生在我走后的一天,小伙伴们吵起架来,大家抢起那点点小财物来,这人拿一个,那人拿一个,组织就这么散了。当时我很气愤,那些东西我要不回来,但我知道还剩下四元钱,我想从头再来,而且老师曾告诉我,只要有发票还可报销领钱。于是我赶紧找那位存放发票的同学,索要发票。可没想到,那位同学说,他母亲不知道是发票,被烧掉了。我当时气得都要哭了,尽管那位同学也很痛苦,要是能打过他,我还是会把他痛打一顿。因为没有发票,钱领不到还不打紧,老师说过没有发票,钱又用掉,就有贪污的嫌疑,我好是害怕。而我找到另一个我委托掌管现金的同学,想取回现金,却被告之钱被另一个比较大的红卫兵组织拿去了,他们说要和我们并在一起,这个组织背后是老师们全力支持的,我只得参加,当了个什么委员。但后来,为这十几元钱,我被班级几个年龄较大同学揪住不放,很过了一段提心吊胆,暗无天日的日子。有一阵子,这种压力使我不敢上学,老师找我要发票,同学找我要钱,可那是巨款十多元呀,在我九岁心灵里那是天大数字,我到那里去再弄到?我内心受到相当打击,又不便和家里人说,自己折磨自己,痛不欲生苦不堪言。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春,武斗开始了,县医院瘫痪,我父母又调回县医院,我随父母离开了那个小山镇,离开那让我胆颤心惊的环境。

1972年初一时我写的“我的小学生活”一文原稿

 

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待在家里。随着武斗停止,我和弟弟、妹妹再次转入南师附小,我和弟弟,好朋友杨国民同班,在三年级(2)班,并被选为班长。四年级因学制更改,念了两年(六年制改五年制),两年的四年级学习,我仍是班长,第二个四年级我还兼任学校红小兵营组织委员。四年级我参加县里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表彰大会,在小组讨论会上,我侃侃而谈,畅谈国内外大事,主要针对美国黑豹党现状,谈了自己看法。让与会代表十分惊诧,参加会议的丁校长原来和我不认识,还问别人:这小将说得太好了,是那个小学的学生?后来得知就是他的学生,对我更是刮目相看,从此对我欣赏有加。四年级我开始看长篇小说,每天必看《参考消息》,《红旗》杂志也每期必读。在小学,我学习成绩被老师同学公认为最好的。虽然我小学政治活动很多,但我学习成绩仍是班级前两名,另一个是我弟弟。虽然当时各项文化课不打分数,但老师同学都公认为我是个学习尖子,我的学期评语常常有“学习成绩优异”这六个字,这连我弟弟都没享有过这么高的学习评价,一般他也就是学习成绩优秀的评语。我父亲的一个同事也是我同学的父亲看到评语后,认真对我父母分析说:一般成绩有尚可、良好,优良、优秀的评价,但很少有优异评语,这是最高级的。一句话把我父母说的心花怒放,我也倍感荣光。

我还耐心帮助一个学习较差的同学俞友龙,提高他的学习成绩。

四年级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当年我们小孩不少男女界线严明,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总有人想突破,李广生,汪日辉、陈岗、张小峡、邵志华、乐巴丽,李建红等同学以办学习班名义,晚上聚在一起学习玩闹。而我总领着一部分男同学过去捣乱,说来也好笑,当时很不齿他们行为。我把大部分男同学组成五个小组,每天派一个小组去骚扰他们。记得有一次,我把五个小组联合起来共二十一人,买了鞭炮,晚上跑到住在学校后门李建红家,大闹在她家办学习班的那几个男女同学,放炮竹,呼口号,弄得附近都不得安宁。记得快离开时,我一连说了五首诗嘲弄对方(也就是顺口溜),硬生生地把他们学习班拆散了。到了五年级我升任学校红小兵营营长,红小兵纠察大队长,但班主任,教语文的刘老师不知为什么一见面对我印象不好,在我班委会选举得票最多情况下,没让我当班长,而是任什么个文体委员,很是滑稽。原文体委员王苏静任班长,我弟弟四年级起一直任学习委员。好在五年级下学期,刘老师已对我态度改变,我又兼任班长一职。还参加由刘老师创作的活报剧《我是五一六》演出,我演五一六的狗头军师,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戏剧演出。我没有一点艺术细胞,赶鸭子上驾,但活报剧受到不少好评,还在校外演出过多次。

在五年级下学期,团组织开始恢复,城关公社各小学被要求推荐几个优秀学生加入文革中第一批团组织,学校在政治上很关心我,丁校长亲自找我,要我写入团申请书,当时我才13岁,对团根本没什么认识,只知道它很先进,加入很光荣。给学校党支部交申请书的路上,我很怕丑,逼着我弟弟替我交的。很快学校就把入团志愿书交给我填写,党支部全票同意,报城关公社党委批准(当时团支部、团委还没建立),因年龄太小,上级党委没有批准。为了不让学校剃光头,学校也推荐一个比较大的同学,我班劳动委员,我曾经的好朋友汪一鸣。

说起汪一鸣,我们曾经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但自从我俩是学校唯一填写入团志愿书的学生后,他和另一好朋友胡炳生却因为一点小事突然和我吵嘴,还差点打起来了,而且他俩还在班煽动一部分同学一起围攻我,弄得我非常郁闷,很是不开心,直到小学毕业,我俩也再不说话了。

小学期间,我年年是三好学生、五好战士,两次出席城关公社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大会,一次出席县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大会。

一九七二年二月我升入初中。

1972年2月3日初稿

2022年3月修改

 

外一篇:

永做毛主席的红小兵

                                               作者:立委

 

 

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的时候,我在小学一年级,六岁。整整40年了,有些记忆依然清晰如昨。

打倒刘少奇的时候,最先是看到临街墙上把刘主席的标准像倒贴过来,打上红叉。后来,看到越来越多的长幅标语在大街上,“火烧刘少奇”,“油炸刘少奇”。

接着,作为反面教材,放映了纪录片《刘少奇访问印度尼西亚》,片子里面的女音讲解,甜腻腻的,一口一个刘主席和雅加达,当时听起来觉得像女特务,不断被场内此起彼伏的口号声淹没:“打倒刘少奇,保卫毛主席!”“把大叛徒、大内奸、大工贼刘少奇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电影上的王光美,打扮得很光鲜,符合资产阶级臭婆娘的标准定义。再后来,看到过几个批判刘少奇的活报剧,刘的形象被脸谱化,马脸,高鼻子,一副奸臣像。记得同时还有一个活报剧《火烧英国大使馆》,演的是首都红卫兵,对英帝国主义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机智果断纵火焚烧英国大使馆的光荣业绩(这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外交事件,给周恩来的工作带来很多麻烦和后遗症)。还记得,舞台上演纵火时的场面,好像是把火把往使馆内一扔,砰一声炸响,一股浓烟就冒出来,我在前排,呛得直咳嗽,也吓了一大跳。革命群众的艺术创造力所造成的舞台逼真效果,在一个六岁孩子幼小的心灵里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这前后的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立四新,我们各家各户主动把涉嫌四旧的物品,比如,铜钱、手镯、装饰品,甚至小猫小狗的瓷玩具,统统缴公销毁。石桥旁的石头狮子也被红卫兵小将推倒在河沟,因为实在砸不烂,就用凿子破相。影响所及,67年初要求“过革命化的春节”,大人没有节假,坚持抓革命、促生产,同时取消了所有过年的庆祝和消遣活动,连四角压岁钱也自觉停止发放了。

当时有些老人一辈子的习惯改不了,仍然称火柴为“洋火”,铁钉为“洋钉”等。老称呼源于旧中国日常生活品连火柴和铁钉都无力生产,需要进口。可是到了66年,这些旧称呼会带来麻烦。我就看到过小脚老太太颤颤巍巍到小卖店要买“洋火”,营业员冷冷一句:“没有”。当老人指着柜台里面的商品,营业员就大发雷霆。

武斗开始之前,用于文斗的大辩论开始盛行,连小学生也互相辩论,往往争得面红耳赤。我太小插不上嘴,但是很愿意旁听。辩论什么大多记不清了,但是有一个题目是反复辩论过的:家庭出身和自我表现的辩证关系。正方的论点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反方强调“重在个人表现”。感觉双方都义正词严,都懂得引用毛主席语录,似乎哪一方都很有道理。后来,四五年级的孩子领头成立红小兵革命组织,叫“匕首小分队”,其中各年级都有代表。我哥哥是我们二年级的代表,革命组织发起人之一。由于这层关系,我也光荣卷入革命运动,比如给贴大字报的小将提浆糊筒之类。我印象我哥哥一伙还在我父亲的医院走廊尽头,摆了张桌子,设立了“匕首小分队”办事处。小分队的光荣事迹记得最清楚的,是一次大闹会场的事件。小分队得知晚上七点学校领导开教务会议,于是决定来个突然袭击。我有幸跟着哥哥参加了这一革命行动。记得会议进行中,小分队一行冲进屋内,叫道:“你们这是开的什么黑会?”领导看是一帮孩子,哭笑不得,解释说,这是例行的校务工作会议。分队头头说:“那我们也要参加”。好像是某领导劝告说,工作会议,学生参加不方便。这一下炸了窝,小将们个个义正词严予以驳斥: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小兵,我们不参加谁参加?你们背着革命小将开黑会,用心何其毒也。我们不但要参加,还要你们老实交出以前会议的所有记录。你们不敢公开会议记录,就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罪恶目的,我们就要造你们的反。诸如此类。记得校领导最后让步,同意小将可以派代表参加所有校务会议。我跟大家一样兴奋,充满了斗争初步胜利的豪情。不过,倒霉的是我当时患有夜盲症,回来路上,两眼一片漆黑,是由一位高年级大姐姐,牵着我手送我回家的(哥哥作为领导班子成员留下来商量下一步的斗争策略)。这次革命行动极大地鼓舞了小将的斗志,拉开了向小学领导造反的序幕,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揭露走资派阴谋的大字报。

 

(注:立委是汉阳一江水的弟弟)

 

 

初中生日记摘抄

       前面的话

通过比较真实、可靠、原始的中学生日记的个人生活细节记录,展现了那一段惊心的社会大变革,折射那一段青春与苦难的历史。

日记与回忆和追记还是有区别的,日记更接近事实,虽然我作了一定的文字修饰,但还是原汁原味再现当年的小事和大事。

 

初中生日记摘抄(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前后)

 

一九七一年十二月十日

小学快毕业了,从六五年九月念南师附小一年级,念了六年半,总算从韶山小学(改名,同一学校)毕业了。

小学时,六年制改五年制,四年级我们全班都念了两年。夏季改冬季毕业,我们又多念了半年。明年初,也就是下个月,我总算把小学念完了。

一切完成党任务,

一切听从党分配,

一切交给党安排,

这是我的决心。

回想小学这几年,我倍感荣耀。班级第一批少先队,第一批红小兵,年年评为五好学生和全校唯一的县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作为学生)。几年来,担任班级班长,红小兵排长,红小兵连长,红小兵营组织委员、红小兵营营长和红小兵纠察大队大队长。

前不久我还和另一同学汪一鸣(同班同学,我的好朋友,班级劳动委员)被学校党支部一致同意,填写了入团志愿书。全校只有两人,这是全国第一批,校党支部大会表决同意我的志愿并上报给城关公社党委批准。

我现有点担心哟,毕竟我是全城关公社五所小学报批的人中年龄最小的,这是我最大弱势,我好担心,估计批准不了,一定批准不了。

 

一九七二年二月十五日

今天是春节,可我没心思过,这段时间我心情很差。

果然城关公社党委没批准我的入团志愿书,理由就是我年龄太小,不符合要求。汪一鸣比我大一岁,与标准条件也还相差一岁,但他被批准了。

我从爸爸与别人谈话中隐隐感觉,公社李书记和我家有矛盾,是他以年龄为由坚决反对才让我落下来,不然是可以入团的。

我好气愤,我很伤心,学校主推的可是我,唉-----好难受。

 

 

一九七二年三月九日

进入初一(2)班有几天了,刚刚毕业分配来教英语的许老师是我们班主任,她指定我临时负责班级工作,同学们都认为我会是班长不二人选,我有点惶恐。我决心全心全意为班级同学服务,努力做到完全、彻底,把班级变成又红又专的优秀班级。

中学和小学真不一样,现在学习抓得很紧,我应该尽快适应。

 

一九七二年三月十六日

受挫,严重受挫,打击,沉重打击。

班主任许老师宣布的班长人选不是我,(小学时我们都是同学选举产生,这次不同,是老师指定)而是从外地调来的杨志棣,这让我面子上很难看。

杨同学长得白皙,非常秀气,说话语调也和我们大家不一样,没有人和他熟识,也没有人缘,更没有组织活动能力,学习成绩上也不如我,凭什么他能当班长?况且之前我一直以代理班长的身份管理同学,这让我在同学面前如何面对?太丢面子了,太丢面子了。

仅仅因为他父亲是新调来的校长?我很难服气。虽然革命不应计较得失,职务不能代表为人民服务的能力,但我心中很堵。

汪一鸣在初一(1)班,与我不同班,他担任年级团支部书记,他小学时是我的手下,经常抄我作业,是我带着他玩,就因为小学毕业时他被批准入团,现在就在我面前显摆了,我气呀。

看来资产阶级患得患失思想时时刻刻在侵袭我,我要狠斗私字一闪念,灵魂深处闹革命,向雷锋同志学习,做一颗革命的螺丝钉。

不管这些烦心事了,还是看看书去。

 

一九七二年四月四日

数学康老师有点让人害怕,每堂课都搞五分钟突然袭击,让我防不胜防。

今天小测验题目是:什么是系数。叫全班同学当场写当场交卷,五分钟结束。康老师威严的脸总感觉别人欠他债似的,没有笑容,我是不太适应的。康老师几乎每半月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和我小学学习环境完全不一样,让我提心吊胆,不知所措,成绩远达不到我的目标,我有点不甘心。

早读报已改成读语文和英语,下午政治学习也改成主课自习了,学习氛围非常紧张严肃,我不能让数学拖后腿,必须走在前面。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为祖国好好学习文化课,做一个又红又专的合格的无产阶级事业的接班人。

 

一九七二年四月七日

我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写日记没有持久性,断断写写,写写断断,几个月也没写几篇,是不是有点可笑,但我总改不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恒心不够,干事情总凭热情,没有计划性,这是一个致命缺点。

班主任许老师找我谈话,让我把班委会管起来。我知道杨志棣当班长以来,几乎不参加班委会会议,也不管事,班委会会议都是我这个学习委员替他主持,他这是革命意志衰退,非常不好。

许老师表扬我对学习很抓紧,但指出我对体育不热情,至今也不参加学校组织的早晨象征性跑北京的锻炼,提醒我需要改正加强。

我不是不想锻炼,就是起不了床,太早了。我晚上看小说很晚,早上醒不来,这点我要注意。

 

一九七二年四月月十二日

今天是我奇耻大辱,我被班级男同学围攻,甚至有人出手打我,何超华表现最为起劲,他力气很大,出手也重,让我非常气愤。事情起因是有好事者宋勇排了个新座位,男女混坐,我和张小峡排在一桌。宋勇在班级宣布,并说是我决定的。于是当我一进班级,男女界线非常严重的男同学群起对我谩骂和推打,让我完全摸不着头脑。后来经班主任了解并说明事实后,受委屈的我大哭起来,这是我印象中在学校公开场合中第一次哭泣,那个委屈今生怕是都忘记不了,所以一定要记下来,到现在,我心情都平静不下来。

感谢坐我后排的张小峡和刘卫,她们不停地安慰和劝说,让我很温暖也很有点感动。

 

一九七二年六月十二日

今天终于一口气把《水浒传》看完,非常喜欢,可惜看到的是八十回的版本,到梁山英雄排座次就完了,不过瘾,很想看一百二十回的,但很难弄到。

《水浒传》也有缺点,结构有缺陷,实际上是由各段相对独立故事组成,而且有点血腥。但故事情节曲折,可读性强,人物性格虽夸张,但非常鲜明,让人记忆深刻。我不喜欢宋江、林冲,也不喜欢李逵,我喜欢鲁智深、武松。

 

一九七二年七月十八日

初一上学期期末考试都考完了,我考得不错,但成绩单上我数学成绩不是太好,平时成绩要加权进去,而这学期没能适应康老师教课方法,几次数学月测验都不理想。但我不会气馁。一定会吸取教训,在下学期迎头赶上。

我数学期末考试成绩94分,加权成绩82分。

我语文期末考试成绩97分,加权成绩94分。

我英语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8分。

我地理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100分。

我农业基础知识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4分。

数学呀数学,你决不能拖我后腿呀。

 

 

一九七二年九月五日

今天,班级后排墙上贴出全班同学上学期期末各科成绩排名,我排名第三。第一是王建军,第二是陈琳,关键是他俩每门课都在九十分以上,被特别提出表扬。我虽总分与他们差距不大,但数学只有82分,好难受,好强争胜的我恨不得钻进地缝,感到无脸见人,总感到有人用异样眼光看着我,在背后指指点点。怎么办?我不能消沉,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我们共产党最讲认真。”只要有恒心,世上无难事,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不服这口气,我要争气,我要做给他们看,我一定会成为党要求的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一九七二年十月十五日

我们班主任换了,许老师要生小孩了,班主任换成李老师。

李老师是位五十开外,非常慈祥的老太太。

李老师是从省城合肥下放到我们中学的,教我们语文。她慈眉善目,对人非常和气,对我也非常好,我感觉与她有缘,她一来就很信任我,班级许多事情都交给我,没有陌生感。

我现在已经适应康老师数学教学了,不论小测验,小考我都是满分,但不能骄傲。毛主席曾谆谆教导我们说:“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一九七二年十一月六日

我班学习成绩整体下降,期中考试,我们班有四十人数学不及格,英语有三十一人不及格,语文和农业基础知识也有二十几人不及格,这使我十分震惊。我与王建军、陈琳虽成绩耀眼,但一花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小学大家都没怎么用心学习,基础打得不牢,突然初一狠抓学习,许多同学都不太适应。这里我有很大责任,我是学习委员,实际又负责班委会工作,没能帮助同学,更没鼓动组织学习好的同学帮助学习较差的同学,大家一起进步,是我工作的一大失误。

我有点坐井观天,总自认为我们班在初中三个班中是学习比较特出的,一叶遮目,被假象所迷惑,实际上我们班只是尖子学生多点,但整体上是很不理想的,我们应该正视,为班级提高整体学习成绩而努力。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十八日

李老师找我,让我组织班委会评定助学金,同时给班级每个学生写出学期成绩单中的班委会意见,时间是半个月。

虽然全班助学金不高,总共只有二十元,(注:中学五年中仅有这一次助学金发放)但那是党和毛主席对我们中学生的关怀,我一定要把这件事评好,不辜负老师和组织的信任。

给全班每个同学写班委会意见即评语,是件十分繁杂和吃力的事,非常容易得罪人,可我没法推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是革命者应有的品格。

 

一九七二年十二月二十八日

今天把《西游记》上、中、下全册看完了。这本古典小说名著是由民间传说发展而来的,由吴承恩收集,编写和创作的一部伟大的神话作品。吴承恩是一位了不起的作家,我非常喜欢《西游记》。

小说上册应该是全书精华,描写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闹天宫的故事。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拉下马,看得畅快,有味。小说中下册中写出孙行者在西天取经的路途中打妖精的经历,爱憎分明的孙悟空,忍辱负重,千难万险,为唐僧取得真经。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一九七三年元月十日

期末考试全部结束,我对自己成绩比较满意,班级第一,但不能骄傲哟。

中间出了点小差错,班主任李老师把我语文成绩写错了,发现后她立即改正,并多次向我认错,弄得我很不好意思,非常尴尬。

    数学打了一个翻身仗,不论大考小考,包括随堂小测验、月考、期中和期末考试我都是一百分,只有一次随堂小测验我得95分,结果康老师算来算去,我的期末加权成绩仍是一百分,年级独一份,我自然很高兴。

我数学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100分。

我语文期末考试成绩96分,加权成绩93分。

我英语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5分。

我地理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100分。

我农业基础知识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9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一九七三年二月三日

今天是春节,也就是民间的新年,指阴历。

昨天除夕三十,我过了半夜才睡觉,用大半晚时间写了一篇回忆我小学生活的文章,叫《我的小学生活》(内容详见本书第五章),一边守岁一边写,一举两得。今天父母都去上班,我睡了一上午觉,下午去几位好同学家拜年,有点累,就此搁笔。

 

一九七三年三月三日

新学年开始了,我们升初二了,因为每班人数太多,学校决定把我们三个班拆成四个班。

拆分方案就是把我们班一分为二,成为2班和4班的主体,再从1班和3班各抽一部分去补充2班和4班,我仍在2班。

我们班主任又换了,李老师调回合肥,年轻的赵老师当我们班主任。赵老师是上海人,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因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迅速发展,晚了几年才分配到我校。

今天班级民主选举班委会,我得票第一,43张,按照过去惯例,得票最多者应是班长。

但赵老师决定我仍当学习委员,芦霞任班长,我好不甘心哟。

下午赵老师把我、陈琳、王建军三人叫到办公室,她对我们说:你们三个人不但是班级学习最好的同学,也是年级学习最好的几个同学之一,希望你们不要松懈,学习现在是第一位的,班级声誉是要靠你们打出来。

非常受鼓舞,现在全国各中小学都狠抓学习,赵老师对我还是器重的,她希望我们几个能把学习抓紧抓好,但我还是心里不太痛快。

 

一九七三年三月二十六日

昨晚完成了我的这一段时间读书任务,看了几本书,有文学的,有政治的,有历史的,也有地理的,收获不小。

尤其是从我邻居借了一本反动黄色小说《啼笑因缘》,让我心里很慌,虽然我是带着批判眼光去阅读。

说实话,这真是一本充满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小说,毒很深。小说把劳动阶级出生的沈凤喜描述成一个忘恩负义、贪财享受的人物,把剥削阶级的樊家树写得那么善良,那么友爱,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颠倒黑白。不过也必须承认故事编得很精彩,我是一口气读完整本小说的,用了一通宵。小说很吸引人,情节曲折,传奇色彩浓,这是我很少见过。《三家巷》有这方面生活影子,那也是大毒草,把革命写成少男少女的情爱,但没有这本书这么赤裸裸写资产阶级腐朽生活。

我害怕,脑子里总是浮现Miss何的影子,总在内心问:我的Miss何在何方?

我是不是被中毒呢?心里很不安。

 

一九七三年三月二十六日

进初中后,全年级第一批新团员没有我,很是不快。

我小学就填了入团志愿书,而这次我班有两人填写入团志愿书,他们是何萌芽和张小峡,一个是班级小组长,一个是班委成员,这让我很难服气。班级几乎是我在管事,学习成绩也是我最好,为什么是何萌芽而不是我?他不就是这学期,突然心血来潮,每天下午下课时主动留下来打扫教室卫生,因此被年级主任任长发老师发现,时时表扬他,就这么样就可以入团?

何萌芽几乎不与同学来往,早来晚走,我总感觉他就是有点假积极。

还有年级团支部书记汪一鸣也防着我,他学习不好,当年跟着我才在小学入了团。是不是怕我入团抢了他位置,这人心也太坏了,

 

一九七三年七月四日

期末考试结束了,我再一次排名第一,记录如下:

我数学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9分。

我语文期末考试成绩98分,加权成绩96分。

我英语期末考试成绩97分,加权成绩93分。

我物理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8分。

我农业基础知识期末考试成绩100分,加权成绩95分。

果然何萌芽就是假积极,自从他入团后,再也不早出晚归主动打扫卫生,仿佛变了一个人,完全不参加班级任何活动。任老师很生气,有几次在大会上拿他作反面教材进行批评,但何萌芽仍我行我素。我对任老师是有意见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人能力还不如我。

 

 

一九七三年九月九日

风气有点变,开门办学,学工、学农、学军会成为主旋律,报上说这是培养无产阶级接班人的必由之路。报纸上还登出反朝流英雄张铁生一封信,并说搞文化考试是“旧高考制度的复辟”,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反扑”。张铁生胆子真大,了不起,敢反潮流。可学生不以学习为主似乎也不正确吧?我有点糊涂。但我一定要跟上时代步伐,听毛主席话,听党的话,再也不能乱说话,切记,切记。

中国共产党第十次代表大会是在假期召开闭幕的,王洪文当上副主席,他很年轻,很英武,当过工人、农民、解放军,真正的工农兵出生。看来是毛主席看中的接班人,中国革命事业后继有人了。

我们安徽省委前书记李德生也当选为副主席,值得庆贺。

 

一九七三年十月三十日

今天期末考试已结束,开卷考试,不再采用百分制,同学们和过去完全不一样,非常轻松。学生变,老师变,学校也变了,原来紧张的文化课学习氛围不见了,现在出现了活沷、轻松和生龙活虎的新面貌。新式考试法,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新生事物,虽然我们要做新生事物的促进派,但我有点不安,能不能做的更完善,更全面点,更加符合党的教育路线。在初一,初二上学期,我们考试是闭卷,老师领导说闭卷如何如何好。现在开卷了,老师又说开卷如何如何好,根本不依据实际情况,顺朝流。我认为考试该开卷时开卷,该闭卷时闭卷,该到实践中去考就到实践中去考,英语单词开卷考,有意义吗?我们的教育是培养无产阶级事业合格接班人,不能教条的理解党的教育政策。

考完后,我们就要参加开门办学了,去东门农机厂学工。

但如论如何,我还是要为革命刻苦学习,掌握科学技术,为人类做出较大贡献。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日

我们年级第二批入团人员中终于有我,前天杨友涛给我发了入团志愿书,今天团支部开会讨论并表决通过了我的入团志愿书,可我一点也不兴奋。想当年我在小学第一次填写入团志愿书时,那激动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心慌意乱,忐忑不安,患得患失,兴奋无比,两个月都无法平静。而现在却有点愤愤不平,本该早就入团了,拖到现在,总感觉如鲠在喉,很不舒畅。

年级第二批中我们班也是两个,我和芦霞,芦霞是班长,但很尊重我,班委会上基本听我的建议,班级有什么事老师也基本找我去解决和协调,所以我早就应该入团了。

我是不是有点太自大了?我今年七月才十五岁,从年龄上讲现在才刚过入团年龄,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应该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这样才能使自己取得更大进步。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批师道尊严,一个小学生成为反朝流英雄,各中学都在开展向黄帅学习的热潮,我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一个小学生,懂什么?

教育革命已成为各个学校一道风景,刚刚我看了高一(1)班和高一(8)班两班意见完全相反的几张大字报,目标一致,想法异同。他们发扬红卫兵“四敢”的传统,向校党支部提出不少合理化建议和严肃尖锐的批评。不过我觉得高一(1)班大字报有些右了,高一(8)班又有些左了。说真话我更倾向高一(1)班,学习是要与实践相结合,但放松文化课学习是不对的,农业基础知识,工业基础知识可以去实践中考,但数学、英语还是在学校考为好。作为新时代新人,未来有很多艰巨复杂的任务落在我们肩上,不掌握先进知识,怎么能完成党和毛主席交给我们的任务?

不想说了,不想写了。

 

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五日

春节期间有点闲,革命化春节我只感受到革命化,春节气氛不如去年。

寒假我响应毛主席号召,读了点马列的原著。这次选读的是列宁的著作《怎么办?》,这本书还比较厚,有点看不太懂,只好又买了一本辅助性注释读物来增加对原著的理解。

《怎么办?》核心思想有几点:一是阐述革命理论对政党建设的伟大意义,二是强调“灌输”的重要性,三是关于工联主义政治与社会民主主义政治的区别,提出必须把政治斗争提到首位,四是建立职业革命家组织的必要性。

重点强调从外面把社会主义和政治自觉性“灌输”到工人运动中,说明宣传教育对无产阶级事业的重要性。

“灌输”是纯洁无产阶级队伍,壮大革命力量有效方法。

建立党组织是保证共产主义实现的唯一途径。

另外,二十日我政府发表声明,强烈谴责南越西贡反动派对我南海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武装侵略,我勇敢人民军队给予英勇回击,胜利的保卫了我国神圣领土。我解放军陆海空联合作战,扬我军威,壮我军魂,太解气了。我国领土不容侵犯,如果国家需要,我一定会挺身而出,报名参军,保卫祖国。

 

一九七四年一月二十九日

我们学校上了人民日报头版了,题目是“深入批林批孔,推进教育革命”。文章表彰我校联系教育战线的实际情况,开展批林批孔运动,更加自觉地抓好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推动教育革命向前发展的事迹。

这是我校重大荣誉,我倍感骄傲。

最近,报刋、广播连续报道一系列反潮流英雄,而且都是文化教育界,是不是又要开展一次大的文化革命?特别是近来掀起批林批孔运动,气势很猛,来得突然,是不是又要抓中央机会主义者,会是谁呢?反潮流、批林批孔,批安东尼奥尼反华影片,让我不得不想,中央会是谁成为修正主义者?

 

一九七四年二月十六日

开学快一个星期了,办了七天学习班,今天告一段落。

学习班主要内容是批林批孔,同时学习中央五号文件,文件内容是有关唐河县马振扶公社小学生学外语自杀的事。

一九七三年七月十日马振扶公社小学下午学校考外语,学生张玉勤的英语得了6分,卷子背面写着几句顺口溜:“我是中国的人,何必去学外国文,不会ABCDE,也能当好革命的接班人,接好革命的班,还能埋葬帝修反”。张玉勤受到批评,结果小女孩自杀了。5号文件中说小女孩是被“修正主义教育路线逼死的”,是搞“法西斯专政”,“扼杀无产阶级教育革命”,“向无产阶级猖狂反攻倒算”。

结合此事,全班同学在学习班上纷纷揭露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复辟”的罪行,大家义愤填膺,控诉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给广大师生带来的伤害。

这让我一下明白,原来过去这一年半的学习紧张氛围是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但我总在不停地想:其后台代表人物是谁呢?谁有这大能量,在不看书不读报,什么也不懂的大党阀大军阀林彪打倒之后,在全国范围内推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达一年半之久?伟大领袖毛主席身边还有赫鲁晓夫,这是可以确定的。

我一定要站稳立场,誓死捍卫毛主席,誓死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一九七四年二月十六日

班委会选举已好几天了,我得票第一,获40张,今天班委会分工,大家一致推举我当班长,班主任赵老师也不反对,她现在对我很好,还经常请我到家里吃饭。感谢同学们信任,我一定不辜负老师和同学期望,认真、负责,全心全意为同学服务,争取让班级成为学校先进班级。

 

一九七四年三月十五日

赵老师前几天交给我和王苏静一项任务,配合《新安徽画报》记者,拍一组南陵中学开门办学,中学生到农村和农民一道批林批孔的照片。可今天拍照时,王苏静没有来,来的是张小峡。据张小峡说是画报记者到班上看了一圈,改叫她过来的。

拍照原来很麻烦,田头田里打着好几个横幅,边上站着一排同学,我站在水田埂上,旁边一个老农在用牛耕田,我反复高呼同一句口号,记者在我旁边拍了又拍,用了好久时间才告完成。原来新闻照片就是这么出来的,太假了,和我想象中新闻照片的客观、真实、公正的标准相差甚远,完全是走形式,我有点反感。

 

一九七四年四月一日

这几天,形势很紧张,街上出现了很多大字报。

大多是炮轰省委,打倒省委第一书记宋佩章的。

到处是标语,到处粘贴大字报,和文化大革命初期几乎一样,大鸣大放味道很浓。

但是我最担心会不会和过去一样,最终发展成武斗。搞武斗我是最反对的,小学时我在我家门口亲眼看到批联部和扫黑线两派武斗,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口号声中,活活用铁杆将对立派一个人打死了。群众斗群众,那正是上阶级敌人的当。听小道消息说,我们省有些地方又开始在搞武斗,这绝对是违背毛主席“要文斗,不要武斗”的伟大指示,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安徽省确实太复杂了,年轻的我非常担忧。

 

一九七四年四月十五日

班委会成员罗惠平调走了,要补一名班委会成员。卢霞、张小峡、王苏静三人首先推荐潘玲玲,但我坚持我的好朋友陈琳来顶这个缺。我对潘玲玲印象很不错,我反对她担任班委只是想看看我在班委会上影响力,全班同学皆知陈琳和我关系好,我推荐陈琳看看会不会有班委反对。果然,我一提出陈琳,班委会成员均表示同意我意见,没有疑义通过了,我特别高兴。

 

一九七四年五月一日

今天是校运动会,在县中山公园。

我,陈琳,王建军几个同学给我班运动员们做后勤服务工作。

快中午,有点饥,陈琳拿起用班费购的食品就吃,被王建军发现,遭他指责。我赶忙打圆场,说这种小事情不要计较为好。可王建军比较一条筋,认死理和我辩论起来,七辩八辩竟引申到小偷小摸和盗窃的区别。

我的观点是这有本质区别,是量变与质变的关系。而王建军认为没有区别,大偷小偷都是偷,性质是一样的。本来这对我有利,可是我硬是没有辩论过他。他思辨中展现出的丰富的知识,对辩证法的娴熟,都是我所缺乏的。虽然平时王建军寡言少语,但辩论时,像换了个人,有大家风范。

但我认为他有意找岔,没事找事,是故意的。

天太热了,下午运动会休息时,我约了几个同学,去公园后面的后街河游泳去了,是畅游,游了几华里。

 

一九七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近几个月来,国家接待外宾改成邓小平副总理和李先念副总理,以前几乎天天露面的日理万机勤勤恳恳的周恩来总理不太出面了。什么原因?官方消息说是生病,可小道消息说是被特务打伤了,也不知真假。但周总理确实有几个月没出来的。他是闲不住的人,几个月不出来,不能说不是问题。如果受世界人民尊敬的周总理不能工作,那真是让全国人民伤心,难受。

初中日记原件之一

 

一九七四年九月三十日

好消息,好消息,周总理出来了,而且还在酒会上讲了话。太高兴了,许多谣言被无情的事实打破了,真是令人宽慰。周总理身体好坏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命运和前途,他是大家的主心骨。周总理出来了,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也放下来了。让我们预祝周总理身体健康,我们的国家需要他。

 

一九七四年十月四日

今天我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到现在我都感到不可思议,我怎么那么失态和不讲理,完全和我过去形象背道而驰,判若两人,怎会这样呢?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在上英语陈老师(洪世华老师爱人)课时,可能由于我上课私底下讲话,被陈老师发现批评了我。当时我自尊心似乎感到受了大损,一时不知怎么穾然有那么大气,立即站起来把英语书给撕了,并立刻退出课堂。更没想到是团支书杨友涛、班干陈琳、董建庚和一半男同学看我离开教室,都跟随我一起罢课离开教室,估计把陈老师气都快吐血了。这可能是他一生都未经历过的场面,也是我至今为止最出格的表现。(注:可能是受当年的反潮流教育和批判师道尊严的思潮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性格变的胆大爆燥。)

好在陈老师大人有大量,他只把这件事反映给班主任赵老师,没有捅到学校去。我被赵老师叫到办公室,受到她严厉批评,叫我给陈老师当面道歉,我答应了。我也希望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做了这么出格的一件事,我现在很后悔。

 

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日

我的同桌晏炳贤这几天非常沮丧,没有过去精神头了。记得前段时间他还兴奋异常,忍不住心头喜悦,偷偷告诉我,他和坐我们后排的张XX好上了。

好上了?我见我似乎不相信,信誓旦旦地跟我发誓,这绝对是真的。我知道班级有几对在偷偷谈恋爱,其中最显眼公开的是张X和董XX。我虽非常反感,但不会打小报告,很怪。

我见晏炳贤灰头丧气,就问他怎么呢?他说女朋友被人抢了。我好奇问他,谁有这胆敢抢你的呀。他愤怒地说出三个字:赵XX。并不服气地说:我打不过他,有什么办法。

我哑然。

最近反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下一代教育正在展开,据我们正在传达的省公安厅文件说,马鞍山某校初三有百分之六十多人在谈恋爱,他们大多都看过一本十分下流黄色的手抄本小说《少女之心》之后,被资产阶级思想腐蚀的,这是剥削阶级拉拢下一代的新动向,很触目惊悚。

我们小地方和大城市没法比,但也出现这些不好苗头。但我时终认为这是学校教育的失败,是领导责任,不能苛求学生。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五日

今年元旦,学校进行文艺汇演,每班必须出节目,刚刚接任班主任的高发荣老师兴趣很高,他亲自捉刀写了一部独幕话剧,并亲自担任导演。话剧是紧跟形势,写得是辽沈战役期间。它从东北一个农村家庭说起,反映锦州阻止战时林彪反对毛主席英明决策,企图破坏辽沈战役全盘战略的故事。高老师很有艺术天赋,导演得有板有眼,只可惜我们几个演员是提不上墙的烂泥,没有感觉,没有表演能力,让高老师十分失望,最后高老师只得又准备了一个备选节目,让孙武和张小峡两人来一个女声二重唱,以备他需。

 

一九七四年十二月十日

赵老师要调到马鞍山市工作,这几天一直帮她打包,她希望我送她过去,我当时立即就答应了。

前天我和赵老师一起到西门车站乘车去芜湖市火车站,再从火车站转车去马鞍山市。托运行李费了不少时间,总算上车了。

没想到在车上,赵老师说了一件让我脸红和不知所措的事,至今还感到不安。

赵老师抱歉地跟我说,她未经我同意,曾在一月前找张XX谈话,希望她多和我接触,话里明里暗里暗示她不要和赵XX接触,那会没有前途,没有未来的。张XX明确拒绝了赵老师的劝说,至于具体内容,赵老师没说,只是反复对我说:很遗憾,很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我说这事。还说张XX有眼无珠,她替她感到惋惜。她跟我解释说,她希望张XX多与我接触,虽有牵线意思,但不是主要的。她更多是希望她好,近朱者赤,和我多来往,有利于她进步。

听说被拒绝了,我有点失望,觉得很丢面子,也对老师未经我同意就谈这些有点生气。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嘴硬地说:我无所谓,我特反感班上那几位处朋友的男女同学,那完全是受资产阶级思想影响,我是不会的,也极为厌恶。

当时我班有几个同学在公开谈恋爱,张XX与赵XX、张X与董XX、王XX与毛X,还有扬XX正在追芦X,还有康XX、郭X,别的班也有不少人谈,据说南初(另一所学校)有两个同学因捉奸在床,喝1605农药自杀。我父亲朋友石叔叔女儿,也是我同年级同学,谈了一个男朋友,遭到石叔叔的坚决反对,资产阶级思想真的是害死人。

 

一九七五年二月十一日

昨晚是除夕夜,我很晚才睡,写我初中三年生活的自传体散文,很花了点时间,文章题目叫《班委会内幕》。

《班委会内幕》就是写我和班委会六个同学的故事,我充分运用革命文艺创作必须坚持的三特出的原则(正反面人物突出正面人物,正面人物突出英雄人物,英雄人物突出主要英雄人物),大书特书正面人物的高大形象。

文章中自然我是主角,我对学习毛主席书从小就有热情,每个假期我都外出打工挣钱,这三年我自费订阅好几本期刊杂志,对地理和历史产生浓厚兴趣,我看不惯小资产阶级的生活习气,我积极要求上进,我……

过完寒假,我就升入高中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练字(外一篇)

    小学一年级时,有一门课叫“描红”,是写字练习课,专练毛笔字的。

    可惜好景不长,那场大革命开始了,人们一下子革命热情高涨,中小学停课,从此再无写字练习的必要,这门课程也就取消了。

    在我印象中,我的同学中,绝大部分人,字都写得歪歪扭扭,不堪卒看。文章内容且不说,大多数作文一看那丑陋字迹就毫无兴趣读下去。那不是享受,那是受罪。

    除陈琳、王建军二人字还算不错外,几乎我所有同学朋友,字写得都是“狗爬式”的,包括我和我弟弟。我初中语文老师和高中语文老师都专门找我谈过,希望我能好好练练字,会获益无穷的。可我当时没当回事,听不太进去,好像自己很忙似的,总感觉没有那么多时间、耐心和兴趣去专门去练字,一拖再拖,一晃就临近高中毕业了。

我初中、高中的字(练字前)

 

    我的好朋友兼同学杨国民在和我闲聊时,他对我说:再过二个月,我就要走向社会,作为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我们这样的字实在拿不出手,在农村可能会很丢人。

    于是,他提议我们现在一起来练字,改变这一状态。

    我和我弟弟表示同意。

    于是我们三人一起去县城十字街的新华书店,我和杨国民觉得行书字帖的字体很好看,就各买了一本行书字帖。而我弟弟倾心于楷书体,字正方圆,他喜欢,就买了一本正楷字帖。

    说干就干,刚开始我们用半透明纸,贴在字帖上,类似于描红那样,一笔一笔描写,大约半个月后,我们扔了半透明纸,改用作文本,一个格子一个格子临摹字帖字体,一遍又一遍抄写,只要有空,就不停地临摹,乐此不疲。

    大约一个月,效果立竿见影,我们三人字迹有了很大改善。不久我高中语文魏老师找到我,问我:你最后一篇作文《新的征途》是请谁帮你抄录的?我告诉他是我自己写的,他很吃惊,似乎不相信才一个多月,我作文字体会有如此大变化。他高兴地对我说:好,现在字体不错,看着舒服多了。继续练,字体是门面,有时也是事业的敲门砖,再有水平,字体太差,会丢失很多机会的。字体会直接影响到个人才华的发挥,那得不偿失。字写得不好是一大遗憾,需要引起格外重视。你做得很好,现在练字还不算晚,一定要坚持下去,切不可半途而废。

高中毕业前的字(练字后)

 

    受到鼓舞,我们三人自然干劲更足,继续不停地练着、练着,很想一口气吃个胖子。

    还是老毛病,我的恒心不够,七七年三月份我下放农村后,就停止了临摹那本字贴,结束了练字的日子,满打满算练字仅四余月。而杨国民则没有停顿,在农村也不忘抄字贴,终于把他小学、中学那极难看的字体扔进太平洋,造就他一手飘逸潇洒的好字。

    七八年三月进大学后,由于不练习,我字体越来越差,基本住老路上去,软不拉爬,无形无样。字体,终成了我一块不大不小的心病。

    感谢计算机的迅猛发展,终于大家字体趋于一致,再也不用为难看的字体羞愧难当了。但我还是很羡慕那些写一手漂亮字体的同事、朋友和同学,非常羡慕,非常非常羡慕。

 

 

 

外一篇:

新的征途(高中阶段最后一篇作文)

                                  一位高中毕业生的感想

 

立委按:老哥这篇不做修改,保留原状,原汁原味的红色作文,带着那个时代深深记印,可以作为化石进入文革博物馆。作又满篇大话空话套话,积而成习,习以为常。遥想当年,绝对真诚,豪情万丈,热血沸腾。无论多苦多累,总是胸怀世界,放眼未来,活得充实而豪迈。几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世事沧桑,恍如隔世,抚今追昔,不胜唏嘘。

 

     踏上,我将踏上新的征途。

    在下乡学习班上,在分别座谈会上,在毕业典礼大会上,我满怀豪情地说:我将要踏上新的征途,我将要迎接新的斗争,新中国年青一代,无所畏惧,勇敢攀登。

    征途万里,任我前进,任我飞奔,任我翱翔,任我驰骋。

    英雄有用武之地,革命的征途,大有作为。革命的征途,是达到革命的理想的唯一途径。

    新的征途,就在眼前。

    在踏上新的征途之时,我总不免要慕念昔日,回顾过去,从中吸取经验与教训,得到勇气和信心。

    在我过去的少年和青年时代的生活,给我心底留下的痕迹,是我永生不会磨灭的。我怎能忘记那难忘的岁月,那经历了十二个寒暑的学生生活……

    在我走过的这些征途中,闪耀着我青春的绚丽光彩,活跃着我少年的飒爽英姿,留下着我儿童的天真笑容……难忘的年头,难忘的生活。

    在我走过的这些征途中,曾激起我生活的朵朵浪花,曾思虑着人类理想前途,曾遭受着斗争的考核锻炼……严酷的斗争,更能锤炼人。

    在我走过的这些征途中,理论组留着我的身影,学习会响起我的声音,农场里映下我的足迹……努力刻苦学,方能有本领。

    在我走过的这些征途中,我恨那些无聊的语言,我恨那些商人的气息,我恨那些做作的表情……复杂的生活,让人识真金。

    在我走过的这些征途中,参加了揪斗刘少奇的运动,狠批了林彪的“克己复礼”,抵制了“四人帮”毒瘤影响……狠斗走资派,识别真马列。

    过去的一切,一去不复返,但留下的经验,却十分难得。它使我对未来,更加充满信心,满怀豪情,迎接新的征途。

    在过去的征途中,在学生生活中,我曾憧憬过未来的生活,对新的征途产生过强烈的向往。我构思过许多未来生活图景,对新的征途产生过许多奇丽的想象。浪漫、现实、幻想、理想交织在一起,索绕在我脑海里。天真、焦虑、离奇、胡想混杂在一起,赶走我的睡意……

    我曾想,自己穿上绿军装,威武凛凛,豪气冲天。手持五尺钢枪,身跨红色骏马,驰骋在千里边防线上。警惕的双眼,注视着对岸的风风雨雨。仇恨的子弹,随时消灭对岸来犯的敌人。用身躯筑成长城,“北极熊”休想踏进。用鲜血谱写战歌,为祖国而战虽死犹生。

    我曾想,自己在社会主义大学里,认真听课,努力钻研。和老师一起研究太阳黑子运动的规律,癌症的起因和它的治疗。和同学一起研究中国哲学史上尖锐斗争,<<红楼梦>>的政治意义和历史背景。在课堂上,认真学习,攀登科学尖端。在厂矿,开门办学,理论联系实际,誓为祖国献出全部智慧和才能。

    我曾想,自己满身油污,精神昂扬,在高炉林立的工厂里做一名普通一员。机器隆隆,努力完成国家交给的任务;马达轰鸣,和老工人一起大搞技术革新。加强岗位责任制,努力实现现代化,为共产主义,我们工人阶级的最高理想而奋斗终身。

    我曾想,在村头田傍,在广阔天地,活跃着我的人影。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决心在三大革命运动中锻炼成长。出批判刊,写批判稿,狠批“四人帮”,注意新动向,我和贫下中农一起查账目,斗地主。开山劈岭,围垦造田,叫高山低头,让河水让路,我和公社社员一起战“双抢”,干“三秋”,为普及大寨县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曾想,学校的教师,医院的大夫,商店的职员……我多么向往这一切呀。

    但是,这终究是遐想。

    这是不现实的,而且充满着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那种通病。

    现实在考验着我们,新的征途已经到来。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毛主席发出的伟大号令,已在广大青年学生中深深扎下根。“上山下乡,立志务农”,是广大青年学生的必由的革命道路。“走与工农相结合”,是广大青年学生唯一的革命途径。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那黑龙江畔,在那北疆战场,电闪雷鸣,雨雪交加,阶级斗争异常激烈,社会帝国主义虎视眈眈,一个英雄的名字挺立在那里,——金训华,我们的英雄,用他那革命的激情,牺牲的精神,建立起一个巍峨,挺拔的丰碑,成为广大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学习榜样。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那茫茫草原上,在那塞外风沙里,一个矫健的英姿,持枪跨马,飞奔向前。草原再大,没有她那胸怀大;羊群再多,没有她的事迹多。为建设牧区,改造草原,她把自己的全部青春献给,她把自己的全部热情拿出。我们的张勇啊,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模范,舍生忘死救羊群,壮歌一曲震山河。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在昆仑山麓,在大江南北,在长城内外,在珠江两岸,战斗在祖国山山村村的千百万上山下乡知识青年,和祖国各条战线上同志们一样,挥汗抡锄开荒山,立志建成大寨县。他们活跃在高山,水乡,战斗在河道,峻岭。红夜校里,他们进行理论辅导,农科站里,他们大搞科学种田。他们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巨大的力量,立下了伟大的功绩。

    伟大的上山下乡运动,以磅礴之势,席卷全国,不可阻挡。

    伟大的上山下乡运动,是一场社会主义革命,任何人也扭转不了。

    考验,严峻的考验己经到来。

    征途,新的征途就在眼前。

    临近毕业,我们每个人都在问自己:毕业后向何处去?

    上山下乡,新的征途,我们将昂首阔步,迈上这光明之路。

    上山下乡,新的考验,我们将挺身经受,使自己锻炼成钢。

    在临近毕业,将要走上和工农相结合的新的征途上,我的心情十分激动,党培养我,党教育我,现在党又将送我上新的征途,迎接新的斗争。我含着感激的泪水,举起右手,向党发誓:

    上山下乡,走毛主席指引的康庄大道;认真工作,决不辜负党的培养和教育;刻苦锻炼,增加劳动人民纯朴本色。在华主席的英明领导下,猛批“四人帮”,为建设祖国的新农村而努力奋斗。

    走,背起背包,走向山乡村庄。

    走,挑起担子,走向广阔天地。

    走,扛起挖锹,走向田头地间。

    让青春的热血,化为海潮,汹涌澎湃。

    让朝华的时代,化着劲风,风起云涌。

    上山下乡,我们走定了。

    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是我们唯一的新的征途。

    可是,也有人悲观地发出:征途到底有多远?

    我们乐观豪迈地说:征途永远走不完,旧的征途过去,新的征途又来。我们任重而道远,无产阶级,就是要我们年青一代继续革命,永远革命。对于那些把舒适的环境,幸福的家庭,可爱的孩子,高额的工资作为自己的征途的目标和最高的理想,我鄙视他们的市侩的气息,庸俗的灵魂,我看不起他们的所谓含情脉脉的生活,鸟语花香的家庭……

    也有人轻轻地对我说:新的征途是镀金的开始。

    我看他那庸俗的笑容,神秘的表情,还有他那渐渐显露出来的肮脏的思想,我感到厌恶而报之一声冷笑。镀金?在我们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那里不是锤铁炼钢地方;在奔腾的厂矿广阔的农村,那里不是培养和造就人的地方。要说镀金,那么全国的山村水乡,都在为青年一代镀无产阶级品德和思想闪闪发光的金,耀眼夺目的金,是商品货币买不到换不到的真金。我鄙夷那人狭小的胸怀,短促的目光,我看不起他的所谓丰富社会经验,高超处世哲学……

    当然,征途并不笔直,平坦。在我们所要走过的征途中,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激流险滩,暴风骤雨。泥泞曲折的小道,崎岖不平的山路,耸入云霄的崖峰,一望无际的海洋,风雪弥漫的严寒,赤日炎炎的盛夏……总之,困难不间断,斗争不停歇。有人望着新的征途,胆颤心惊,毛骨悚然,惊叹道路不平,畏惧大海波涛,他们悲观失望,颓唐衰退,半途而废。而我们——无产者,不惧道路艰险,坚信一个目标,劈风斩浪,昂首阔步,永远进击。“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新的征途,决不像某些人说的,风平浪静,没有斗争。在我们要跨过的“千山万水”中,我们明知征途有艰险,越是艰险越向前。在未来的生活征途中,我们将经历数不尽的阶级斗争,数不尽的生产斗争。也许我们要受打击,经风浪,但是曲折的征途,严峻的斗争,更能考验人,更能锻炼人。任何事情都不会一帆风顺,马到成功。我们“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新中国年青一代担的起,我们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担的起,阶级的委托,革命的重担,斗争的磨练。

    请战斗在祖国各地的工人、农民、解放军指战员放心吧,请同学、老师放心吧,让可爱的城市作证,让战斗的水乡作证,我们决心到农村去,努力锻炼,把先辈们开创的无产阶级事业接过来,进行到底。让伟大祖国千秋万代,永不变色。

    亲爱的父亲母亲,虽然家庭温暖,生活快乐,但我却更需要农村。美丽的城市故乡,虽然乡情依恋,生活方便,但革命者志在四方。

    也请爸爸妈妈放心,有贫下中农的关怀培养教育,我们一定会茁壮成长。

    踏上,我将踏上新的征途。

 

 

小城记忆(外一篇)

 

我出生的小城现况

 

   我从出生到二十岁之前,也就是从五八年到七八年,二十年来我都生活在一个恬静、秀丽、破旧的江南小城—南陵县籍山镇,当年叫南陵县城关公社,它是县府所在地。

    小城地处黄山山脉和长江中下游平原交汇处,城的西边是起伏的丘陵,城的东边是一望无际的水乡平原。

    对小城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虽然不是那么完整和清晰,但老旧的小城总让我魂牵梦萦,无法忘怀,是铭刻在心中的烙印。

   我的同学好友,我的少年童真,那纯朴的风土人情,那古旧的土墙破房,都是抹不掉的记忆。

尚未拆除的老旧街道

 

    小城不大,当时城内人口约三万多,街道也是仅有一个十字型的街,分别叫东门、西门、北门、南门和十字街口,其中东西长约二公里多点,南北长不到二公里,尤其是南门街道很短,大约一百多米。

    我家住在西门父母单位分配的平房中,那是一个大通道,房子很小,通道分割成两间房子和一个厨房总共大约三四十平方,没有厕所。地面是泥土地面 ,屋顶经常漏水,天屋子里很冷,房屋不保暖,四处透风。一般会生一个木炭火盆炉子,用以取暖,而且还根本不用担心会煤气中毒。

当年住的平房早无踪影,但门前两颗百年白果树仍在

 

    当然家里要比学校教室暖和多了,学校窗子上连一块完整玻璃都没有,四外透风,中小学十年均如此。(全被学生砸碎了)我们一般从学校回来,双手双脚冷得发僵,立即去炉子旁,那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小城有五所小学,两所中学。我上的是全县最好的小学,叫南师附小,后改名叫韶山小学,最后变成城关第五小学,现在据说又改叫籍山中心小学。这所小学基本上是县直机关和文卫单位的子弟学校,大家都是邻里街坊,都彼此相识,不同年级学生也常在一起耍闹。

    不像现在的孩子,从幼儿园开始,我们都是自己走去上学,不管刮风下,从就没有看见过那家家长去接送自己小孩。

    小城有一个剧场和一个电影院,电影院在西门,离我家不远,剧场位于东门,就算比较远了。

    剧场一般演黄梅戏,就是那几出样板戏,母亲喜欢看戏,总带我去看。我对剧场环境装饰和灯光很感兴趣,但对看戏一点也提不起劲来。我更喜欢看电影,只是当年电影不多,刚开始只有记录集锦片新闻简报,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门票倒不贵,新闻简报每场5分钱一张,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都是一毛钱一张,这几部故事片电影至少看了几十遍。

    小城城东和城西各有一条小河,城中还有一条市桥河。

    小河都不宽,不到二十米。

  城东那条河叫漳河,我们习惯叫它为东门大河,是长江的支流,在芜湖市汇入长江。

漳河和前方的东门大桥

 

    城西的河叫后港河,是漳河的支流,该河在城北汇入漳河。

后港河

    不论城东的河,还是城西的河,当年都十分清彻,河水终年不断,河流婉曲细长,两岸青草依依,处处柳绿桃红。两河是小城子民饮用水源,默默哺育着小城的子民。当年有人用板车水箱拖东门大河河水沿街叫卖,可见其水质甚好。

    在城东漳河与城西后港河交汇处的北门,有一个水运码头,这是过去小城通往外界的最重要渠道,但冬季枯水期是停航的。

    每年五一到十一这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会去河中游泳,尤其喜爱东门大河,水质好,又是沙地,很适宜玩水。后港河也不错但水底是硬土质。

    最不好的是城中的市桥河,这是一条横穿小城核心区域的断头的小河,河上有四座风格各异的石拱古桥,水底是厚厚的淤泥,沾脚又有腥臭味,故水质较差,无法饮用,但因离家近,也常去那下水游泳捉魚玩耍,小河边常见的是一群少妇在河边石阶上用木梆搓、捶、洗衣服。

市桥河

    夏天我常常泡在河里,一泡就是大半天,它们承载了我青春的悲欢喜乐。

    西门后港河的河岸有一种黑色的粘土,是我儿童时最爱。

    我与小伙伴们常去河旁挖这黑土,用来做手枪等玩具。这黑土很粘,能塑成各种形状,晾干后又坚如石块和水泥,黝光发亮,做手枪尤为逼真。当年此土分布不多,也不成片,不知今天改造后的后港河岸还有此土不?

    东门的漳河盛产河沙,小城的建筑用沙,当年全靠此河。包括我上中小学,它的运动场跳高跳远的沙坑的沙,都来自东门大河。而且是我们学生从东门大河一担一担,行走三华里多挑到学校的,几乎每年运动会前都会去东门大河挑沙数次。

    市桥河的淤泥是很好的农家肥,每年冬天都有人抽干水,把淤泥挖上岸,然后运到田里。

    小城四周有很多水塘,很多同学都喜欢去城外钓鱼、捕虾、捉黄鳝。我对这方面实在笨拙,天赋极差。第一次出去约鱼,是同学鲁干劲硬拉我去的,他还为我准备了鱼杆和诱饵,可一天下来,他收获满满,而我一条鱼也未钓上来,空手而归,所以印象极深。最有意思的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离县城不远的水田田埂旁捉黄鳝,那是一个夏天的晚上,大家点着松木火把或打着手电筒,挽起裤腿,卷起袖子到田埂边捉黄鳝,一晚可捉一小桶呢。那年头黄鳝可是美歺,虽然我们全身是泥,十分疲困,但喜悦洋溢在脸上,总会各拿几条送回家里,改善了当年贫瘠的生活,也丰富了我们课外活动。

    小城当年很破旧,小城街道都是土石子路,只有去党训班的路保留着过去的青石板路,城里没有路牌,也没有红绿灯。常见有人的端小板凳坐在自家房檐下,纳着鞋底做着针线活,然后东家长西家短的议论着。

     小城以一层楼为主,偶尔有几处二层楼房,街道门面全是砖木结构房,木板揿在石凹中,可拆下。城内最高的楼是县委县政府大楼,有三层,但只是局部三层,呈凸型状。当年我们这些小孩特喜欢爬到这三楼平台上,常趁守门人不注意时,冲进大楼。在三楼平台上,我们沐浴着细风,俯视全城,顿时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那种立足平台、展望中国、胸怀世界之豪情,现在的人很难感受到。看着眼前的小城,远处的小山,似乎体会到毛泽东当年在长沙橘子洲头的豪迈。“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解救全世界三分之二受苦民众的担子,历史的落到我们的肩上,我们责任重大。

    小城的美食还是很多的,因为贫穷,一碗九分钱的光头面对我都是十分诱人的。小城的小吃很有特色,糍粑、油炸饺子、馄饨都与众不同,味道是别处没有的。臭干子拌香菜也是一绝,倒点香油,加点花生米,那真是味道好极了。更让人难忘的是五小门口的薄皮饼,一张炉具和一个圆盘夹,勺一匙水面粉放在那圆盘上,两个圆盘一夹放在炉具烤,一张细薄的圆饼就出炉了,那味道香、甜、脆,回味无穷。每天那炉旁便会招来一群小孩儿,一分钱一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家舔着、啃着、笑着,充满童趣。 

    在我生活小城的这二十年中,小城它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东门还是东门,西门还是西门,小巧玲珑,蕴含浓烈乡土气息。一辆破旧苏联轿车是县城唯一豪华车,是县委书记专车。我同学父亲是这车司机,让我们对她好是羡慕。大多数建筑都是解放前的,屈指可数的几个重大变化是,十几年的尘土飞扬的土石街路终于在文革末期简单柏油化。到了高中,小城不用下井下河挑水饮用,终于有了自来水了。城中医院在我小学时拆迁,准备建三层的门诊及办公大楼了。不过从我小学四年级建起,到我快进大学时,这栋非框架的三层大楼才落成,也算创造了一项奇迹。

     小城很安静,也很纯朴,文革的大批判声音也未改变它那清秀的气质。大多数人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鱼肉是一种奢侈品,能填饱肚子就是一种幸福。小城的人们每天或劳作或聊天或晒太阳,似乎满足这贫困的生活。我家条件算好的,有一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还有一台二手家电,那是五灯的电子管收音机,当年是我们那一栋房子中唯一一台。(后期这种收音机就多了)大家都很关心国家大事,议论着世界,声讨美帝苏修,评议着他人水深火热地生活,唯独对自己生活现状没有满腹牢骚。清贫而又满足,是小城大多数人的现状。

    小城以商业为主,没什么工业,整个城镇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才建有四个小工厂,即小化肥厂,小钢铁厂,农机厂和地区拖拉机厂。当我第一次看到那钢铁厂高耸的烟囱时,我为我的祖国工业突飞猛进的成果由衷的感到骄傲。正如毛主席所言: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生活在毛泽东时代的我们,生活在社会主义中国的青少年,那是多么大的幸福呀。我们总是很容易满足,总是很相信宣传,总是充满原教旨式的自豪感。

    小城只有一个公园,叫中山公园。在小城民众的心目中,它很神圣。其实那个公园算不上是真正公园,只是三百米跑道的一个小小运动场,但却是小城唯一的空旷之地,小城的大型集会都在此进行,算是小城的天安门广场。

     小城没有什么古迹,也没有什么风景,老的夫子庙毁了,城中的一个古塔也推倒了。文革破四旧时,一切封资修的东西都属摧毁之列,小城也不例外。仅有的一点点古建筑也随着那高亢歌声中被被拆除破坏。

    虽然没有了古迹,也看不到风景,但小城仍质朴可爱。

    小城有土城墙,有护城河,有黄黄的油菜花,有青青的水稻田,江南的小城,总给人无限的遐想。有雨巷的韵味,有水乡的特质,而这就是我魂梦相萦的小城。

     自从上了大学离开小城,一晃四十年了,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如今小城早已变了模样。宽阔的大街,鳞次栉比的高楼,各种店铺,来来往往的汽车,匆匆的行人,变化之大,让我惊讶。

    我心中的小城在哪?小城变成城市,曾经的小城,曾经的记忆,随着岁月流逝已无踪影了。

        它已不是我那个小城了,只有我心中,永远有一个宁静的小城,在梦中。

https://liweinlp.com/?p=12048大美南陵

 

外一篇:

   迎着阶级斗争风雨茁壮成长

 

    一九七六年三月,南陵中学组织师生成立创作组,仿《东方红》,集体创作大型音乐舞蹈组歌,即所谓的大联唱。创作人员中只有两个学生,我和陈琳,其他都是老师。我高中语文老师,北师大毕业的魏青平和我初中语文老师,校团委书记高发荣两人负总责。我的任务比较重,有三个东西要写,我把其中词表演和歌词交给我弟弟,请他帮忙替我完成,我自己只写了一个小韵白剧。后因唐山大地震等原因,大联唱未能如期上演。“四人帮”刚粉碎不久,在下放的农村,我就把韵白剧稍作改动,起名《校园的风波》,参加县文化馆组织的全县文艺会演。

 

迎着阶级斗争风雨茁壮成长

(南陵中学教育革命大联唱)

  1. 序曲

合唱: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二.文化大革命前后的斗争

1.配乐造型诗朗诵:控诉十七年

2.领唱齐唱:春风赞

三.批林批孔当闯将

1.齐唱舞蹈:批林批孔当闯将(大批判场面)

2.群口词:批林批孔小分队

四.教育革命新花放

1.女声独唱:教育革命新花盛开

2.齐唱舞蹈:我的好课堂

3.群口快板:小小炼油厂

4.表演唱:夸夸红夜校的小老师

5.安徽琴书:好教员

6.韵白:我们的农场

7.齐唱:军训凯歌响四方

8.对口词:为革命而锻炼

9.二重唱:我是光荣的宣传员

10.对口词:和工农兵一起学理论

11.舞蹈:学习雷锋见行动

12.诗表演: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五.反击右倾翻案风

1.活报剧:把奇谈怪论脚下踩

2.齐唱: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

3.词表演:行动起来,反击右倾翻案风

4.齐唱:党中央决议传四方

六.乘胜前进

1.独唱:革命红旗飘万代

2.合唱:将教育革命进行到底

 

 

分配创作情况:

 

  1. 二. 顾燕廷、陈兴礼 三.             魏青平

四.

  1. 3. 高发荣      4.  7.          陈琳       5.            王齐彦
  2. 9. 12.       李扬新      8.  11.         张静      10.            许宗英
  3. 五. 六. 刘美华、靳
  4. (五) 刘志祥    
  5. (五) 刘美华
  6. (六) 刘美华

 

交初稿:六月底

 

 

校园的风波(韵白剧)

 

人物表

高老师——男,二十岁,某小学五年级教师。

张主任——男,四十岁,某小学革委会主任。

王海萍——女,十四岁,某小学五年级学生,红小兵干部。

李  明——男,十四岁,某小学五年级学生,红小兵。

李小兵——男,八岁,某小学一年级学生,李明弟弟。

小学生若干人。

田  江——男,五十岁,省教育调查团团长。

洪  军——男,二十岁,调查团团员,高老师同学。

 

【幕启。

【一九七六年一月中旬的上午。

【某小学校,右边一排教室,外墙上书写着毛主席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还写着“深切掉念周总理”的标语。

【远外传来同学们革命歌曲。

【报幕人出场。

报幕人: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九七六年一月,当时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不幸逝世,教育界悲怮万分,决心化悲痛为力量,努力搞好教育革命。可是就在这时,在周总理领导下的教育部执行的正确路线,被当成“奇谈怪论”在批判,全国教育界出现一股逆流,我们的学校经受严峻的考验。

【报幕人下场。

【张主任身背挂包出场,高老师也迎面出场。

高老师:张主任。

张主任:噢,高老师。

高老师:怎么,有事,

        去什么地方?

张主任:上面来了位首长,

要到我们这儿了解情况,

说还有重要的报告,

要我们去听他的演讲。

高老师:那你几时可回返?

张主任:谁知道,现在的会,

有时几天都不散,

有时又无人主持,

去了跑空趟。

高老师:是的,我们做老师的也难办,

形而上学猖獗,

唯心主义泛滥,

真理谬误分不清,

思想上真是太混乱。

张主任:高老师,你看这篇文章,

简直不成样

【张主任拿出报纸,高老师接过来看,并读出声。

高老师:《教育革命的方向不容篡改》。

张主任:这是前几天的报纸,

文章又臭又长,

歪曲教育革命,

矛头直指中央,

他们修正马列主义,

还通篇说得冠冕堂皇。

唉,教育战线被糟蹋的不成样。

高老师:(富有同感)是啊,我也想不通,

现在的气候确实不寻常。

张主任:想想看:

为什么?

流言蜚语四处起,

生产革命大混乱。

为什么?

敌人高兴狂又欢,

我们气愤不快畅。

这说明,阶级敌人没睡觉,

走资派,总想破坏和诽谤。

同志啊,

要警惕,要严防,

不管是党内来党外来,

坚决抵制不照办。

高老师:(思孝)对,张主任,

我一定要认真读马列,

识别他们的真假相。

张主任:好,等我回来,

咱们开个教师会,

一起商讨怎么办,

让同志们坚定信心,

看准革命的方向。

高老师:对,我们不能受骗上当。

张主任:另外,告诉同学们,

要好好学习,

德智体全面发展,

决不能文化成绩是白卷零蛋。

高老师:好,我也要去备课,

咱们以后再细谈。

【两人分头下。

 

【李小兵上。

 

此处丢失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半瓶醋(外一篇)

                                           ----自我吹嘘

 

    在表扬与自我表扬,吹嘘与自我吹嘘的年代,在自己赞美自己,自己肯定自己的社会氛围中,不吹白不吹,吹了也白吹,白吹谁不吹?男人十人有九人吹,不会吹的是棒槌,不吹你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好在牛皮吹破了也不会请去“喝茶”,那就跟着社会一起吹吧,使劲的吹,畅怀的吹,那怕吹过头,总比不吹闷声不语的强。

    闲话少说,听我吹来:

    我,原名叫李扬智,现名李扬新,按家谱属扬字辈,网名叫汉阳一江水。因我出生时,老家旧县镇改名叫新港镇,我爷爷提议将我名字改为扬新,以示纪念,同时也避免与叔伯同年堂兄弟同名的尴尬。

    本人身高1.76,体重150斤,巨蟹座,属狗,六十岁整,己婚,家庭出身:小土地出租,个人成分:学生,血型:AB型,星座:巨蟹座,是长年生活在武汉市的安徽省芜湖市人。

从出生到高中个人照片

 

一双小而有神的贼眼,一脸的横肉,脸上有一对可爱的小米酒窝(迷你小酒窝),依稀有少许雀斑点缀(也很有味)。头前有自然卷发,最有特色的是鼻子!最性感的是嘴!年轻时有点小帅,现在风采难觅了。

   我是二十岁心脏,三十岁心态,四十岁身体,五十岁面容,六十岁的年纪。

 

从大学毕业到现今个人照

 

一九五八年七月十六日,一轮红日升起,阳光普照,我在安徽省南陵县黄墓乡田间里出生了,上帝太不够意思了,给了太阳,却缩短了时间。母亲怀着我,仍然需参加巡回医疗队,下派到十分偏僻的农村,那是水乡,不通公路,没有电力。因工作劳累和营养不足,我早产了,提前三个月来到人间。听父母讲,生下我时,对我能否活下来都不抱希望。当年没有保育箱,又在穷乡僻壤之地,睁不开眼没有哭叫声的我,竟奇迹般地在交通极为不便的江南水乡里活了下来。算是傻人有福,上天眷顾。为此我的外婆让我带上银箍银锁,祈求神灵保佑我健康成长,直到进小学时才将银器摘下来。为了好养,外婆按我的生肖还给我起了个贱小名:大狗子。这小名一直叫到高中毕业,不论男女同学,都几乎不叫我大名,让我很是无奈。

我出生在这里水乡

带着银箍的我和弟妹

 

如果我足月生下来,应该比现在聪明,个子也应该比现在高,先天不足哟。

    我从事IT业的,是个理工男。但从小就喜爱文学与史哲,不喜欢理化,毕业于南京航大。

我有考试专业户美称,曾考过中国最难考的律师、注册会计师。律师资格考试,一次就过。注册会计师资格证考试,分两年考,第一年三门课通过了,第二年两门课,因工作原因未能参加考试。如果去考,想必应该也能过。考过政治学、新闻学和西方经济学,都取得不俗成绩。

    英语特差,语言细胞缺乏。不会讲武汉话,普通话也不会讲,现在又忘了家乡话,只能说带家乡调的普通话。所以居住地武汉人和家乡芜湖人都不承认我的身份。我这一生,关键几步都是栽在这该死的语言上,它成为我事业上的最大绊脚石。

    我本人也有缺点:

    那就是不会喝酒,不会抽烟,不会打麻将,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所以别人说我活着毫无意义,白活了。而且眼高手低,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徒有虚名。

    虽有律师资格证,却是个真正法盲,十几年没有看过一本法律的书,连常用的法律条款也记不起来。

    系统学过财会知识,但从未做过一天账,也看不懂会计账表。

    有计算机专业高级工程师证书,且能熟用单片机51系列汇编语言,甚至16进制机器语言编程,但对PC机知之甚少,连中学生也不如。

    名正言顺的兼职教授,华中科大的,仅仅是兼职的哟,却没有为学生上过一堂正规课程。

    虽挂了个国家核准的民办学院院长,却是个无场地、无教师、无资金的空壳子。

    五音不全仍喜欢霸占话筒,不会跳舞却能在迪厅乱蹦一气。

    中国最早的股民,进入大户室也N年之久,但自己从未实战操作过股票。

    中国最早拥有高尔夫球杆的人之一,下过无数场,却不会打高尔夫球。

    从事保龄球运动十几年,培养一大批本公司高手员工,自己却从未打过一百分以上。

    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和弟弟一起学英语,到高中时他已开始翻译英文小说,我还仅仅只会

Long live Chaimam Mao. 

Never forget class struggle. 

Study hard and make progresse every day.

    这三句,且一辈子未忘。大学四年也学不好英语,学了近二十年,花时最多,也最用神,结果仍是英语盲。

    小学时被父亲逼着学二胡和小提琴,结果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来我家玩的邻居数同学,陪学后,均学会拉一手好琴,如我的好友杨国民,而我仍只会拉1.2.3…七音。

    写过小说、散文、韵白剧、相声、诗歌、政经论文、长篇市场分析报告等共一百多万字,喜欢写作却没有一本书出版过,且连一篇文章也未发表过。

      自命不凡却无一技专长,是个无所事事有负社会的乐天派、开心果、老顽童。

    一首打油诗正是我真实写照:

    肩不能挑手无力,徒有其表败絮衣,半瓶墨水华不实,天上地下知毛皮。

     但我自我感觉良好,我很幽默爽朗,五十五岁前喜欢爬山、旅游、冒险和泡吧(不喝酒只蹦迪),有点点虚荣,也有点点好色,有色心无色胆。

     生命不息,色心不死,这是保持心态年轻的最佳良药。

    当年东三省一抢不放的逃帅,共产党西安事变的英雄张学良,曾经给自己写了一首打油诗:

    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

    我常用这首诗为我隐藏在内心深处好色一闪念作辩解,有了一块可以理直气壮的遮羞布。更何况蜀汉开国皇帝刘英雄说过:女人如衣服。我们的领袖在延安也说过:女人就是一道菜,总不能只吃一种。我有点理直气壮了,性之食也,圣人与伟人给了我一点底气。

    我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我的知识、人品、风貌、谈吐和诚心,本人特能侃,青壮年时可以一刻不停侃四五个小时,仍声音宏亮情绪激扬。

    我的品质是待人真诚、与人为善、绝不欺骗、拒说假话,坚守底线,不昧良知。

    我是独一无二的!!!(谁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从小到三十六岁之前虽有点小挫折,如高考报学校专业等,但总的说来都极顺。

    我六五年进南师附小(韶山小学、南陵五小、中心小学)念书,是学校红小兵营营长,小学毕业前填写了入团志愿书,那可是文革中,团组织恢复时第一批。中学在南陵中学度过,是班级团支部书记,在南陵中学毕业前入了党。七七年三月下放东塘公社,任大队干部,县劳动模范,民办教师。

    文革结束恢复高考时,成为第一批大学生。我们那届中学生中,连大专一起考取不到八人,本科只有三个,而我和我弟弟是一届的,当年同时考取本科,轰动小县城。

    七八年三月入大学,八二年毕业,八四年我被单位预定为团委书记兼组织部付部长,正处级,但我未允诺。当时所领导都是参加过抗日三八式干部,一年后才开始年轻化。那个年代,学工科的人对政工人员极为反感,所以拒绝。差点弄个中国之最,丢失当年中国最年轻的处长这一荣耀。84年被借调省委组织部,搞整党工作半年,未抓住这次难得机会。担任过省委整党办公室军工区西北组组长。85年参加全国研究生统考(北大卷子)的中央党校国民经济管理专业研究生(不是现在干部混的那种党校文凭),但英语差四分而未录取(专业课考得不错,总分前几名,录十名),又一次丢失了当官的机会。

    同样,又是那个该死的英语,让我失去了外资企业高管的位置。

    九二年下海经商,从事过多种职业。办过驾校,弄过出租车公司,做过装修、从事过产权交易,创立过学校还管理过通讯、计算机,灯管制造等公司,曾打算参与朋友一起购买武汉中心百货和建民制药二家后来上市的公司,合同草签,因对方某些人反悔而遭毁约。

    曾经官场、商场都还算顺利。

    但我后期,经常是走下坡路多于走上坡路,官也未当上。商场上也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艰难时,无所事事的我,三个多月时间基本在录像厅里度过的。总结起来,我这一生,前半生时,党、政府、单位和社会给我很多机会,这种机会,对别人来说有一个,都能翻身大解放。可我每次总抓不住这大好机会,这怪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太笨太蠢。我信命,命中注定我不能大富大贵,我认了。

    现在吗,应该还算生活无忧,虽不大富大贵,脱贫是没有悬念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应该属于刚踏入小康生活大门的那批人之一。

   冬天去南方海边避避寒,夏天去山区小城避避暑,春、秋天去国内外到处转转。

度冬的海南临高的海滩

度夏的凉都恩施州利川市

空时老年大学待待,早晚就上上网乱看一通,偶尔忍不住也写写小文章,最近弄个公众号,自娱自乐。

    在中国,大抵算是个中产阶级吧。

    养老和医疗问题是我今后生活中最大隐患,一不小心有可能一夜回到解放前。另外对打土豪分田地的共同富裕有点担心,大土豪大官僚都早把财产转到国外去了,待宰的羔羊只能是我们这些辛苦一辈子,有点小资产,现在拿微薄退休金生活的中产阶级。更让我担心的是,俄罗斯、伊朗、津巴布韦和委内瑞拉那样的恶性通货膨胀有可能会在神州重演,一万元变一元,一亿元存款,瞬间也就变成区区一万元。个人那点存量资产一夕回零,过苦日子可能是大概率事件。除了“润”,资产外移,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去防老养老。而“润”,资产外移对蚁民我来说,难于上青天,只能听天由命了。

    该吃的基本都吃了,该玩的也差不多都玩了。中国第一批用BP机的人,第一批用手机的人,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就已经自己开上轿车了,总的来说,我还算是幸运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知足了。

     虽然六十岁时才拿到微薄退休金,但我胸无大志,实际上刚过四十九岁时就完全退休。对不起党和人民多年的培养,革命意志衰退,仗点那不算多的臭钱,忘乎所以,开始了吃喝玩乐、坐吃山空、颓废寄生、混吃等死、行尸走肉的资产阶级腐朽生活。从那时开始,我本人对社会只有消耗,完全没有贡献。混混然如梦中过,既没有胸怀世界的豪情壮志,也缺失“活到老革命到老”的初心使命,与奋进向上、激昂澎湃的新时代格格不入。有时很惧怕“正能量”者的蔑视目光,个人休闲自乐的生活中总伴随着隐隐的内疚、不安和慌恐,仿佛是作贼似的,似乎是偷钱维持不劳而获的生存状况,头上总是顶着雷,不知那天运动一来,就成了被改造、被批判、被歧视的另册分子,我真得很害怕,很害怕。

    我爱好文学,从初中开始每年大年三十,我都会在家里写我自传体小说,从一万字到十几万字不等。如<<班委会内幕>>、<<永恒的战斗>>、<<暗恋>>、<<走向生活on we go>>等。

    年轻时,我写过近一百万字的作品,但从未想发表,现在看来都基本是废品。我的文科成绩最好,尤其史地极好,对地理历史十分着迷,至今都是如此。数学还不错,但理化底子薄,基础极差,提不起兴趣。高考时本想考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应该能考取。我当年的高考,文科理科都是考四门课,其中语、政、数完全一样,区别仅仅是理科考理化,文科考史地。我高考成绩还不错,过了重点线,当年我理化只考了区区34分。当年史地卷子,考后我就找来看了一下,不复习都几乎全会做,至少应该考八十五分以上,一念之差绝了北大的梦。

    我从小爱好国际政治,小学中学我拼命看书。中国哲学史、政治经济学、国际共运史、中共党史和国际知识都曾认真研读。我订阅了大量报纸与杂志,包括当时保密的《参考消息》。还似懂非懂地阅读了不少马恩列斯的原著,如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哥达纲领批判》、列宁《怎么办》、《进一步退二步》、《左派幼稚病》、斯大林《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斯大林时期苏联编写的《联共(布)党史简明教材》、《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甚至俄国马克思主义之父,理论家普列汉诺夫的《论一元论历史观的发展》也胡乱通读了一遍。

    我当时就能熟背世界绝大多数国家的首都、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及该国基本情况。如阿尔及尼亚的尼迈理、坦桑尼亚的尼雷尔、埃塞俄比亚的塞拉西一世皇帝、日本的田中荣作、缅甸的吴奈温、巴基斯坦军人总统叶海亚汉、阿尔巴利亚的霍查和谢胡等等等等。对美国阿波罗登月和智利军人政变也十分关切。

    小学四年级时,我曾在一次大人的座谈话上(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座谈会),畅谈美国黑豹党运动的兴起的原因和发展状况,让与会所有人大吃一惊,也让我所念的小学的丁校长对我刮目相看,从此校长对我赞赏有加。

    小学时,我虽足不出县城,对祖国山川河流风景名胜十分熟谙,对工业基地矿产资源也能乱侃一气,对太阳系和四季白昼形成都很有兴趣,一直订阅《地理知识》杂志,至今还在订其演变的《中国国家地理》杂志,兴趣时终不减。

    高考时,我父母一定让我报考理工。他们希望我继承他们事业,学临床医学。他们怕我思想太开放,学文科,在中国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麻烦。他们让我报了上海第一医学院(现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安徽医学院、皖南医学院。

    我下乡所在地,东塘公社医院的沈毅院长(后任芜湖市第一医院院长)坚决反对我学医,他以自身为例,苦口婆心,反复劝我,促使我临时改了我志愿。医也未学上,(不然应该考取上海一医)去了南航大,学了航空。(沈院长可能不记得这件小事了,可他当年的强力劝说,完全改变了我一生的生命轨迹。)

我下乡的村前小塘

不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没有上北大和中央党校,可能对我是个幸事。我父辈人曾对我个人评价是:激情四射,才华横溢,口无遮拦,全身上下透着反骨。因为去念理工的大学,特别不喜欢理化的我,自然收敛很多很多,甚至从自傲转为自卑。如果去念文科,一定躲不过六四那场灾难,即使躲过了,也可能因为站错队或受大环境影响而受贿进监狱。况且当今当官的潜规则是:说人话做人事的基本没有,不说人话做点人事有那么一点点,不说人话不做人事大有人在,说人话不做人事才可飞黄腾达。只有工于心计、善于权斗、盘人整人的“人精”,才有可能成功。而我缺乏这样基因,所以根本走不进官场。我对独立人格、自由理念、民主向往都是刻录进骨髓中,很难被当今社会所包容,如果真去念文科,大灾难一定会降临到我头上。

    我现在的小家庭共三口人,夫人是武汉出生的湖南人,我们是绝对自由恋爱的,在长达八年的恋爱奔跑后,于一九八九年十月终于喜结良缘。夫人是在银行省分行机关工作,当个中层干部,是位科技工作者。认真、严谨、刻苦是她特点,虽学经济但工科天赋更高,有悟性,是行里科技专家。她性格上特别较真,很执着,或者说认死理,有点偏执和洁身自好。女儿九一年出生,一六年博士毕业,是名医务工作者。女儿是个传奇,小学、初中到高一成绩都很一般,高中进武汉排在十位以后的学校,以调剂生的名义在平行班学习,高一年级第一学期结束时,年级排名才提升到372位。老师对她的要求就是毕业时,能考进好一点的职业技术学院,那就很不错了。经过三年学习,她超过两个重点班几乎所有学生,直接考入985学校本博连读班。她是他那个博士班里唯一一个高中平行班的学生,能跨进这个班的,作为一个进校中等偏下成绩的女孩,真是了不起的奇迹。

    虽然现在我无法大富大贵,但一生基本平安,能吃能睡能玩,应该算是幸事了。

    当年我在公司时,常跟手下说:今天我是你们头,你们就必须听我的。也许明天你就成了我老板,我也一定当个好下属。后天说不定我可能为了生存,给你当司机和保安。出了公司,大家都是平等的,人的命运也很难预测,明天和意外那个先来,只有到明天再好说,谁也无法预测,过好生活每一天。

   人到老了一定会有失落,人生苦短要对得起人生。人不可强行自己做什么不做什么,顺其自然最好!

    但我从不让自己沉醉过去成功或忧伤现在的失败,我心态很平和。人不怕犯错误,不怕上当,而怕信心尽失,人一定要坚信生命最珍贵的也是最尊严的,其他都是次要的。

    我的人生哲学就是:

    快乐人生,享受生活,珍惜生命!!!!!!

    过好生活的每一天,对得起自己,不枉来这世上一圈。

    人分三类:一类是外表老实而实际狡猾,那是高人;一类是外表狡猾而实际老实,那是低人;还有一类外形与实际相符。至于我吗?好人与坏人很难说。同一人,如果把一个人缺点集中起来,他十恶不赦。把一个人优点集中起来,他就是活雷锋。人无完人,我应当还算不错,属于第二种类型人物,很吃亏的。

    现隆重推出,闪亮登场,自我吹嘘,但愿不烦,如有夸张,敬请谅解。

 

 

外一篇:

    一九七六年十二月我念高二,作为入党培养对象,学校党支部通知我,写一份个人自传给党组织。从这一天开始,正式进入入党程序。我的入党介绍人是我年级主任史宏江老师和校团委书记李家英老师(她是抗美援朝特级英模李家发的妹妹,我们县有一个镇以她哥名字命名为家发镇)。全校四个高中毕业班三名学生被批准入党,四班团支书戴翠萍,二班班长陈琳和二班的我。

当年自传原件

 本人自传

我生于一九五八年七月,父母亲都是知识分子,从幼年到现在一直生活在南陵县。

    我五岁进入县幼儿园,八岁(注:实际上是七周岁)进南师附小(现城关第五小学)念书,九岁又随父母(支援何湾医院工作)到何湾公社中心小学念书。在此时间,我们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亲自领导和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全国轰轰烈烈展开,作为我,一个儿童也投入了这场反修防修的政治大运动。我积极参加学校造反队,并且领导和组织了“匕首小分队”的儿童造反队,带领不少儿童开展了散传单,帮助贴大字报的活动。在这关系到我党、我国的前途和命运的政治大革命中,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锻炼,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六七年我随全家调回县城,自己又回到南师附小念书。从三年级到五年级我一直担任班长,并又担任过学校红小兵营组织委员,红小兵纠察大队长,红小兵营长等职。连年评为“三好”学生。(注:那时有时不叫这个名字)在小学五年期间,本人一贯要求进步,认真读了一些毛主席书,积极参加批判刘少奇修正主义路线、一打三反、批修整风等各项政治活动。学习文化课自觉性一直很高,成绩也很好。特别是本人从四年级就非常关心国际时事,天天看报纸,受到小学领导赞赏和好评,并被评为县里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

    自从小学毕业进入南中以来,积极参加了批林批孔、评《水浒》、农业学大寨普及大寨县等各项政治运动。特别是在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敬爱的周总理和朱委员长相继逝世后,王、张、江、姚妄图篡党夺权,复辟资本主义,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继承毛主席遗志,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的反党活动的关键时刻,本人积极参加了这场批判“四人帮”的斗争,自己写批判文章,出刊栏,投入到这场伟大运动之中。另外,自己在政治学习上也有所进步,认真读了一些马列的书和毛主席的四卷光辉著作,研究了政治经济学、中国哲学史等理论问题,使自己政治思想水平有所提高。除此之外,自己在文化课学习、工作劳动中、开门办学中都很积极和努力。在初一和初二任班级学习委员,初二下学期加入共青团组织,在初三任班长,在高一、高二任团支部书记。在高二曾两次向敬爱的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积极要求进步。在初二到初三被评为“三好生”。(初一没有开展这项活动)高一到高二被评为“优秀团员”。两次到团县委帮忙工作,参加全县团的工作大检查,足迹遍及全县各公社。

 

                               自传人:李扬新

 

 

 

    花开花落,岁月流逝,卷走了青春,带走了苦难,但我一直忘不了在小城生活的那段青涩岁月。

    每个时代,青春都是最美好的;每个时代,青春都是值得留念的;每个时代,青春都有各自烦恼和困惑。青春与时代、政治、贫富无关,我们可以赞美青春,但决不可以赞美苦难,我们这一代人在苦难中度过青春,往往因为赞美青春而赞美苦难,这是需要重视和警惕的。我们当年没有独立性、缺乏安全感、迁徙不自由,户口、票证、城乡二元化束缚着所有下层民众,我们根本就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在社会全面公有制和集体化后,在政党高度集中统一领导下,在领袖个人权威不受制约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他们的生活、工作、升迁等只能依赖、依附、依存于权力,权力掌控着我们一切。我们只能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成为现代社会的变相农奴。说什么“青春无悔、选择无怨”,可那是你的选择吗?在那个年代里,你有什么选择权?在受欺压、受侮辱、受磨难的环境下生活十多年,你还能无怨无悔,实在是非常可怕,非常难以理解的,这是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表现。如此缺乏反思反省,神经错乱,我们会给后人展现一段虚幻的、不真实的历史,让国人无法吸取那沉重的经验和那惨痛的教训。会永远走不出循环、重复、轮回的怪圈,遗祸我们整个民族的复兴和人民的幸福。

    有的人攻击我们文化传统,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他们说我们这个民族一方面普遍缺乏反思和检讨,另一方面还掌握高超自我麻痹的技巧。我们的名言金句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我们老百姓总是说:丢失钱财叫破财免灾,摔了器物叫碎碎平安,经历生命危险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国难临头叫多难兴邦。这是什么样的民族?胸怀如此宽广,坏事总能变成好事,丧事总能办成喜事。多大危机,多大灾害,多大苦难,我们民族总能默默承受,一笑而过。我们常常欢呼,感谢送我们拐杖的人,而忘了正是送我们拐杖的人,打断了我们的腿。很多时候,给我们平反冤假错案的人,正是当年制造冤假错案的同一批人,生活往往就是这么荒诞、神奇和诡异。

    那个时代,我们不需要思考,答案是官方公布的,统一的,标准的,不能质疑的,更不可能反对的。而我们知道质疑是社会发展最大动力,知识创新是由批评、反驳,猜想和质疑而获得的,讨论、质疑、证伪是科学理论形成的必备条件。因各人背景、环境和教育程度不同,人类社会没有标准答案。文明与野蛮的最大区别之一,就是社会能否包容不同意见,个人能否自由选择投票给自己认同的人和接受自己不认同人的胜利。按统一标准的思维去思考和规范自己的道德标准和行为,只能产生愚昧和野蛮,不可能产生现代文明。总之文革是一场浩劫,它迫使大家接受愚昧,摒弃理性、常识、科学、逻辑和思考、判断,让人们或被迫或自愿装疯作傻,以求得自己生存的权利,这样的苦难百年难遇,一定要摒弃和清算。

    曾经最深入人心的诡辩邪理就是:把贫穷、灾祸、逆境和苦难看成个人成长的强大动力、人生磨练的必要条件和阶级革命的社会基础,这在逻辑和常理上都是十分荒谬的。

    以贫富分敌我,以财产分界线,是那个年代主流意识形态,这就是所谓的阶级斗争观点。越贫穷越革命、越苦难越能锻炼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第三世界理论等这些都是这种理论的具体体现,流毒非常深远。持有这种观点的人,往往对历史进行“正义”的歪曲,对反思从来不屑一顾,以革命名义掩盖一切,看似真理在手,实质祸国殃民。

    当今这类人不少,能量也不可小觑,是中国大地我们民族最大悲哀。绝对权力造成高层之恶,但底层的恶,也超出我们的想象。底层的互害更可怕,是典型的欺软怕硬,斗不过更强的,就欺负更弱的。他们恨官,是因为他们当不了官;他们仇富,是因为他们挣不到钱;他们拥护反贪,是因为他们没机会贪污。假如你给他一个机会,他们会比最贪婪的贪官疯狂十倍百倍。权贵们的“高层之恶”如果想恢复集中营,完全不愁找不到“底层之恶”的看守。我们这个民族的文化出了大问题,不是个别人的问题,我们根烂了,不治根,我们国家全面现代化没戏。

    实际上苦难和逆境从来都不是人类成长的充要条件,只有知识技能、文化素养和心理建设才是个人健康成长的最重要因素。我们偏爱宣传战胜苦难的经历,常常忽视探究造成苦难的原因。所以千万不要人为刻意制造苦难和赞美苦难,这是专制者为自己失德、失能、失政披起的一块遮羞布。绝对没有什么中国真理,拿文化特色来抵抗现代文明,拿民族主义来混淆普世价值,拿人民至上来剥夺公民权力,这绝不是进步,这是在摧毁现代宪政制度、人文自由理念和契约守信精神的基石,是文明的大倒退。追求和平民主的安逸环境、过上自由快乐的幸福生活、享受法治平等的公正地位是人类的共同理想、民众的向往目标、人民的现实追求,这是全人类的初心和使命。

    壮志可以没,善心不可无;理想可以没,良知不可无;信仰可以没,质疑不可无;抱负可以没,爱心不可无。一切的美好源于真挚和坦诚,我相信人性、公义和未来。

    我一九六五年九月七周岁时进入小学,七二年二月进入中学,七七年二月中学毕业,十一年半中小学的学生生活都是在那座江南小城里度过,时间完全覆盖那史无前例的“火热年代”的十年中。

    那十年是动乱的十年,灾难的十年,荒谬的十年,是不讲常识,不讲逻辑,只讲政治的十年,我无法选择。命运让我的青少年几乎全都生活在那十年之中,在劫难逃,那既是我的不幸,也是整个民族的不幸。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都被他人全面掌控时,有户籍和档案做后盾,此处不留爷,就没有了留爷处了,除了服从,就只能毁灭。个人的独立的思考、自由的精神、个性的张扬就成了贱民的奢望,成了不可承受之重。当生命、生存和家人的吃喝拉撒睡都被人为控制时,人自然就成了奴隶。那时的我们只能停止思考,只能闭嘴,只能说假话,只能忍气吞声。愚昧成为个人安全的护身符,告密成为个人进阶的敲门砖,互斗成为个人出头的垫脚石。这是不可避免的,是制度之恶,个人是难以抗拒的。以生命相威胁,从而剥夺人的思考权利;以饭碗相威胁,从而令人闭嘴;以亲人安危相威胁,从而令人放弃抗争。你除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还能干什么?十年文革这场人为灾难不仅扭曲了一代中国人,而且深深影响中国的未来。有些东西一旦深入骨髓,几代人都难以消除,其遗毒犹存,至今阴魂难散。逐渐在社会上形成愚昧对文明的仇视、传统对现代的抵制、落后对普世的追杀的这股不小逆流。虽然七八年不可能再来一次,但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不会以某种形式再来。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头上,文革2.0版有其社会基础。被愚昧和被迫害是专制的专利,专制不灭,浩劫难免,我们任重而道远。

     只有改革与开放、民主与法治、自由与独立、科学与创新、平等与公平,才是中国走向现代化的唯一正确之路。权力不可私有、财产不可公有、新闻不可官派、司法不可依附、监督不可一元,才是避免那荒唐年代重演的必由之路。

    这本文集收集了我过去四十多年来不同时期断断续续写的那段时代生活的回忆文章,是一个中小学生的文革生活记实。虽多有重复,但如实反映那段不寻常的青春岁月。文虽稚嫩,贵在真实,欢迎各位读者不吝指出,多多提出宝贵意见。

    我的弟弟立委说:“回忆文章是没有绝对的真实,所谓真实,也只是记忆中的真实,而记忆肯定有不可靠之处。绝对真实不一定更有价值,除了写史以外, 而感受的真实才有文学。”我认为这话很中肯,绝对符合人的思维规律,四十年过去了,我无法保证我过去的记忆十分准确,但我保证绝不会胡编乱造,弄虚作假。

    文集中的最珍贵和最有史料价值的是当年的中学日记、原汁原味的中学作文和当年写的其他文学创作作品。虽然那些文字摆脱不了那个时代的烙印,十分幼稚,违反人性,突破常理。但文章从一个侧面真实地反映“左”的一套对青少年思维逻辑无孔不入的伤害, 隐隐暗示当年“灌输”及洗脑对青少年产生的认知偏差的灾难性后果。从这一点看,我的文集还是有一定史料价值和现实意义的。

    文集是为了纪念那难以忘却的热血青春,纪念那世所罕见十年人造的苦难,纪念那不平静的中小学学生生活,但愿苦难与青春永不共存,但愿生命、财产、自由三大基本权利得到法律保障。

  走向世界、走向文明、走向未来、走向现代化。

 

    下面是我一九七五年文革期间偷偷地写的一首诗,反映了当年一个中学生发自内心的真实呼喊,特献丑,作为此序的结尾。

小诗原件

 

抗死亡

死亡,

    死亡,

        可怕的字眼,

似魔鬼

    绕着我心灵。

 

去魔,

    去魔,

        借助钟馗去魔,

让魂魄

    扣住我心弦。

 

我不愿

    死亡追随我,

更不想

   坟墓做故乡,

我要活着,

   我要强烈地活着,

我要化作雄鹰,

   我要化作海燕,

       去迎接那满天的光明。

 

可怕,

    可怕,

        阎王的告示,

已经呀

    点出我的名。

 

反抗,

    反抗,

        我要举手反抗,

砸碎那

    死亡的锁链。

 

 

作者寄语

    不出版,不发行,不售卖,只作个人资料,内部交流学习,自娱娱人。祝贺一下鄙人作品电子版编辑完成。

    经年累积,敝帚自珍,本人蹦哒近两个月,汇编成册,不知算功劳还是苦劳?小民自有小民活法,咱不能为人类命运提供路径,为世界发展指明方向,但咱可躲进自己的小天地,思绪飞扬,孤芳自赏,物我两忘,快乐趟平。这本中小学学生的文革生活记实,文字浅稚,文笔不精,但寸有所长,贵在真实。不揣粗陋,呈给同学亲友,或可唤起回忆,纪念我们的青春年代。井底之蛙,只知天空就那么大,内部交流也好,免费赠送也罢,咱不就是图个新鲜劲,满足一下作家梦呗,较真干么?半辈子都过去,滥竽充数挺好。

    从小学起,到考大学止,我十二年半时间,覆盖了文革全过程。这部文集全是我个人鸡零狗碎的生活,细枝末节的体验,凡夫俗子的故事,带有很深的时代烙印。邓公开启改革开放,此后社会转型,人世沧桑,书中的故事恍如隔世。本人这部微不足道、无病呻吟之作,有闲无聊之人可以在打发时间时拿来阅读消遣,正能量满满有抱负的人必须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屐。好在我不在乎别人的评论和蔑视,任你嬉笑怒骂,我自心宽似海。

    其实,每个人的眇乎小哉的生活汇聚到一起,就会展现出一幅波涛汹涌的真实历史画卷,就会戳穿历史虚无主义无耻嘴脸,就会揭秘尘封许久的历史谜底。小人物的命也是命,小人物的历史更加客观。一切假历史、伪历史、遵命历史在大量小人物历史史实面前就会露出马角,不攻自破。真希望每个年代都能进行群众征文,让人们看到平民的具体生活细节,可惜“反右一日”、“饥荒一日”、“文革一日”我们都不可能看到了,唯一能看到的是“志愿军一日”,那是官方组织编辑的,虽受各种限制,但还是有一定历史价值的。

    我真诚希望大家都向我学习,不论文笔好坏,把自己个人真实历史记录下来,为后人辨明真伪,识破骗子,还原真相,贡献自己小小的力量。